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难良缘

徐氏见文秀吃完，慌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边吃饭边想自己一会儿要怎样跟文秀摆出一副矜持而不失礼貌，威严中暗藏和蔼的态度，来说几句不丢面子的软话。
总算在天黑之前被徐氏想到了一个不错的主意，徐氏从她那个伪装的灰不溜丢的不起眼的包裹最底下翻捡了片刻，找出一个红木嵌螺钿的铜皮包边小盒子，打开来拿出来了两片完整的燕盏，放在一张干净的棉帕里。想了想，又加上了一片，这才用帕子仔细的包好了，又把红木盒子原样盖好放回包裹里。
众人都在船舱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文秀已经起身去舱底洗涮餐具，徐氏借口晕船要去透透风，也走出了舱门，却没有往甲板上去，反而转身向舱后走去。
徐氏的这些小动作，林氏看在眼里，却没有多说什么。或者说，徐氏做的正是林氏想要她做的，林氏又怎么会阻止呢。
如果今天徐氏自己没有想到这么做，林氏或许倒是会使人干脆夺了她心爱的红木小盒子，让她好好的出一把血，来好好教导一下徐氏做人媳妇的道理，并不会因为徐氏自己做了婆婆，就能忘了自己也同时是别人媳妇的这个事实了。。。





落难良缘 第五十八章 杀手登船秋淼救嫂
“婆婆您这是做什么？”文秀手里沾着淘米的水，接也不是拿也不是。
徐氏板着脸说：“长者赐不可辞，你这几天辛苦了，这些燕窝你拿着熬粥自己吃吧。”
“还是婆婆您留着吧，我身子还算康健，本就用不着这些补品的，这个还是婆婆帮咱们保管，或许以后还有大用的时候。”
徐氏眼圈一红，还说什么往后，能有什么大用啊。
文秀立刻反应过来，徐氏她这是想起了溪云，溪云生前因为身子虚弱，晚饭不能多吃，多是以一碗燕窝粥佐以小菜。文秀心里也是一酸，但既然是想起了溪云，对着徐氏的口气未免也就软了几分，早上的事本想着对她不冷不热的说两句算了，这下想想，还是算了吧。
“婆婆，秋淼正是长身子的时候，过阵子我们找些日子给她加些餐吧，我瞧着她最近也是瘦了不少。”
文秀自己推辞，徐氏还要摆架子多说几句，但提起了秋淼，徐氏又觉得文秀说的十分有道理，便就势把盒子往文秀手里一塞：
“那还是你拿着，反正你也是一直在厨房里，做什么都方便，要是给隔房的人去弄，我可是不放心！”
于是这颠来倒去的燕窝，入得文秀的手，却又归到了秋淼的份子里了。
婆婆做事还真是天马行空，想一出是一出，她一直这样，以后可怎么办呢？估计不会少折腾出事儿来。文秀望着片刻间几易其主的燕窝，心里无不担忧的想到。
但这次的风波，随着徐氏这个不怎么诚恳的关照，总也算了翻过了这一页了。
时节已近冬日，天黑的越来越早，女眷这艘船在夜幕降临之后就渐渐安静下来。今夜风平浪静，水手们也早早去了底下的船舱里喝酒玩耍。
只是今夜并不像昨晚那样月光明亮，昨夜的上弦月虽然已经接近半月，但月亮偶尔才会从云层里偷偷冒出头来，很快又消失在厚厚的云层里。
江面水汽氤氲，隔不了几丈远的水面就看不太清楚了，船只仿佛在云雾秘境里穿行，朦胧不值身在何处，也不知要去向何方。
