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浮生缘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吉娜雪
沈佳端了一碗鸡汤进去房间。
王氏的心在淌血,泪眼婆娑的哭诉﹕”都是我教儿无方,辜负了妳大哥。”
“大嫂,妳别这么说,这些年来,妳大都在乡下养病。若说责任,应该是我。我没有将志远管教好,实在是对不起沈家列祖列宗。”沈佳将责任一肩揽起。
今年一月时,带着依晴逃亡的德瑞克,被日军开枪打中掉进湍急的河水中,被流水冲到下游。
当时在下游的游击队发现了他,从河流中救起他,送到临时的医疗所。
帮他做了紧急救治,他苏醒过来一下时,问出他在上海亲人的名字和地址。
收到侄子出事的消息,艾佛列就急忙的赶了过来,听取姚主任的伤势报告﹕
“他的运气还算好,不仅子弹擦着心脏边缘而过,还没有伤害到重要的血管,所以虽然现在他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但是伤情却是非常的不稳定,恐怕会有加重的症状。子弹卡在了第四条肋骨上,取出子弹很容易解决,但是最为重要的是肺部伤口的治愈。因为我们这里的医疗技术条件的限制,所以必须将他送到更好的医院,接受后续更完善的诊疗才是。”
艾佛列将德瑞克带回德国,在医院休养了近一个月,已完全康复。
“我还要再跟你回上海,若你不肯让我上船,我就游泳过去。”德瑞克以一种任性又调皮的口吻要求叔叔。
禁不住他的哀求,艾佛列答应但有一条件﹕”可是你不能再这样顽皮,到处乱逛。身在战区,危险四伏,你要乖乖的待在家里和学校,知道吗”
点点头,德瑞克伸出手指和叔叔打了勾勾,喜悦的又再度踏上这片土地。
家中笼罩在志远死亡的低迷气氛,既不愿帮他收尸,又不能为他办丧事。
“志远可以不为自己着想,但我却得为碧玉和大嫂设想,她们母女不能再被这罪孽的阴影给拖累,需要正常的人生,那是身为掌家的我必须给予的,大家振作起来吧!不要再为此事难过。”沈佳语重心长的鼓舞大家。
沉睡的小草,渐渐从泥土中长出绿绿的嫩芽。
转瞬间严冬已逝,春的气息悄悄来到,感觉到温暖的微风吹拂。
春天,是美好的季节,是充满生机盎然的季节。
时序正进入温暖花开的春天,告别了去年的冷冬,身旁的花鸟万物也在提醒人们,温暖的人间四月天已经来到。
短短不到四个月里,依晴经历了许多难忘的事情,深深的感慨到:
‘生离死别,是一连串的无常,在我们吐尽最后一口气时,毕生的喜怒哀乐都已结束。
我们只要回顾过去的那些时光,就可以发现,所有的人事物都不停的消失、失去。不管我们一生中拥有多少的幸福,当无常一到,终究会失去,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所以,既然生命是如此脆弱无常,而无常是苦,我们就更应把握有限的生命。
虽然生命短暂,但是我们却可以让有限的生命体现出无限的价值。
我们无法决定生命的长度,但可以决定生命的宽度,让生命的内容精采丰富。’
’海啊!我看到的地方伸展的如此遥远,期望我能飞翔,像海鸥飞越天际。
灯塔的光芒,照映在这个黑暗的夜晚,让我自在的在浪花上面飞翔。
穿越遥远的海,弥漫在我的梦中。
仰望星空,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星星,就像妳那深情款款的眼睛。
遇见了妳,我不再感到迷惘。因为有妳,我感到幸福﹕因为有妳,我感到满足,幸福都是因为妳而存在。
我的心为妳留下一个角落,妳让我不再孤独,妳已在我心中洒下爱的种子。
海啊!我命中注定与妳在那里自由自在的遨游。’
站在船上面对大海,德瑞克心中期盼很快的可以再见到他朝思暮想的依晴。
四月底,他又踏入了上海。
还记得依晴告诉他的地址,德瑞克按址来到她家门口,敲了大门。
开门的家仆,见到一位陌生的西方男子站在门前,怀疑的口吻问﹕”你敲错门了吧”
“请问这里是不是住着一位叫李依情的姑娘”德瑞克面带微笑,刻意一个字一个字咬字清楚的问。
“是啊。你找她干嘛”仆人的口气不好的问。
“我是她的朋友,想和她叙旧。”虽然家仆的态度不太好,但德瑞克仍然保持和颜悦色。
走进屋内,家仆对沈佳报告:”夫人,门外有一洋男子说要找依晴。”
由于最近家中中才刚出了大乱子,她心情很烦,不明究理就直接交待朴人:”去告诉他,依晴不在。”
家仆走出去后,她又想不对,应该要说:”这里没有这个人。”
“我打发他走了。”家仆回报。
沈佳特别叮嘱:“下次若有来历不明的人来找我女儿,就告诉对方:‘没有这个人。’知道吗”
隔天放学,快走到家门的依晴,看到一熟悉的身影在家门口徘回。
她心想:难道是我眼花了吗这应该是我的错觉吧!
