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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香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沐沐格子
荣香
作者:沐沐格子

洛城叶家,制香世家,香培玉琢,鼎盛一时。

一朝之间,大厦倾倒,昔日的叶家嫡女薰然凄苦度日,含恨离世。

重生后,叶薰然素手调香,誓要撑起叶家家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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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分感谢神女媚眼空空制作的精美封面,超级喜欢!





荣香 001 酷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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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一大窑,阳炭烹六月。
盛夏的烈阳把洛城烤得滚烫滚烫,南风刮起,卷起一股热浪,火烧火燎令人窒息,连同屋脊上的鳌鱼和格扇门上的花鸟都好像在喘息一般。
青碧色翠纱四方云帐内,穿着松垮牙白里衣的叶薰然幽幽醒转,歪了头透过帐子,看到了床边摆放着的雕漆嵌玉花鸟木骨三扇屏风。
整整过去两天了,依然是自己的闺房,依然是这些耳熟能详的摆设,依然是萦绕鼻尖的恋盏香。不是做梦,不是幻象,自己是真得重活了。
前世抱着奄奄一息的女儿,跪在雪地里求婆母出钱看病,却活活冻死在了冰凉的冬夜。
醒来后,却已身处炎炎夏日之下的少时闺房,震惊和恐惧让自己装了两天的病。
慢慢坐起,薰然看见了床尾广彩红漆小矮几上的“洛鲤红稻”冰雕,栩栩如生的鲤鱼摆放在碧玉荷叶大托盘上,渐渐消融,透着凉气。
薰然伸手抚上了鱼身,冰冷的触觉让她猛地清醒。
“春柳……”薰然轻唤。
一个上穿水绿对襟半臂衫,下着窄袖月白襦裙,头梳双丫髻的少女应声而来,轻柔地拉开帐子,勾在葫芦形铜钩上,躬身问道:“娘子醒了,今个可觉好些了?”
薰然道:“好多了。春柳,今个是什么日子?”
春柳笑道:“今个是六月二十八头伏,刚大夫人还差人来问,说娘子要是觉得舒坦些,晚间到桂喜堂吃饺子。”
薰然想起前世就是这几日,香坊的贡香误了入宫的时辰,叶家从此走了下坡路。
直至父亲离世,二叔接手,仍未能再现家族的荣光,反而一路下滑,直至没落。
此时,仍是钟鸣鼎食,彼时,怕就是俎上鱼肉。
薰然不能再装病了,趿上帛屐,扶着床沿起身,催促春柳给她换上常服。
“娘子是想去良淑院吗?您身子刚好,还是缓两日再去吧。”春柳劝道。
这个时辰,正好是良淑院针黹开课的时候。
“不去良淑院,我们去桂喜堂。”薰然换上妃色窄袖襦裙,搭上粉色绣小兰花的半臂,再坐到菱花镜前,看着镜中自己年少还未长成的模样,心潮澎湃。
桂喜堂是薰然父母的院子,她八岁从桂喜堂搬出独居,今年该是十二岁了。
重新活过,对于前世失之交臂,自以为无关的事情,此刻都是扭转命运的关键所在。
重生这两日,她躺于榻上,只见到了母亲、妹妹,父亲却因为在香坊苦心研香未曾得见。