锦衣卫的船舱里也是灯火通明，戚百户站在窗外的yīn影里，望着雾蒙蒙的江面若有所思。昨夜该说的话还没有说完，可是再找到机会说话，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他想知道文秀心里是作何打算，又想再做规劝。可是文秀能听得进去么？
咔哒，一只抓钩轻轻搭上了船舷。这抓钩被漆成了黑色，在黑夜里显得十分不显眼。同样被漆成黑色的还有随着抓钩连接的绳子，无声靠近大船的一只小小的舢板，和船上的四个黑衣蒙面的劲装不速之客。
一柄小巧的匕首挑开了女眷船只上对着船尾的木窗，为首的黑衣人往里面看了一眼，向后面点点头。另外三人缓慢的拔出了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后绕到正面，刀刃chā进门缝里，熟练的拨开门栓，无声的推开门。。。
叮！系在两扇门间发线牵动了悬挂在顶上的银铃——在这样处处危机的环境里，将门出身的林氏自然不会把希望全寄托在那一根普通的门栓上。
从第一天开始，她便吩咐了住在最靠门边的文秀一房人夜间休息之后在门上做了这样的布置。这样的布置并不容易察觉，也非常简单，但关键时候却能救命——
月亮刚好在这一刻从云层里浮上来，明亮的月光如水银泻地，长刀如雪，月光似霜，刀锋一时凝滞，蠢蠢欲动——
本就睡的不熟的秋淼在铃响的时候便被惊醒，发出了一声响彻江面的尖叫。
船舱里比甲板上要暗上许多，黑衣人一时不曾看见船舱内的景象，但外来的人背对着月光手持长刀的样子，舱里的人却是一眼就能看见。
“敌袭！！”值守的锦衣卫小顾第一时间放出了预警信号，一边掷出了手里不离手短匕首，一边拔出了腰间的绣春刀！落后的两人立刻与他缠斗在一处，而门口的这个看到锦衣卫只有一人，便提刀抬脚跨过门槛向舱内走来！
这次他走的很慢，一边挑断了门槛内一根齐小腿的麻绳，刚才这里之后尖叫没有反抗，就让他知道了这船舱里定是只有女眷。进舱后没有丝毫犹豫，长刀径直向铺上砍去！
秋淼已经吓的失神，发出了一声尖叫之后就不再有什么动作，还是木木的坐在铺上，刚惊醒的文秀手头什么抵挡的东西都没有，情急之下抓起了秋淼的被子就扔了出去。
哧拉！刀锋从被面穿过，但好在此时天气已冷，如果是夏天的薄被，怕是跟两层布也没什么区别。刀锋虽然一时穿过了，却不那么容易将棉被撕碎，尤其是挂在刀上十分沉重，着实争取到了一些时间。
但其实也就是几息的时间，刀锋再次砍来时，文秀手里已经没有任何有威胁的东西可以扔。
叮！双刀撞击的声音！
原是锦衣卫船上的人都在舱里，还没有及时赶到，但戚百户本就在注视这女眷这边的船，在警报接收到的第一时间，便取了一根撑杆越舷而来！
对方倒是下了大本钱的，黑衣人显然身手不弱，狭窄的船舱里施展不开，竟和戚百户打的不相上下。
似是为了保护文秀的安全，虽然一时不能完全将黑衣人制住，戚百户却有意无意的将黑衣人往舱室中间的位置bī去——文秀一房是住在靠舱门口位置的。
眼见着舱门空了出来，而舱内隔断的木屑却随着刀光飞溅，文秀立刻会意，小心的扯着秋淼和徐氏沿着舱门边偷偷溜了出去。秋淼此时才从惊呆了的怔忪里醒过神来，觉得脚软的出奇，文秀不得一手一个扶着她俩出去。前面甲板上小顾正以一敌二勉力支持，好在那边已经搭好了木板，从第一个支援的锦衣卫上船开始，甲板上的攻守易势，另有锦衣卫向着船舱里去了，文秀暗暗松了口气，脱了力的身体也随之放松靠在了舱外的木墙上。
舱后有人！面对着舱后的秋淼无意间往舱后看了一眼，来不及叫喊出声，千钧一发的生死之间秋淼终于没有再被吓傻，推着脱力的文秀往船边一滚！