她慢慢靠近家门,那人的影像越来越清晰。
两人四目相望着,德瑞克静静地注视着依晴,眸中透着热切的光芒。
“你是人还是鬼”依晴眨眨眼睛,不敢置信的问。
“我不在天堂,也不在地狱,我在人间,即使如此憔悴,浑身伤痕累累,只期望还有一次活的机会。在人间的等待,能让我想念的还有谁期望有妳的相陪,要消失前还对妳思念不绝。”德瑞克说出这段分离时间的切身感受。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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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抗战胜利,父亲回家
爱情在降临的时候总是让人感到快乐又兴奋,有时候感情的建立,最重要是欣赏对方。
你如何开始做一件事,并不是最重要的,就像你如何开始一段感情,不会是你这段感情最重要的东西,感情往后一路的坚持与经历才是自己有机会为这段情缘发展而铺路。
德瑞克毫不压抑心中的感觉,一股脑地说出自己的感受﹕
“我被河流冲到下游后,心中充满绝望,此时被几名军人发现,将我救起。我听他们后来说:‘当时我几乎没了心跳和呼吸,但他们还是不放弃的帮我做人工呼吸。送到医院时,我仍昏迷不醒。朦胧中,我看见了死去的和哥哥,他们在对我招手,我向他们走去﹔后面却传来妳的声音,我回头看,见妳急的大叫:‘德瑞克不要过去,你不能死,不可以抛下我。’
当我仍想继续,永远不要说再见;当我还能承受,永远不要说放弃。我不想放弃妳,就努力的让自己醒了过来。”
德瑞克真实的表达自己的感情,依晴被他深深的感动,两人相拥而泣。
“喔!我们不要一直站在门外,请进来我家。”依晴拉着他的手进到屋内。
眼见女儿牵着一位西方男子进到家里,还状似亲密,沈佳差点大怒失态,但还是刻意保持风度的问:”依晴,这位是……”
依晴立刻回答:”娘,他叫德瑞克,就是把我从日军的狼爪中救出,让我脱离险境的人。”
“妳不是说他已经中枪落水身亡了吗”沈佳感到匪夷所思。
“李夫人,我被军人救起,从鬼门关里捡回一条命。养伤两个月,现在已完全康复。”德瑞克满脸笑意的说。
“好好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沈佳客气的回。
准备了一桌丰盛的佳肴招待客人。
德瑞克妙语如珠,沈佳和他有说有笑,依晴的脸上也不时泛出开怀的笑容。
“你的中文说得真好,你们英国人就是风度翩翩,可真是迷死人不偿命!”沈佳说得很自然。
“我不是英国人,是德国人。”德瑞克礼貌的起身致意。
听他一说,沈佳的表情变的很僵硬,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整个气氛霎时僵住了,依晴赶紧打圆场,夹了一块红烧肉往的嘴里塞。
“娘,这是你最爱吃的东坡肉。”又夹了一块送到德瑞克的碗里。
晚饭吃罢,沈佳泡了一杯茶给德瑞克喝。
喝完茶的德瑞克还坐在客厅内和依晴聊天。
“这么晚了,你也该回家去,我们也要熄灯休息了。”沈佳委婉的下逐客令。
德瑞克离开后,沈佳马上对依晴说:”德国是此次引发世界大战的罪魁祸首,妳还是不要和他走得太近。”
“娘,他又不是军人,况且他很痛恶战争,是个很爱好和平的人,不应该被挂上非战之罪名。”依晴反驳。
“总之,我就是不喜欢他,不希望妳和他来往。”这话其实不是沈佳内心的肺腑之言,而是对德国人先入为主的排斥感。
1945年5月,在德国宣布无条件投降后,日本仍负隅顽抗,其在声明中声称:“日本为求自保自卫与东亚之解放而作战之决心,丝毫未感动摇。德国之投降,不能令日本之作战目标有丝毫之变更。”
盟国为早日结束战争,决定对日本实行最后的摧毁性打击。
8月6日上午,美军轰炸机在日本广岛上空投下人类历史上第一颗战术核弹,美军轰炸机于3日后又在日本长崎投下第二颗核弹。
就在长崎遭核弹轰炸的前一刻,也就是8月9日凌晨,刚从欧洲战场归来的百万苏联红军即越过中苏边境线,进入「伪满洲国」,盘踞于此十数年的日本关东军被摧枯拉朽般的击破。
日本不仅输掉了最后的赌注,而期望借助苏联调停从而体面结束战争的企图也最终化为了泡影。
