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1982

    而此时跟在市局领导后面的厂长秦刚面色有些难看，而旁边的其他厂领导，看到这一幕后则有些目瞪口呆。

    直到现在，这些厂领导才知道段云大集体这边已经成功做出了汽车变速箱产品，而瑞局长这次来，并不是要视察总厂，而是重点视察段云所在的大集体的！

    这些回过味儿来的总厂领导个个面色凝重，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你们厂这保卫科看起来不错啊。”此时瑞阳看了一眼门口，站着的整整齐齐的两排身着警服的保卫，有些惊讶的说道。

    “我们厂保卫科的保卫，聘用的都是退伍军人，平时在厂里实行的是半军事化管理，定期给他们举办普法学习，身体素质和思想觉悟都非常的高。”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以前我们厂偷盗现象非常严重，自从聘请了这些退伍兵当保卫后，厂里一个螺丝钉都没有丢过，这就好比居家过日子，日子过得好坏先不说，起码先保证个平安，这样工人来厂上班心里也踏实。”

    “嗯，说的没错！”瑞阳闻言点了点头。

    最后，段云领着众人走向了厂区。

    刚进入厂区，前来视察的市局领导顿时感觉眼前一亮，脚下是一片平整的砖路，周围非常的干净，甚至看不到高一点的杂草和垃圾，两边的杨柳树成排，新枝嫩叶发芽，显得清新而绿意盎然。

    另外厂区的花坛中，各种花卉已经开始零星盛开，似乎是刚刚浇过水，花瓣和嫩叶上沾着点点露珠，显得晶莹而可爱。

    如此整洁的厂区卫生情况，也让跟在最后面的总厂领导惊讶不已，他们之前都来过大集体，过去的大集体厂区情况，说是垃圾场也毫不为过，到处都是杂草丛生，破旧不堪，而现如今仿佛换了一片天地，这完全颠覆了他们对大集体之前的印象和认知。

    尤其是走在人群最后面的袁学东，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实在想不通，段云，怎么可能在短短的一个月的时间内，就让厂子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你们的厂区环境不错。”瑞阳赞道。

    “我一直跟工人说要爱厂如家，厂里要和家里一样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厂子的环境好，职工工作的时候心情才会好，工作效率也会有所提高，而且也能提高职工爱厂为家的意识。”段云在一旁解释道。

    “嗯！”瑞阳点了点头，而跟在旁边的记者也第一时间将段云的话记录了下来。

    穿过平整的厂区小路，当众人跟着段云进入厂房后，顿时都是眼前一亮。

    只见此时的车间中，工人都穿的干净的工作服，紧张而忙碌的操作着机器，而在厂房的墙壁上，齐齐的贴满了各种标语。

    “日算月结，实超实奖，实欠实赔，奖优罚劣。”

    “人无我有，人有我创，人赶我转。”“生产上要紧，管理上要严。”“谁砸我的牌子，我就砸谁的饭碗。”“治厂子不严，办不出立足坚稳的企业，不管不问，到头来工厂倒闭，大家都受害。”

    一条条朴素而鲜明的标语，以及现场工人忙碌而紧张的作风，强烈的刺激着在场每一个领导的神经。

    在这些市局领导看来，劳动服务公司无论从厂区环境，还是工人的精神状态上，都明显要比总厂那边强上不少，这也让他们对段云不由得多了几分佩服。

    “咔咔咔！”

    而跟在后面的随行记者，也纷纷按动快门，将车间工人和墙壁上的标语，迅速记录在了胶片上。

    “人无我有，人有我创，人赶我转，这话说的好啊……这标语都是你写的？”仔细的看完墙上的标语后，瑞阳转头，对段云问道。




第四百五十六章 重症下猛药
    对于在工厂墙壁上张贴的这些口号，在这个年头可谓是非常大胆的。

    尤其是“你砸我的招牌，我就砸你饭碗”“上不封顶，下不保底”这样的口号显然是与如今这个年头的国企政策相悖的。

    这毕竟是计划经济时代，国企无论效益如何，工人的工资是必须要保证的，而段云的这句“下不保底”要将工人的工资全部扣除，这是国家政策不允许的。

    至于那句“谁砸我的招牌，我就砸谁的饭碗”更是胆大之极，国企工人除非犯了重大刑事罪行，一般轻易是不会开除的。

    说到底，国家制定国企政策的时候，优先考虑的是团结群众和社会稳定，至于经济效益，并不是最优先的考虑。

    瑞阳之所以挑出这句“人无我有，人有我创，人赶我转”来询问段云，也是因为只有这句话不算太激进。

    “重病需要下猛药，我来这个大集体之前，厂子里已经连续三年亏损了，如果管理上还是松松垮垮的，那神仙也救不了这个厂子。”段云正色说道。

    “说的有道理，确实应该如此。”瑞阳闻言点了点头。

    “瑞局长，说实话，其实我一直都是搞技术出身，管理方面只是个门外汉，所以将来还需要瑞局长您多多指教……”段云一脸谦逊的说道。

    “呵呵，你倒是挺谦虚的。”瑞阳闻言，看向段云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赞许。

    “其实段云同志非常聪明，虽然年轻，但在管理工作方面悟性很高，我当初也就是看出了他这一点，才把他调到大集体这边工作的，他能取得今天的成绩，也确实没有辜负我们总厂这边的期望。”眼见段云和瑞阳说话，旁边的记者一直都在拍照和记录，厂长秦刚也随即邀功般的说道。