原是在后窗把守望风的人听见前面喧哗，又看见侧面锦衣卫已经登船，知道事情已经败露，正要偷偷溜走，却刚好撞见文秀几人在侧面躲避。
心道能杀几个是几个，也好抵消了自己临阵脱逃的罪过。要是解释的好，说不定还能说自己是因为追赶这几个人才离了队伍，也许不但没有过错，还能多得赏钱呢！
这一息之间的感觉仿佛被无限拉长了，在生死之间，人的五感仿佛灵敏了百倍。文秀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刀风破空的声音。
第一刀砍空，窗边用来支撑的木杆被刀锋余力激起，飞出去了好远落在了黑沉沉的江面上；几丝木屑溅了出来，擦过了耳畔有轻微的热感；秋淼的衣裙在翻滚时被甲板上的钉子挂住发出的撕裂声；滚倒在地上时脸颊贴着甲板上闻到的腥咸的气味和木头粗粝的质感——
第二刀！
文秀只来得及在秋淼身下透过衣服的空隙看到刀子高高举起，随即飞了出来，刀身在空中急速翻转了几圈，还没等文秀看清情况，就听到秋淼惨叫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落难良缘 第五十九章 劫后余生徐氏昏倒
“秋淼！”文秀此时也顾不上身在险境，赶紧推开身上的秋淼，翻身起来查看她的伤势，但此时月亮已经被云层遮挡，哪里能看得清，只朦胧看到秋淼嘴边的血迹触目惊心，前襟也是一片斑驳！
文秀心知此次怕是再难幸免于难，只抱紧了秋淼，跪坐在地上挺直了背脊，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绝境的降临。
周围却渐渐安静下来。方才追杀她们姑嫂的杀手，此时正静静的躺在甲板上，双目圆睁，手臂无力的垂在身侧，喉咙上一枝弩箭穿透了脖子将他牢牢的钉在甲板之上，一条涓细的血流顺着甲板蜿蜒流淌。
“唔，傻（嫂）子，痛。。。”不过片刻时间，秋淼的半边脸颊已经高高的肿了起来，此时含混不清的嘟囔了一句。
“？”文秀这才反应过来，摸了摸秋淼的脉搏，虽然脉搏跳的极快，但每一次都规律有力，再摸了摸秋淼身上其他地方，并没有受伤，看来只有脸受伤——可秋淼是个未嫁的女孩子，这脸若是伤了，船上缺医少药的，那又该如何是好？
随着大批锦衣卫登船，危机既已解除，文秀等人也被重新安排进舱。
点燃蜡烛，文秀为秋淼仔细检查伤势，秋淼的脸颊高高肿起，所幸并未破皮。大约是那黑衣人正挥刀砍杀时，及时被弩箭击中，钢刀脱手之后去势不减，转了几圈之后，刀柄刚好落在了秋淼脸上。
“幸好不是刀尖落下来！”文秀暗暗庆幸。
转眼看向秋淼，秋淼脸上一道刀柄的印痕肿的发亮，皮下隐隐透出紫红来，这是肌肤下面的皮肉被钝器击打后引起了皮下大量出血的征兆，虽然没有破皮，但要完全休养好，并且让皮下的淤血消失，还需要好长一段时间，更不用说会不会留下青黑色的沉积瘢，现在也还不好说。
想到秋淼在生死之间的奋不顾身，文秀刚刚萌生的离开梅家的想法，被她压在了心底——至少，要治好了秋淼的脸，再说以后的事吧。
突如其来的刺客让女眷们惶恐万分，此后的几天大家都战战兢兢的，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生怕一个大声就引来刺客。晚上睡觉的时候更是要睁着半只眼睛，难以安眠。
人上了年纪，就没有年轻人那么多睡眠了。天还没蒙蒙亮，徐氏就醒了。秋淼的小床紧挨着她，秋淼正在发出深长而清晰的呼吸声，显然是睡得非常熟。
