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浮生缘

第五节: 夜夜夜梦寒
    望着窗外的点点星光，若即若离。朗朗明月，或圆或缺。

    依晴心中无限哀戚:

    ‘天地万变，我们的爱情亘古不变。上天能够让我们在今生相遇，也能够让我们在来世再续情缘。

    我们是月老把红线系错的一对，所以，今世，让我们无缘。

    二十四小时是一次日月的轮回，一小时是六十分钟，一分钟是六十秒。

    可是为什么一天是二十四小时，而不是其他的数字呢

    你用堆积了前世五百年的情感找到了今生的我。

    不需要理由，就这样静静靠在你怀里，我们在时光隧道里忘了时间的存在，呵护这一生的疼惜。想着你……而如今却……天人永隔！’

    无眠的夜，泪洒枕巾，依晴感伤难耐。

    隔天中午，沈佳端了一碗粥进到依晴的房间。

    ”我没有食欲。”依晴的脸上挂满泪珠，语气无力地说。

    沈佳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心疼的问:“我一直不敢问妳到底发生了何事妳愿意告诉娘吗”

    看依晴低头不语，沈佳的心好痛，猜想女儿可能是受到日军的欺负，忍不住抱着她痛声大哭:“可恨的日军，将我的女儿白白糟蹋。”

    “娘，妳别哭，我没有被日军抓到。”依晴赶紧澄清。

    “听说妳是和一个洋人跑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沈佳问。

    一想起德瑞克，依晴又哭了起来。

    “那个洋鬼子欺负妳了”沈佳的情绪激动起来。

    “不…不是，是他救了我，还带我躲过一劫。”依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

    “可是…他被日军开枪打中，我…我好害怕，眼巴巴的看着他被急流冲走，魂断河水中，呜呜呜……”哭得更大声的依晴，身体不断发抖。

    “人死不能复生，妳要节哀顺变。”沈佳虽然欣慰女儿能安然无恙归来，但也能体会女儿难过的心情，却又不能说什么，只能静静的陪着她。

    “妳要坚强，生活中我们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难关；面对挫折，我们的选择将决定自己的命运。”沈佳鼓励她。

    这个年夜饭，依晴的心事太沉重，望着满桌难得一见的丰盛佳肴，却没有食欲。

    她每晚都作噩梦，有时梦到德瑞克一直快步向前走，她在后面追，却怎样也追不上。

    有时见到德瑞克全身血淋淋地向她走来，浓浓的眉毛皱成一道粗线条，依晴想开口说话，可是一开口，德瑞克的脚底下就裂出一道大缝，他没站稳掉下去。

    “啊！”她在梦中尖叫着醒过来，流了一身冷汗。

    1945年春，日军强占了徐汇中学新校舍和西校舍一部，全校师生及时抢救教学设备和器材，两天内搬迁完毕，然后被迫集中在老校舍和西校舍楼下，全校师生仍坚持上课。

    课堂上，依晴疲惫的身躯，加上连夜没睡好，无法集中精神，竟然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被老师叫起训斥:“李依晴妳还睡不饱吗真是太好命，应该让妳上战场，尝尝打仗的滋味。……”

    下课后，唐丽如和柳含月这两个依晴的姊妹淘过来安慰她。

    “这邱老师的嘴就是这么毒，不要理会她。”丽如挽起依晴的手说。

    看着两眼无神的依晴，含月语气轻柔的问:“妳怎么了完全变了一个人样，不似从前般的活泼。”

    三人坐在树下，依晴将在她身上发生的憾事告诉丽如和含月。

    “真是太浪漫的爱情故事！”丽如惊呼。

    “这不是故事，是真实的悲剧。”依晴白了她一眼。

    一旁表情不舍的含月，感动到眼眶泛泪的说:“太感人了，我要是妳，会痛不欲生。”

    “我现在白天和夜晚都想着他，睡梦中还思念着他，有时真不想从梦中清醒，因为惊醒后一切都成空。”依晴的眼神充满了迷惘与悲伤。

    唐丽如的父亲是上海的商会理事长，和汪伪政府的关系良好。

    唐家是有钱有势的人家，对于丽如宠爱有加，她每天上学或出门都有专车接送，虽然没有切身经历过日军的欺负，但也看过日军欺凌人。

    “可恶的日军杂碎，真想将他们全都活埋！”丽如握起拳头，愤恨不平地说。”

