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1982

    “这太多了，吃不了”虽然母亲口口声声说她掏钱，但眼见段云点了这么多饭菜，脸上还是露出了几分肉疼的神色。

    其实高秀芝也不是说天生这么小气，只不过她身为一家之主，考虑的事情比较多，毕竟段云将来要娶媳妇什么的，花钱的地方比较多，加之丈夫去世的这十多年只能靠着她一个人撑着这个家，不紧巴巴的过日子钱根本不够用，这也使得她现在变的如此小气。

    只是高秀芝不知道的是，如今段云身家已经超过五万，不说在整个大兴市，起码在齿轮厂这一片，那是妥妥的首富！

    “吃不了就打包带回家，以后懒得做饭就直接热一热吃，是吧，妹子”段云微笑着看了一眼身旁的段芳后，对母亲说道。

    “唔，唔！”此时段芳的嘴里正塞着一个鸡腿，脑袋点的如同小鸡啄米。

    这一个多月来，随着段云家里伙食的改善，段芳的小脸已经红润了很多，俏生生的，身体也明显的胖了几分。

    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对段云而言绝对有满满的成就感，现如今段云已经把高秀芝和段芳真正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其实尽管段云已经适应这里的生活，但他依旧会想念自己前世的父母和女友。

    段云是85年生人，老家在辽宁本溪，他的女友罗艳君也是东北人，是大连那边的，段云想着日后有机会的话，去自己老家走一趟，看看自己年轻时候的父母。

    另外段云还要去一趟女友的老家，之前段云是见过小罗家父母的，也知道他们家的住址，小罗比段云大两岁，是年生人，所以日后有时间也想去看看女友。

    这听起来是个非常奇妙而又让段云感到惆怅的事情，如果段云的女友真的在明年出生的话，按照国家最低婚龄讲，那么段云起码还要等二十年才有机会和她从续前缘，而那个时候段云已经年过四十

    所以有时候段云不愿意想这件事，重生到这个年代，段云获得了强健的体魄，也有了能实现人生梦想的能力，但付出的，则是他昔日的伴侣和爱情

    但无论如何，日子还得过，生活也需要继续。

    这顿饭一家三口吃的非常欢愉，临走的时候，还打包了很多的饭菜，母女两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神色。

    不过让高秀芝和段芳更加惊喜的事情还在后面。

    对段云而言，有了房子，他就有办法将自己和家人的生活水准提升不止一个档次。

    财大气粗的段云雇佣了包括井师傅在内的全部模工班的师傅，连工带料在一个星期内做出了包括妹妹的写字台以及全套的桌椅板凳，另外还有三张单人床，相比目前段云家的床铺要宽大不少。

    小屋是段云和妹妹段芳公用的，房间非常宽敞，除了能放下段云的单人床，还可以放心自己的绘图台和妹妹的写字台，墙边还放着一个书架，可以用来放段云的图纸工具书和妹妹的课本。

    另外段云也给妹妹做了一个可调节亮度的台灯，这样晚上的时候，兄妹两人可以各自绘图和学习，

    主卧室中放着母亲和妹妹的床铺，考虑到母亲长时间在缝纫社工作腰疼，段云直接让木工师傅做了两套沙发以及一个茶几。

    这年头的沙发外边是人造革中间是海绵，最下面则是弹簧，一屁股坐上去还嘎吱嘎吱的作响，但肯定把坐在椅子上舒服多了。

    这样的话，无论是母亲平时看电视还是招待客人，都算是相当高级的配置了。

    除了这些东西，段云还打算将来购买更多的家具电器，彩电冰箱洗衣机什么的一个不能少，但目前而言，为了避免太过露富，段云打算过段时间再慢慢置办这些东西。

    井师傅的手艺非常的精湛，他领着其他几个模工班的人提前两天就做完了全套的家具，做工也相当的美观。

    段云对井师傅干的活非常满意，除了之前说好的工钱，段云还悄悄又多塞给了井师傅十块钱的奖金，老头的脸上已然笑成了一朵花。

    将工人打发走后，段云心情格外的欢愉，走到窗口前，点燃一根烟惬意的抽了一口。

    站在窗口，段云可以一眼就看到远处劳动服务公司的厂区。

    所以的红星劳动服务公司其实就是红星齿轮厂的三产大集体。

    此时已经过完了国庆节，单位已经恢复了正常工作，现在正是上班时间。

    但让段云意外的是，整整观察了十多分钟，段云发现大集体厂房外的后院里，一帮子工人正手插着兜四处转悠着，完全没有干活的意思，其中两人甚至还站在煤堆的旁边抽起了烟！

    这种情况在总厂那边的白班时间是基本不可能出现的，即便是在夜班，除了段云这样受照顾的关系户，一般工人也是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偷懒的，由此可见，这大集体的管理是非常松散的。

