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缈·阎浮卷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白姬绾
白姬、元曜离去,留下一头雾水的小狐狸独自站在翠华山里。
回到缥缈阁之后,元曜放下拎在手里的狐骨酒,忍不住问道:“白姬,小生想了一路也不明白,十三郎的代价是怎么一回事?”
白姬笑道:“这次的事情,让十三郎萌生了当狐王的心。当了狐王,可不就会付出一辈子的自由吗?代价这种东西是刻在漫长岁月之中的,也许一时看不见,但却会一直如枷锁般如影随形。”
元曜恍然大悟。
“白姬,你作为龙族之王,也失去了自由吗?”
白姬笑道:“失去自由是对有责任感的王来说的,我是一个毫无责任感的王,从来不觉得不自由,龙族只是我消磨无趣的乐趣而已。”
元曜吼道:“请不要把这么毫无责任的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嘻嘻。”白姬诡笑道。
“白姬,离奴老弟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快回来了。”
“白姬,离奴老弟不能一直跟孙道长绑在一起,你得想个办法。”
白姬嘻嘻笑道:“它应该能一个人回来。”
“啊?为什么?”
“因为,我飞鸟去大明宫传信,拜托了光臧国师去江城观解开离奴和孙道长的狐筋索,之前我帮他从白玉京回来,他还欠我一个人情呢。”
“啊,原来如此。光臧国师能解开狐筋索吗?”
“他毕竟是大唐道法最高深的人,一定会有办法的。”
过了几天,离奴回来了,他是一个人回来的,感觉吃了很多苦,瘦了一大圈。
离奴一回到缥缈阁,就拉住元曜诉苦。
离奴哭诉道:“书呆子,爷最近吃了好多苦,天天被那杠精狌狌折磨,都快疯掉了。那杠精一天杠爷无数次,多亏了光臧那牛鼻子去江城观解开狐筋索,爷才脱离这无边苦海。”
元曜急忙安慰离奴,道:“绳子解开了,你回来就好了。那孙道长呢?”
离奴道:“一解开狐筋索,那杠精就去翠华山找胡辰去了。不过,他跟光臧又杠了一场,气得光臧的火焰眉都变了形。”
元曜冷汗,道:“孙道长居然还敢去翠华山……可怜的光臧国师……”
离奴趁着集市还没散,赶紧跑去集市买了一条鲈鱼,精心收拾了,一半清蒸,一半作生鱼脍,一鱼两吃,以安慰自己最近遭受的折磨。
傍晚过后,弦月东升,白姬、元曜、离奴吃过晚饭,在后院吹风赏月。
白姬拿出了琉璃坛装的狐骨酒,放在月光下,吸收月之精华。透明的琉璃坛之中,一粒粒骨丸翠碧,酒液是灿烂的金色。
元曜看着狐骨酒,想起了狐谷里发生的事情,心情复杂。
离奴吃饱喝足了,躺在草丛里望着星空。
元曜道:“白姬,这个世界为什么充满了纷争呢?人也如此,狐也如此。”
白姬笑道:“因为众生有欲望。”
元曜问道:“白姬,众生有欲望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白姬笑道:“不好,也不坏。不过,对我来说,是好事。”
“为什么?”
“因为众生有了欲望,世间便有了缥缈阁。”
离奴突然插口道:“主人,书呆子,你们知道孙上天为什么要叫孙上天吗?”
元曜道:“不是他师父玄通真人给起的道号吗?”
离奴笑道:“是的。爷这些天住在江城观,因为被绑着没办法,只好看孙上天杠那些道士,他师兄——就是江城观的掌门,被他杠得吹胡子瞪眼,拿他被起道号的事陈年旧事挖苦他。原来,玄通真人把这杠精狌狌收为徒弟之后,才发现他爱抬杠,经常被他杠得气得不行。到了起道号那天,玄通真人给等他赐道号的徒弟们每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句话和道号。孙上天的纸条上写着:守志不如随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上天。把杠抬上了天,他那名字就是这么来的了。”
元曜忍不住笑道:“哈哈哈哈!居然还有这一段缘故。知徒莫若师,孙道长的师父还是很了解他的。”
白姬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抬杠也不是什么大毛病,跟他说话反着来就行了。”
离奴道:“爷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那杠精狌狌了!”
元曜忍俊不禁,他望了一眼正在看着狐骨酒的白姬,道:“白姬,你要狐骨酒干什么?”
