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浮生缘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吉娜雪
那种发自体内的冷,椎心彻骨是无法抗拒的。
一阵阵自心底爆发的寒涛,让她缩成一个胚胎状,猛烈地发抖,最后像是麻木了,不再发抖,而是宛如块木头,没有知觉,脑袋一片空白。
日军搜不到他们两人,正准备离去时……
西方男子的脚不小心踢到一个玻璃罐,“锵──”一声,玻璃罐滚了出来。
日军脸上的表情忽然出现了波浪。
“吱吱吱……”一只老鼠跑了出来。
"砰!”一声枪响,老鼠被日军一抢打死。
“咕噜咕噜──”
“什么声音”日军少尉问。
“是我肚子在叫的声音啦!”日军上等兵摸着肚子说。
“你们两人有没有搜到”日军少尉大声问另一头的两名上等兵。
“没有。”两名上等兵回。
“我的肚子也饿了,看来他们没在这,走吧!我们回营去吃饭。”
还没吃晚餐的日军,在少尉的收令下,才停止搜寻离去。
随着日军的脚步声远离,天色已暗淡下来,四周静悄悄,西方男子爬出了黑暗的角落,从货物堆里走出来。
天已晚,走道上仍有几盏小灯亮着。
风,在呼号。
强风摇撼着屋顶,窗户禁不住狂风的吹袭,咯吱作响。
他看着四周,行走了一圈,然后深吸了口气,回到依晴身边。
泪水迸出依晴的眼眶,心神恍惚,两眼直视他而说不出话来。
‘我的思绪像狂风呼啸,无法再压抑。
不能留下任何足迹,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现在躲在这里,千万不能让他们进来。我必须藏起来,拒绝所有伤害。’依晴的内心充满恐惧。
‘当你保持距离,每个事物看起来都是如此渺小。就让那曾经掌控我的恐惧来试试我的能力,不让妳的泪水流下,我就站在妳的面前,我将待在这保护妳,给妳温暖,这冰冷对我而言不算什么。’男子心里想着,二话不说,就将外套脱下,盖在依晴冰冷的的身上。
“我刚了一圈,发现这里是日军的粮仓,共有两道门。大门有人站哨,侧门锁着,我们暂时没有危险。”西方年轻人用还算流利的国语说。
”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啊!”依晴终于开口说话。
“放心!我会想办法带妳逃出这里。”男子的语气充满自信。
咕噜咕噜的响声从他的肚子发出来。
”你肚子饿了吗我的袋子内还有三块桂花糕。”依晴从布袋内掏出桂花糕递给他,且不好意思的说:“这是我第一次做的失败品。”
男子狼吞虎咽,吃完两块后,还剩一块拿给依晴﹕”妳也吃吧!都被我吃光,妳就没得吃了。”
“啊!你受伤了。”依晴看到他的手在流血,从袋内取出云南白药膏,涂在他的伤口上,还用手绢将他受伤的手包扎起来,并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这些细微的贴心动作,唤起男子细胞的振奋和心头的温暖。
“你肚子还饿吗”依晴语气温柔地问。
“不饱也不至于太饿,我在想我们应该不会饿死,你看这里有很多罐头食品,但是……没有工具可以开启罐头。”男子琢磨着。
“我的袋子内有小刀,应该可以派上用场。”依晴从袋内取出小刀。
他望着依晴一直笑。
“你干嘛对我傻笑”依晴觉得莫名其妙。
”除了刀子、药膏、桂花糕,我在想妳的魔术袋内还有什么东西”男子又说:”妳干嘛要放一把刀在背袋内”
”我们现在身处在一个乱世,日军在横行霸道。女孩子走在街上,随时都有危险,所以我要随身带把刀自卫。”依晴回答得理所当然。
依晴将背包内的东西全都掏出来,还有一个水壶。
“太好了,我快渴死了!”男子一口气喝完半壶水。
接着摇头说:“妳把刀子放在暗袋内,若遇到日军突袭,根本来不及取刀就被制伏了。”
“那请问要将刀子放在哪”依晴一本正经地问。
“刀子应该插在腰间,遇到敌人时才可以很快的拔刀,但是妳这把小刀的杀伤力不够,况且妳一个女孩子的力气太小,根本起不了作用,这小刀削水果倒是可以,但若要杀人,还差得远呢!”男子一语道破并拿起小刀,在手上把玩。
依晴无可奈何的表情,沉默了一会儿,弯腰鞠躬致谢:“我还没向你道谢,谢谢你今天英勇的行为,救了我一命,你的大恩,我没齿难忘。”
又问道:“我还不知道恩人你的名字、年纪和国籍”
“我叫德瑞克.施密特,今年十九岁,欧洲人。”德瑞克说完反问她:”妳呢我也还不知道妳这位可爱小姑娘的名字和年龄。”
“我叫李依晴,木子李,依靠的依,晴天的晴,今年十六岁,目前就读上海徐汇中学一年级,是在上海出生的人。”依晴介绍的很详细。
“嗯!妳的名字很好听,也很有意义,我的姓氏是铁匠的意思。”瑞克微笑称赞道。
“你还没说你是哪国人”依晴又问。
“妳猜猜看”瑞克眼神中闪过一抹阴霾,语带保留。
依晴觉得他看起来很绅士的模样,就说:“英国人。”
德瑞克摇头:”不对!再猜。”
依晴一连说了美国.法国.西班牙、荷兰、瑞士、奥地利、葡萄牙……十几个国家都不对。
“我已将我所知道的西方国家都猜遍了,你直接公布答案吧!”依晴不想猜了,噘嘴说。
叹了口气,德瑞克口吻有点无奈地道:“妳就是没猜德国。”
依晴涨红了脸,瞪大了眼,语气很惊讶:“德国是侵略国,和日本一样,你竟然是德国人!”