今日,看到了曾引起事端的“洛鲤红稻”冰雕,薰然忽觉警醒。前世她自命清高,瞧不起制香为商的父亲,懂事后便只读诗书,不管家事,又处处喜欢争个高低,连用个冰雕,也必用那“映日荷花”,彰显自己的清雅脱俗,而自己的大姐,三叔的女儿叶汀然就非得和自己争这个“映日荷花”。
记得那时,为了丫鬟春杏没能在凌阴室从大姐汀然手中抢的最后一尊“映日荷花”,自己罚她在烈日下跪了两个时辰,害她病了月余。最后病愈,却生生从一个活泼俏皮的丫鬟变得呆怔木讷。
而就是这个春杏,在前世债主上门哄抢时,为护着自己被人推倒撞死在青砖上。
心中正怅然,就听耳边传来清脆爽利的笑语声:“娘子,这樱桃冰酪,婢子早早就用碎冰给镇着,喝了保管解暑气。”服侍自己梳洗完毕的春杏,端来了一碗樱桃冰酪,笑吟吟地劝着,细长的眼睛一笑就成了一道弯儿,让人看着就觉喜气。
“好。”薰然接过,喝了一小口,凉凉的冰酪带着樱桃的甜香,入口极化,沁人心脾。
“娘子慢慢喝着,婢子给您挽上头发,歇一歇,再去大夫人那。”春柳温润的话语如同春日的阳光令薰然动容。
细嫩的小手轻柔如风似地拿着篦子滑过自己的乌发,手法娴熟地给自己挽起了双挂髻。
如此好的春柳,自己当年怎就被猪油蒙了心,因为一点过失,由着三房将她打发了。后来,即便知道春柳是被人陷害,却再也要不回来了。而当自己落难去了庄子,却是这个当年自己见死不救,狠心遗弃的春柳不顾夫君的拳脚,偷了蒸饼来接济自己。
喝下最后一口冰酪,薰然回头瞅了瞅那尊“洛鲤红稻”,脸色微微沉了沉。
一旁的春杏吓得笑容骤失,急急解释:“娘子容禀,凌阴室今个只剩下一尊‘映日荷花’,本是为娘子留着的,却不想被大娘子抢了去。大娘子亲自来取,婢子不敢多言,凌阴室要重新再刻已是不及,婢子又担心着娘子午睡炎热,只得抱了这尊‘洛鲤红稻’回来。”
薰然侧脸瞧见了春杏已吓得花容失色,心中喟叹,前世的自个儿脾气是有多么的反复无常,竟让春杏吓成这样。再看春柳,也是一脸的惶然。
“孔融七岁就知让梨,我又怎会不知此理?大姐既然喜欢,理应让给她。”薰然说着,缓缓起身,看了看一脸惊愕的春杏和春柳,含笑道,“春柳,走,去桂喜堂。”
春柳收拾起惊愕,迅速转身去取帷帽,却被薰然摆手止了。
“用不上那个,从鱼藻池边的游廊过去,晒不着太阳。”薰然说着,目光停留在了花心叶脉中立镜台支架上插着的棕竹素绢西施浣纱六角纨扇上。
春杏机灵地取下呈给薰然。
薰然拿扇掩唇,嫣然笑道:“你个机灵鬼儿。今个开始就入暑了,天气炎热,你们也该消消暑,等会子将房里有的瓜果都放在这冰块旁镇着,等凉了,分给众人解暑。”
春杏大喜,敛裙低头微蹲,欢畅谢过。
薰然看着喜悦的春杏,心头一暖,这样的春杏多好,机灵俏皮,喜怒皆常。
午后外头暑气正盛,阳光炫目,薰然踏着热气,拿着扇子遮于头顶,走过院中小径,出了院门。
眼角瞥见一抹秋黄,似有人躲闪。
“谁?”薰然一惊,朝着鱼藻池边的鱼形石雕喊道。
春柳快步上前,从石雕后揪出了一个穿着秋黄色的半臂,梳着双丫髻的少女。
“你是秋榈院的?”薰然看着面生,但见她的着装,便能断定此丫鬟是三叔院中的。
春夏秋冬,正好是四房丫鬟名字的头个字,衣着色彩也有不同,大房着绿,二房着蓝,三房着黄,四房着粉,故而薰然一见此女着装便知是哪个院中的。
丫鬟慌忙跪下,烈日下的石板路如同烧热的铁板一般的烫人,让她忍不住歪了歪嘴。
“婢子是大娘子房中的秋草,正想去良淑院寻大娘子,忽见二娘子您走过来,婢子怕惊扰了娘子,这才避开。婢子失礼,娘子恕罪。”秋草看着只有十来岁的模样,话语中是满满的慌乱。
“秋草,你是刚入府吗?”薰然退后两步,立到树荫下,却没让秋草起身的意思。
