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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千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当然带了。”越千秋见戴静兰目光在自己周身转了一圈,继而又落在了那批连褡裢都没有的坐骑身上,最终看向了马车,他就冲着这位师伯眨了眨眼。
“戴师伯慧眼如炬,马车是特制的,车轴里藏着三段式的陌刀。因为我从前年纪小,爷爷和长公主根据师父的图样试制过一把,这些年又做了好些,我这次就带上了。”
戴静兰轻轻吸了一口气,眼神一凝,声音变得无比低沉:“三四十斤的一把陌刀藏在车上,未必不会被人察觉。”
“师伯说的是。”越千秋从戴展宁就知道其父戴展宁是何等缜密的人,当下笑着解释道,“这个也就是进入北燕最初的时候放着防身,到了上京是肯定蒙混不过去的。不过没事,我不完全靠这个,师父就更不用说了,他这些年武艺精深了不少,再说我们还有其他准备呢!”
刚刚师兄试探了越千秋的功夫,此时自己又问及了此行的预备,戴展宁此时终于确信,戴展宁往日在信上提到越千秋的那些字句并不是溢美之词。他轻轻点了点头,却没有去追问其他准备到底是什么。
而这时候,越千秋扭头一瞧,顿时呵呵笑道:“刘师伯出马果然是厉害,师父和竺大将军总算是能好好说话了。”
戴静兰愕然看去,果然,刚刚一见面就杠上了的两个人,这会儿总算消停了,只彼此之间都把对面的人当空气。而刘静玄杵在那儿,那呆头呆脑的样子哪里像是大功告成的和事佬?反倒是河北西路安抚使杜怀珍长袖善舞,和两边都似乎能攀谈两句。
知道师兄为人方正,戴展宁不得不苦笑着随越千秋转身迎上。
见戴展宁和越千秋一块来了,严诩立时拉了刘静玄迎了过去,笑吟吟地说:“多年不见,两位师兄风采依旧,只是你们要这样老不回金陵,日后阿圆和阿宁可要不认得你们了!”
某位刚刚打趣人不成却被反将一军的老将军见那边同门四个旁若无人,却是抱手而立,若有所思地发起了呆。就在这时候,他只听一旁传来了杜怀珍的声音。
“竺大将军别和严大人计较,到底是贵介公子,我行我素惯了。这一路上越大人都被他常常噎得不轻,听说之前还把北燕使团伺候三皇子的一个内侍给打了,要不是越大人出面安抚,这事情连怎么收场都不知道!”
“哼!”竺骁北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等看见那边厢和众将卒亲切交谈的越大老爷,他就痛心疾首地说,“我只是替越大鸣不平,他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不着调的家伙当副使,此去北燕简直是前途多桀!刚刚那小子说的话你听到没,我不过取笑了他一句,他竟敢骂我!”
杜怀珍暗想要不是你非得一见面就毫不客气踩人家尾巴,严诩也不见得要反唇相讥。可再想想自打他见到严诩之后,也不知道领教过其多少次坏脾气,他自然而然只觉得和严诩外加竺骁北这两个人打交道实在是心力交瘁。
不论如何,一边是河北西路的顶梁大将,大不了这边捋顺了毛,回头他再去安抚严诩?
当这乱糟糟的一幕终于变得安定祥和,一顿接风宴后,竺骁北找了越大老爷单独说了一小会的话,刘静玄和戴静兰则是和严诩攀谈了一阵子。
到了入夜,鞍马劳顿的使团一行人都已经吹灯上床,各睡各的。而就在兵马四处巡查之际,谁都没瞧见,房顶上却有个人影在鬼鬼祟祟地挪动。
当那人如同一片树叶一般悄然飘落在了一间屋子门口时,他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动作,两扇门竟是几乎同时拉开,紧跟着一只手犹如鬼魅似的伸出,一把将门口的人拉了进去。





公子千秋 第二百八十章 翻脸如翻书
“唔!”
任凭是谁,突然被蒲扇似的大手一把捂住嘴拖进房里,都会生出一种最不好的念头。此时此刻,越千秋便差点要手段全出,给人一个厉害看看了。好在房门虚掩之后,捂着他嘴的那双手就立时收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嘿然一声。
“我还以为夤夜过来拜访的是你师父,没想到是你这小家伙。”
越千秋轻轻舒了一口气,他随手拨拉上了门闩,头也不回地说,“相对于老夫聊发少年狂的老将军来说,我才十四岁,确实挺小的。”
面对如此揶揄,竺骁北却没事人似的,双手一抱,也不点灯,就这么似笑非笑地说:“虽说我没带几个护卫,门外也没两个人,但你能不惊动人摸过来,本事也差不多能够过关了。说吧,什么事?”
