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缥缈·阎浮卷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白姬绾
喜儿趴着睡觉的木案离床不远,从喜儿的位置望去,她能够看清床上之人。
“吓!”喜儿两眼一翻,晕厥了过去。
“来人啊啊啊啊——”沈筠娘吓得惊叫起来,仆妇下人们听见动静,纷纷赶了过来。
在仆妇们推门进来的瞬间,床上的两个伞鬼倏地消失了。
沈筠娘指着床上,颤声对众人道:“有鬼!有鬼啊——”
仆妇们面面相觑,在房间四处看了看,什么也没有。
“小姐,您是不是看错了?”仆妇们一边安慰沈筠娘,一边又扶起昏厥的喜儿,掐人中,灌热水。
沈筠娘呆呆愣愣地站着。
不一会儿,喜儿悠悠醒来,她一醒来就惊恐万端,她颤抖着指着床上,撕心裂肺地喊道:“床上有鬼!他们……他们……没有皮……血肉模糊……好可怕……好可怕啊啊啊……”
沈筠娘闻言,突然软倒在地,晕厥过去。
沈府上下一团忙乱,甚至惊动了沈自道,整个沈府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从这以后,那两个据喜儿所说没有皮的血肉模糊的伞鬼经常出现在沈府,许多人都见到了,包括沈自道。沈府上下人心惶惶,众人都很害怕。
眼看婚期越来越近,沈府上下却因为闹鬼而有些力不从心,很多婚礼上要用的东西都还没有准备好。沈自道还吓得生病了,沈筠娘也是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不但完全没有出嫁的喜悦心情,反而整个人都忧愁恐惧得消瘦憔悴了。
沈筠娘说完这一切,忍不住哭道:“我从未做过害人之事,家父也为人厚道,从不伤天害理,不知道为什么家里会出现如此恐怖的鬼,惊吓一家子人,阻挠我的婚事。”
韦非烟安慰道:“这事确实离奇,要不去江城观请一个法力高深的道士去沈府捉鬼?”
沈筠娘哭道:“请过,没有用。道士看见那两个伞鬼,摇摇头,说收这么可怜的鬼会有损修为,一切自有缘法,就走了。”
龙公子沉思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地道:“又是两个伞鬼……这件事情变得有点让人费解了。”
元曜道:“白……龙兄,不如你去沈府收鬼吧。总觉得沈小姐一家很可怜,而且不能因为闹鬼,耽误了沈小姐的终身大事。”
韦彦也附和道:“这个提议不错。龙兄,去沈府收鬼的时候带上我,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鬼呢!”
龙公子笑着婉拒道:“你们太抬举龙某了,就龙某这点三脚猫的道行哪里能降妖收鬼?别反倒叫鬼给收了。”
韦非烟担心地道:“龙公子别去,请保重自己。”
韦彦眨了眨眼睛,一展泥金扇,笑道:“不如,回去告诉白姬,让白姬去。白姬一定收得了沈府的鬼。”
韦非烟第一次不跟兄长作对了,她附和道:“兄长说得对,请白姬去沈府收鬼,她法力高深,一定没问题。”
小书生也赞同道:“无论怎么样,帮助别人是一件好事情。龙兄,你就让白姬去帮帮沈家吧。”
龙公子笑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龙某就回去拜托白姬吧。不过,她不一定会去,毕竟江城观的道士都说了,一切自有缘法。”
沈筠娘一听,心中燃起了希望。她站起身来,盈盈一拜,道:“无论那位白姬能不能来沈府捉鬼,筠娘都在此谢过诸位的古道热肠。”
众人急忙起身回礼,说了一番客气话。大家在春风与春花之中喝酒饮酒,吟诗作赋,击节高歌,度过了愉快的一天。沈筠娘一扫愁容,暂时忘却了烦恼,在花宴之中开心地笑了。





缥缈·阎浮卷 第四章 悲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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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十里,绿杨烟轻。
缥缈阁里,离奴闲来无事,倚在大厅的柜台边一边吃香鱼干,一边看店。因为没有生意,白姬十分无聊,听说最近长安城里流行悲啼妆,她拿了一面铜镜,一堆脂粉黛膏,坐在里间的青玉案旁,开始化妆。
元曜因为被鬼缠身,时而冷得寒不可耐,所以他把开春时刚收起来的暖手炉又翻了出来,加上炭火,时不时地抱着。
元曜抱着暖手炉,坐在白姬对面,一边看她化妆,一边打瞌睡。
白姬梳着圆环椎髻,双眉化作八字形,两腮不施红粉,只以黑色的膏涂在唇上。这种妆容形似悲啼,笑也像是哭。
白姬笑道:“轩之,好看吗?”