秋草不解薰然之意,惶惶然地答道:“婢子今年立春过后进得府。”
“看来你也是不常出来,竟不知道往这边走是到不了良淑院的。”薰然轻飘飘的话却如同当头棒喝让秋草白了脸。
“婢子,婢子是迷路了……”秋草的话里已带了哭腔,谎言被戳穿,不知道二娘子会怎样罚她。而事情败露,大娘子那边怕也是不会轻饶。
薰然轻摇手中纨扇,这秋草分明就是汀然派来打探动静的。自己装病几日,本是无害,汀然却亲自地去抢了自己定下的“映日荷花”,还不是想让她生气发火,病情加重?现在还特地派了小丫头打探情形。大概,在她想来,自己带病发怒,最好能够一命呜呼吧。
“原来是迷路了……不过也好,大姐素来和我一样不喜薄荷香,一直想要我调制的恋盏香,这几日病着,倒忘了这事。你既来了,就带一盒回去吧。”薰然说着,吩咐春柳去取,却仍没让秋草起身。
秋草低着头,汗珠一粒粒地往下滴落到石板上,瞬间便蒸发了。
薰然睥睨着她,慢慢地摇着手里头的扇子。
秋草,要是她没记错,此女就是前世陷害指认春柳的婢子,这一世竟早早地就撞进了自己的眼。
想想前世自己并没有生病,当得知“映日荷花”被夺走时,一面罚了春杏,一面气势汹汹地就带春柳去了良淑院,当着众人的面,让春柳掴了汀然身边的丫鬟秋枫一巴掌,尽扫了汀然的脸面,想来就是那时,汀然决定对春柳下手了。
而这一世,自己这边的风平浪静,才会让汀然贸然派了人来查看。
春柳很快拿了香盒出来,没好气地递给了秋草。
秋草接过言谢。
“春柳,我们走吧。”薰然脚步轻挪,裙裾从秋草眼前晃过,却没有让她起身。
转手拐进抄手游廊,秋草见两人走远,才敢起来,此时,只觉双膝火辣辣地疼。
“娘子,那秋草摆明是大娘子遣来查探消息的,您何故又送盒香过去。”春柳显然对大娘子的做派很不服气,对薰然送香给她更是不解。
“一盒自调的香料罢了,我送她,她也得敢用不是?”薰然和她斗了一世,对汀然的脾性已然熟悉。她不仅骄横,还多疑,自己无故送盒香给她,她怕是要胡思乱想地寝食难安了吧?
她想借“映日荷花”刺激自己,自己就拿恋盏香让她不安。
这一世,自己定不会再那般蠢,硬碰硬,只会玉石俱焚。
轻摇纨扇,薰然嘴角带了一丝笑。
跟在后头的春柳,看着自家娘子颀长纤弱的身姿,直觉娘子病愈后似乎性情大变,内敛沉稳了不少。




荣香 002 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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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然拿扇遮挡烈阳,抬头瞧见了正面厢房悬挂着的长方樟木匾额,上书“桂喜堂”三个大字。
这三字是父亲叶慕贤所书,形体方正,笔画平直,是其惯用的欧体楷书。
快步朝里走去,围墙边的桂花树叶在盛夏的阳光下闪着白灼的光辉,幽径两旁的海石榴、芙蓉葵、木槿花五颜六色,千姿百态,即便晒得蔫蔫的,仍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喜色。
打帘的小丫鬟远远瞧见薰然,脸上立马堆了笑。待薰然走近,轻柔而又飞快地挑起湘妃竹帘,笑着给薰然问安。
薰然侧脸微笑,顺手扯下了腰间的雪缎彩-金香囊赏了。
小丫鬟欣喜接过,连声道谢。
“二娘子怎么来了?这午后日头毒,若是中了暑气可如何是好?”母亲周氏身边的大丫鬟春福闻声出来,笑吟吟地迎上前。
“春福姐姐莫担心,我今个觉得身子无恙,这才过来,阿娘可醒了?”