“不是老将军你特意暗示我来的吗?”越千秋这才转过身来,见对面黑暗中的这位老将仿佛有片刻的惊愕,他就一挪步子窜上前去,满脸笑嘻嘻的,也不管人家看不看得见。
“我爷爷曾经说,老将军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可却心思细腻。我寻思着,我师父怎么都担当着此次的副使,又是东阳长公主的儿子,除非您想下次去金陵,被东阳长公主丢白眼,穿小鞋,否则您无缘无故翻旧帐干什么?既然事有反常,我就来问个究竟呗?”
竺骁北足足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突然伸出铁扇似的大手。然而,这一次他却捞了一把空,因为就只见越千秋敏捷地一个蹲身,不但避开了他这一抓,反而还溜到旁边一张椅子旁边,气定神闲地弹了弹衣角坐了下来。
老将军有些气哼哼的:“那要是你弄错了,我就是瞧不起严小子那种纨绔子弟呢?”
“弄错了就是爷爷和我弄错了您的度量,我就给您赔不是呗?”越千秋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漆黑的瞳仁在黑暗中仿佛会反光,“反正老将军刚刚还叫我小家伙不是吗?我爷爷说,年纪小是有特权的。”
竺骁北终于被越千秋这口口声声的爷爷说给逗乐了。他没好气地一屁股在越千秋旁边的位子上坐下,这才淡淡地说:“安肃军和广信军这种地方,北燕谍探无孔不入,而且很多都是当初北燕打过来时,收买的当地人。你大伯父不用说了,没人奢望能撬动他,你师父嘛……”
“我师父就是软柿子,就是很容易被苍蝇叮的有缝鸡蛋?”
越千秋这一反问,竺骁北顿时捧腹大笑。奈何在这寂静的深夜中还不能笑太大声,他只能死死捂着肚子,那古古怪怪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他好一会儿才直起腰来。
他也没再东拉西扯,直截了当地点点头道:“你师父既然连北燕大公主送给三皇子的内侍都甩了好几巴掌,如今碰到我这个倚老卖老的,他不声音很轻,但越千秋到底还不笨,当即气呼呼地往大门疾退,可临走时也没忘了直接一脚踹翻了那张高几。随着那高几翻倒时的咣当一声,当他用后背撞开门时,他根本头也不回,看也不看那些闻声突入的护卫,只深深吸了一口气,陡然之间暴喝一声。
“呔!”
与其说这是为了震慑其他人,还不如说这是纯粹的吸引注意力。耳听得四周人声渐有朝自己这儿汇聚的迹象,越千秋这才忿忿不平地嚷嚷道:“老狼辱我师父,现在还说我非奸即盗,呸,我和你势不两立!”
竺骁北闻言一愣。老狼?这是骂人还是损人来着?可他转瞬间就想起来,这会儿不是斗嘴的时候。
“你小小年纪就这么心眼狭小,就因为那么点小事这么晚跑我这瞎胡闹,如今还倒打一耙?看在越老相爷面上,我不和你计较,快滚!”
见竺骁北嚷嚷的时候,那嘴角上翘,分明因为嘴上占了便宜而得意,越千秋不禁气歪了鼻子。虽说不知道外间嚷嚷飞贼,到底是这老家伙设计,又或者是营地中真的出现了不明人士,可这样的情景使得他来得容易去得麻烦,那却是铁板钉钉的。
虽说没有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的本事,可在金陵威风八面的他却不想在这军营被人撵跑了——哪怕只是演戏——他恶狠狠地一拍腰中革囊,气急败坏地叫道:“今天我就姑且看在你人多势众的份上,不和你为难……看镖!”
这前头半截,像极了纨绔子弟解决不了事情之后,色厉内荏的撂狠话,可最后两个字却让越千秋身后的侍卫们齐齐为之大惊失色。可当他们扑上前去时,就只见面前的少年已经足尖点地腾空飞起,两个借力起落就窜到了围墙上。
“皇上要我滚蛋还差不多,你算什么!”
随着这个声音,竺骁北眼看越千秋对自己做了个鬼脸,就此几个转折消失在了视线之中,虽说接下来那边仍然传来了阵阵呼喝,显然越千秋还撞见了其他人,可很快就消停了下来,他哪里不知道是刘戴二将已经出动,及时弹压住了可能把那小家伙当飞贼刺客的将卒?
