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离于爱
作者:青衫落拓
简介这个男人,我爱了十年之久。
那些愿意承受的苦,大抵都不能算苦,甚至有几分甘之如饴。
年轻的时候,我们要的是爱情,不计代价与得失。
三十岁之后,尊严似乎变得更重要了一些。又或者是,时间也磨平了我的爱情。
这样一想,多少有点苍凉。
可是人生的种种无可奈何,我们都得习惯、接受。
人生就算有机会重来一次,那些不该犯的错,我们多半还是会犯;那些不该爱的人,我们并不舍得不爱。
唯一能安慰我们的是犯过的错让我们成长,爱过的人让我们充实。没什么可后悔的。
若离于爱 献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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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就算有机会重来一次,
那些不该犯的错,
我们多半还是会犯;
那些不该爱的人,
我们并不舍得不爱。
唯一能安慰我们的是:
犯过的错让我们成长,
爱过的人让我们充实。
若离于爱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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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可以装出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可是生来缺乏这种坦然。
其实在内心深处,我早就清楚地知道邻居们传来传去的故事有多荒诞不经。花这么多力气,骗自己这么久,都是徒劳。
——何慈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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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见到许可,觉得她是一个长了标致面孔的傻子。不能怪我妄下判断,换个人听到我们之间的对话后,也会觉得她脑筋有问题。
那是一月中旬某一天的上午,连日晴好得反常,气温虽然不算高,但阳光之下却是暖洋洋的。我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看书,我家狗来福趴在旁边睡觉。这实在是本乏味无聊的书,勉强看到一半,我终于不想再看了,把它丢到一边,看着天空发呆。虚掩的院门被推开,一个高挑的年轻女子走进来:“小妹妹,你好。”
来福闻声只睁了一下眼睛,哼唧两声,换个姿势继续睡觉。这懒狗,我早知道指望它看家护院是妄想。
“你好。”
“能给我杯水喝吗?”她用那种兴致勃勃的搭讪腔调说,“我口渴死了。”
街转角就是老王家开的小超市,饮料纯净水一应俱全,打扮得这么时尚来陌生人家里讨水喝实在说不过去。不过我还是起身进屋倒了一杯水拿出来给她。她坐下,双手捧着水杯,问我:“你的狗叫什么名字?”
“来福。”
来福是地道的中华田园犬,土黄的毛色,背上有几块被其他狗咬后留下的疤,一双无精打采的眼睛,长相没有任何讨喜的地方,我实在有点诧异她居然会对它产生兴趣。她笑了:“这名字好,记得我小时候最爱看的少女动画片《花仙子》,主人公小蓓就有一条叫来福的狗、一只叫咪咪的猫,都很可爱。”
“没看过这动画片,不过本地有个说法,猫来穷,狗来富。捡它回来就顺手安了这名字给它。”
“你家蜡梅开得好香,我在院子外面都闻到了。”
墙角确实种着两株蜡梅,近日相继开放,暗香隐隐。“今年冬天不够冷,不然会更香一些。”
“那边是什么树?”
“桑树。”
“树叶能养蚕的那种桑树吗?”
我点头。
“我小时候养蚕宝宝总是找不到桑叶。你家里就有桑树,根本不用发愁。”
我讨厌所有肉乎乎的虫子,根本没养过蚕。不过我只是摇摇头。
“我小时候住在北方,家里也有一个院子,里面种的是银杏树,很大一棵,到了秋天,树叶飘下来,让人真正有季节交替的感觉。”
我一向讨厌秋冬之交的时节,桑树叶落得满院都是,扫之不尽;而且天气渐渐变冷,寒气逼人,实在让人愉快不起来。不过我也懒得扫她的兴,没有吭声。她再看向屋檐下种的花,又赞叹道:“这几盆茶花形态修剪得真好。”
我但笑不语,她东张西望,有点演不下去的尴尬,举起杯子小口喝着水,然后问我:“就你一个人在家?”