白姬笑道:“卖呀。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宝物,我要等待有缘人来买它。”
元曜想起了涂山川,道:“买这个东西的人,必定也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
“也许吧,谁知道呢。”白姬红唇微挑,轻轻地哼起了《涂山歌》:“绥绥白狐,九尾庞庞。成子家室,乃都攸昌……”
一阵风吹过,碧草低伏,又到夏末了。
(《狐骨酒》完)
缥缈·阎浮卷 束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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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冰初融,春草含绿。
西市,缥缈阁。
白姬见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了,吩咐元曜和离奴把火盆收起来,只留镂花铜手炉应付这乍暖还寒时节。闲来无事,白姬又一个人去井底仓库里盘点东西,看看一个寒冬过去,仓库里有没有少了什么,或多了什么。
元曜在里间清洁火盆,整理开春后用不着的寒冬旧物,打算搬到二楼仓库旁边的杂物间里去。他忙活了半天,也没见到离奴,不由得跑去厨房,喊道:“离奴老弟,你也来搭一把手,这火盆小生可没办法一个人抬上二楼。”
一只黑猫在厨房里上蹿下跳,地上摆了十几个坛坛罐罐,打开口的罐子里露出一截鱼尾巴。
元曜忍不住问道:“离奴老弟,你在干什么呢?”
黑猫看见元曜,叹了一口气,道:“书呆子,春天来得好快呀。”
元曜一愣,道:“此话怎讲?”
黑猫愁道:“爷去年腊月腌了十八坛鱼,还剩一大半,春天就来了。昨晚睡觉时,爷听见了破冰的声音,爷琢磨着集市上已经有新鲜鱼卖了,好想去买,可这腌鱼还没吃完,好愁!”
元曜冷汗,道:“谁叫离奴老弟你过冬要腌这么多鱼……”
黑猫道:“寒冬腊月,冰雪封河,不多腌一些,会没鱼吃。你又是个饭桶,一天吃得多。”
“去!小生才不是饭桶!”元曜生气地道。
黑猫道:“书呆子,你快给爷想一个办法。”
元曜想了想,道:“离奴老弟,你腌制的鱼还颇美味,不如挑一些品相好的装入礼盒,给十三郎、阿黍、玳瑁姑娘送去尝一尝。对了,还有教你筚篥那位安善和先生,也可以送一些去。虽然你已出师,逢年过节,送一些束脩,也显得你礼数周全,不忘师恩。”
黑猫眼前一亮,道:“原来吃不完的东西可以拿来送礼,还是书呆子聪明!”
元曜急忙道:“小生可没说拿吃不完的东西送礼,是小生觉得这腌鱼味道还不错,又恰巧没吃完,可以拿来送礼。”
“不都一样么?还不是把吃不完的东西送出去!”黑猫一溜烟跑出了厨房,去杂物间找礼盒去了。
元曜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挠头道:“总觉得还是哪里不对……”
元曜回到了里间,看见地上的火盆,这才想起去找离奴的目的。可是,离奴忙忙碌碌地打包它送礼的腌鱼,元曜又不敢去打扰它。
元曜正看着离奴在他旁边给礼盒扎花结,突然听见外面大厅有客人来了,他急忙走出去招呼。
大厅里,货架旁边,站着一只背着土布包袱的鸭子。不过,仔细一看,又不是鸭子,因为这禽鸟比鸭子大一些,尾部有五彩灰羽,头上还有一根飘逸的彩毛。
元曜不由得一愣,不过因为见惯了各种奇怪的客人,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元曜笑道:“这位客人,您想买些什么?”
那鸭子双蹼并拢,礼貌地道:“愚不是来买东西的。请问,有一位元曜元公子,在缥缈阁吗?”
元曜道:“小生就是。”
那鸭子一听,十分激动,道:“原来您就是元公子!愚特意来找您。”
“你找小生做什么?”元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鸭子倏然化作一个十三四岁的灰衣少年,少年长着圆圆的眼睛,扁扁的嘴,整个人胖乎乎的,憨态可掬。
灰衣少年朝元曜作了一揖,笑道:“愚名司风,奉家父之命,不远千里,从襄州而来,特意来向元公子拜师学诗赋。”
元曜道:“令尊是何人?小生不记得认识令尊,他为什么要你找小生学诗赋?”