“妳说得没错,两次世界大战,都是德国策动的。
但是并非所有的德国人都好战,我就很讨厌战争。
二次世界大战是一场愚蠢的战争,希望这个世间永远没有战争。”德瑞克沮丧的语气,脸上充满愧疚的表情。
”你为何没待在德国,反而跑来遥远的呢”依晴对眼前的这名德国青年感到十分好奇。
“说来也算是偶然。”德瑞克看着屋顶,思绪回到了他十二岁时。
“我的父亲是军人,长年在外征战,很少回家。
我十二岁时,就生病过世。我和叔叔较亲近,叔叔是商人,在做贸易。
在我十三岁生日前一天,父亲回到家要逼我入军校,我偷偷跑到叔叔的船上躲起来,第二天开船后,我就随着叔叔的商船横渡重洋来到,一待就是六年。”
“你年纪这么小就一个人到陌生的国家去,会不会想家啊”依晴问。
“我一点都不会想家。”德瑞克很肯定的回答。
他搓搓后脑,继续说:“虽然叔叔经常在船上和陆上两头忙,很少有时间陪我,
我一点也不寂寞;因为我在交了不少朋友,而且这里的人情味很浓,大家对我都很好。
我很喜欢文化,就和叔叔公司里的人学中文。
我念的是外侨英语学校,没有人知道我是德国人,我都和他们说我是法国人,但是……”德瑞克话说了一半后,脸部表情略显僵硬,停住话尾。
待续
本书首发来自,!
第三节: 缘起战火蔓延时
“但是怎样”依晴追问。
德瑞克脸上浮出浓浓失落的表情,又长叹了一口气,皱起了眉头道:"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本侵略者在上海设立的盟国侨民集中营共有九座,侵略者把这些集中营叫做上海敌国人集团生活所。两年多的时间,这些集中营共关押盟国侨民六千多人次,其中有英国人、美国人、澳大利亚人、新西兰人、加拿大人、俄国人,比利时人、葡萄牙人、南非人、挪威人……等。据了解,在被关押的外国侨民中,年龄最小的只有六个月,最大的八十八岁。”
接着他语气凝重的说:“我的英国好朋友一家也被抓进集中营。在一片荒芜中,我站在外面,看着周围的铁丝网和哨兵,心都凉了。虽然很多人曾经是老板、经理、教授、作家、神父……。这些人被抓入集中营后,必须在寒冬腊月彻骨的水里,不停地洗切厨房的碗菜。有人要做烧砖的苦役,连上海天主教大主教也做着下水道清洁工作,但每个人都坚持着,期盼着战争快结束。我隔着铁丝网,看到我的好朋友在烧砖,我将手里的面包要递给他,他看了我一眼,口气不屑的说:“你这个双手沾满血腥的德国杂碎,我不要你的食物。”
德瑞克语气中有着难掩的凄楚:“他那犀利的眼神,无情的控诉直刺入我的心窝,战争一开始,地狱便打开,发动战争的人才是罪魁祸首。”
德瑞克难过的咬起指甲来。
阵阵的刺骨寒风,从窗户缝隙吹进来,德瑞克用纸箱围起一个小窝,两人紧靠在一起,相互取暖。
“妳冷不冷”德瑞克体贴的问。
由于家里环境的因素,从小就较多接触外界,所以依晴是个比较现代的女孩。‘第一次和男生身体靠在一起,一下地感觉到他的小腹跟我腰间的曲线居然可以契合地贴在一起,这感觉真奇妙。’依晴的心里想着:‘我们一直认为我们是含蓄的、内敛的、害羞的、矜持的,但此时此刻,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依晴内心突然涌出一股热情的火,大胆的问:”我不冷,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话一说出,即觉得不妥,害臊的立即将嘴捂起来。
“我喜欢含蓄中带着热情的女孩子,和性格过于传统的女孩交流比较困难。”德瑞克直接回答。
听完他的答复,依晴有点失望,就转移话题:“你家里还有哪些人“