    不过出现这种情况，也是有其内在的原因的。

    劳动服务公司这种形式，在80年代非常普遍，其出现的原因，主要是为了解决城镇待业青年的就业问题。这些公司从成立那天起，就没人指望它们挣钱，单位里自办的劳动服务公司，基本上是靠母体输血来维持生存，还有一些由街道、居委会办的劳动服务公司，也是以各种名目从财政那里要钱来支撑。

    红星齿轮厂的子弟非常多，除了一部分通过接班和技校中专毕业进厂的外，其他的子弟工作无法安排，而为了解决这些工厂子弟的就业问题，红星齿轮厂也和其他国企一样，建立了自己的劳动服务公司。




第二百零八章 大集体
    这类大集体企业根本就谈不上什么经营，只是象征性地弄一点业务以掩人耳目。

    某个街道搞了一个大集体性质的大碗茶摊子，安置了七个小伙子当服务员，结果喝茶的人还没有卖茶的人多。七个大小伙子往那一戳，知道的人说是服务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打群架的，谁敢喝茶去

    关于劳动服务公司，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称谓，叫作“三产公司”。这个词的出处是这样的，直接从自然界获取产品的物质生产部门为第一次产业。如农业、牧业、渔

    加工取自自然界的物质的生产部门为第二次产业。如制造业、建筑业、电业、采矿

    从第一次、第二次产业物质生产活动中衍生出来的非物质生产提供劳务的部门划为第三次产业。

    第三次产业指广义上的服务业。如储运业、通信业、餐饮业、科学、教育、文化、卫生等行业。

    不过这种三产公司虽然从一定程度上解决了当时返乡青年的就业问题，但却也为将来主体企业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后遗症，人员冗杂，缺乏挣钱的核心业务，企业部门结构繁杂，一线工人比例低，绝大部分都是在后方混日子拿空饷的寄生虫，职工士气不高，企业竞争力更是无从谈起。

    好在红星齿轮厂这些年的效益不错，靠着主厂源源不断输血，劳动服务公司尚且还能维持，工资虽然不如总厂高，可好歹还能混个基本的温饱。

    看到服务公司后院上班时间依旧闲庭漫步的工人，段云心思不由的微微一动。

    段云一直都想开办自己的企业，但在如今这个计划经济的年代，所有的生产资料都是国家统一分配调度的，工业原料你有钱也买不到，也正是因为如此，段云的工坊想制作塑料音箱外壳缺乏优质塑料的时候，不得不走了个曲线救国的路子，暗中入股了马军营的村办塑料厂，然后通过这个小塑料厂才从正规厂家买到了优质的半成品。

    另外在销售渠道上，段云也是剑走偏锋，利用了网点直销的方式，冲破了国营商店在销售渠道上的垄断，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不过目前段云的这种销售模式显然是存在极大瓶颈的，段云的天线产品靠着口碑辐射状的宣传，利润虽然可观，但实际销量并不高，也很难将产品跨省跨市进行销售。

    最后就是段云作坊的雇工问题。

    段云目前作坊还打着修理电器的名号进行电子产品的销售，雇工人数是有严格限制的，除了国家经济界有名的七上八下理论，民间舆论中也广泛流传着一条不成文的说法，那就是雇佣二十个就是犯罪行为，是裸的走资派！

    人手不足，段云作坊的生产效率就无法大幅提升，这对段云未来的发展而言也同样是个极大的限制。

    既然如今这年头在城市创办私企的路子已经被各种政策堵死，那么段云就只能选择另外一条道路，那就是承包一家企业。

    但这条路子同样也是行不通的，事实上，国家一直到1987年的时候，才算将国企承包的政策在全国普遍推行下去，而在这之前，段云唯一有机会承包的就是一些集体性质的乡镇企业，这些企业在政策和机制方面要比城市里的国企灵活的多。

    不过段云不是农民，也找不到承包乡镇企业的途径。

    而就在他家对面的服务公司则让段云有了一些想法。

    目前这家大集体企业经营状况很不好，段云之前就曾经听说过，红星劳动服务公司目前的经营项目主要是给总厂做一些配套的工作，生产销售一些三产件。

    所谓三产件，其实就是有瑕疵的零配件。

    有不少零配件生产厂家，生产的配件检查不合格的话，不会直接销毁，而是给自己公司的三产部门，三产部门再把这些零配件流通到市场上来，也就是你所说的三产件。

    零部件的销售权应该在正规工厂，但是有时候这些第三产业也私自销售一部分零部件，有的是正品，有的被工厂退回的有缺陷的产品，来谋利，因为零售销售价要比供应价格高得多。质量一般没有什么大问题，通常是外观问题。

    红星齿轮厂每年都有很多次品零件齿轮产品无法通过验收，而服务公司则通过一些简单的加工，通过额外的渠道将这些产品销售出去，由于没有配额限制也不需要批条子，所以还是能卖出不少东西的。

