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香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沐沐格子
“娘子,您还有着大好前程呢,待这丧期一过,求了贵妃娘娘恩典,再给寻户好人家。”桂嬷嬷虽劝着岑六娘,但也知晓娘子今后的路更难走了,心里头不由跟着伤心。
自家娘子才多大,就守了寡,这克夫的名声总不是那么好听。
岑六娘苦笑:“嬷嬷不必说这事,你是知道的,除了他,我谁也不会再嫁。若不是如此,我也不会不要宋家的放妻书。”
桂嬷嬷闻言,急忙劝道:“我的好娘子哎,您可千万别再犯糊涂,当年若不是你执念如此,也不至于会毁了那大好的婚事,最后拖了几年才嫁给了宋三郎。”
“可是嬷嬷你也清楚,我还能寻到什么样的人家,若是我不守节,姑母就要我嫁给那个糟老头。”岑六娘委屈地直抹泪。
原来,当初宋三郎坠马而亡,宋公迁怒岑六娘,说她克夫,又碍于岑贵妃的势力,不能拿她如何,一气之下,当即写了放书,要她回籍改嫁。
此时,岑贵妃那边本就有意拉拢朝中新贵谏议大夫俞正清。此人年近不惑,原配三年前病故,留下两子一女,虽官居五品,却是个清流人物,一不贪财二不好=色,家中也无美妾,在朝中口碑颇佳,甚得皇上青睐。
岑贵妃母家手握兵权,难免就有文官喜欢多嘴多舌。
皇上多疑,若是听到关于岑氏一族不好的言论多了,那难保不起削权的心思。
所谓众口砺金,三人成虎。岑贵妃不得不为母家和自己多打算,所以有意笼络一些在朝堂上一言九鼎的文臣。
如此,俞正清正好就入了她的眼。
笼络他最好的办法,便是结亲。
旭朝民风开放,女子死了夫君,得了夫家放书,是可以再嫁的,所以,岑贵妃又将算盘打到了岑六娘身上。
岑六娘得知此消息后,直接以守节为名拒绝。
岑贵妃虽有不满,但当时也觉得时机尚未成熟。岑六娘才刚死了夫君,紧赶着再嫁于声名不妥。再者,像俞正清那种老夫子似的古板人物怕一时也不能接受,此事这才搁置了。
宋公见岑六娘立志守节,也说不出什么错处,便让她到洛城宋家大宅,来个眼不见为净。
如此,既免了岑六娘尽孝之苦,也算是给了岑贵妃一个人情。
想起过往种种,岑六娘免不了心伤,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某人也住在洛城,两人相距不过三坊,虽不得日日相见,但总算还有个盼头。
正当岑六娘百无聊赖,思虑往事时,忽见身穿青缎半臂,白绫细折裙的小丫鬟过来禀报,说是叶府大郎递谒拜见。
“你再说一遍!是谁?”岑六娘以为自个儿听错了。
“回娘子,是叶府大郎前来拜见娘子。”丫鬟以为自个儿声轻,娘子不曾听清,便又大声的重复了一遍。
“桂嬷嬷,大郎来了。”岑六娘欣喜万分之余竟有些手足无措,慌慌地拉住桂嬷嬷的手道:“嬷嬷,快扶我进屋换身衣裳。”脸上哀戚之色渐逝,粉颊飞起两团红晕,眉飞色舞却又含羞带俏道:“大郎喜欢清爽,换那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可好?”
桂嬷嬷见岑六娘高兴的失了分寸,连忙拍了拍岑六娘的手背,浅笑道:“娘子莫急,这叶大郎不过是来谈及香品之事,娘子无需换上正装,随意些就好。”
说着,眼角余光瞥向低眉顺眼的丫鬟,暗示岑六娘稳重。
岑六娘愣怔一会,随即会意,自觉自己失态,干咳一声道:“晚晴,叶大郎现到何处?”
“已在落霞厅等候。”晚晴朗声回道。
岑六娘心中大喜,脸上却不敢再表现分毫,抚了抚鬓角,理了理衣冠,迈步就朝落霞厅走去。
越是挨近落霞厅,岑六娘的心跳就越快,当她站到门口,见到立于其间的叶大郎时,喜出望外的泪水险些就夺眶而出。
桂嬷嬷心中轻叹一声,悄然退下,叮嘱丫鬟们没有命令,不要过去伺候。
颤颤地走进厅内,岑六娘朝着正在举头欣赏堂画的叶慕贤柔声说道:“大郎来了!”
声音轻柔似风,目光落在叶慕贤的身上,再也移不开。
叶慕贤闻声,连忙回身作揖行礼:“岑娘子有礼。”
岑六娘含笑说道:“大郎和我无需如此多礼,快快坐下说话。”
叶慕贤谢过坐下。
岑六娘目光随着叶慕贤的一举一动流转,自个儿也没坐于上首,只是寻了个对面的席位坐下,喜笑晏晏道:“大郎今日前来所谓何事?可是我要的香品到了?”