司风道:“您不认识家父不要紧,家父认识您,他常常看着您寒窗苦读,吟诗作赋,非常钦佩您的学问。愚也读书识字数载了,可就是学不会诗赋,家父想起了您,打听到您在缥缈阁,特意让愚来长安找您拜师。”
元曜冷汗,道:“……你真的是从襄州来的吗?”
司风道:“是的。家父说先生您离乡两载,想来思乡情切,还特意让愚给先生您带了一些襄州特产。”
元曜道:“先不要叫先生,小生还没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呢。”
司风垂首道:“是。先生。”
元曜冷汗。
司风解下土布包袱,放在柜台上,打开。包袱里放着一个密封的小陶罐,一捆风干的黑猪肉,一个用红线扎好的油纸包。
司风道:“这小罐里装着孔明菜。猪肉干是襄州的黑香猪制成。油纸包里是襄半夏(1)。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请先生收下。”
元曜一见这些果然是家乡的特产,万水千山的乡愁涌上心头,忍不住想落泪。
离奴正好拿着礼盒经过大厅,要出门去送礼,它在里间打包时已听得七七八八了,见元曜望着包袱泫然欲泣,道:“书呆子你哭什么?吃不完的东西拿来送礼,这都是它家吃不完剩下的,有什么好哭的?”
司风闻言,气道:“你这黑猫怎么说话呢?愚家里从不吃烟火之物,这些是家父特意为先生准备的束脩(2)!”
元曜擦了擦眼泪,道:“离奴老弟休得胡言,故乡的一抔土,都比黄金还要珍贵。司风千里迢迢带来的是他父亲的一份真诚心意,小生非常感动。”
“切!懒得理你们,爷送礼去了!”离奴拎着礼盒,飞快地跑了。
司风期盼地道:“先生,您肯收下愚了吗?”
元曜道:“你若不嫌弃小生才疏学浅,就跟着小生一起研习诗赋吧。”
司风开心地道:“太好了!多谢先生!”
司风找元曜要了一壶茶水,以茶当酒,敬给元曜,权当是行了拜师礼了。
虽然元曜完全不记得司风的父亲,也不知道司风到底是什么,但还是收下了这个千里迢迢来拜师的学生。
白姬得知元曜收下司风做学生,也没说什么,只道不要影响缥缈阁白天做生意,司风只可以每天傍晚以后来缥缈阁学两个时辰。
司风愉快地同意了。
时间还早,司风说傍晚以后再来造访,就告辞了。
元曜担心司风背井离乡,人生地不熟,在长安城中无处可栖,想要白姬通融一下,让它住在缥缈阁后院里,反正一只鸭子也占不了多少地方。
白姬笑道:“不是不留它,而是缥缈阁里,它住不惯。轩之不必操心,长安宫内,自有它栖息之处。”
元曜猜想,大概司风是鸭子之类喜水的禽鸟,要住在水边才行,缥缈阁里没有池塘,所以它住不惯。长安宫地势低洼,有水泊可以栖息。武后以东北的大明宫为主,长安宫早已十分荒凉,司风住在那里不用担心安全,而且离西市也不远,方便来学习。
晚饭时,元曜见饭桌上还是腌鱼,就把司风送的孔明菜和猪肉干拿出来做菜肴。
元曜一边吃,一边哭,乡愁不断。
离奴吃了一口孔明菜,呸地吐了出来,道:“喵!这是什么鬼菜?齁死了!”
元曜一边哭,一边道:“离奴老弟,你不懂,这是乡愁的味道……”
离奴迷惑地道:“乡愁咸得发苦?”
白姬夹了一筷子腌鱼,道:“以前没觉得,今天才发现这腌鱼味道其实还可以。乡愁什么的,都是苦的。”
傍晚时分,司风准时来了,元曜在后院回廊下摆了两张木案,放上笔墨纸砚,点上七枝玉树灯,就着朦胧的月色,开始教司风诗赋。
白姬坐在不远处喝酒赏月,看元曜给司风传道授业。离奴在草丛里滚来滚去,自得其乐。
几番试探下来,元曜发现司风虽然能写会读,但是对于诗赋,那是一窍不通。元曜只好提笔作了一首最简单的五言诗,让司风赏析。
“春枕梦新词,竹簟绿桑枝。
花落残阳里,不似去年时。”
司风读了一遍,圆溜溜眼睛有些呆滞,道:“先生,这首诗写的是春天。”
元曜笑道:“是春天。你再看看这首诗的对仗和韵脚,有什么心得?”