    假如段云真的能承包下劳动服务公司，凭借他的技术是可以研制出热销的主打产品的，另外也正好可以解决自己电器作坊的挂靠问题，同时进行设备和人手的互补，可谓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尽管段云有些想法，但眼下他还什么都做不了，毕竟三产也是国企，就算段云如今手里有了一笔资金，但依旧没有办法染指这种地方。

    唯一可行的路子就是段云日后成为工厂干部后，在厂子里掌握了一定的权利和话语权，才有可能最终拿到服务公司的承包权。

    思索了一阵子后，段云这才扔掉了手中的烟头，转身离开了新家。

    晚上，段云早早的就来到了职工夜校。

    国庆节过后，今年的夜大报考工作也正式开始了。

    和普通中学高中学生先填写报考志愿后，再参加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不同，段云这种社会考生报考夜校的，需要先参加成人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即成人高考。

    考试成绩出来之后，按照大学录取流程填报志愿，选择自己意愿的大学，然后等待录取结果。

    而今天夜校也不讲课，主要说一些办理准考证的事情，然后有发了有些考试的学习资料。

    其实厂里能参加职工夜校的学生根本不用他们操心准考证的事情，只是通知他们去照相馆照一张一寸的相片，周五前交到夜校刘主任的办公室，剩下的事情就全都由工厂处理。

    晚上，一如往常一样，段云和程清妍一起离开了夜校。

    “恭喜你搬新家！”程清妍骑着车子微笑着对段云说道。



第二百零九章 前途
    “谢谢！”段云回道。

    “对了，我应该买点礼物送给你的”

    “用不着这么客气。”段云笑着打断了程清妍的话，说道：“另外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情明说就好了。”

    段云知道程清妍和自己交好主要还是因为她有技术方面的东西想和自己讨教一下。

    “马上就要高考了，等考完的吧。”程清妍沉吟了一下说道。

    “你的喷丸机已经设计到什么程度了”段云随口问道。

    “我设计的强力喷丸机利用的是高速叶轮离心投射的原理设计的，只是这种喷丸机的操作非常困难，丸的消耗量有时候会很大我这样说你能听明白么”程清妍对段云问道。

    “那这个还是等考完试咱们再研究吧，没看到图纸前，很多东西没法讨论。”段云撇撇嘴说道。

    其实段云自然是知道程清妍所说的强力喷丸系统的，前世的时候，段云就接触过这种机器，另外这种强力喷丸机是有两种设计的，一种就是程清妍所说的用高速叶轮投射丸，另外一种则是空气喷嘴利用高压空气直接喷射。

    对于这两种强力喷丸机器的设计原理以及图纸，段云都是看过的，指点程清妍是毫无问题的。

    只不过让段云感觉有些可惜的是，程清妍这种人才若是放在后世的私企中，绝对可以大有作为，但在如今这年头的国企中，她的才能只能被无视或者掩盖。

    最主要的原因是，当前的国企是没有危机感的，产品销售都是国家统一销售，没有市场竞争的压力，自然也就没有了技术改革的需求。

    段云之所以这段时间能被重视，是因为目前红星齿轮厂已经拿到了价格双轨制试点企业的名额，多生产就能多赚钱，企业效益好了就可以有钱解决职工的住房福利问题。

    但程清妍的这个强力喷丸机的设计方案则不然，对于当前的红星齿轮厂而言，他们急需的是提升产量，至于提升产品质量，则完全没有迫切的需要，毕竟红星齿轮厂目前的主打产品只是单体液压支柱和农机齿轮，传统的热处理工艺已经足够满足产品的质量要求，而程清妍的强力喷丸机虽然技术先进，但实际上对目前的红星齿轮厂而言，没有多大的实际作用。

    “行啊，等这次高考后，我把图纸拿来给你看看。”程清妍点头说道。

    “对了，如果你这次高考过线后，打算去哪个大学啊”段云问道。

    “我当然想去清华北大但感觉自己没那么大的本事。”程清妍笑了笑，接着说道：“感觉太原理工大学很不错，也是国家重点大学，还是本省的，已经连续两年在咱们大兴开夜校补习班了，我看过，人挺多的，所以如果成绩能过线的话，我就上太原理工。”

    “不错。”段云闻言点点头。

    其实这二年的大学还没有出台什么985211之类的工程，除了清华北大南开复旦这样从建国前就已经出现的历史悠久的顶尖学府，其他的大学其实相差不大。

    至于本省的太原理工大学，在当时全国也是排的上号的一流大学，从三年前的时候就已经在大兴市开办了夜大学补习班，每年的录取名额也不少，所以在大兴这边是成人大学的报考热门。

    “你呢”程清妍对段云问道。

    “你觉得我像是能考上大学的么”段云问道。

    “你虽然文化底子有点低，当如果刻苦一点，肯定是没有问题的，我相信你。”程清妍微笑着说道。

    “哈哈哈，你还真看的起我。”段云闻言笑着说道。

    程清妍显然内心是认为段云考夜大希望不大，但依旧能给予段云鼓励，确实很有情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