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列车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寒月纪元
“可是,这是为什么我只是想回家而已。”他忍不住失措地喃喃自语,“女神大人啊,你为什么要将我遗弃在这里”
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包围了他。虽然学徒在原本的生活中也没有什么朋友,但他还有修道院的母亲般的玛利亚修女,还有……这么一想,却也没有别人了。
只是生活了十七年的故土,想要轻易的割舍也是绝无可能的。
“你信仰神”
他无意间的祈祷让使者再次产生了兴趣。
“是的。我崇拜盖亚女神大人,但我不过是个浅信徒罢了。”只在危急时刻才会想起来念诵祂的名字,每逢假日连祷告都没时间去的学徒自觉愧对女神。
“诺克斯也有祂的信仰。”使者抛出一个让他宽慰些许的消息,“他们自称寂静学派,研究无咒施法。”
“魔法需要咒语吗”尤利尔心想这怎么与小说里的设定差不多。但或许神秘与魔法就是这样有仪式感的东西,他一时间居然觉得有些理所当然。
只是他的猜测源自于自己浅薄的知识,学徒觉得真实的魔法应该不需要什么古怪的咒语——魔法是神秘,神秘怎么会有固定的咒语、固定的逻辑
更何况,年轻人之前召唤出冰雪的时候并没有嘴里念念有词。
“点燃火种后,控制魔力的办法有很多。”使者答道。
也许语言也是其中的一种方式。
然而,虽然尤利尔很好奇神秘相关的东西,但他并没有想问的了。既不能回家,又对在酒吧找工作没什么帮助——其实是尤利尔下意识地以为那是自己无法触及的东西。
就像原来表世界里王国报纸上刊登的大事记一样,他这种底层人即便知道了,也不过是看个热闹而已,没准儿还会平添烦恼:学徒还记得得知霜之月延长时,自己的心情有多么的颓丧。
等他从自我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时,正对上使者的眼睛。那张苍白的脸几乎会让人做噩梦,哪怕上面的五官细看起来是称得上精致的。
年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了指环。
尤利尔被突然的对视吓了一跳,但或许是对方交流时的态度简直算是有问必答了,这种恐慌也随之削减了许多。他甚至可以略微分神关注到一些紧张时被忽略的细节,比如这位使者大人其实是要比他矮上一点的,也难怪埃兹先生第一反应是上来比个头。
以表世界的时间来算,尤利尔今年是十七岁,身高由于长时间的营养不良,只能算是勉强有少年人的样子。而神秘使者身上没有什么能够明显体现出年龄的特征,只是他有种特别的气质,因此尤利尔估计对方大概会比他大个两三岁。
年龄相近的两个人,却拥有完全不同的人生。学徒清楚在原本的命运里,他的未来会与过去一样枯燥,在疲惫和压抑中挨过活着的每一天;虽说现在是不同了,但事情却朝着更加糟糕的方向发展而去。
而使者先生,他的过去很可能是尤利尔想象不到的精彩纷呈,因为诺克斯拥有魔力。
尤利尔不敢再奢望两个人未来的轨迹会有什么更多的交汇,他摇摇头,告诉自己理智下来,没什么运气是会无故落到自己头上的。
“谢谢你了,使者大人。请问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是关于表世界的问题我很乐意效劳,但列车的事。”学徒觉得自己的表现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很抱歉,我只是个倒霉鬼而已。”
年轻人沉默着,看不出有什么失望的表现。
但许久后,他忽然有了回应:
“乔伊。”
学徒怔了怔,似乎是没听懂,于是他又重复了一遍:“乔伊。”
这时尤利尔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说自己的名字,他有点受宠若惊,“我是尤利尔,乔伊先生,认识你是我的荣幸。”
最后的话他是真心实意的。
只是乔伊没有在乎他的诚恳,忽然询问道:“你想留下来吗”
留下来
盖亚女神在上,我没有比这更想的了!