要不是她看上去这么美,手里挽的那个是我只在时尚杂志上看到过的黑色编织皮包,身上穿的是米白色羊绒短大衣、牛仔长裤、棕色齐踝靴,全套行头都写着低调的昂贵,搭讪起来又实在不算纯熟流利,我简直会认为她是个不长眼的人贩子,妄想在我身上捞一票。我笑眯眯回答:“是啊。”
“你……那个,你家人呢?”
我索性一派天真地回答:“我爸出门办事,过两天才能回来。爷爷还在睡午觉,没起来。”
“你今年多大?”
“十八岁。”
“你应该在读书吧,怎么没去上学?”
“我逃学了。”
她被我的回答弄得怔住,我笑着摇头:“逗你玩呢,虽然我总在逃学翘课,不过现在是放假,我前天刚回家。”
“哦。”
我等着看她到底想干吗,没想到她接下来说的是:“我叫许可,你呢?”
“何慈航。”
“慈航,好名字,又悲悯又大气。”
我笑:“连上我的姓氏就很讽刺了,苦海无边,何来慈航普度啊。”
她再度怔住了。
“你只喝了我一杯水而已,不用从我家的树一直夸到我的名字这么多礼。口还渴吗?”
她摇头,将杯子放下:“我想租你家的房子住。”
“你是旅游的吧,周家大塆再往北走,差不多七公里就到了,现在不是旺季,家庭小旅馆很好订。”
“周家大塆的报道我看过,据说民俗民居保留得挺完整,有时间我会去参观。不过我是想住这里,你家。”
“为什么?别跟我说你推门一看,桑树勾起你童年回忆;蜡梅开得正好,让你诗兴大发;我倒的那杯水救了你的命;我人看起来亲切得要命,你一下觉得宾至如归了。跟你说啊,我没那么好哄的。”
她先是惊讶,随后倒平静下来,打开手里那只黑色编织皮包,拿出一个长钱夹,抽出一沓钱:“三千块,一个月,我一个人住,保证不给你添麻烦,行不行?”
我像看外星生物一样看她,她作势又打开包:“不够我再加两千。”
“够了够了,别拿了。”
来福终于睡够了,爬了起来,抖抖身子,事不关己地走开。
在我们这个没有任何旅游资源的小镇,像我家这样带院子的两层楼房月租绝对不会超过一千块,小旅店最低只要二十块钱一天。我没那么黑心继续加价,接过钱,再打量她。马上要过年了,她甚至根本没带行李,却说要在一个乏味的小镇租房住一个月之久。
我确定她大概有点神经搭错线,真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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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守恪在手机里大骂我有病:“她什么来历你都不知道,就让她住你家里?”
“反正家里多的是空房间。”
“让个陌生人住进你家,你疯了吗?”
我笑:“我就想看看她到底想干吗。”
“你真是无聊。”
“是啊,无聊比好奇更有杀伤力。”
“既然这么无聊,为什么不好好念书,第一学期就开始逃课,简直不明白你想干什么。”
“念书更无聊。”
“何慈航,你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他气得一下挂断了电话。
我原谅他的暴躁。
赵守恪是住我家对面的邻居,大我三岁,他父亲在他十二岁时意外去世,他妈妈洪姨独自把他带大。洪姨在镇上邮局工作,是一个有几分姿色的寡妇,早几年我觉得她对我爸多少有点意思,不过这点意思后来就那么无疾而终了。
我们住得太近,我似乎一生下来就认识他,使劲回想,也想不起来他从什么时候起以我的半个监护人自居,管我比我爸严厉得多,在家的时候督促我按时上学认真学习准备高考,到省城去读大学了还要遥控指导我填报志愿。上个月我连续几天躺在宿舍里不去上课,不知道怎么传到他耳朵里了,他跑到学校来把我骂得狗血喷头,我的室友们听得全都不敢作声。等他走后,她们纷纷表示,他的腔调极似她们的父亲,而在用词尖刻方面则远远胜出。我以为他不会再理我了,前天他主动帮我拎行李去车站,冷冷地说:“你大概是不大适应省城的生活,这学期就算了,先回家好好休息,过完年以后不许再这么任性了,好好回来读书。”
我再不知好歹,也听得出他是关心我的,不打算继续气他,“嗯”了一声:“那你什么时候回家?”