叶慕贤低下头,避开岑六娘灼灼目光,轻声说道:“今日娘子去慈云庵进香了?”
岑六娘笑道:“是叶二娘与你说的?”
“正是。阿宛还言娘子今日与她一同用斋,提及了一些往事。”叶慕贤说道。
岑六娘静默片刻,随即浅笑道:“大郎是在怪我吗?”
叶慕贤猛地抬头,盯着岑六娘道:“娘子,往事如风、烟消云散,何苦抚今怀昔、庸人自扰!”
见岑六娘不吭声,叶慕贤又问道:“娘子今日同阿宛说了些什么?让她如此不安!”
“大郎今日过来,就是为了问我同叶二娘说了什么是吗?”岑六娘难掩失望,声音中有了一丝哽咽,身子也不禁往前倾。
叶慕贤皱眉抿唇,没有回答,看着岑六娘不能自制的样子,忽觉自己一时冲动,来到这里,真是大大的不妥。
“娘子恕罪,我今日前来,只想告诉娘子,梅花冰片乃是上品,上品难求,今后不会再有了。”叶慕贤虽说是在说香品之事,但语气决绝,言外之意甚明。
岑六娘心生绝望,凄声说道:“大郎何必如此决绝,再难寻的上品也会有寻到的一日,大郎就一点机会不给我吗?”
叶慕贤心乱如麻,一言不发,皱眉起身告辞。
“大郎!”眼看着要再一次与叶慕贤失之交臂,岑六娘不知哪来的勇气,扑过去从背后搂住了叶慕贤。
“娘子不可,请自重。”叶慕贤大惊,慌忙去掰岑六娘的手。
“我待大郎之心,天地可鉴……”岑六娘紧抱不放,泣不成声。
“娘子松手……”叶慕贤慌乱极了,眼睛不住地朝门外看去,深怕有下人过来瞧见。手则不由加大了劲,终于将岑六娘的手掰开,然后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跑去。
“大郎!”岑六娘追前几步,终还是只能靠在门边看着叶慕贤离去。
而那哀怨凄婉的哭喊声则让叶慕贤更是加快了脚步。
落荒而逃的叶慕贤此时懊悔无及,他当真是不该来的。
日头虽开始西斜,但暑气却丝毫不减,洛城各坊主道两旁的树叶已被晒得完全没了生气。
叶家的青帷小车慢悠悠地行驶在白晃晃的路面上,两个小丫鬟因薰然要躺着歇息,不得不下车步行。
马车内,半躺着身的薰然虽然阖目不语,但表情肃穆,正认真听着春杏与她说刚刚偷听到的叶慕贤与钟浦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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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香 028 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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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婢子躲在墙边的大樟树下,竖起耳朵去听,总算是听了个*不离十。”春杏回想起自己躲在树下,与叶慕贤和钟浦只有几步之遥的惊险场面,就觉后怕。
“嗯。”薰然阖着眼回应了一声。
春杏咽了咽口水,继续道:“婢子听钟管家同大郎说什么高坦沉歇了两日终于有动静了。大郎便问那高坦是不是与什么人见面。钟管家说他们派去监视高坦的人今日一早终于看到有一个背着包袱的中年男子敲响了高坦家的门,然后进去之后一呆便是半日,直到午时过后才出来,于是,监视高坦的人便有一人跟着这人,发现他住在如归客栈,还住在天字一号房,是个极有钱的主。”
春杏一边说着,一边瞧着薰然的反应,见她面色如常,便觉受了鼓励继续说道:“那人花了些钱,四下打听,才从客栈掌柜口中得知此人姓张,昨个刚从长阳城来。”
长阳城,听到此处,一直闭目不语的薰然忽地睁开了双目,撑着脑门的手轻轻扯了扯鬓发。
竟是长阳城来的,难道和徐家有关?
同行相忌,同为制香世家的徐家难保不为了名利使出一些阴招来。
想到这,薰然慢慢坐起了身子。
春杏连忙伸手扶她起来。
“之后呢?阿爷怎么说?”薰然问道。
春杏连忙回道:“大郎似乎很惊讶,过了好一会儿,才让钟管家再派两个人手,盯牢如归客栈那个人,若是有必要,可直接随他回长阳。”
“看来阿爷同我想的一样。”薰然自言自语,眉宇却渐渐舒朗开来。
只要不是叶氏族人,想必父亲就不会为难,此事便好解决。
春杏不知道薰然所谓的想的一样是什么意思,但她对此事很好奇,忍不住问道:“娘子,不知这高坦是谁?为何大郎要让钟管家监视他?”
