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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尚南山
“是啊,可惜不能。”况且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叹息道。
“可惜秋香那张肖像画放在南京了,没带过来,不然倒是可以好好研究研究。”周鼎成无限惋惜地走了。
况且等他走后,又拿起那两幅画,继续以各种手法尝试打开,他不可能就这么放弃,这可是关乎他小命的事,绝不是儿戏。





大海商 第六章 圣意难测
况且也是拼了,他什么办法都用尽了,甚至连传说中的滴血认主的方法都用上了。
他还特意采了左手中指的血。
传说人中指的血独特而又诡秘,跟其他手指的血不一样,有通灵的功能。
在民间传说中,经常有居心不良的木工在给人家造房子时,不满主人家的招待,就恶意刻一个小木偶,然后把中指血滴上去,埋在地基下或者墙根下,以后这座房子就会闹鬼不断,成为标准的鬼宅,这家人自然也会被鬼折磨死。
这种说法当然没有什么科学依据,不过在民间却是有广大的市场,其实也就是秦汉时期的巫蛊的方法,汉武帝就因为一个巫蛊案不但死了太子,还杀了许多士大夫,弄得天下骚动不安,他不得不发了一篇罪己诏。
滴血认主的方法不灵,更诡异的是血液根本渗透不进画布里。
如果说滴血认主不灵,这在况且的预料中,可是血液渗透不进画布里,这就太诡异了。
画布又不是铁板,血液怎么会渗透不进去?
他看着自己的一滴滴血液从画布上滚落下来,身体里的血液都快凝固了,他真的不知自己究竟创造出了什么怪物?
他走到火炉旁,坐着烤了半天火,身上这才暖和过来。血液重新在血管中流淌,他甚至能听得到血液奔流的声音。
滴血认主不灵,他就改神识渗透。
他虽然练了多年静功,可是练的并不是什么仙法道诀,神识根本不能外放,还谈什么渗透?那是啥也透不出来。不过他想出个办法,就是在画旁凝神回想自己所画的每一笔每一划,希望能引发里面的共鸣,这也是一种认主仪式。
最后他当然毫无意外地失败了。
“你又鼓捣那幅画啊,弄得屋子里鬼气森森的?”萧妮儿推门进来问道。
况且呆的屋子里经常鬼气森森,萧妮儿早就知道,都习惯了,一进来就知道他又鼓捣那幅画哪。
按她的想法,这种邪物就应该赶紧扔掉,虽说它救了况且几次命,但谁知道哪一次就会要况且的命啊。
况且不是没这样想过,觉得舍不得,又觉得既然是自己创作出来的,应该不会狠心对自己下毒手,他是怀着侥幸和自我安慰的心思才这样想,把握嘛是一点都没有。
“没事闲的,研究研究。”
况且知道萧妮儿对这幅画有些畏惧,就暂时停手,把画锁到壁橱里。
萧妮儿知道劝不动他,也不再多言,搓着两手道:“好冷啊。”
况且皱眉苦笑看着她,这大冬天的,她就穿了一身贴身的内衣就跑过来,不冷才怪。
萧妮儿这一路上就嚷着冷,而且越往北方嚷的越厉害,可是叫她多加衣服却等于白说,到了北京,她穿的跟在南京时一样多。
虽说北方的屋子里都有暖炕、火墙、地炉这些保暖的东西,屋子里的确不比南京冷,可是外面就真的不一样了。
没有温度计,况且也能估算出外面的温度大约有零下25度左右,这么冷的天,她从内宅跑到外宅,只穿着单薄的内衣,没冻成人干就不错了。
这倒是让他想起前生中那些爱美胜过爱自己的身体的年轻女性,冰天雪地的也要穿裙子,而且是光着腿,看来人对寒冷的适应性是无极限的。
他本身就是既抗寒又耐热型的,也要穿上棉夹衣才不觉得冷,只是为了不引人注意,出去时还是穿着厚厚的毛皮衣服。
“你身上倒是热乎,给我暖和暖和。”
萧妮儿毫不客气地坐在他怀里,而且把冰冷的手插到他衣服里取暖。
况且苦笑道:“你把我当成暖炉了?”