“我家里现在只剩下我和叔叔、爸爸。我本来有一个大我两岁的哥哥,在我八岁那年夏天,他带我去河边游泳。当时我不谙水性,一下子就沉入水底,哥哥为了救我而丧生。事后父亲将毒打了一顿,责怪她没有看好孩子。我看到全身的撕裂伤,心疼不已。在我的印象中,父亲经常无故的责打,我在我十一岁时生病过世。
叔叔没有结婚,待我如子般的呵护,我和他比较亲。”
德瑞克说完后,反问依晴:“妳家里的亲子关系应该比较好吧”
依晴点点头说:“我父母的感情很和睦,我有一小我两岁的弟弟,在日军入侵上海后,我父亲将他送到重庆避难,我已三年没见过他。
我是本地的望族世家,受过高等教育,思想较新潮。
我父亲是个军官,他带领士兵的威仪,雄赳赳、气昂昂、威风八面,但回到家里却很温柔且和蔼可亲。我父亲于两年前奉派到南方对付日本敌寇,临行前,还亲吻了和我的脸颊。可是这一别,就没有再看到他了。我问:‘父亲何时能归来’都只是含着泪水而不语。”
”战争对许多人来说是残酷、无情的,夺去了无数的生命,拆散了无数的家人,和平永远是最珍贵的财富。妳家里现在应该很冷清喔!”德瑞克心中涌起辛酸,所有感觉都沉淀于内心最深处。
又问依晴﹕”妳为何不随妳弟弟到重庆避难”
“我在上海有很多亲戚,她不肯走,要守住家园,所以我也不走,要留下来陪我。我们家平时表兄妹、叔叔阿姨常来往,并不冷清。但是最让我感到心凉的就是我表哥。”依晴一提到表哥,脸上表情顿时垮了下来。
吐了一口寒气,依晴说:”表哥的父亲死得早,他体弱多病,我就将他们兄妹俩接到家里,从小就栽培他,希望他将来能成大器,但是……唉!他现在竟然成了汉奸,真令人惋惜啊!”
“妳说的汉奸是什么意思”德瑞克不解问。
“现在人都对侵略的日军恨之入骨,我表哥却是帮日军做事的走狗。”依晴一脸不屑的表情。
“如此说来,我父亲是希特勒的走狗,也是汉奸!”德瑞克也摆出一副不屑的表情。
依晴听了德瑞克的话后,哈哈大笑道﹕”汉奸是指出卖国家民族利益的人啦!”
到了第二晚,依晴仍然下落不明,越来越焦急的沈佳派人四处去打听,都没有讯息。
“姑妈,妳莫慌,没有坏消息,就是好消息。”沈志远安抚姑妈。
“现在日军竟然嚣张到大胜胡同来抓女孩子,到底有没有王法啊”
(大胜胡同是上海为数不多的以胡同命名的里弄之一,原本是隶属于法国的租界,但在日军全面占领上海后,也成为日军的管辖区。)
“姑妈,妳的脑袋还没清醒吗现在上海已是日军的天下了。"志远提醒沈佳。
“绝对不能再让日军为所欲为地蹂躏下去,不行,我要找个灵验的算命师来。”沈佳别无他法,此时也只能求仙问卜。
.
"从妳女儿的命轮看起主因,妳要相信一切顺其自然,以不变应万变。她必可逢凶化吉。"算命师铁口直断。
”她到底人现在何处可否帮我算出来”沈佳急切的想知道。
“没有坏消息,相对妳而言也就是好消息。七日之内,她定能平安归来。”算命师无法告知其女下落,让沈佳的希望成一团迷蒙的雾气,似有若无,不能看清楚。像一只被别人囚禁在袋中的萤火虫,怎么照亮希望也无法驱除内心的不安,留下一缕残念和带有呼吸过的余热。
依晴和德瑞克在粮仓中度过了第一晚,翌日清晨,天刚亮,就听到阵阵的脚步声,是日军开始工作了。
不停的有人在搬动货物,躲在角落的依晴和德瑞克不敢吭气,每一秒钟都是煎熬。
度时如年,终于在听到关上大门的声音,两人才能起身活动筋骨。
德瑞克在粮仓内走动,发现后面有一间办公室,门没上锁,他轻轻推门进去。
“依晴妳过来,这里面有茶水间和卫生间。”德瑞克如获至宝,又笑又跳。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