司风又读了一遍,眼神更呆滞了,道:“不知道,看不懂。”
元曜冷汗,道:“要不,小生还是先教你四声八病(3)吧。诗赋浩如烟海,其美灿若星辰,这是非常值得学的。”
“好的,先生。”司风懵道。
于是,元曜从声律入门开始,点点滴滴地教司风平仄相配,浮切飞沉,让它逐字逐句地练习。
司风虽然笨拙,但学得非常认真。
白姬听了半天,似有所悟,摇头吟道:“耽著世乐书云烟,一杯清酒壶中天。曾忆小径吹花落,而今寒阁听雨眠。”
元曜抬头道:“对仗尚可,声律不对。”
“嘁!”白姬闷头喝酒。
离奴也摇头晃脑地吟道:“一只猫,两只猫,三只四只五只猫,一起蹦蹦跳。书呆子,爷这诗怎么样?”
“狗屁不通。”元曜道。
“哦。”离奴不高兴地道。
从此,只要元曜没有出门,司风天天傍晚来缥缈阁学习两个时辰,风雨无阻,雷打不动。它虽然悟性不好,但贵在坚持与用心,倒也一天一天在进步。
元曜贯彻道而弗牵,强而弗抑,开而弗达(4)的精神,并不强行给司风灌输诗赋,而是以启发它思考为主,调动它的学习积极性,让它自己思考和探索。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司风渐渐地通晓了声律,竟然能写出诗了。
“天光澹澹接水色,兰裙依依翻碧荷。
孤影归棹斜阳里,天涯飘零销魂客。”
元曜皱眉道:“虽然平仄不对,但能写成这样也不错了。小生给你拆解一下,你领悟一下平仄入律,改一改。”
元曜耐心地给司风拆解这首诗,司风用心地听着,眼神一会儿迷茫,一会儿清醒。
离奴也拿了一张纸,一支毛笔,在回廊下写诗。
“月下一只猫,树上两只猫,一共几只猫?应该三只猫。书呆子,爷这次总算写通了吧?”
元曜冷汗,道:“离奴老弟,你这次是七窍通了六窍。”
离奴觉得七窍通了六窍已经很不错了,开心地笑了。
白姬一边喝酒,一边看佛经,忙里偷闲地道:“离奴,七窍通了六窍是一窍不通。轩之的意思是你这次写的跟上次写的也没区别。”
离奴一听,把笔一摔,骂道:“什么破诗,爷不写了!”
司风很认真地继续学习,直到月上中天,才告辞离去。
注释:(1)襄半夏:药材名。襄州特产。
(2)束脩:一捆干肉,古代学生送给老师的酬礼。
(3)四声八病:南北朝时期发现并运用于诗歌创作的声律要求。
(4)出自《礼记·学记》,作者是战国时期鲁国人乐正克,乐正克是孟子的学生。
缥缈·阎浮卷 束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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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梭,转眼已近上巳节(1)。
这一天,白姬收到一封太平府发来的邀请函,上面附着一枝带着露水的芙蓉花。
白姬打开信函,看了看,笑道:“明天上巳节,太平公主在芙蓉园边的别院里举行流觞曲水的诗宴,很多文人墨客都会参加,轩之要不要一起去凑热闹?”