薰然抬眸,想起春杏在慈云庵时也是如此口无遮拦,现在又多嘴打听主子的事,有些不悦,皱眉低喝道:“春杏,你今日话太多了。”
春杏心中一惊,连忙垂首敛眸道:“娘子息怒,婢子错了。”
薰然见她害怕紧张的样子,心头一软,放缓了语调道:“春杏,口为祸福之门,所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切莫害人害己。”
春杏连声说道:“婢子记下了。”
薰然有心多说两句,却又忆及当年重罚春杏导致其重病的事,心中有愧,嘴唇翕合,终还是作罢。
“春杏,喊春丽、春芬两个丫头上车吧,天气怪热的,别在下头走,中了暑气。”薰然已经听到了她想听的,没必要折腾那两个小丫头。
春杏见薰然没有继续责备她,心中窃喜,高声哎了一声,掀了车窗帷裳冲着走在车后头的两个小丫头喊道:“春丽、春芬,娘子喊你们上车。”
两个走得满头大汗的小丫头一听高兴坏了,提起裙子就小步跑了上来。
老姜头稳稳地将车停下,让她们爬了上来。
车子又行驶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终于到了叶府大宅。
春丽先行下了车,吩咐着门房备上软轿,抬着薰然进了府。
进了芙蓉居,薰然一落脚,就觉着不对劲,待春芬打了帘子,春杏扶着她进屋后,她就更觉不对了。
“春柳呢?”薰然环视屋内,不见春柳身影,心中便莫名不安起来。
这才惊觉刚刚觉着不对劲似乎就是因为自己进府,春柳没来相迎。
“许是还睡着?”春杏猜测道,但心里头也觉得有些不对劲,春柳的性子她最清楚,只要能撑着绝不会躺下,更何况,娘子的事她最上心,估摸着这个时辰娘子该回来了,她也不会睡着不起来。
“春丽,你去春柳屋里瞧瞧。”薰然一边瘸着腿,由春杏搀到了榻上坐下,一边吩咐。
春丽赶紧去了。
片刻后,春丽回来禀报,春柳不在屋里。
“其她人呢?难道院子里一个人都没了吗?”薰然面有愠色。只觉得这丫头怎么如此木讷,没见到春柳,就不能问问在院子里的那几个。还有院子里那几个,她做主子的回来了,怎么也不知道过来禀报。
春杏见春丽仍低着头愣在那,不由地也心急起来,出言提醒道:“还不去找个人问问。”
春丽这才回过神,慌里慌张地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领来了负责洒扫的小丫鬟春苹。
春苹一见薰然,怯生生地请了安,颤声说道:“娘子,春柳被赵嬷嬷喊走了。”
“什么?”春杏不由一声惊呼,一颗本就不安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薰然怒视着春苹,沉声问道:“为何我刚进屋时你不来禀报,这等重要的事还得我来问你?”
春苹哆嗦了一下,怯怯说道:“婢子不敢,婢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敢随意来与娘子说。”
“你……”看着春苹一副不经事的样子,薰然气不打一处来,自己院子里除了两个大丫鬟,这几个小的怎么就没一个应心的。
“还不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薰然此时懒得训诫她们,小丫鬟有的是时间慢慢磨,现在还是先问清楚事情经过才是,但因心中焦急,语气便分外严厉了些。
春苹年岁小,又极少进屋服侍,见此情景,吓得直哭,边哭边道:“半个时辰前,泰安院的赵嬷嬷过来,说是老太爷让春柳姐姐去回话,春柳姐姐便跟着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婢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薰然拧眉沉思,祖父把春柳喊去做什么?
难道是因为三婶娘说她小时候害她滑胎的事被自个儿和春柳听见了?
三婶娘来闹这件事已被传得沸沸扬扬,难保里头的内容被人传出去,若是落到祖父耳中,自然是要封口的!
封口二字在脑海中跳将出来,让薰然的心也跟着狂跳起来。
“快,快,去泰安院。”薰然急得忘了脚伤,慌慌张张就站了起来,结果一阵剧痛传来,险些就跌了出去,幸好春杏反应敏捷,及时扶住她。
“娘子,您这样,如何去得了泰安院!”春杏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春柳会被泰安院喊去,但见薰然的样子,定不是小事,心里头也是急得不行,却也不能让薰然硬撑着过去。
那泰安院建在山坡上,薰然带着脚伤,怎么上得去。
“备软轿!快!”薰然朝着春丽喊道。
春丽本就胆小,但见娘子如此慌乱,顿时惊得怛然失色,没头没脑地就冲了出去。
顷刻间,就听门外一声怒斥:“贱婢,慌里慌张的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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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香 029 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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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声怒斥分明是桂喜堂刘嬷嬷的声音。
随之传来了春丽呜呜呜的哭声,再接着便是周氏不耐地训斥:“哭什么哭,还不拉下去!”