元曜睡眼惺忪地望去,一下子惊醒了,道:“哎呀妈呀,吓死小生了,小生还以为身后的鬼出现了呢!白姬,你这妆容有点诡异啊!”
白姬不高兴了,道:“轩之真是不懂得欣赏美,这悲啼妆可是时下贵妇淑媛们最流行的妆容呢。”
元曜冷汗,道:“这……这……小生愚钝,实在是不懂贵妇淑媛们的时尚潮流……”
“不懂就学,轩之要多学习时尚潮流。”白姬对着海兽葡萄镜左看右看,十分满意。可是,看了一会儿,她也看腻了,又开始无聊了。“最近都没有生意,漫漫时光无以消磨,人生还真是无趣啊。”
元曜道:“不如,你去沈府帮沈小姐捉鬼吧。昨天的花宴上,你不是答应过吗?”
白姬笑了,道:“说到这个事情啊,我突然想做一件有趣的东西了。只是,材料还不知道在哪里。”
白姬瞥向了元曜背后,眼神深不可测。
“你还是不想开口吗?”
元曜只觉得背后蓦地一寒。他的身后却没有人回答白姬的问话。
元曜不死心地问道:“白姬,沈府你还去不去?”
白姬摇头,笑道:“不去。”
元曜谆谆善诱道:“白姬,帮助沈小姐一家是一件好事情。你不是觉得人生无趣吗?做好事能让你觉得人生充实。”
白姬笑了,道:“去沈家驱鬼可未必是好事。”
元曜奇怪地道:“为什么?”
白姬笑了,道:“因为人比鬼更可怕。”
元曜惊道:“什么意思?”
“轩之不必多问,一切自有缘法。”
白姬、元曜正在里间说话,离奴的声音从大厅传来,似乎是有客人来了,他正在招呼。
“这位客人您想买什么?”
难得有客人上门,白姬开心地站起身来,去外面了。
不知道为什么,元曜突然觉得背后很冷,如坠冰窟。元曜哆嗦着站起身,也去大厅了。
大厅里,一名胡服男子正在跟离奴说话。那男子年纪不过三十上下,面长鼻广,印堂狭窄,嘴唇薄如一条直线,嘴角微微下垂。他的身形十分瘦削,五指细长而弯曲,仿佛是鹰爪。
“我想买一件能够镇宅驱邪的物件。”男子漫不经心地道。
离奴一见白姬出来了,笑道:“我家主人出来了,客人有什么需求,还是跟我家主人说吧。”
男子回头,他一看见白姬,眼睛突然亮了。他用鹰隼一眼的目光打量着白姬,嘴角浮起一抹笑意,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姬一看见男子,眼睛突然也亮了。
元曜哆嗦着走出来,一看见男子,愣了一下,这不是前天芙蓉园踏春会上见过的明威将军刘晋鹏么?他怎么来缥缈阁了?他怎么能踏进缥缈阁?!
刘晋鹏对元曜全无印象,他只扫了元曜一眼,又把目光放在了白姬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元曜觉得背后更冷了。
白姬笑道:“这位客人想买什么?”
刘晋鹏眼神迷离地道:“一把伞……不,是这样的,我的一位朋友家宅闹鬼,我想买一件能镇宅的宝物。”
白姬望了一眼元曜身后,又望了一眼刘晋鹏,笑道:“客人也信鬼神之说吗?”
刘晋鹏摇头,道:“刘某征战沙场,杀人无数,从不信鬼神之说。”
白姬嘴角浮出一个弯月般的笑容,因为乌啼妆的缘故,这笑容像是在哭。
“那,客人相信因果报应吗?”
刘晋鹏摇头笑道:“也不信。这世间哪有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白姬望着刘晋鹏,刘晋鹏也望着白姬,两个人各怀心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元曜只觉得背后的寒气一阵阵袭来,几乎让他想把棉被裹上。
“很疼啊……好痛啊……无法呼吸……冷……冷……”元曜隐隐约约听见背后有女子在断断续续地说话,他急忙回过头,却什么也没看见。
谁在背后说话?难道是一直跟着他的鬼?原来它是一个女鬼?!为什么她一直不说话,今天看见刘晋鹏了却说话了?元曜仔细想来,这个女鬼跟着他是从他在芙蓉园的依柳亭见到刘晋鹏开始的,难道这女鬼跟刘晋鹏有关系?!!