昨天晚上徐氏只吃了些稀粥。船上只有糙米饭跟酱菜可以吃。倒也不是没有新鲜菜蔬，但是水手跟官差要先吃。lún到她们时，也只有些烂菜叶子了。饶是这些烂菜叶子，也要挑能吃的部分，先给林氏享用。
徐氏本来就身体不好，肠胃从来也虚弱。上了船之后饭量一天不如一天。虽然也偷偷带了一点燕窝之类的补品出来，可是燕窝是补yīn虚的，跟徐氏的肠胃吸纳能力差倒是两不相干。昨天她又把这些塞给了文秀。徐氏心里有几分后悔，可是已经给了，难不成再要回来？自己好歹也是个做婆婆的，岂不让小辈们笑话了。
徐氏一边想着，一边坐起来，自己穿上外裳。她觉得心脏突突乱跳，眼前也头晕眼花的。她晓得自己是饿的狠了。她想去船上的小厨房瞧瞧还有没有剩饭锅巴一类的东西，先胡乱拿热水泡了垫垫肚子。
才站起来，兴许是起身太猛了。徐氏眼前一黑，咕咚一声就摔倒在地上。
文秀睡的不十分熟，刚刚徐氏起来穿衣裳的动静，她已经听见了。只是觉得天还没亮，再睡会儿也不妨事。
她这几天又是编绳子，又是织鱼网的，晚上睡得比旁人都晚些。想多睡会儿好养足jīng神。谁知徐氏咕咚一声就摔倒了。文秀也顾不得了，一骨碌坐起来，披上褂子就来扶徐氏。
徐氏迷迷糊糊的被文秀扶到窗口，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方才缓缓睁开眼睛。
文秀问：“婆婆，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身上哪里不舒服了？”
徐氏一把攥住文秀的手，另一手扶着太阳xué，说：“我这头晕眼花的毛病，最近是越来越厉害了。”
既然徐氏已经清醒，文秀就扶她到床上坐下。文秀想起昨天吃饭时，徐氏也没怎么吃东西。说：“婆婆，你是不是饿坏了。我去厨房找点吃的给你吧。”
徐氏一听这话，心中欣喜。忙眉开眼笑的说：“好，我就是饿的心慌了。你去瞧瞧吧”
文秀到了厨房，这个时候自然是灶灰锅冷。煮饭的大锅里锅底还有一些焦掉的锅巴。文秀把锅巴捣碎，又添了些水进去。把灶火生起来。不一会儿便煮了一碗带着锅巴焦香味儿的稠粥出来。本来这锅巴粥适合吃了油腻的人助消化用，本不适合徐氏现在的状况。可此时此地也没有旁的东西可吃了。
文秀想着让徐氏垫垫肚子。既然渔网已经做好，今天就可以下水试试，若是能捕到一些鱼，就可以熬些鱼汤来给徐氏将养一下脾胃了。
文秀又瞧了瞧酱菜摊子，里面也不过是有些萝卜，酱瓜之类的东西。文秀拿一个粗瓷碟子，挑了一点酱瓜在上面，给徐氏配粥。
俗话说饱了肉不香，饿了糠也甜。徐氏把这一碗粥一碟咸菜吃的干干净净，摸了摸肚子。还是不怎么饱。稀粥这东西不能当正经饭食。徐氏也知道眼下没什么东西能吃，昔日里山珍海味都吃厌了，现在想再来一碗粥都没有。徐氏叹口气，把碗筷推在一边，自己又回到床上，愁眉不展的歪着。文秀问她怎么了，就仍旧推说头晕。
文秀知道她是没吃饱。虽然这婆婆平日里窝窝囊囊的，只会拿头晕来说事儿。但是她毕竟是溪云的娘，而且，不管她对自己怎么样，她是真心疼爱溪云的。溪云走的那一年，徐氏大病了一场，每天就是卧病在床上，哭着溪云。秋淼端了药来，徐氏也不肯吃，一日三餐渐渐的只能吃些粥了。
文秀那时心里也悲痛欲绝，但是她秉性善良坚强，瞧着徐氏这样子。她反而忙着照顾徐氏，在粥里暗暗的放上调理身体的药物，半年多后，徐氏才渐渐好了起来。但是从那时起就落下了这个身体虚弱的毛病，时时要文秀秋淼照顾。