    其实这个时候的金刚非常的尴尬和被动，一个市局领导到下属单位视察指导，唱重头戏的却是一个厂办大集体，这件事要是上了报纸传到其他兄弟单位，那么红星齿轮厂以及他这个厂长，肯定会成为其他厂子领导的笑柄，所以不得已之下，秦刚也需要适时的抢下戏。

    至于跟在后面的其他总厂领导，到了这一刻，终于算是回过味儿了，之前他们就听说段云和市局瑞局长关系很好，现如今这件事终于做实了。

    另外今天到大集体这边视察，也让他们内心都感到了不小的震撼，无论从长期的环境卫生，还是职工的工作态度和精神面貌上，彻底的颠覆了他们之前对大集体的固有印象，而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发生在段云就任劳动服务公司经理的一个月内，如此强势的管理能力，也让他们开始重新审视段云这个之前靠技改起家的年轻人，之前对他的轻视和不屑也彻底一扫而空。

    而在这些人中，程常林则显得非常兴奋，眼见段云在众多记者拍照和簇拥下，和瑞局长谈笑风生，他似乎感觉自己脸上也非常有光，腰板也不由得挺直了几分。

    “啊，当初确实非常感谢秦厂长能给我这样一个机会让我管理这样一个厂子，没有总厂政策方面的支持，我也很难取得今天的成绩。”段云微笑的说道。

    段云这明显是给了秦刚一个台阶，说到底，段云管理的毕竟是一个厂办大集体，秦刚是他的上级领导，所以段云大获全胜达到目的的时候，也没必要和秦刚彻底翻脸，把他往死角里逼，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说到底，还是段云同志足够优秀，我这也是择才而用……”听到段云这么说，秦刚内心不由的长出了一口气儿，连声说道。

    “瑞局长，目前我们的产品已经在大兴汽车厂那边通过了质量验收，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订单签署，但限于我们厂目前的资金和设备情况，想大幅提高产量，实在太困难了……”段云眉头微皱说道。

    段云想趁着这个机会继续向市局要钱，将厂子的生产规模扩大。

    计划经济时代，国企的资金设备都归上级统一调配，段云现在虽然也有一些钱，但总不可能拿自己的钱去发展国企，能争取的资源还是必须要争取的。

    而且一旦有了足够的资金和设备，段云就可以做更多的事情，比如扩建厂房，引进新设备，以及开发新产品。

    “关于这件事儿，你回头写个报告，对你们厂未来三年的发展做一个规划，需要的资金和设备也列举出来，回头上交到市局，我们会经过会议讨论，酌情处理的。”瑞阳很干脆地说道。

    很明显瑞阳对目前段云厂子的生产情况感到满意，而且也有意扶持他。

    “谢谢瑞局长！”段云闻言连声道谢。

    按理来说，段云是厂办大集体的经理，他的任何报告应该先经过总厂，才能上交到市局，但这次瑞局长安排段云直接将报告上交到市局，这其实已经算是将劳动服务公司定为了市局的直属企业，而段云和上级领直接导沟通渠道的开通，也意味着段云将来不必太过，受制于总厂那边的管辖。

    厂长秦刚在一旁，虽然听着有些不舒服，但市局的命令他不得不听，况且段云刚才已经给足他面子，所以在这件事上，他只能选择闭嘴。

    随后，段云又领着瑞阳，参观了厂房的各种设备和机器，对各种改进设备的详细性能做了一番讲解。

    其实自从前天订单交付完成后，厂里并没有新的生产任务，只是段云为了今天方便领导参观，特地安排工人又加工了十几台的汽车变速箱。

    随后，瑞阳在车间当着所有工人的面发表了一番讲话，大致意思就是鼓励他们将来努力工作，为厂子和国家做出更大贡献，讲话结束后，现场顿时响起了持久而热烈的掌声。

    最后，瑞阳和在场工人合影留念，段云就坐在瑞局长的旁边，而身为总厂厂长的秦刚，则站到了后排的位置。

    参观圆满结束后，秦刚本想邀请瑞阳到劳动服务公司吃饭，但却被瑞阳婉言拒绝，在段云的陪同下，登上了那辆面包车，迅速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第四百五十七章 翻脸
    “段云，你前段时间在大集体的工作非常出色，没有辜负总厂对你的期望啊。”眼见瑞阳离开后，秦刚立刻转头，笑容满面的对段云说道。

    到了这个时候，秦刚对段云的态度已经发生了180度的转变。

    事情明摆着的，今天段云可谓是出尽了风头，大集体现如今被他搞得有声有色蒸蒸日上，而且今天瑞阳也表明了态度，将来会对段云进行重点照顾和支持，秦刚就算再头铁，他也是不敢和上级硬是对着来的。