见几个护卫围拢上来问东问西,他没好气地摆了摆手,等到一言不发转身回到屋子里,反手掩上了门,他才恼火地低低骂了一声。
“这臭小子,真真一点不肯吃亏!”
越千秋出手的时候恰是一开始说话的时候,当看镖两个字出口时,东西早就无声无息扎在他发髻中了,就连他都被这小家伙给骗了!
竺骁北一面骂一面伸手到发髻上掏了掏,等把东西掏出来,他的脸色就更加古怪了。
屁的暗器,明明是个玉坠儿。还不是普通的玉坠儿,那居然是个栩栩如生的猪!
难道那臭小子竟敢讽刺他是猪?翻了天了,他给这小子的颜色还不够!




公子千秋 第二百八十一章 深夜里的来客
这一晚上,安肃军的营房鸡飞狗跳,前半夜根本就没得消停。
越大老爷怒吼训人的声音,严诩抗辩维护徒弟的声音,隔着两三重院子都能听见。一时间,也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地里嘀咕,道是皇帝选对了正使,选错了副使,更不应该任人唯亲,把越千秋那么个会闯祸的惹事精给放进使团里。
好容易从越大老爷房里出来,在这万籁俱寂的下半夜,打着呵欠回屋,正准备钻入被窝补个觉的越千秋,却在刚走到床边时,就听到外间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
这声音非常微小,非常有节制,因此他侧耳倾听了片刻,就大致猜测出了人是谁。他转身大步走到门边,拉门的同时就出了声。
“甄容,你大晚上不要睡觉了……咦?”
越千秋本来猜测眼下来的百分之七十是甄容,百分之二十五是庆丰年,百分之五是其他任何人,可此时此刻面对那个站在门口的人,他惊咦了一声,足足好一会儿方才结结巴巴地叫道:“影……影……影……影叔?”
“我不记得我叫越四影……”越影面无表情地说了个冷笑话,等推开越千秋进了屋子里,他四下瞟了一眼,见越千秋慌忙关上门又绕到了他的身前,那惊诧的眼神仿佛要在他脸上钻出一两个洞,他便淡淡地问道,“看够了吗?”
“当然没有!”越千秋理直气壮,又或者说气咻咻地丢出这四个字,随即便扑过去一把抓住越影的胳膊质问道,“影叔你上次不是说,长公主请你跟我们去北燕,你说爷爷离不开你,所以你爱莫能助吗?那你现在怎么又来了?你这是出尔反尔!”
“成语倒是用得越来越顺溜了,没白在老太爷的鹤鸣轩看书。”越影轻描淡写地把越千秋的指责给搪塞了回去,见人气鼓鼓的,他方才环目四顾,声音平稳地说,“我自然不会跟着你们去北燕,但安肃军这边却不得不来,因为老太爷有事情和人商量,他却又离不得金陵。”
“是吗?”
越千秋这一回是再也不愿意轻易相信越影的话了。要知道,上次就是这位根本连解释都不解释一声,随即把他拎回了家,然后让他听到了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所谓真相。此时此刻,他姑且将那解释听在耳中,随即就气势汹汹地问道:“那今天晚上那飞贼,难道也是影叔?”
“我要是飞贼,就算是这安肃军防卫再森严,也不至于被发现。”越影挑了挑眉,“你都尚且太太平平摸到了竺大将军那儿,没人发现,我又怎么会惹出那么大动静?”
这下子,越千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不是影叔你?那是谁!”
天底下还有人能在越影的眼皮子底下当飞贼跑来跑去?他才不信!
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越影却是给了他答案:“不过所谓的飞贼我看到了,是甄容。”
这是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人。可听到这个名字,越千秋还是忍不住骂道:“怎么又是他!他和我犯冲是不是!要不是他,我怎么会险些挨了那为老不尊的老狼一脚!”
“不叫竺大将军老贼,也不叫老匹夫,却叫老狼,这词新鲜,我倒是第一次听说。看来你虽说性子活络,尊老敬老的习惯却还是一直延续到现在。”越影毫不留情地揶揄了越千秋两句,这才终于改换了正题,“甄容去见了安肃军中的一个校尉,我跟着过去了。”
越千秋原本还在寻思越影竟然会开玩笑,同时心中还在懊恼又给人背了黑锅,可此时听到后半截,他那刚刚生出的一点点愠怒立时丢到了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难以忍住的好奇:“影叔,你可听到他们说什么了?”