“过几天吧。”他在兼职打工赚钱,过年之前正是忙碌的时候。
我们本来算是修好了,不过今天他显然又被我气到了。我不能不认为他的脾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许可从我安排给她的房间出来,问我:“那是你爷爷吗?”
我往外一看,连忙跑了出去,将已经快走出去的老头儿一把拉住,关上院门:“喂喂喂,棉衣也不穿,你又往哪里跑啊。”
他眯缝着一双惺忪的浑浊老眼看着我,含糊地说:“我想吃红糖米糕。”
我哄他:“卖米糕的人早走了,明天我一定叫住他买给你吃。”
他半信半疑。我拖他进屋,先给他套上棉衣,再让他坐下,递给他一袋饼干,他不高兴地说:“这个不好吃。”
“凑合吃吧,没别的了。”
“我要吃红糖米糕。”
我敷衍地说:“明天再说,明天再说。”
许可看不过去了:“米糕在哪里卖?我去帮爷爷买回来。”
我瞪她一眼:“你以为我小气偷懒不肯买给他吃吗?他有糖尿病,再馋红糖米糕也没用,只能吃这种无糖饼干。”
许可顿时尴尬:“对不起。”
“客人从哪边来?”
爷爷突然对着许可发问,她怔了一下:“省城,应该是东边吧。”
“此行是想问姻缘还是前程?”
许可一脸茫然地看我。我摊手:“他以前是本地有名的半仙,好多人专程找他看相算命,这会儿大概又犯了糊涂,以为你也是为这个来的。”
“哦,爷爷,我不是来算命的。”
爷爷不理会这句话,盯着许可看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说:“好似将灯来觅火,不如安静莫劳心。”
“这话怎么讲?”
然而爷爷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饼干上面,坐下来专注地吃着,根本不回答她。她看着我,我再度叹气摊手:“不用问了,他大概已经忘了刚才讲了什么。你要住这里就记住了,他神志不大清醒,有时候要起吃的来,能跟小孩子一样满地打滚。讲起话来不着四六,天一句地一句,不必认真。”
许可再看向爷爷,他正安静地坐那儿啃着饼干,吃相十分斯文。他的身材瘦削,花白的头发剪得极短,穿一件干净的灰色对襟棉袄。我知道他看上去完全无害,实在不像我说的那样癫狂,只得补充:“待个几天你就知道了。我把话说前头,就算他说得再可怜,你也不能乱给他东西吃。”
许可点头,犹豫了一下:“你爷爷看起来不到七十岁的样子,保养得很好。”
“你可真会夸人,他本来就只六十七岁。”
她看上去十分吃惊:“那你爸今年多大年纪?”
“五十五岁。”她的嘴一下张圆了,我失笑,“他其实是我爸的师父,我叫他张爷爷,我亲爷爷在我出生前一年就去世了,喏,他和我奶奶的照片挂墙上呢。我从来没见过他,不过我爸长得倒是挺像他的。”
她点点头,盯着我爷爷的照片看,我盯着她看。真是好看的侧影,她的头发烫得微卷,绾成一个随意的发髻,发际线是一个精巧的美人尖,额头饱满,眼睛略凹,衬得鼻梁分外挺直,下巴到颈项的线条更是修长得让我暗生羡慕。我盯着她看算是审美,可是她盯着个去世已经近二十年的老头儿看是为什么?!
她察觉到我的目光,回过头来,我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不移开视线。
“你爸爸做什么工作的?”
我讪笑:“小镇无业游民。”
“哦。”她眼神有些飘忽,指着墙壁上挂的乐器,“这些都是你爸的?”
“琵琶是我的,其余都是他的,他二胡拉得不错,其他乐器都能上手,还喜欢唱点京戏。”
“真多才多艺。这幅字是他写的?”
“嗯。”
靠窗子的书桌上摊着爸爸出门头一天写的工笔小楷,许可轻声念道:“‘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这是佛经吗?”
“准确地讲,这不是佛经,是佛家偈语,出自《妙色王求法偈》。”
“你爸信佛吗?”