尤利尔感到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声音几乎快要盖过乔伊的话语,他想到楼下吧台前的塞西莉亚,就有种跳起来
第十一章 等待
尤利尔在诺克斯酒吧工作了才两天,埃兹先生就找上了门来。看着对方那张不太高兴的脸,学徒忍不住恶意的揣测——或许他本以为可以从工作上找到由头把自己赶走,但显然在学徒的万分小心下,酒吧老板愣是一点儿都没有挑得出毛病来。
“请问有什么事吗,埃兹先生”尤利尔彬彬有礼的问道。
埃兹看着他,“我要出门一趟。”
话音刚落,学徒迷惑的看着他,心想这难道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吗而酒吧老板的脸色越发不愉快了,他哼了一声,将钥匙拍在吧台上。
“早上五点开门,懒惰鬼,晚一秒钟你就不用干了。”
他居然是来托付酒吧营业的。
“我”
尤利尔愕然地指了指自己,他觉得老板八成是吃错了药,或者根本就没睡醒——现在才刚刚六点而已,别说客人了,就连员工也只有他一个人上了班。
往常酒吧八点开门,埃兹先生的呼噜声会响到七点半,让一楼员工宿舍里同样贪睡的塞西莉亚抱着枕头痛苦的在她的床铺上打滚。
胡萝卜小姐的精神不好不是没理由的。
埃兹很不满意的说道:“除了你这里还有别人吗我倒是想把钥匙给塞西莉亚,可她现在还没起床呢!”
那当然是因为难得早上没有了噪音,她肯定要多睡一会儿的……尤利尔在心里说道,一边把钥匙放进口袋里。
“我两天后就会回来的。”德鲁伊盯着他,“别让我抓到你偷懒的时候。”
他丢下这句话,大踏步走到门口,学徒看着他猛地拉开门,新换的门轴发出喀的一声;这响动仿佛一声警报,让酒吧老板浑身一僵,又生怕惊扰到人一样轻轻关上了门。
学徒注意到,德鲁伊的面部都有些扭曲了。
也不知道乔伊对他做了什么。从最开始埃兹先生的态度来看,年轻人的脾气似乎不怎么好,也讨厌别人的嘈杂。学徒决定把这些东西记在心里,免得落到与埃兹一个地步。
更何况乔伊随手就帮了他大忙,不然看埃兹心疼地板和房门的样子,是怎么也不可能接受尤利尔的请求的。
诺克斯酒吧的生意不错,却只有塞西莉亚一个店员——可见那家伙有多抠门。而且还是那种低等学徒工的待遇,也就是包吃住但不发工资。
虽然胡萝卜小姐偷偷告诉他可以收下一些客人的小费,埃兹先生不会管这份“个人劳动所得”的;但尤利尔觉得工资和小费并不重要,他能够住在塞西莉亚的隔壁和她一起上班,就几乎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了。
这么一想,埃兹先生其实也是有恩于我的,起码他没有辞退塞西拉。
于是尤利尔强行让自己面无表情,试图尊重一下自己的上司。一些话在心里说说也就罢了,决不能表现出来让对方挑到错处……他努力模仿乔伊那张死人脸,却越想越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只是隐约的,尤利尔擦着杯子,脑海中竟然对神秘生出一丝不该有的期待来。
咔咔咔——
忽然,酒柜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老鼠在啃咬木头一样。
诺克斯酒吧已经很久没有细致的打扫过了,有老鼠并不是什么怪事,说不准还有蟑螂呢……塞西莉亚肯定不会想要看到那些小动物的。
尤利尔还记得原本洗衣店爱玛女士的女儿被一只蟑螂吓得尖声惨叫,于是轻手轻脚地放下杯子,顺手抄起了立在身边准备打扫用的扫帚。
细小的声音还在继续。
他回过身,快速地伸手就要打开酒柜,但动作却猛然间僵住。尤利尔抽回手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或许是眼花了。
霜雾朦胧的玻璃上,像是被顽皮的小孩子用手指写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符。
『你想成为神秘的一员吗』
“索伦”学徒四下打量一番,没有看到使者乔伊的身影。
它居然还能隔着一层楼与自己对话
尤利尔话音刚落,冰片就蠕动起来,调整成了新的文字:
『你最好称呼我为睿智的格森先生,人类』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形容自己,学徒险些翻了个白眼。
有些可惜地放下扫帚,尤利尔摇摇头,“没兴趣。”
夜语指环一下子就生气了,碎裂的声音登时响成一片:
『给我尊重一下别人,你这没礼貌的家伙!』
它连感叹语气都写出来了。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尤利尔赶忙解释道,“我是说我对成为神秘生物没兴趣。”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不想而已。”
『不想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秘密,违背常理的事物,光与影的莫测,无尽的奇妙,呢喃的咒语,梦境与时间之外的岛屿,尘封的赞美诗篇……天哪,你竟然说你不感兴趣』