“醒了醒了,适才二夫人领着四娘子过来小坐,这会子几人正在东暖阁说着话呢!夫人见着娘子过来,一准儿高兴。”
薰然扬唇轻笑,随着春福往东暖阁走去。
远远地,便听见母亲和二婶娘的欢笑声。
前世,母亲病重不治,春福前来报信,婆婆竟命人将她赶走,以至于自己没能见上母亲最后一面。忆及此,薰然恍如隔世,不禁红了眼眶。
春福挑起罗翠霞影纱帘,薰然一眼便瞧见了坐榻上的母亲。
周氏穿着黄色团花百蝶凤尾齐胸襦裙,搭着樱草翠烟纱半臂,头发挽起高高的单刀半翻髻,压了三朵鹅黄小绢花,插着一支镶着绿宝石的簪子,显得清爽又贵气。此时,正斜靠在布青白斗花的隐囊上,朱唇上带着笑意,同二夫人曾氏说着话。
薰然进屋,提起委地的裙裾,叩拜于地,声带哽咽,沉声说道:“阿宛给阿娘、婶娘问安!”
叶家虽富甲一方,却非诸侯王府,父母儿女之间平日里极少行此大礼。薰然这一跪,是有感而发,却让周氏和曾氏皆是一惊,盘腿坐于下首的四妹茹然更是惊得直直站起,退后几步。
周氏坐直了身子,急切问道:“这是怎么了?”又侧首吩咐侍立一旁的刘嬷嬷:“还不快去扶起来。”
薰然抬起头,晶亮的杏眼里滚动着泪珠儿,朦胧间见着惶然立于一角的茹然,惊觉自己失态,瞬时便有些紧张。
由着刘嬷嬷扶起,薰然不得不为自己的反常做个解释。
“儿午间做了个怪梦,梦见雪地里有白熊追赶阿娘,匆匆赶来,见了阿娘才觉心安。”薰然垂首思忖,低声解释。
“竟是被梦魇住了,我的傻儿,只是梦,当不了真,快过来坐下。”周氏说着,瞅见茹然仍站在一旁,又朝她招招手道:“阿柔,你快坐着,瞧你姐姐一惊一乍,倒把你吓着了。”
茹然上前两步,重新跪坐到方席上,柔声说道:“姐姐做了此梦定是惊惧万分,发急过来,见大伯娘安然无恙,一时感慨,这才行了大礼。姐姐心孝,阿柔感动。只是阿柔是小辈,怎受得起姐姐一拜,这才避到一边,全然不是姐姐惊吓所致。”
周氏点头笑道:“阿柔向来温顺识礼、娇柔娴静,有女如此,弟妹可是放心了。”
曾氏含笑谦让:“我出自小户人家,哪懂得什么教女之道,还是大嫂教导有方,才使得阿宛知书识礼,安详恭敬。阿柔该多和阿宛学学才是。”
茹然垂首点头。
薰然却被臊红了脸。
以前的她知书还算得上,识礼已是牵强,安详恭敬就更是无从谈起。倨傲恣意,飞扬跋扈才是她的写照吧。
周氏见薰然脸色不定,心中担忧,抬首对春福说道:“娘子病了两日,阳虚阴盛,难免有污秽邪祟之物趁虚而入。你等会子将东厢房供着的辟邪神兽请来,让春柳捧回去摆在娘子闺中,去去邪气。”
薰然突然得病,大夫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周氏本就心焦,现又听女儿说梦魇作怪,便笃信这是招了邪祟。
春福、春柳颔首屈膝应下。
顿了顿,周氏似又想到什么,对春柳道:“晚间点上五色辟邪香,此香可除魔除秽,宁心安神。”
母亲的紧张是对自己满满的爱意,薰然感今怀昔,只想牢牢地抓住这份亲情,不愿撒手。
摸了摸膝下的牛角方席,柔软细腻、润肤沁心。
“那五色辟邪香确实是好,前几日暑气大盛,我偶感心躁,便燃上一粒,即刻便心平气顺。晚间,阿宛点上一柱,安然睡上一晚,明日便神清气爽,精神百倍了。”
曾氏掩唇而笑,目光带过薰然微红的脸,低眸沉思,片刻后又说道:“然,依我之见,阿宛做的梦倒是喜梦!”