小书生心念电转,思绪如麻。等他回过神来时,却发现白姬和刘晋鹏已经去里间了。
元曜急忙跟了过去,想提醒白姬刘晋鹏跟他身后的鬼有关。
里间之中,彩蝶戏牡丹屏风旁,白姬和刘晋鹏在青玉案边相对跪坐着,正在亲热地聊天。
元曜只好躲在门外偷听。
刘晋鹏自报家门之后,白姬殷勤地笑道:“原来客人是鼎鼎大名的明威将军,怪不得一表人才,气度不凡。”
刘晋鹏又询问白姬的身世。
白姬笑着道:“我是一个孤女,无父母兄弟,也尚无夫婿,如今在这长安西市开这一家杂货店糊口,只得两个伙计帮衬,一年到头也没什么生意,只怕这店都难以支撑下去了。”
刘晋鹏闻言,目光闪烁地道:“不瞒白姑娘,刘某对你一见钟情,经过刚才的言谈相处,已觉情难自拔,刘某有意娶你为妻,不知你意下如何?”
元曜闻言,惊得差点跌倒。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奴也跑来偷听了,他扶起差点跌倒的元曜,一起继续偷听。
白姬笑了,可是因为乌啼妆,看起来像是在哭。
“刘将军的家乡在何处?父母家人在哪里?”
刘晋鹏垂下头来,笑了。
“我家乡在益州,父母也俱在益州,并没有兄弟姐妹。”
“哦?那您父母以何为业?”
刘晋鹏眼神闪烁,道:“我父母是……做雨伞的,小时候家里穷困,唯一的乐趣就是看着父母做雨伞。”
“从一个穷困人家的小孩成为如今威震安西都护府的明威将军,刘将军一定吃过不少苦。”
刘晋鹏如鹰爪一般的手微微发抖,他笑道:“刘某能爬到今天的位置,都是一条一条人命换来的。倒也谈不上吃苦,杀人恰好是刘某擅长的事情。”
“刘将军喜欢杀人吗?”白姬笑眯眯地问道。
刘晋鹏睨目道:“刘某不杀人,就没法活呢。”
“白姬冒昧问一句,刘将军有过妻室吗?”
刘晋鹏笑了,道:“有过。不过,她死了。”
“哦,刘夫人是怎么死的?”
“她身体弱,不习惯关外风沙,病死的。”
“她叫什么名字?”
“碧霜。”
“原来,她叫碧霜。”白姬若有所思地笑道。
“刘某的提议不知道白姬姑娘意下如何?”刘晋鹏笑道。
白姬以袖掩面,笑道:“终身大事,不可仓促,容我考虑一夜再做回答。”
刘晋鹏笑道:“可以。那刘某明天再来。”
刘晋鹏留下了两锭黄金,却没有带走任何货物。按他的说法,这黄金是留给白姬的定情之物。
刘晋鹏走出来时,元曜、离奴急忙闪开了,一个站在货架边假装摆放货物,一个站在花瓶边假装在擦灰,刘晋鹏就像没有看见他们一样,愉快地离开了。
刘晋鹏一离开,元曜就忍不住飞快地跑进里间,激动地问道:“白姬,你真的要嫁给刘将军吗?这刘将军也是的,他明明要娶沈小姐了,为什么还跟你求婚,简直是把婚姻大事当儿戏。”
白姬示意元曜坐下,笑道:“轩之,坐吧。你觉得我会嫁给刘将军吗?”
元曜坐下来,不高兴地道:“小生觉得不会。可是,你为什么不一口回绝呢?”
白姬笑道:“因为,我打算做一件有趣的东西。”
元曜不高兴地道:“什么东西?”
白姬没有回答,却望着元曜道背后,道:“碧霜,刘夫人,你还不肯说话吗?”
元曜突然觉得身后寒风阵阵,刺骨入髓。
一个凄冷的女声满怀怨恨地道:“很疼啊……好痛啊……无法呼吸……冷……冷……”
元曜急忙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
过了许久,元曜的背后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不过,青玉案上,刘晋鹏留下的两锭黄金开始汩汩流血,红色蔓延。
白姬无奈地道:“碧霜,你不说出你的诉求,那我只好……做我的事情了。”
元曜只觉得背后冒出一阵阵寒气,却无人言语。
白姬出门了一趟,她回来的时候,拿着一些碧绿的竹条。
元曜很好奇,忍不住问道:“白姬,你这是要干什么?”
白姬笑眯眯地道:“做伞呀。这可是我特意从城外的紫竹林里伐来的好竹呢。”
白姬吩咐元曜把竹条拿去后院,她拿着一把锋利的胡刀,开始削伞骨。
元曜觉得奇怪,缥缈阁里还有好多雨伞,白姬做伞干什么?即使缥缈阁里的雨伞不够用,去西市雨伞铺子里买就是了,何必自己动手做?