面对核弹的强大威力,苏联红军的重击,战场的全面反攻,除极少数顽冥不化的日本军国主义分子外,绝大多数日本人都对这场战争的前景感到绝望。
8月15日正午,日本天皇在广播中亲自宣布无条件投降,跋扈且蛮横一时的侵略者最终沮丧地投降,战争结束了。
“叩叩叩!”李家大门敲门声响。
每次听到有人敲门,沈佳都会感到焦虑不安。
她的丈夫长年在外征战,音信全无,她也见到不少友人接到关于在外打仗的丈夫的通报,往往都是噩耗。
“不要是来报噩耗的!”她每次都在心里打颤。
“夫人,老爷回来了。”下人的嗓门拉得很高,沈佳听得很清楚。
身上挂满伤痕的李卫国回到两年多不曾踏入的家,高兴的拥抱妻子沈佳。
热泪盈眶的沈佳,激动的说﹕”你能活着回来真好。”
上前抱住父亲的依晴,浑身都在颤抖,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嘴里不断嗯喃﹕”我真担心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您了。”
“妳是我的挚爱,我的天使,谢谢妳耐心的等待,爹回到家了。
我多么期盼这一刻的来临,回到妳们的身边。
战争永远是最残酷的,因为战争一旦爆发就意味着就要有人死去。
战场如坟场,我能幸运的存活下来,真要感谢老天。
无论如何,爹真的回家了,不要哭!我的宝贝女儿。”李卫国拭去依晴脸上的泪水。
李卫国和家人聚在一起,有诉不完的别后之情,以及在战场上特别是不畏危险的浴血奋战,和战友之间共同出生入死的话题。
“战争真的很恐怖!……”听着父亲讲述,依晴抓了抓发麻的头皮。
李卫国望着窗外,一阵鼻酸的道:”战场上最难过的事,就是眼睁睁地看着很多弟兄死在眼前不远的地方,但是日本人的机枪横在那里,大家就是没办法给他们收尸。
看着这些弟兄们的尸体腐烂、长蛆,想起来都要掉眼泪。
有很多士兵,连敌人的面都没有见到就死在敌人的炮火中。
有些人死的时候身上连伤痕都没有,但是在我们抬走他们的尸体时,有些尸体会忽然七孔流血,黑色的血,很吓人。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被震死的。
有一次打仗,连续打了两天两夜,太累了,我就在战壕上睡着了。
后来敌人的飞机来轰炸,我愣是没醒过来,也没往后躲。
轰炸停了,后边的弟兄上来硬是把我当死人抬走,才把我弄醒了。
有时候,弟兄们在临死的时候会托活着的人照顾他的家人,活着的人都答应下来但是谁又能做到呢也许答应他的人在下一刻也殉国了……”
长叹一口气后,李卫国接着说:”胜利的喜悦属于很多人,那些在后方庆祝游行的人、那些写文章的人、那些肩上多了颗星星的人但胜利的喜悦永远不属于前线打仗阵亡的战士们。”
李卫国最后语重心长的表示:”做一个军人,就要抱定马革裹尸,战死沙场的决心﹔幸免存活下来的人,也无法弥补心灵的伤痛。”
连绵的烽火战乱,使多少人烙下难以泯灭的创伤。
这八年来,因为战争而辗转流离、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时代悲剧,是永难抹灭的伤痛。
从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芦沟桥事变到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日寇投降,炎黄子孙在八年浴血抗战中饱尝旷古未有的大灾难。
隔天,李卫国偕同女儿一起到了方家。
他心情沉重的对方继刚母子两人说:”对不起,我未能保住方定强的性命。当时战场太混乱,将地面砸出一个巨大的坑洞,尘土伴随着碎石飞扬中,定强已然彻底掩埋在很深的坑洞内,我无法将他挖出来,只捡到了他的军帽。”
李卫国将帽子和战亡战士的勋章交给继刚,并深深的一鞠躬,表示哀悼之意。
“不能怪您,炮弹没长眼睛,是我父亲运气不好,没能活下来。切莫自责,很感激伯父您为我父亲做的事。”继刚很有气度的回答,展现泱泱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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