元曜道:“好呀。小生想把司风也带去,他也学诗赋那么久了,正好可以试试在流觞曲水上跟大家切磋一番。”
白姬笑道:“可以。”
离奴急忙道:“主人,离奴也要去,去年斗花草(2)斗输了,今年离奴铆足了劲儿,一定要赢。”
白姬笑道:“可以。”
三月三,上巳节。
曲江池,芙蓉园。
上巳节是一个非常热闹的节日,长安城里的文人雅士、贵妇淑媛都会出门参加各种活动。贵妇们喜欢去郊外踏青寻芳斗花草,文人雅士们热衷于曲水流觞,吟诗唱酬。
白姬、元曜、离奴、司风一大早就乘马车离开西市,去往曲江池。
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一路上行去,只见桃李芬芳,嫩柳垂波,宝马香车满路,游人如过江之鲫。
太平公主的别院位于曲江池边,占地有半坊之大,从江中自引一道水渠入宅,十分豪奢华美。
白姬、元曜、离奴、司风下了马车,由彩衣婢女引入豪宅之中,穿过琼楼玉宇,亭台楼阁,直往后花园而去。
太平别院的花园依江绕石而建,遍种奇花异草,芳菲葱茏,一个一个雅座沿着一条清澈见底的弯曲流水排列,桌案上放着美酒佳肴,笔墨纸砚,正适合举行流觞曲水的盛宴。
花园入口处,有一片玉璧般的碧绿池塘,池塘边摆放着三尊博山香炉,香炉里燃烧着名贵的犀香,有彩衣婢女手拿木舀,替入宴的客人们举行祓禊(3)仪式,临水除垢,祓除不祥。
白姬、元曜、离奴、司风在池塘边举行完祓禊仪式,就被引路的婢女带入了宴会之中,在座位上坐下。
白姬落座,见桌案上有美酒,就自斟自饮起来。
元曜落座,四处一看,太平公主还没入席,但是宾客已经来了多半,看打扮都是些文人雅士,大家正在互相酬答,十分热闹。
离奴完全坐不住,等引路婢女一走,他就豪气万丈地冲去外面跟仕女们斗花草去了。
司风从没见过这种宴会,有些局促不安,一想到一会儿可能要当众作诗,更是紧张得满头大汗。
元曜安慰司风道:“不要紧,这只是一场娱乐的宴会,万一流觞飘来,你实在不会作,还有小生呢。多欣赏别人的佳作,学习别人的思路,就不虚此行了。”
“嗯,先生。”司风放松了一些。
元曜见白姬在喝酒,不由得道:“白姬,你不要只顾着喝酒,万一流觞飘到你那里,你也是要作诗的。”
白姬笑道:“放心,流觞必定不会飘到我面前。轩之如果再啰嗦下去的话,我必定让流觞次次飘到你面前。”
元曜冷汗,不敢再作声了。
白姬四顾张望,道:“啊,靠兰亭的那个胖子衣服颜色好讨厌,看上去也不像有学问的样子,待会儿让流觞飘到他面前,让他出丑吧。”
“白姬,不许捉弄人!”当然,因为怕流觞次次飘到自己面前,作不出诗赋当众丢脸,小书生这句话只在心里吼出来。
“轩之,你也来了。”一个温和而热情的声音响起来。
元曜回头一看,原来是王维。王维是元曜的表哥,本来住在京郊别院,桃核墨事件之后,就搬来了城里,用心在仕途上。因为缥缈阁里琐事多,元曜很少有空跟王维相聚,也不知道他仕途怎么样了,只依稀听说他现在依附太平公主,在太平府里做幕僚。
“啊,摩诘,好久不见了。”元曜急忙站起身,热情地招呼道。
白姬微笑颔首,向王维打了一个招呼。
王维笑着回了一礼,转目望向司风,道:“这位是……?”
元曜笑道:“这是小生新收的一个学生,叫司风。”
司风急忙起身,向王维行了一礼。
王维笑道:“既然是轩之的学生,肯定有高才,一会儿必定有佳作。”
司风一听,本来放松了的心又悬了起来,紧张得满头大汗。
王维和元曜寒暄了一会儿,互说了一下近况,约好改日一起踏青饮酒,就离开了。
正好这时,太平公主盛装出席了,众人一番见礼过后,流觞曲水的活动正式开始了。
流觞曲水就是一众人沿着弯弯曲曲的溪水坐着,上游会有人在水里放一个盛了酒的羽觞,酒觞顺流而下,停在谁的面前,谁就取觞饮酒,并且赋诗一首。如果写不出来,会很丢脸,另饮酒三觞以示惩罚。
为了防止大家事先准备好,赋诗的题目一般是现场拟定,今日赋诗的题目自然由东道主太平公主来出。
太平公主想了想,望了白姬一眼,道:“今日风和日丽,曲江水清,托了佛祖庇佑,本公主这新引的水渠恰好赶在上巳节前完工,可以逢此盛会。那么,今日就以‘水’或‘禅’为题赋诗吧。”
众文人墨客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什么刁钻古怪的题目,大家都不动声色,挖空心思地琢磨起来。
流水以泛酒,羽觞随波流,流觞曲水开始了。
司风紧张得满头大汗,不断地在脑子里构思有关水的诗。
元曜看着羽觞从上游而下,飘飘荡荡地浮在水中,打着旋儿停在了太平公主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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