“嗯,你就是肉暖炉。”萧妮儿很认真地道。
“嗯嗯,我认命了。”
况且只好点头,这一路上他就充当肉暖炉的角色,早就习惯了,只不过今天是第一次明确下来。
他对萧妮儿还是很愧疚的,此番他赴京是怀着慨然赴死的心情来的。之所以蹈死不顾,是因为况家祖祖辈辈始终过着逃难亡命的生涯,他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想要死中求活一次,哪怕是搭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他临行前给老师陈慕沙留下一幅字,录的是东坡的诗:无官一身轻,有子万事足。
这说明他的真实心理,如果没有孩子,他可能真的会想逃,可是有了儿女,有了后代,他真的觉得,就是一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来北京就是进入虎口里,这一点他启程时就知道,他那时只是还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活着进入北京城。
现在他已经在北京安居下来,这其实就是初步的胜利。
不过当初想杀他的人现在都在北京,这一点他知道。他现在是既置身虎口中,又在群狼环视之下,危险指数怎么估计都不为过。
他有时甚至会自嘲地想,皇上赏了一个五品锦衣卫的衔儿,是不是就是因为他明知必死却依然来到了北京。
如果是在启程时他是奉大行皇帝的旨意,后半程他可是接到了今上的圣旨,不管前皇今上,他都奉召唯谨,也许正是这态度获得了皇上的赞赏。
此事内里究竟怎么回事,皇上究竟是什么心思,连最懂皇上心思的张居正都弄糊涂了,何况别人。
张居正倒是真心实意地想帮他,通过隆庆帝身边的人打听了一下,可惜这些人也不知道皇上的心思,这一次对况且的任命就是真正的乾纲独断,隆庆帝很少这样做,一般来说无论是政务还是官员任命,他都要先听听高拱、张居正的意见然后才决定,尤其是高拱的意见,更是隆庆帝最重视的。这次况且进京,隆庆帝做了一系列安排,却都直接跳过了高拱、张居正,通过内监来传达命令,任命旨意是直接下到吏部、兵部,高拱、张居正都是过后才知道。
虽说况且只是得了个五品锦衣卫的官,他那个御医只是个名头,并没有品阶,正式的身份就是锦衣卫指挥使,可是新朝初定,所有官员的任命都应该由大学士兼吏部尚书高拱来拟定名单,然后取得皇上批准,这才是正式的程序。
高拱对此似乎并无芥蒂,对况且也处处显示出青目,一副刮目相待的样子,所以才有许多人认定况且就是当朝新贵,腾飞只在几年之间。
况且对此认识的最清楚,别说青云直上,他日后能否保得住小命都难说。
他可以预料到,一旦自己遭殃,周鼎成和萧妮儿也一定性命不保,所以他开始时坚持要一个人来京,可惜周鼎成根本甩不掉,坚持说跟在况且身边就是他的使命。这也罢了,萧妮儿也跟牛皮糖似的缠上来,坚持跟他生死与共。
左羚和石榴并非没有跟他一起赴死的决心,只是她们更加理性些,知道一起跳进火坑并不值得,必须有人抚养孩子成人,这才是更重要的,所以她们都留在南京,可是在心理上的折磨可能比萧妮儿更甚。
况且抱着萧妮儿烤着火炉,倒也惬意,不多时,萧妮儿就有些迷糊得要睡过去。
正在此时,况且身上忽然一僵,他听到了外面周鼎成的脚步声。
周鼎成的轻功练的不错,的确是迈步如猫行,脚步也轻快如猫,但毕竟没到踏雪无痕的境界,况且还是能听到他的脚步声,而且从他急促的脚步声可以感觉出一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他又把听觉向外扩展,却仿佛遇到一堵无形的墙,把他的听力阻住,他心中寒意更甚,这种状况说明外面真的来了高人,而且是知道他听觉出众,故意使用手段拦阻了他的听觉。