我摇摇头:“不信,我从来没见他烧香还愿。这段偈语我倒是见他抄过不止一次,大概单纯是喜欢吧,对了,有段时间他还抄《资治通鉴》呢。”
她仍旧看着那段偈语,时间长到让我有些奇怪。她抬头,微微一笑:“似乎很有深意。外面对联也是你爸写的吧,隶书看起来也很有功底,真是一位有文化底蕴的老先生啊。”
我暗自觉得好笑,一本正经地点头:“对,他没学历,但文化是有的,满屋子的书都是他的,而且爱好园艺,院子里的蜡梅茶花都是他修剪的。对了,你多大?”
“我今年三十四岁。”
我着实吃了一惊,一下怔住。
“怎么了?”
“哦,没事没事,真看不出来,我以为你最多二十八岁。”
她笑:“谢谢你的恭维。”
“不是恭维,你保养得真好,完全看不出年龄。”
“我不在乎被人看出年龄,女人在各个阶段有不同的美。三十以后其实是女人最好的人生阶段。”
我盯住她,她没有化妆,皮肤依旧晶莹洁白,短大衣松松敞开,里面是墨绿色针织上衣,看得出腰肢纤细,既保持着青春姿态,又有成熟的风韵,确实处于“最好”的状态。我心里乱糟糟的,无数不成形的念头翻涌,急切却抓不住一个重点,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她注意到我的异样,惊讶地问:“你不舒服吗?”
我摇摇头,非常懊悔收了她的钱让她住进来,突然,我急需一个安静的空间独自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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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门再度被推开,来福总算“汪汪”叫了两声,一个顶着满头乱蓬蓬黄发的脑袋探了进来。我走出去,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周锐。”
他小声说:“你爸在家吗?”
我摇头,他顿时收起了那个随时准备拔腿开跑的姿势,大摇大摆走进来,顺手捋来福的头,来福向来讨厌别人的这种亲热,躲开他的手,哼唧着表示抗议。
“哎哟你这死狗还是这么傲娇,一点久别重逢的表情都没有,小心我拿你下火锅。”
来福根本不睬他的威胁,甩一甩尾巴走开了。
他是我的中学同学,和我同届,读完高二后被家里送去英国留学,之后我们一直在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前天他上线还在抱怨英国的饮食是猪食,英国的天气让人抑郁,今天出现在我家院子里,我没法不诧异。
他上下打量我:“咦,你怎么又像是长高了?”
“嗯,我现在应该有一米七了。”
“居然只比我矮六厘米了。打住打住,再不许长了,你一个女孩子长这么高简直不像话。”
我已经十八岁,再长高的可能性似乎也不大了。我问他:“学校放假了?”
“没放假,我跑回来了。”
“哟,你逃学逃得这么坦然啊?”
他反唇相讥:“只上了一个学期学,逃了差不多大半学期课的人居然好意思这么说我?我好歹在英国坚持了一年多。”
我被结结实实噎住,大约这个表情对他来说太罕见,他得意地哈哈大笑,伸手搭住我的肩:“我太想你了,所以不远万里跨越重洋回来看你,你感动得要哭了吧?”
“我感动个屁。”我甩开他的手,“你小心你爸妈打断你的腿痛得哭。”
他若无其事:“我不打算告诉他们。”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摊一摊手:“反正学费和生活费他们会定期存到我账户里,我跟他们通话都是通过网络,学校发的邮件是英文,他们也看不懂。只要不给他们逮到,他们怎么知道我在哪儿。我至少可以这么逍遥快活地混个三四年,哈哈。”
啧啧,跟他一比,我哪能算得上任性。我也笑:“你爸就在几公里外的周家大塆大搞旅游开发,你要不想被他逮到,可不该跑到这里来。”
“我说了我想你嘛。”
“你左拥右抱各色妞的照片我看得还少啊,我才不信。”
他一脸吊儿郎当,并不在乎我信不信:“反正我不想留在英国,你看样子也不怎么喜欢你读的大学,不如跟我一起去北京或者上海,想待就待一阵,想玩哪里就去哪里,我家给的钱足够我们两个花了。”
这荒唐的主意在一瞬间竟然令我有点动心,不过也只一瞬而已。我正要说话,许可走了出来:“小朋友,这样诱拐少女可不好。”
周锐有些愣神,转头问我:“她是谁?”