周氏和薰然皆是不解,睁大了眼瞅着曾氏。
曾氏正色道:“我曾耳闻‘熊罢主身生贵子’,二娘做梦熊追大嫂,依我见是大嫂要生贵子的喜兆。”
周氏惊喜,轻呼出声:“果真如此吗?”
薰然低头不语,哭笑不得。曾氏的话正说到了周氏的心坎上。叶家到了父亲这一辈,兄弟有四人,子嗣却极其不旺,只有四叔家有个男丁,其余三房皆是女儿,所以母亲作为长媳,盼子心切实属人之常情,只是这梦本就是她胡诌的,倒被曾氏说得煞有其事,只怕母亲要失望。因为薰然清楚,前世母亲不曾生有儿子。
而父亲,再过月余便会发生那件大事。
曾氏正欲再说,薰然定了定心神,岔开了话题道:“婶娘所说自有道理,许是吉兆也有可能。今个是头伏,阿娘可是说晚上要设饺子宴?”
周氏笑笑,想着在两个未出阁的小娘子面前说这怀孕之事不妥,便顺着薰然的话道:“本是想着在桂喜堂设个饺子宴,请你二婶、三婶合食,却不想你三婶惧怕暑气,不肯前来,故而这饺子宴只能作罢。我和你二婶商议着晚间摆上羊肉饺、三鲜饺、素馅饺,我们几人一起吃上一顿也不枉过节。对了,再过一个时辰阿兰将从良淑院回来,你们姐妹三人正可以说说话。”
薰然想起自己那个淘气活泼的亲妹妹芷然,嘴角便有了笑意。不过,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和妹妹们一同用餐,不急于一时。
“阿娘,阿爷和二叔不一同用膳吗?”薰然轻轻眨眼,她心中有数,父亲和二叔已有段日子未曾着家,待回来时,贡香已误期,皇上钦点的香品也没能及时调制,此时问了,只不过是为自己去香坊做个铺垫。
周氏道:“大郎和二郎近日在香坊苦心钻研新香,听闻是圣人钦点的香品。
“阿爷辛苦,儿不能为父分忧,但愿能照顾其身。儿求阿娘让灶上蒸上一笼八宝饺,由儿给父亲送去。”薰然软侬细语,言辞恳切,让周氏听着诧异。
薰然自懂事以后与其父关系并不亲密,几乎是不闻不问,今个怎么了?竟说要送吃食过去。
“阿宛为何要送八宝蒸饺?”曾氏对薰然与叶慕贤的关系也略知一二,对薰然今个的反常不解,但更为不解地是她为何要指明送八宝蒸饺,她不曾记得叶慕贤特别爱吃此饺。
薰然笑而不语。
茹然倒是有些领悟,怯生低语:“儿曾听闻八宝蒸饺成于升平公主知错就改的典故。”
薰然闻言,微微抬眸,向茹然投去了一丝赞许。
前世,她总觉三妹淘气、四妹怯弱、五妹木讷,经历了那一场似梦非梦的苦难,此时,她倒觉得四妹只是敛锷韬光罢了。二婶娘出身庄户,身份是四个妯娌中最低的,故而平日里总是低眉顺眼,见谁都是和和气气,四妹懂事后耳濡目染,自然明白收敛锋芒才是明智的。
周氏和曾氏此时也看向茹然。蓦然间,周氏柳眉一挑,瞬时明白了薰然的意思。
升平公主高傲自负,不肯给公公跪拜祝寿,将事情闹到了皇上跟前,皇上责令她认错赔罪,郭公嘉奖升平公主认错知改,特命家厨以鱿包、海参、木耳、虾米、鸡肉、干贝、蘑菇、玉兰片八味作馅包成饺子,名为“八宝蒸饺”。
薰然以此影射自己平日对父亲的疏离,有送饺认错的意思。
“阿宛一片孝心,大嫂就让她去这一趟吧。”曾氏也明白了薰然的意思,便代为说辞。
周氏不愿女儿前往,只是担心她的身子,现见她有此心意,心中欣慰,自然是答应了。