“怎么了?”萧妮儿一下子精神过来。
“没事,好像是大哥在外面巡查哪。”况且道。
“他是不是酒又喝多了,或者跟你一样闲得慌,整个家都空荡荡的,巡查什么啊。”萧妮儿不以为意,又蜷缩在况且的怀里,想要睡觉。
须臾,周鼎成来到他的窗前,只是打个响指,意示没事,可以安心睡觉。
况且心下了然:周鼎成一定是遇到谁了,而且跟那人说了几句话,至于来人是谁,他心里已经猜到了,一定是跟他始终不即不离的慕容嫣然师徒。
只有遇到她们两个,周鼎成才能放心地说没事,若是遇到别人,他就会发警告了。
自从前几个月况且跟这对师徒闹僵后,再未见到过她们,但却经常能感觉到她们在自己身边出没。
对此,况且假装感觉不到,从不想去跟她们接触联系,对于内地的勤王派和海外的君王组织,他不仅是有了抵触心理,更是想跟他们彻底了断。至于父亲和妹妹在海外,他也想以后再想法接出来,最起码父亲况钟和妹妹况毓还是没有人身危险的。
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想再多也没用,只能等自己有了足够的力量,那时候才能去想父亲和妹妹的事。
但是他有一点却是雷打不动的,那就是他绝对不能跟父亲和妹妹一起落到君王组织的手里,否则就会一起变成别人手上的傀儡。
正是出于这种清醒的认识,他才把北京这条死路当成活路,逼迫自己死中求活,因为他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大海商 第七章 鱼刺疑云
张居正幕府里事情很多,说是日理万机一点不为过。
张居正现在是礼部尚书,可是他管辖的事情远远超出了礼部的内务,诸如军务、河运、练兵、征饷、土地、田赋、治河,官员人事任免以及其他五花八门事无巨细,他都要管。况且感觉张居正的幕府简直就是一个缩微版的小朝廷,行使的是宰相府的职能。
礼部主要管理的是国家文人方面还有礼仪方面的事,诸如教育、科举等等,再就是对那些所谓的贞洁妇女的旌表,所谓贞洁妇女不是一辈子不嫁人,相反,不嫁人是得不到贞洁的名声的,礼部旌表的对象是那些能从一而终,夫死后绝不再嫁,守寡怎么也得四五十年的才有希望获得旌表,当然,实在活的年头少也没问题,礼部可以做做文章,说你因夫死悲伤过度、或者绝食、或者上吊殉夫的,都可以得到旌表,而且是快速获得贞节牌坊的不二法门。
况且进入张居正幕府不久,就遇到一个讨论一位妇女是否应赐予贞节牌坊的问题 。
这是一个致侍官员的妻子,丈夫死后如何悲伤、如何坚志守节的事当然只有纸上那些描述性的文字作证,况且对这些是不大相信的。
张居正的几个幕僚间发生了激烈的争执,争执的原因是因为这个妇女在夫死后不到三年时,被鱼刺卡死了。
按照纸上文字的说明,这妇女是用鱼刺自杀的,可以称之为殉夫,以死殉夫是完全可以得到一座牌坊的。
“这样的妇人怎么可以旌表,丈夫死了她还有心思吃鱼,这可是三年守丧期间,不能茹荤腥的。”一个幕僚攘臂怒道。
“老兄,人家可不是吃鱼,是以鱼刺为自杀工具。”一个赞成旌表的幕僚争辩道。
“她如果没有吃鱼,鱼刺从何而来?”
“也许是从外面得来的,也许是家里别的人吃的,但是这位妇人并没有吃鱼。”
“这只是纸面文字说的,我严重怀疑她就是吃鱼被鱼刺卡死的。”
况且心里感觉好笑,这还用严重怀疑,分明就是。不过他没有说话。
于是,赞成旌表和反对旌表的幕僚开战了,争论了一个下午也没个定论。主要就在于这个妇人是否吃鱼了,如果是吃鱼被鱼刺卡死的,那就说明她守丧期间严重犯戒,哪里还能得到旌表。赞成的人则对此或者装作不见,或者坚持说鱼刺是这位妇人从别处得来的,而不是她自己吃鱼。
反方提出质疑:既然是自杀殉夫,自杀的工具那么多,为何偏偏选择如此偏门的鱼刺?难道天井有盖子吗?手边没有剪刀、绳子吗?