    一直以来，秦刚和段云都处在一个斗而不破的局面，但俩人实际上并没有不可调和的原则上的矛盾。

    但到了这一刻，秦刚是真的认输了。

    “我一定不会辜负总厂对我的期望的，同时也感谢秦厂长，您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让我做一些我想做的事情。”段云也微笑着说道。

    只有小孩子才会斗气，成年人的世界只有利弊。

    打打杀杀不是江湖，江湖是人情世故。

    说到底，劳动服务公司只是一个厂办大集体，秦刚毕竟是自己的上级领导，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段云也愿意和秦刚讲和，他有很长远的目标，没必要将时间和精力都放在和领导斗智上面。

    只要总厂那边不再刁难自己，段云也懒得跟他们玩下去。

    “好好好！”秦刚一连说了三个好，脸上满是赞许之色。

    “小段，恭喜你啊。”此时在场的其他总厂领导眼见厂长秦刚对段云示好后，也纷纷面带笑容上前对段云表示祝贺。

    到了这一步，谁都能看出段云这次是赢了，而且赢得很漂亮。

    劳动服务公司如今厂区被改建的如此漂亮，同时成功的研发生产出了汽车变速箱产品，实现了建厂三年来第1次盈利，而且还受到了市局领导如此的重视和关注，这也就意味着段云这个经理的位置彻底坐稳了。

    这个时候再和段云对着干，明显有些不识时务，毕竟段云靠山这么强大，没人能动得了他，更何况大集体将来如果效益好了，他们指不定什么时候还要求到到人头上，这都是很有可能的事情，所以这个时候纷纷向段云示好。

    一时间，对段云的赞美声和马屁声此起彼伏，一周前，他们还在总厂的会议上对段云冷嘲热讽抨击指责的事情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当然也有依旧不愿意对段云示好的领导，但他们已然没有了再和段云叫板的底气。

    “小段，今天你做的不错！”此时程常林也面带笑容的走到段云面前，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今天程常林是打心眼里的高兴，他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未来女婿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还真把大集体这个烂摊子给搞活了，而且今天段云确实出尽了风头，和市局领导谈笑风生，就连厂长秦刚这次都当了一回配角，这让程常林顿时感觉脸上有光，腰板也比平时挺得直了很多。

    随后段云又和这些总厂的领导闲聊两句，最终叫他们送出了厂门口。

    眼见这些总厂的领导离开后，段云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到了这一刻，段云才算真正坐稳了劳动服务公司经理的位置，而将这个厂子的权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之后之后，他很快就可以进行自己下一步的计划……

    ……

    与此同时，秦刚等人在返回总厂的路上，个个默不作声似乎若有所思。

    “秦厂长，咱们……就这么放过那小子了啊？”走在半路上，袁学东忍不住苦着脸对秦刚说道。

    “不然你还要怎么样？”秦刚闻言，转头白了袁学东一眼，说道：“今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那小子有瑞局长这个靠山，谁还敢动他？”

    “可是……”

    “我说老袁啊，你以后就安心在总厂这边待着吧，大集体经理的位置你就不要想了。”秦刚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咱们以前还是太小看这小子了，别看他年纪不大，可还真是个狠角色啊，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新产品的研发生产还签订了供销合同，步步都走得又稳又快，也难怪市局领导对他青睐有加咱们还真不是他的对手啊……”

    “秦厂长，我看到段云也就是运气好而已，说到底，它毕竟是咱们厂的厂办大集体经理，你是他的上级领导，还不是想怎么揉捏他就揉捏他！”袁学东还是有些不甘心，毕竟之前他在总厂花了这么大的血本，光是送礼就送了几千块钱的东西，如果劳动服务公司经理的位置拿不回来，这钱就算彻底打了水漂。

    “够了！”秦刚脸色一沉，对袁学东厉声说道：“我说你是不是榆木脑袋？刚才我跟你说这么多，你都当放屁了吗？到现在还想不明白？以后不要再和我提段云的事情，你有办法你自己解决去！”

    “秦厂长……”眼见秦刚翻脸比翻书还快，袁学东还不敢硬顶撞了，毕竟他还要在总厂这边混下去，于是勉强挤出一副笑容，对秦刚说道：“要么今天晚上咱们还是老地方，想吃什么我请，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这件事……”

    “最近我家里有点事情，改天再说吧！”秦刚说下这句话后，向着旁边的路口快步离开了……

    ……

    第二天早晨，段云如同往常一样来到公司。

    刚进入办公室，段云就发现自己的办公桌上整齐的摆着一摞报纸。

    段云见状，拿起最上面的一张报纸看了一眼，顿时怔住了。

    原来，在这张报纸的头版位置，赫然就是昨天他和瑞局长的合影。

    段云随即又翻开了其他几张报纸，只见这些报纸上都有他的照片，而在这些新闻的标题上，赫然写着诸如“青年英才”“开拓创新”“科技兴厂”“改革先锋”等醒目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