元曜问道:“白姬,你为什么要自己动手做伞?”
“因为,好不容易遇到好材料呢。而且,缥缈阁里很久没有有趣的东西了。”
“自己做的伞很有趣吗?”
“当然呀。”白姬笑道。
元曜一头雾水,但又问不清楚,只好闭嘴不问了。
白姬忙碌了一下午,吃过了晚饭之后,她又继续忙碌,经过锯竹、刨青、劈条、削骨、锯槽、钻孔等一系列工序,月上中天的时候,她才把竹条做成了一把初具规模的伞骨。
白姬把伞骨放在月光下晾晒,就去睡觉了。离奴早就睡着了。元曜在灯火下看了一会儿书,也睡了。




缥缈·阎浮卷 第五章 碧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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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水,照射在白姬晾晒的伞骨上。一个打着伞的女子身影在伞骨旁边流连,她默默地站了许久,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沿着回廊走到了大厅。
大厅之中,元曜躺在寝具上睡得香甜,鼾声如雷。
打伞女鬼在熟睡的小书生身边跪下,她倏尔化作一道幻影,进入了小书生的梦里。
在梦里,元曜看见了一个女子的记忆,女子的名字叫做碧霜。
碧霜是益州人氏,她是芙蓉城中风月楼里的红牌歌妓,姿容妖娆,艳名远播。
有一天,碧霜带着两个丫鬟去芙蓉城外的芦月庵上香,在回城的山路上,她遇见了两名悍匪。悍匪们抢了钱财,杀死了一个丫鬟,并将碧霜绑劫了。另一个丫鬟逃跑了。
两个悍匪似乎早有预谋,他们将碧霜藏于一座山野荒寺之中,他们逼迫碧霜写下一封被绑架的求救信,他们打算把信送去风月楼,从老鸨那儿勒索钱财。然而同时,他们根本没打算让碧霜活着离开,在逼迫碧霜写完信之后,他们凌·辱了碧霜,并打算将她勒死。
碧霜非常恐惧,非常绝望,在她遭受凌·辱,正被一名悍匪勒住脖子,几乎窒息死亡的时候,她看见了一名年轻男子闯入了荒寺。
那男子身形瘦削,五指细长而弯曲,仿佛是鹰爪。他面长鼻广,印堂狭窄,嘴唇薄如一条直线,嘴角微微下垂。
男子突然出现在荒寺之中,眉梢眼角都带着浓烈的杀意,他手持一根粗圆的木棍,他用力地将木棍击向正在用绳索勒碧霜的悍匪的头。
男子看起来瘦弱,可是力气非常巨大。他这一击之下,悍匪的脑袋如西瓜般崩裂,粉红的脑浆飞溅得到处都是。
有一些带血的脑浆甚至飞入了碧霜因窒息而张开的嘴里。
另一个悍匪反应过来,顾不得衣衫不整,顺手抄起身边的朴刀,跃身向男子劈去。
男子似乎精通武艺,他飞身躲开的同时,一棍子击向悍匪的手。
“啪嗒!”悍匪的手臂被木棍击中,他的朴刀掉落在地上。悍匪软倒在地上,抱着骨折的手哀嚎不已。
男子的眼中涌起了一丝克制不住的兴奋,仿佛嗜血的恶兽嗅到了梦寐以求的香甜血腥味。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悍匪跪在地上,苦苦求饶。
男子充耳不闻,他微笑着举起木棍,将鬼哭狼嚎的悍匪活活地打死了。
碧霜眼看着这一切发生在她眼前,两名悍匪的脑浆和血肉溅了她一身,这座废弃的荒寺之中充满了血腥与罪恶,仿佛是修罗地狱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本应该十分恐惧的碧霜仿佛被什么蛊惑一般,她对这个沉溺于鲜血与杀戮的陌生男子产生了无以名状的爱意。
男子杀死了两名悍匪,他转头望向碧霜,在看见碧霜雪白如绸缎的皮肤时,他的眼神开始迷离了,他一步一步走向碧霜。
碧霜是青楼女子,她见惯了男性迷离的眼神,她把男子的眼神理解为爱欲。
男子与碧霜在充满了血和尸体碎片的荒寺之中相爱了。
月光之下,满地血尸之中,他们热情地拥抱,褪尽了衣衫,疯狂地交欢。
碧霜不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用死亡拯救她的男子。