正方对此的确无言可对,他们心里也暗恨不已,为何偏偏要用鱼刺自杀,不要说工具另类,自杀时的火候也不好掌握啊,虽说每年都有被鱼刺卡死的,但想要专门用鱼刺卡死自己不是件容易事,比吞金自杀难多了。
最后他们只好咬定:虽说不明白这位忠贞可敬的妇人为何一定要选择鱼刺自杀,但这份忠贞可对天地日月,绝对不容质疑云云。
张居正听完两方大辩论后,最后拍板:旌表可以给,不过文字上一定要处理好,不要提那个败家的鱼刺了,就简单说这个妇人以死殉夫就足够了。至于她究竟怎么死的不要多着笔,而是要着重在她守丧期间如何悲伤就足够了。
事后,张居正对况且说了自己的苦衷:今年一个够旌表的妇人都没有,这现象不好,说明天下礼仪道德有颓丧的迹象,他身居礼部尚书可谓失职,也可以说明皇上以孝治天下的力度还不够,所以亟需一个代表人物来提振道德风气。
张居正心里窝火,对着不知身在何处草拟这份旌表申请的人发了脾气:“鱼刺?他以为这是科场上考《孟子》吗,还鱼刺熊掌的,这是败笔,绝对是败笔。”
显然,身为礼部尚书,张居正对文人文风的沦丧也感觉自己负有责任,所以才气愤填膺。
初入幕府,况且作为一个旁听者、旁观者,没有加入辩论决策的圈子。这既是张居正的建议,也是他自己的想法,等到大致情况都了解后再发表自己的意见
况且忽然想到了一句名言: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
张居正幕府里的人绝对没人听说过这句话,但是这里真还就是按照这个道理来做的,谁若能够取得发言权,必定是这个问题的行家里手。
幕府里搜集了全国各地方方面面的资料,几乎所有方面的事这里都能找到相应的资料,况且最惊奇的是居然还有一份全国任职官员、致仕官员的档案,还有朝廷庶吉士、待选官员的档案。
况且一边翻阅资料一边想:高拱若是知道这个细节,一定会产生版权纠纷,张居正这不是典型的侵权行为吗?官员档案资料铁定是吏部权力范围,不容其他部门染指。
但高拱当然一定会知道,张居正的幕府绝不是保密部门,这些人在这里做什么都是大张旗鼓的,别说高拱,就是朝廷一般人物都知道。
也许所有大学士的幕府都是这样运作的,况且只能做如是想。
“小伙子,人要务实些,这里可是容不得才子轻浮气的地方。”负责保管档案资料的老管家看着况且一页一页不停翻阅的样子,苦口婆心劝道。
这位老管家不是无的放矢,况且这种年轻才子他见多了,北京城里无论缺什么,都不缺才子,连当代文坛盟主王世贞都被排挤出京城,这位王大盟主还是张居正的同年进士呢,又能咋样。
况且嘿嘿笑了两声,继续不停翻阅着,他的照相式记忆早已经把所有资料都刻印在脑子里了。
一般的土地田赋资料是可以拿出去阅读的,可是官员档案不允许离开这座府邸,只能在这里阅读,所以况且的照相式记忆法派上了用场。
老管家见劝不动他,也不再多说了,他认定了况且是那种想要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年轻人,总想着给皇上上一道什么万年平安策,好青史留名的那类浮躁人物。
况且看到一页时忽然失声笑了,这是文坛盟主王世贞的档案资料,下面的评语是:文采有余,政事不足。写下这评语的恰恰是张居正。
况且看到王世贞现任官职才是河南按察使,这不是以前要练达宁调任的官职吗?练达宁拼命避开了,最后谋任南京按察使,没想到最后这顶官帽落到王世贞的头上了。
由此事可以看出,高拱、张居正这些人对文采还真不是很看重,他们最重视的还是处理政务的能力,简单说就是务实,这跟南京截然相反,江南的风气还是以才子才气为重。
老管家失望地走开了,脸上的神情写明了“孺子不可教也”,在他看来,况且这孩子是没救了,官员档案资料是何等严肃的事,他居然还能笑出声来,简直不可容忍。
幕府里其他幕僚对况且的态度也很矛盾,况且要进入幕府是两年前就定下的,他们都知道,可是谁也没想到的是况且一进入京城,就被皇上授予五品京衔,而且还是锦衣卫指挥使。
锦衣卫可是皇上私人卫队,连兵部吏部都只是保存他们的档案资料,却没有权利管辖,所以况且可以说是皇上那面的人了。
这些幕僚现在看况且,就像看待一个莫名闯入他们队伍中的异类分子,没法给他正确定位。
不要说他们没法定位,现在况且自己都没法给自己定位,因为谁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他的五品京衔是很显赫,锦衣卫虽然没有明初时那样风光,却比一般部门更有威权,可是他只是寄禄锦衣卫,算不算正式的锦衣卫官员还两说。
锦衣卫都指挥使陆行人折柬相邀他去做客,他自然没法拒绝,去陆大人那里走了几遭,每次都按常例备上一份不薄不厚的礼物,只是没有按照官场礼仪行庭参之仪,陆行人待他如贵宾,一点看待下属的意思都没有,同席的同僚官阶比况且都高,可是他们待况且也如上宾一般,倒是弄得况且浑身上下的不自在。
他们都认为况且在锦衣卫不过是镀金来的,因为只有锦衣卫是皇上可以不通过内阁,不通过吏部、兵部同意就可以直接安置人的部门,况且寄禄这里自然是混个资历,一两年后就会高升,这种情况并不多见,这才看得出皇上对况且寄予之重。
“老弟啊,皇上对你的心思可不一般啊,老弟日后要是青云直上,可别忘了咱们锦衣卫这些兄弟。”
一次酒后,薄醉的陆行人拍着况且的肩膀说道。
况且来了兴致:“大人,皇上对我究竟什么心思啊?”