“房客。”
他这家伙果然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大脑可言,居然一点也不觉得我家多个房客有啥不对劲,漂亮的面孔上挂了个痞气的笑,对许可说:“我诱拐她?别搞笑了,她不把我拾掇拾掇卖了,我就要说谢谢了。”
我恨恨地踢他一脚:“你妈杀上门来跟我说这话就算了,你也胡说。你说说我都怎么你了,是骗你财还是骗你色了?”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胡说。我没倒时差,没吃东西,又困又饿,脑子跟糨糊一样。给我做点吃的吧小航,求求你了。”
我去厨房煮方便面,周锐不高兴地说:“我在英国总吃这玩意儿,你就这么招待远方归来的游子吗?”
“我没有丢一包方便面让你干吃打发你就够客气了。”
话是这么说,我还是额外煎了个鸡蛋,再加一碟我爸做的卤牛肉,他这才表示满意。吃完之后打个哈欠,他熟门熟路爬上狭窄的楼梯,倒在阁楼的一张小床上,一下就睡得死死的。
“你男朋友?”许可问。
我摇头:“以前是同学,现在算是要好的朋友吧。”
“他为你从英国跑回来……”
我失笑:“听他瞎掰。他根本不喜欢读书,不想出国,最大的爱好就是各种玩,好在他家有钱给他败。假装留学溜回国这种主意也只有他想得出来,万一给他爹发现,不打他个半死才怪。”
“我觉得他是喜欢你的。”
“他喜欢的只是有人陪他玩而已。喂,姐姐,你都三十四了,还这么满脑子罗曼蒂克的想法,真神奇。”
她也笑了:“你才十八而已,口气这么老气横秋也有点神奇吧。”
“你家在省城?”
她点头。
我心里七上八下盘算着,不得要领,索性直接问她:“你结婚了吗?”
她再度点点头。
“那……你孩子多大?”
她摇摇头:“我们没孩子,也不打算要孩子。”
“我赞成丁克,将来我是不打算结婚的,当然更不想要小孩子。”
她看上去有点意外,迟疑一下问我:“你还这么小,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要我唱高调的话,我会说:不征求小孩子的意见把他们带到世上来,确实是很残忍的行为。”
“慈航,我们都是被这样带来世上的,还是有很多快乐的时刻。”
我笑嘻嘻地说:“都说了是唱高调而已嘛。真实的原因是:我很自私,嫌烦,不想照顾一个日夜啼哭、随意拉撒的小生物罢了。”
“我十八岁时好多想法跟现在不同。”
“我听出这是在婉转批评我幼稚。”
“我不觉得你幼稚,真的。”
真不真都没关系,谁介意一个过客的想法。只有我自己知道,就心理年龄而言,我远不止十八,我脑子里想法多得很,有些疯狂得连自己都看不下去。而眼下,我最大的念头是我爸爸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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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过得过于平静,因此更显得漫长。
许可住了下来。她看我无意做饭,还主动申请下厨。听她要买的食材,我就摇头:“罗勒、小茴香这些玩意儿我从来没见过,新鲜百合、适合做牛排的牛肉也不会有卖的,这种菜谱配齐材料外还得配工具。许姐姐,我们吃点青椒千张肉丝、番茄紫菜鸡蛋汤这样的大众菜好不好?”
她只好听从我的意见用现成的材料做菜。这位姐姐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但做起饭来却有模有样,只是坚决不肯用味精,主张少油少盐,炒出的菜味道过于清淡。好在我和周锐都是要求不高的人,他只要到时间有的吃,我只要不用自己动手做,就都会大力表扬端上桌的饭菜。张爷爷跟平常一样,不是望天放空,喃喃讲些没头没脑的话,就是打瞌睡,再不然就吵闹着要各种他不能吃的东西。我要么给他包饼干,要么给他冲一杯无糖麦片,他倒也能安静下来。
我处于一种无以名状的焦躁状态,周锐跟我讲话,我都懒得搭腔,时时盯着院门。可惜除了赵守恪的妈妈洪姨下班后跑来之外,再没其他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