落难良缘 第六十章 姑嫂同做渔家女
文秀轻轻推了推秋淼，此时外面天已经亮了。秋淼迷迷瞪瞪的揉着眼睛，文秀说：“秋淼，你若是起得来，我们一起去捞鱼好不好？”
本来秋淼还在哼哼唧唧的赖床，听见文秀这么说。飞快的坐起来就穿衣裳。她可从没见过打鱼的场面，从文秀织鱼网时她就好奇的不得了，叫文秀去捕鱼时一定要带上她。如今听说要去抓鱼了，立刻就jīng神起来。
文秀笑道：“你可真孩子气。”
秋淼笑嘻嘻的说：“我才不是孩子气，我是为了帮嫂子呀。你一个人肯定拖不动这个网。”
文秀也笑着说：“你总是有理。不过你可得找上几根布条，把自己的手缠起来。这绳子粗糙，一会儿又沉重，我们不知道要下多少次网才能捕到鱼，来来回回的放网收网，别把你的手给磨破了。”
秋淼说：“嫂子想的就是周到。”
说着就翻出一条旧了的丝巾。撕成布条把自己手给缠起来。两个人又各自换上旧衣裳。抱着渔网出了舱门。晨风里带着刺骨的凉意，提醒着人们此刻寒冷的时节。文秀带秋淼来到船尾，两个人试探性的下了一网，把渔网头上的绳子系在船尾上。两个人靠着船舷，静静的等着收网的时刻。
秋淼忽然想起什么来说：“嫂子，你不是还叫我缝了一个捕虾笼么。怎么不一起放下去？”
文秀说：“捕虾笼里得放些荤腥的东西才好，我们如今只有稀粥咸菜。我是打算有了鱼之后放些鱼头鱼骨在里面的。”
秋淼歪着头，想起什么来似的，高兴的一拍手，说：“嫂子。昨天那些水手又半夜去喝酒赌钱了。籍敏玉还去偷瞧，回来说他们又吃肥jī，又吃蹄髈，好不快活，我们却只有糙米饭跟咸菜可以吃。既然他们吃了jī，说不定总有些jī骨头之类的东西。这不是现成的饵料么？”
文秀也拍手道：“你说的正是，希望他们还没把这些骨头都丢到河里去。我去厨房找找。”
秋淼说：“嫂子你看着网吧，我去找，顺便把咱们的捕虾笼子一起拿来。”
秋淼转身去了，不一会儿带着捕虾笼回来了，脸上喜孜孜的。
文秀笑道：“看样子你是找到饵料了。”
秋淼打开捕虾笼给文秀看，里面果然塞了一些jī骨，猪骨之类的东西。
文秀把捕虾笼也放到水里，绳子也一起绑在船尾上。秋淼好奇的趴在栏杆上，要看有没有鱼钻进网里。才等了一炷香就央求文秀把网拉上来瞧瞧，文秀叫她耐心些，但是架不住秋淼过一会儿就求一次。于是两个人一起拉网，看看是不是能捕到鱼。
秋淼早从厨房寻了一个木桶来，摩拳擦掌的要用这个装鱼。这头一网拉起来的时候，秋淼觉得渔网分量重了，觉得里面定然有不少鱼，于是卖力的拉着。谁知道拉上来时，只倒出来两条手掌长的鲫瓜子。
文秀把鱼拾进桶里。秋淼瞧了瞧收获，有点高兴，却又有点不甘心的问：“嫂子，我拉网时觉得重了那么多，怎么才两条小鱼？”
文秀说：“麻绳吸了水，自然变得重多了。虽然只是两条小鱼，却说明这样真的能捕到鱼，有这两条鱼，都能炖一小锅给婆婆补补身子了。现在天色还早，咱们多下几网，到中午一定能捕来不少。”
秋淼听了文秀的鼓励，又燃起了斗志，两个人把网又放下去。渔网拉上来时都带着水，两个姑娘的手跟衣袖，衣裳前襟都打湿了。风一吹过来又冷又冰。文秀让秋淼拆了缠手的布条，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互相暖着手。
秋淼冷的跺着脚，文秀忙把她的手悟在手心里。秋淼说：“唉，嫂子，你真好，你对娘这么好，对我也真好！”