    柳含月的是没落的大户老爷的四姨太，自从老爷死后，她和娘就被前面几个夫人欺负，过着毫无尊严的日子，环境使然下，她的个性较多愁善感。

    三位小姑娘之所以会成为好姊妹，起源于一场校内的纷争。

    学校正要举办话剧公演，要选女主角，丽如和学姊竞争。

    这位学姊趾高气扬的不把她看在眼里，还放话:“若是女主角给唐丽如这只小乌鸦来演，学校的话剧社就会倒台。”

    很热心的依晴帮同班同学丽如拉票，含月制作竞选海报，两人走在校园内拿着海报，海报被学姊的支持者扯烂，引起严重的口角争执。

    最后丽如虽没有当上女主角，但从此就和她俩成为莫逆之交。

    唐丽如的个性较强烈，为人海派，有时说话较直冲，容易伤到人；但了解她的性情的人，能明白她是刀子嘴，豆腐心。

    柳含月的性情则较害羞胆小，对人很体贴温柔，容易被感动，天生泪线浅，掉眼泪就像家常便饭似的。

    至于依晴天性就比较优雅，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女主角演得太烂了，好像在背台词，一点感情都没有。

    真可惜！要是我去演，会表演得较生动逼真。”在台下看完话剧的丽如将女主角批评的一无是处。

    “我倒觉得她不是演技差，而是铨释的太过火，将一个追求爱的女子演得像疯子一样，太矫情了，一点也不符合战火下勇敢的女性。”依晴的内心感触颇深:

    ‘这些故事，是否曾在我们心中活过什么样的故事会就这样跳出来，展现在我们的眼前，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深深体会。’

    “男主角就演得很自然，他实在太帅了，这方继刚妳认识吗”丽如被男主角给迷住，目不转睛地直盯他瞧。

    “方家和我家是世交，我父亲和他父亲是同乡且是军中战友。”依晴面无表情的回答。

    “这么说来，妳应该和方继刚很熟喔！可否介绍他给我认识”丽如反应很热情。

    在丽如多次的要求下，依晴约了继刚出来。

    三女二男坐在饭馆内。

    “这是我的好姊妹，唐丽如和柳含月。”依晴态度平淡的介绍。

    “这位是我的同学杜国强。”方继刚指着坐在他身旁的男生说。

    方继刚，长方形脸，一字型浓眉、大眼挺鼻。脸部线条平直有力，给人以坚毅刚强的感觉。

    杜国强，心形脸，浓眉细长眼，戴上一副黑框眼镜，给人斯文的印象。

    两个大男生的身高都接近一百八十公分，继刚的体型较壮硕，国强则略瘦一点。

    刚开始时，男女双方都不熟悉对方，就只有依晴和继刚是旧识，但两人的话也不多，显得很不热络。

    唐丽如的父母是东北人，她的外祖母有二分之一的俄国血统。

    她的体格高大，有一百七十公分，下巴笔直，嘴唇没有一点儿曲线，眼睛大且双眼皮很深。

    大辣辣的个性，说起话来妙语连珠，才炒热了场面。

    大部份的时间都是丽如在主导，继刚和依晴偶有响应，国强不时会插入话题，只有含月在一旁点头抿嘴笑，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

    约会结束，丽如抢着付账，开门见山直嚷道:“今天是我要依晴约继刚出来的，所以由我来买单，下次你们就没有机会一起来。”说这话时，还不时以炙热的眼神望着继刚，语带暧昧，意有所指。

    “看的出来，唐丽如很喜欢你喔！”回家的路上，国强直接对继刚说。

    “我看是你喜欢她吧！你的眼睛一直跟着她的视线没有转移，还有你何时那么多话，你不是见到女孩子就说不出话来吗”继刚说中了国强的心思。

    “可是人家喜欢的是你，又不是我，我还是别自讨没趣。”国强闷闷的口气。

    三个女孩子今晚就待在丽如的家中过夜。

    躺在床上，兴奋的睡不着的丽如，持续说着白天的约会情形。

    “依你们看，这方继刚对我的印象如何”丽如问。

    “才第一次会面，我看不出来。”含月坦率地回答。

    “妳这么蠢，当然看不出来，别泼我冷水啊！”丽如口气不悦的说。

    又摇了一下快要睡着的依晴问:“妳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吗他有何特别的兴趣”