“人家是青城还俗弟子,甄容问的是由此北行之后要注意点什么,人家说的也是这些。至于有没有私相授受,暗语甚至暗信交接,我有顺风耳没千里眼,就不得而知了。只不过,我在甄容出来的时候发出了点动静,有人趁机大叫来了飞贼,只没想到竺大将军会借机把你给揪了出来。”
越千秋这才知道,外间那突然叫飞贼的嚷嚷是怎么回事,而自己又是怎么误打误撞,不得不破釜沉舟和竺骁北装翻脸的,不由又气又恨。
“就算竺大将军那一声吼把人都吸引过去了,可甄容就这么顺顺当当溜了?”
“当然不是。”越影的嘴角上翘了一个不小的弧度,“嚷嚷有飞贼的就是你师父。他刚巧去你房里找你却没见人,少不得就和你一样,仗着身手高超四处找你,没想到却发现了甄容。他嚷嚷了一声飞贼,见人都被你和竺骁北吸引去了,他就干脆把甄容打昏关到他房间去了,然后再出面维护你,和你大伯父理论。这会儿应该正在房里审人呢!”
敢情是师父……
越千秋稍稍舒了一口气,再一次觉得有严诩这个师父实在是不错。不论是平日,还是如今,严诩全都在自始至终关心维护着他这个徒弟。他歪头想了一想,最终回复了平常心,当下笑吟吟地歪头看着越影道:“影叔,你特意跑来找我,不是就只说这些的吧?”
“本来只是奉老太爷之命找人说事,谁想到你竟然这么胆大包天,哪能不来见见你?”越影微微眯起眼睛,脸上表情似乎没什么波动,可只有越千秋这样和他熟悉的,方才知道,这位影叔眼下的心情绝不如表情那么古板,而是可称得上相当不错。
因此,越千秋完全不信地嘀咕道:“大晚上敲门,真是就来看看我?”
“本来是不想来的,可没想到你这么会演戏,忍不住就跑来看看你这个最会惹是生非的小家伙。”
越千秋猝不及防,脑袋被越影的大手抓了个正着。他躲得过越老太爷,躲得过竺骁北,可唯独本事还不够大,躲不了这个自己到现在都不知道本事有多大的影叔。此时此刻,他只能无奈地忍受着头发被揉成了鸡窝,心想影叔这些年来,情感外露的次数真是越来越多了。
“到了北燕之后,如果遇到根本没办法解决,又或者很危险的场面,那就逃,别管你爹,他比你更贼。你的遁逃功夫一直都不错,再加上有安人青和你师娘的那些小玩意,逃出生天的几率还是很大的。到了那时候,反而是如何离开北燕才是难点。北燕上京有一个专卖泥人的匠人,你去找他。无论户籍和路引,他都会假造,而且还能给你换张脸。”
直到这时候,越影方才说出了最重要的一番话。见越千秋先是认真,随即皱起了眉头面露诧异,他就知道,这个聪明的小家伙又觉察到了什么。
“影叔,爷爷也好,你也好,这种消息明明可以早在金陵就提醒我的,为什么非要你现在来对我说?是北燕那边又有什么变故?还是爹传了什么信过来?”
微微犹豫了一会儿,越影就沉声说道:“北燕太子,估计应该是被废了。官方渠道还没传出这个消息,只是综合各方面情报得到的推论,至少有八九分准。”
越千秋觉得脑袋有点发懵,好一会儿才倒吸一口凉气问道:“什么罪名?”
话一出口,他就看到越影那嘴角微微上翘,仿佛在嘲笑自己,他顿时醒悟了过来。
废太子这种事,需要罪名吗?莫须有三个字虽说是岳飞一案方才名震天下,可历代君王在废太子的时候,哪次不是因为莫须有甚至根本就子虚乌有,也挥起屠刀大下杀手的?从这种程度上来说,身为皇帝独子的英小胖现如今还没坐上太子之位,未必就不是福分!
当上太子再被拉下来,那才是最倒霉的!
想也知道,这会儿北燕京城那会是何等风起云涌的大场面!
“是我们恰逢其会,还是北燕皇帝故意的,又或者是……”
咕哝到这里,越千秋和越影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同时迸出了一个人来。
越小四不会和这件事有什么牵扯吧?那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公子千秋 第二百八十二章 麻烦和找麻烦
这一夜,越影是否还见过其他什么人,越千秋不得而知,至少当他一大早被人叫起来的时候,打着呵欠无精打采的他丝毫都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也没有听到任何相熟的人提到越影。仿佛昨夜这位冷面冰山从天而降,只是越千秋的幻觉一般。
知道越影来无影去无踪,在见过自己之前甚至之后,恐怕又找了要紧人物商讨要事,他也就不去想这些了。他无视了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善意或敌意目光,径直走到严诩身旁。
昨晚上他和竺骁北这个为老不尊的大将军那么一闹,现如今他们师徒俩周边三尺之地,除了庆丰年和小猴子甄容,就再也没有一个其他的无关闲人,因此他便直截了当地问道:“师父,昨晚上那飞贼有眉目吗?”