文秀低头笑道：“这没什么，咱们一家人须得同舟共济才是。”
秋淼说：“嫂子，我们都是被你照顾的。当年哥哥在的时候，娘在梅家说话也硬气，进进出出的谁敢不尊重。后来她们欺负娘没了儿子，明里暗里的给娘受夹心气。多亏你这些年一直默默照顾着娘，要是没有你，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过成什么样！哥哥曾跟我说过，你嫁给他之后，那是他人生最幸福快活的时光了。可怜他命薄！”
文秀看着秋淼，说：“他当真跟你这么说过么？”
秋淼点头说：“千真万确。”
文秀笑了一笑，却觉得自己要流出眼泪了。她把秋淼冰凉的手捂在自己脸颊上，说：“那也是我人生里最幸福快活的日子。”
两个姑娘忙活了一上午，文秀素来不喜欢抱怨。秋淼却一直絮絮叨叨说自己得胳膊都要累折了。不过还好不负她们的辛劳。木桶里现在堆了小半桶鱼。其中最大的是一尺来长的一尾鲤鱼，其他多是几寸长的鲫瓜子跟一些叫不上名字来的小杂鱼。
秋淼把捕虾笼也拉了上来——里面并没有虾。全是些活蹦乱跳的，树叶大小的小鱼。秋淼不得其解，问文秀这不是捕虾笼么，为何半只虾子也没有。文秀告诉她虾子生活在河底，如果捕虾笼放的不够深，虾子是进不去的。不过这些小鱼都可以吃，油煎炸一下，再放些糖跟醋，熬的骨头都酥了，下饭最好吃了。
两个人开开心心的讨论着这些鱼中午要怎么做，秋淼抱着木桶，文秀抱着渔网正准备到小厨房去杀鱼煮饭。今日在船上lún值的锦衣卫却迎面走过来。文秀跟秋淼忙跪下行礼。锦衣卫瞧着桶子里还在扭动的鱼。道：“这是什么？”
文秀忙说：“禀告大人，是民妇获得戚大人的许可，织网捕鱼，增添一点饭食。”
锦衣卫看着文秀，伸出手翻动着桶子。秋淼盯着他的手，只见他一手就抓住了那条肥美的鲤鱼。颇满意的打量着。秋淼才要出声说这是我们的，被文秀打手势止住。锦衣卫拎着那条鱼，笑眯眯的看着文秀，说：“看不出你们两个还挺有本事，这条鱼不错，嘿嘿。待会儿红烧了端到我的舱房去。”
文秀忙点头应了。锦衣卫便高兴的巡逻去了。
秋淼生气的小声嘀咕道：“嫂子，我们忙了一上午。我感觉我全身的力气都要用完了。我们抓的鱼里头就这条最好，他什么都没干就平白无故的要了去。”
文秀说：“秋淼，回去再说。现在晌午了，咱们该去烧饭了。”




落难良缘 第六十一章 文秀巧手做鱼
文秀进了厨房，拿水来将鱼都洗剥干净了。那条鲤鱼她先切块放在锅里烧着。
秋淼累得直叫胳膊疼，她便叫秋淼先去休息会儿。自己一边烧着火，一边继续收拾鱼。她在厨房里找了找食材，菜蔬什么的不能动，否则会被管事的水手骂。墙边一个口袋里倒是有满满的黄豆。
文秀泡了些黄豆在清水里。准备一会儿跟鲫鱼一起炖汤。她又拿了些黄豆，装在一个布口袋里，然后撒上清水。两三天后就有黄豆芽可吃了。
不多时，鲤鱼已经烧好了。文秀想了想，留了一块扣在碗里。一会儿单独给秋淼吃。然后找了个水手给锦衣卫端过去了。剩下的鱼，文秀分了类，小杂鱼一起煎熟了，再烹上醋，糖，盐，一起炖的骨酥肉烂就可以吃了。鲫鱼跟黄豆一起炖出nǎi白的汤来，让徐氏用来补身子。
还有几条青鱼草鱼之类。文秀拿盐抹在上头，用草绳将鱼栓起来，挂了一串放在灶台上，这样平日里灶台的烟火熏着，便可以做成腊鱼。要是有风浪不能打鱼的日子，便可以取下来蒸了配糙米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