    “我知道他喜欢睡觉。”睡意朦胧的依晴看了她一眼，胡乱答复。

    “这算什么兴趣啊！妳不要跟我开玩笑，我是认真的。”丽如一脸正经的说。

    “呼噜！呼噜！”依晴和含月发出此起彼落的打鼾声。

    “喂！妳们两人怎么搞的啊是不是我家的床太舒服，这么快就睡得跟猪一样。”见到两人睡的如此沉，丽如也只好倒头入睡，梦里见到继刚的微笑。

    睡梦中，依晴感到寒冷，又梦到德瑞克。

    “离别时侯，冷飕飕，我的视线已朦胧。只听落叶飘在风中，沙沙沙！像是被揉碎的叹息声。有谁再触摸我的笑容思念有多痛，只问心事有谁懂

    你让雨打在你身上，却让花开在我眼中。

    紧紧握住曾被你温暖的手，思念一丝一丝更浓。

    你最后的温柔残留在我眼中，是我一辈子无法弥补的伤痛。

    云在走，雨在飘，好多悲伤在心中。

    我的梦那么的轻，轻到一阵风就可以与你紧紧相拥

    爱情不该如此的来去匆匆！

    还记得你微笑时的模样，一双浅棕色的眸子，清澈又明亮，迎着风，洒下最真实的感动，你永远留在我的心中。”

    在第一次会面后，丽如直率的性格，就主动的去约继刚。

    “你到底何时有空跟我说嘛！我才好订戏院的票啊！”丽如在校门口拉着继刚问。

    “妳不要这样拉拉扯扯，不好看。这样吧！明天周末下午，我有空，但是我会和国强一起去。”继刚并不喜欢丽如，为了要将机会做给国强，才推托答应。

    “干嘛还要找个电灯泡啊”丽如有点不畅快的问。

    “那就算了。”继刚斩钉截铁的回。

    看到他如此坚持，丽如只得勉为其难的答应他带国强一起来。

    丽如问了依晴，依晴明天没空，只好拉了含月一起去。

    坐在戏院内，丽如大胆的故意用身子触碰继刚，这举动让继刚感到很不舒服。

    他起身借着要去上厕所时和国强耳语:”等下我和你换位置。”

    回到座位上，丽如更得寸进尺的用手去握他的手。

    非是十指交扣，仅仅是握着，可对方掌心上的暖意同时流入心上，国强的感觉好像触电般，心跳加速，有点害羞又很兴奋的情绪。

    似乎世界因此而停下来了因为那一刻是永恒的，是美好的是多么真实的时刻。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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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韧性的小草
    自从老爷死后，柳含月母女在柳家的地位就日益下坠，甚至形同家仆。

    “娘，妳已经咳了好几天，都没吃药，我去帮妳抓药吧！”含月下课回到家，看到的身体虚弱，很不忍的说。

    将钱交给含月，柳母语气无力的说:“不要买太贵的药材，这钱是大夫人给我的一点点生活费，要省着用。”

    说是生活费，其实是干活的微薄工钱。

    抓完药，走出药铺，天色已暗，含月为了要早点回到家，就抄小路走。

    当她钻进弄巷内，后面传来一声吹口哨音。

    回头一看，是两名日军，正虎视眈眈的望着她。

    吓得发抖，说不出话来的含月，惊恐万分的一直退，退到无路可逃。

    那样的眼神很吓人，她活这么大,还没见过哪个男人以这样色瞇瞇的表情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身子也在发抖，不过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害怕。

    日军伸手抓住了她，她拼命反抗，喉咙像是哽住了，喊不出声。

    她摔倒在地，衣服被日军扯破，含月奋力大叫：”救命啊———“

    平时讲话声音柔柔弱弱，这是她这辈子以来最大声的一喊。

    此时巷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放开你们那肮脏污秽的手！”一名年轻男子怒喝，后面跟着两个男子。

    转过身来的日军回骂﹕”八嘎鸭肉！”

    “王八糕子！你们这些日军比畜生还不如！”为首的年轻人回呛道。

    五个男子顿时打了起来，激烈的肉搏就这么拉开了序幕。

    混乱中，日军的枪被为首的年轻人夺走，”砰！”一声枪响，子弹贯穿一名日军心脏，血溅一地。

    ”啊———“随着一声惨叫，这名日军倒卧血泊中，另一名日军拔腿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