“天气渐热,香坊又比不得家中,饮食住行皆有度。你去一趟也好,再带上些紫晶葡萄、三华李,让你父亲和二叔也解解暑气,对了,这寒瓜正好冰镇了两个,你捎上一个。我记得二郎是最喜吃这个的。”周氏仔仔细细地吩咐着,曾氏听了,含笑谢过。
“春福,遣人去灶上,让家厨即刻蒸上两笼八宝饺,好了就送来。”周氏看了看更漏,现已是申初,酉正时分洛城便要宵禁,若不早些送去,薰然未必能在宵禁前赶回。
春福迅疾退下,吩咐外头的小丫鬟快去操办。




荣香 003 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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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等饺子的工夫,周氏吩咐春福去马房,让马夫老姜头套上四人坐的青帷小车,放上一匣子的冰,降温祛暑。
“春福,娘子不喜薄荷香,需换些别的香。”周氏思虑周全,处处都为薰然着想。
春福笑回:“夫人觉着用木密香可好?”
薰然抿唇一笑,春福不愧是母亲身边一等一的丫鬟,就是伶俐。
木密香有辟恶、去邪、治鬼疰的功效,房里用辟邪香,车上用木密香,相辅相成,配得正好。
果然周氏满意地点点头,又对春柳道:“春柳,回芙蓉居将娘子的幕篱取来,待蒸饺送来,即刻便可出发。”
春柳连忙应声退下。
约莫二刻之后,春柳取了幕篱过来,顺带着将一个彩绣五色香囊呈给薰然。
薰然接手一闻,便知是五色辟邪香。
“我道你如何去了这般久。”曾氏微微顿了一下,缓声道:“原来是去给你家娘子装了五色辟邪香来。”曾氏的目光落在荷包上,笑意更浓,道:“如此随身戴着,倒也能早些去除病气,春福仔细,春柳机灵,大嫂果然是会调--教人的。”曾氏嘴巴甜,微侧着身子奉承了几句周氏。
周氏脸上淡淡的,并未露出几分喜色,只是转着手腕上的赤金石榴镯子,眼风却从站在一边的春柳身上扫过,最后目光落在紫檀花架上的那株盆栽石榴上,似有所思。
“若说调--教,谁也比不上阿家,春柳和春杏是当年阿家亲自给阿宛挑的,现在看来阿家还真没看错。”周氏目光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曾氏听见周氏提及婆婆王氏,目光一闪,脸色微变,眼底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古怪,但是她掩饰的很好,不过一瞬间,立刻就笑脸盈盈道:“阿家眼光向来好,识人自然是不会错的。”
薰然若无其事地看了看母亲和婶娘,觉着有些古怪。
祖母王氏去世已有六载,那时她只是六岁小童,春柳和春杏也不过比她大一岁,只能做些琐碎小事,也就是说,当时真正能够照顾她的是乳母王嬷嬷。所以,母亲和婶娘对祖母的评判,薰然不解。
不过,虽然心中不解,但她还是心存感激,毕竟祖母将这样好的春柳和春杏给了她,也幸好上天给了她重来一遍的机会。
屋内的空气似乎有些凝固,周氏和曾氏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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