“我……”学徒忽然卡住了,他的思绪被诱惑的言语牵扯到很远,一时间竟然满心憧憬。
可他又是什么人呢一个卖苦力的学徒,一个莫名离开家的倒霉鬼,一个连接近自己喜欢的女孩的机会都是别人的施舍的卑微者。
那样不可思议的神秘,那样光怪陆离的世界。即便乔伊的表述是那么晦涩苍白,也是每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人都无法拒绝的惊奇开端。
“我不感兴趣。”
他在说这话时,甚至不敢扪心自问真假。
『……』
『你害怕点燃火种』
戒指先生没加标点,用了一种玩味的语气。
“我只是不需要,也不感兴趣!”尤利尔并不承认自己的胆怯。
没错,那些绮丽的幻想是很美好,可踏入那个真正的里世界的门槛却令人望而却步——
燃烧灵魂。
尤利尔不想死,他清楚人是无法失去自己的灵
第十二章 苍穹之塔
烛火中亮起了一道与众不同的蓝色焰光。卡茨愣了一下,赶忙掏出硬壳笔记本,就要把那簇火焰的坐标记录下来。
还缺一支羽毛笔,他记得自己把笔放到桌子上了,但现在却没找到。卡茨一拍脑袋,意识到它八成是掉下去了——绘满了魔法阵文的桌面上亮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就好像蜡烛的烛焰一般;正上方悬浮着半球形的四叶城地图,而边缘的位置所剩无几。
他可不敢将笔放在地图覆盖的区域:侦测之眼是高环魔法,能够监测整个四叶城的火种波动,万一损坏了把他的灵魂之焰抽干了都施展不出来。
占星塔的仪器配置也都是高级货,卡茨毫不怀疑,上面每一块指甲大小的水晶都能比自己的工资高出几十倍来。
卡茨弯下腰想要蹲下去,可厚重的长袍迫使他不得不先将它们挽到怀里。等他站起身来时,那簇幽幽的深蓝烛光却已经不见了。
“眼花了”卡茨放下笔记,这次他将羽毛笔夹到书里了。
他又从那些凌乱的跳跃着的小火苗里找了一番,然而一无所获。观察员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将异常报告给自己的上司。
门从里面打开了一条缝隙,卡茨悄悄望出去,发现走廊里没有站着巡查的卫兵,这才松了口气关上门,然后轻轻将锁闸挨个扣紧。
侦测室的地图占了大半空间,除此之外仅有一张椅子。扶手下面的垫子角挂着一束流苏,卡茨一拉束绳,细长的丝线却从墙壁中探了出来,紧接着是细微的铃声。
“萨提斯先生,有什么发现吗”
卡茨看了一眼那些分散的火焰,它们在微光中静静地燃烧着,“意外的情况,大人,我想我可能看到了空境的痕迹。”
“什么颜色”
“蓝色。但只是一闪而过,我不太确定——”
“交给我来处理。做好你的工作,卡茨先生,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没人能够找到我们。”
“圣灵保佑我们。”
……
四叶城的侦测站比安托莱特的哨塔还要戒备松懈,后者是雾精灵的边境城池,在阿兰沃战役中失陷于地底军团的偷袭。由于其令人费解的陷落速度和查证时毫不设防般的哨站布局,安托莱特作为标准的反面例子被记载入了每一个王国学院的军事教科书。
当然在地下世界,安托莱特八成就会是正面的历史了,可那些混乱的黑暗种族究竟有没有教科书都是一个值得考证的问题。
穆尔顿从城堡的铁栅栏上翻过来,以往这里会架起尖刺和茅尖,但现在却只剩横七竖八的木棍;被酸液腐蚀的痕迹还残留在铁器上,像是一朵朵揉碎后又摊开的花。他跳下来搓了搓手,过去了三天还觉得自己碰触过栅栏的皮肤隐隐发痒。
那是他好不容易买到的炼金魔药,效果猛烈到刚一撒上去,扑面而来的白烟就差点要了他的命。如果不是神术师的治疗之触在神恩的强化下同样效果倍增,那他八成已经躺在棺材里了。
穆尔顿打了个哆嗦,他还记得自己挣扎着睁开眼睛时,白烟已经散去——漆黑的铁栅栏和防卫的狰狞武器,在月色下就好像凭空消失不见了。
圣灵在上,制造药剂的炼金术士也是服用了神恩吗这样的腐蚀性太过分了吧!
穆尔顿感到浑身不舒服,他揣着那个铃铛加紧跑了几步,觉得还是乖乖的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别产生不必要的好奇心才好。现在仪式已经开始了,神恩即便在教会里也是紧缺的资源,可不是他这样跑腿的低等信徒可以肖想的东西。
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好处的,想要有收获就必须冒风险,像是身后城堡里的情报员卡茨萨提斯。在加入教会之前他说不定可以无所事事的在侦测站里打瞌睡,但现在却必须提心吊胆,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而耽误教会的大事。
实时侦测是一环,卡茨还要防范着城堡里巡逻的卫兵暗中传递消息——这才是掉脑袋的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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