陆行人酒意登时醒了,徉怒道:“老弟,做人不能不地道啊,这种事你明白我明白就行了,千万不能说出口。”
况且听他如此说,只好不问了。
这位陆大人的来历他不知道,张居正自然是知道,不过他没问。
内廷十二监和锦衣卫都是皇上自己的势力范围,自然用的都是皇上自己身边的人,嘉靖年的锦衣卫都指挥使就是嘉靖帝的奶兄弟陆炳,两人虽不是一奶同胞,却是吃一个娘的奶水长大的,情感自然不同,这种关系跟康熙帝和曹雪芹的爷爷曹寅的关系一样,奶兄弟也是那个年代特有的一种关系,有时候不比亲兄弟差多少。
陆行人当然跟陆炳没有任何关系,要是有的话,也不能在隆庆帝身边站牢,外廷里嘉靖朝的老臣还保留一些,可是内宫和锦衣卫里的主要位置上,嘉靖朝的人一个不剩地被淘汰了,可谓是干净彻底的大换血。




大海商 第八章 致命风险
新皇登基已经两个多月了,况且依然还是闲的无聊,他几乎什么事都没有做,可是内心里却是无时无刻不紧绷着,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让他心中一惊。
他不是自己吓唬自己,而是身处的环境几乎就是死地,即便他视死如归,却也无法不正视这种随时都可能到来的致命风险。
“你其实不用这么紧张,你现在已是锦衣卫指挥使了,算得上是朝廷大员,谁要想杀你得想想后果。动一个朝廷大员可不是小事,皇上的面子往哪里搁?”周鼎成安慰道。
“若是皇上哪里出了问题呢?给你的随时都能收回去,一个指挥使算什么?”况且道。
“若是皇上对你有什么想法当然就不好说了,不过皇上真要对你有恶意,不用等到今天吧,咱们刚进都城时,随便就把咱们料理了,何必多此一举,先封你个指挥使,然后再杀掉你?脱裤子放屁的事,皇上是不会干的。”
况且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但他最料不透的就是皇上的心思。
都说高拱和张居正是皇上的心腹智囊,可是这事他们两人也是都对皇上的心思感到渊深莫测。
锦衣卫作为皇上的亲兵卫队,是独立于其他军队之外的,但是兵部还是有一定管辖权,任命一个指挥使这种事应该事先跟内阁打了招呼,尽管内阁和兵部并不能掣肘。但此事却是皇上很少几件独断专行的事之一。
据说开始时高拱对此事意见非常大,他以为是徐阶和张居正两人私下串通好,想在皇上身边安插自己的耳目。
不管从哪个方面看,况且都应该算是徐阶和张居正圈子里的人,况且是练达宁的门生,练达宁又是徐阶的门生,从此而论,况且得叫徐阶师祖爷了。况且又是陈慕沙的弟子,陈慕沙和张居正的关系朝廷里差不多每个人都知道,前两年张居正打算把况且招为幕僚,没人感到意外。
过后,高拱才通过宫里司礼监的关系知道这事跟徐阶和张居正一点关系都没有,完全是皇上乾纲独断,由司礼监一手操办,皇上并没有打算给徐阶和张居正留顺水人情。
“皇上想要一个真正的自己的人?还是别的什么意思?”
高拱想这问题想的头发都白了好几根,却也没想明白,他不敢太往深处想,否则岂不是说皇上根本不信任自己和张居正这些人了,想要另外组建一套私人班子?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多少年来,皇上对自己都是言听计从,从没驳过自己一次建言。皇上绝对不会为一个毛头小伙子得罪众大臣。
所以高拱对况且一直非常客气,还带着明显的尊重,这种客气和尊重里却也带着明显的防范。况且对此也感觉到了,却不在意,两人间本来就等级悬殊,若是像酒肉朋友那样亲近反而太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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