此话一出,心直口快的小猴子不由得问道:“飞贼?那飞贼不是九公子你……”
话没说完,小猴子就直接被庆丰年捂住嘴拽到一边去了。而严诩似笑非笑扫了一眼一旁的甄容,见这位青城高足竭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就耸了耸肩道:“我昨晚听到动静出来的时候,就知道你和竺大将军闹翻了,至于其他小蟊贼,还真是没瞧见。”
眼见甄容仿佛稍稍轻松了几分,不动声色转去庆丰年那儿和小猴子说话,越千秋一抬头,正好看到严诩的眼神紧随着甄容,哪里像是说的话这般轻巧?
大概是因为昨夜闹腾一场,越大老爷一夜没睡好,这会儿黑眼圈宛然。而竺骁北根本就没有出现,仿佛忘了昨日相见时还和越大老爷熊抱了一回,人人都认为老将军是生气了。
而明眼人全都瞧得出来,出面送行的刘静玄和戴静兰二人笑得非常勉强,和严诩越千秋师徒俩道别的时候,更是一副恨不得你们快走的送瘟神的架势。当戴静兰亲自领着一队兵马,将使团护送到边境,眼看对面北燕兵马过来把人接了过去时,他更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可算是走了!”这话却不是戴静兰说的,而是他身边一个亲兵说的。
发现主将立时侧过头来,面露责备,这亲兵虽说有些惶恐,但还是满心不忿地说道:“刘将军和戴将军何等英雄,严大人和越九公子虽说出自同门,可实在是差远了!”
戴展宁面色一时更加阴沉。见另一个亲兵连忙用胳膊肘使劲给了那嘴快的家伙一下,他仍是冷冷训斥道:“使团之事也由得你多嘴?等回去之后自己去领军法!”
见那亲兵唯唯应是,脸上却分明不以为然,他不由得暗自懊恼。越千秋昨日代越大老爷传话,分明让上下将卒很有好感,可昨天晚上夤夜入竺骁北房间那一闹,之前的好印象立刻无影无踪,一见面就和人抬杠的严诩就更不用说了。
他固然看出这是演戏,可如此是不是过头了一点?这可是送上门给别人弹劾的把柄!
还有昨夜越影突然来见他和刘静玄,提到的那个消息以及接下来的某些动向,这分明是一场风暴眼看即将席卷北燕。这个时候还去出使,有必要吗?
越千秋纵使是顺风耳,也听不见戴静兰的心声。而就算是听到了,他也只能对这位戴师伯苦笑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北燕废太子这种事,事先谁都料不到。可越小四还在北燕,他他自己身上那块刺青也是一颗定时炸弹,再说,总不成都到边境上了,突然反悔说不去吧?
那样的话才会被人笑话!
之前使团一路到吴朝边境都是骑马,可如今进了北燕境内,护送的那支兵马几乎是把使团前后左右团团围住,严诩也不耐烦在外头杵着让人围观,干脆就拽上越千秋上了马车。
这是行前东阳长公主特意给他们师徒俩预备的马车,陈设奢华,地上铺着织纹锦毯,座位设在正中和两侧,最多可以容纳六人,一色都是柚木清漆,又在上头铺了一层厚厚的羊毛毯子,坐垫和引枕中絮着丝棉,甚至还有丝棉薄被供他们盖着休息。
担心北边入春依旧寒冷,脚炉手炉一应俱全,连车窗都用的无色琉璃,可以说价比千金。
而考虑到滞留的可能性,下头抽屉里还放着夏天用的藤席,以及用来替换琉璃窗的碧绿窗纱。从这些林林总总的细节之中,全都把严诩包装成了一位生活豪奢的贵公子。
可眼下,贵公子却光着脚丫子踩着贵重的锦毯,人懒洋洋靠在引枕上,四仰八叉,很有点葛优躺的架势。如果没见着之前在吴朝境内,严诩一路都是骑马,别人定会以为这是一个马都不会骑,只知道享受的贵介。
越千秋看着严诩一面躺着,一面轻轻用手指轻轻敲着底下的隔板,他就知道,严诩是惦记着车厢底下暗藏的机关,是惦记着那把分成三截的陌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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