哪怕,这个男子是一个魔鬼。她绝望濒死的时候,神佛没有救她,魔鬼救了她,所以她爱上了魔鬼。
这个年轻男子名叫刘晋鹏,也是益州人氏,他家住在芙蓉城外,父母以做伞为业。刘晋鹏家十分穷苦,他从小没有上私塾,只跟着一些流浪武人学习棍棒武艺。
昨天,刘晋鹏因为跟流浪武人学武太入迷了,延误了回家的时辰,为了抄近路回家,他才穿过人迹罕至的树林,偶遇了悍匪在荒寺之中虐杀碧霜。
刘晋鹏杀了两个悍匪,碧霜担心惹来麻烦,他们一早就收拾东西,包括悍匪逼迫碧霜写的信,离开了荒寺。
碧霜为了不给刘晋鹏带来麻烦,只得回去了风月楼,她谎称是趁匪徒不备之时逃了出来,众人都为她感到庆幸,并没有人怀疑她。官府按照碧霜的供词去捉拿两名悍匪,然而悍匪似乎是外乡人,碧霜的供词又是谎言,一时之间也没有线索。
许多天之后,荒寺之中的两具尸体才被人发现,因为正值炎炎夏日,尸体腐烂得无法辨识,官府也只得归作无头公案。
碧霜回风月楼之后,她与刘晋鹏还常常见面,有时候是碧霜以上香为借口偷溜出来找刘晋鹏,有时候是刘晋鹏来风月楼找碧霜。刘晋鹏一贫如洗,他出入风月楼的花销都是碧霜的积蓄。
碧霜深爱着刘晋鹏,如着了魔一般。而风月楼里的人,却十分恐惧刘晋鹏。如果哪位歌妓豢养的猫狗不见了,那必然是形容凄惨地死在了花园里,必定是刘晋鹏所为。刘晋鹏喜欢杀戮,只有杀戮能让他感到快乐。众人惧怕刘晋鹏,也不想得罪碧霜,都是敢怒不敢言。
刘晋鹏最爱碧霜的皮肤,他常常眼神迷离地抚摸着碧霜雪白的肌肤,用手指勾勒出一道一道的条纹,不知道在想什么。
碧霜把这种行为理解为爱,每当刘晋鹏抚摸她的肌肤时,她就感到非常幸福。
有一天,刘晋鹏来向碧霜告别,他说他打算去西北参军。如果将来荣归故里,他就替碧霜赎身,娶她为妻。
碧霜十分不舍,她思前想后,却也同意了。如果他们想要成为夫妇,永远在一起,刘晋鹏必须要有一个前程,她才能有一个出路,她不能只顾眼前而不顾将来。
碧霜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全部给了刘晋鹏,让他拿一半安置父母,一半当作路费。
于是,刘晋鹏就走了。
刘晋鹏一走,鸿雁渐绝。碧霜思之如狂,在风月楼里度日如年,她常常从西北来的客人口中打听刘晋鹏,却没有任何消息。
因为思念刘晋鹏,碧霜曾经去城外去找过刘晋鹏的父母,她以为刘晋鹏即使不给她写信,也一定会给父母写信。刘晋鹏的父母肯定会有他的书信消息。然而,碧霜去城郊打听着找到刘晋鹏家时,他家却早已空废了许久。据邻居们所说,刘晋鹏和他的父母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碧霜再一细打听刘晋鹏一家失踪的具体时间,才发现正是刘晋鹏跟她说要去西北从军之时。难道刘晋鹏是在骗她?他并没有去从军,他拿了她的钱财之后就带着父母去别处了?
碧霜十分心寒,十分绝望,她恨刘晋鹏欺骗自己,同时却还深爱着他。
然而,刘晋鹏并没有欺骗碧霜,三年之后他如约回来接碧霜了。刘晋鹏回到益州时,已经因为立下赫赫战功,被封为了昭武都尉。
碧霜十分惊喜,两人久别重逢,自然是诉不尽的恩爱。碧霜对刘晋鹏的所有猜疑,所有怨恨都烟消云散,所剩的只有如痴如狂的爱意。
刘晋鹏按照约定替碧霜赎了身,并娶她为妻,将她带去了西北之地,跟随自己东征西战。
碧霜一开始沉溺在巨大的幸福之中,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甚至连塞外风沙苦寒的艰难日子,她都甘之如饴。对于刘晋鹏虐杀俘虏,残杀将士的残暴行为,她也看作是一个武将建功立业所必须做的事情。
后来,渐渐的,跟刘晋鹏生活久了,碧霜也觉得不对劲了。刘晋鹏看起来与常人一样,但又与常人不一样,他暴躁易怒,残酷嗜血,对于人或其它生命,他天生缺乏同情心与怜悯心。用残酷的方式杀死各种生命,包括人类,是刘晋鹏生命中唯一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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