春丽的哭声戛然而止,也不曾听到求情的声音,估摸着是吓傻了。
薰然哀叹一声,自己这个院子确实也该好好整顿整顿了,这几个小丫头真是没一个能上得了台面的。
还是身边的春杏机灵些,听见外头的响动,赶紧地扶薰然坐下,这才快步上前打了帘子。
正好的,周氏和刘嬷嬷就进屋来了。
“阿宛,你的脚伤如何了?可要紧?可有伤到骨头?”周氏一进屋便直奔薰然而去,坐到她身边,嘘寒问暖。
“阿娘,我没事。”薰然勉强露出一丝微笑,让周氏放心,“儿在山上已敷了药,回来之前又去九福堂请了大夫瞧过,并无大碍。”
这事儿说完,薰然又立马拉着母亲的手求道:“母亲,儿刚听说祖父让赵嬷嬷将春柳喊去了泰安院。儿不知道何事,正要去看看。”
说完,见母亲含笑不语,薰然以为她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越发急了,却又不好将自己的猜测摆到明面上说,灵机一动,伸手指了指春苹、春芬,恨铁不成钢似得说道:“阿娘,您也瞧见了,我院子里除了春柳和春杏顺手些,竟没一个应心的。儿脚受了伤,越发需要人,春杏一人怎忙的过来,春柳跟了儿多年,舍不得她回泰安院去。”
周氏瞧着薰然着急上火的模样,却还能兜得住,没有说一句不该说的话,更没有说长辈的不是,果真是沉稳了不少,不禁又怜又爱。
“我的傻儿,你祖父要春柳做什么,不过是唤去问几句话。”说着,轻轻捏了捏薰然的脸,微侧了身子指了指外面说道:“你瞧,那是谁?”
穿着水绿对襟半臂,月白襦裙的春柳低着头走了进来,敛裙微蹲给周氏和薰然行礼。
“婢子去泰安院听老太爷训示,未能及时回来,让娘子担忧,请娘子恕罪。”春柳绵软的嗓音落进薰然耳中,总算让她把一颗心放回了肚子。
而冷静下来,她才惊觉刚刚自己慌里慌张的,未有顾忌。失了体面事小,要是传到别有用心的人耳里,那再小的事也是能掀起大浪的。
出了春灵的事后,薰然已经意识到这府里暗流汹涌。自己院子里四个小丫鬟,难保都是干净的。前世自己恣意倨傲,守着芙蓉居这片自认为的净土,成了井底之蛙,才会被人算计至深,连整个叶家都赔了进去。
如今,自己还是缺了急智,失了分寸。
心中自嘲,嘴上却立马念叨开来:“回来就好。儿伤了脚,正心烦着呢,春杏一个人忙不过来,那几个小又一个个晕头转向,东南西北都快分不清了,我便训了两句,结果却哭成那样。阿娘,刚刚可是春丽冲撞了您?这丫头,矫情、胆怯,唉……也不知道是她们气着了我,还是我吓着了她们。”薰然微嘟了嘴,娇嗔含笑,神色已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慌乱,话里行间,完全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娘子。
这一变脸,连周氏身边第一人刘嬷嬷都觉惊叹。
二娘子真是越来越妥帖了。这一番话将刚刚院子里的吵闹直接从老太爷身上给撇开了,省得一旦有人嚼舌根,直接将高度上升到叶家最高人物叶隆身上去。
心中喟叹,这下大夫人总算可以安心了。
“你这院子里的小丫头可得好好管管,听风就是雨的,做事没得如此慌张,直接就撞到了我身上,亏得是我,要是来了客,丢得可不仅仅是芙蓉居的颜面?”
周氏觑了女儿一眼,她心里清楚女儿火急火燎地为得是哪般,也知道她刚刚一番话是说给那几个小丫鬟听得。让她们知道,她不是因为祖父把春柳喊去问话而不满,而是因为她们不应心,她才如此焦躁,如此,即便有人将今日的事传了出去,也顶多说她脾气急躁了些。
身子不爽利,主子朝着小丫头们发通火,根本就不是个事儿。但若是小辈对长辈的做法不满,那可就坏了名声。
所以,这样的刻意挽回是必要的。
“都是婢子不好,平日里见她们年岁小,疏于管教,却不想是害了她们。今日惹得娘子生气,夫人担忧,婢子错了。”春柳和春杏自然也悟出了薰然和周氏话里话外的意思,赶紧地就认了错,这边,拉过春苹、春芬让她们磕头。
两个小的总算还不笨,抽抽搭搭哭着跪下认错,说都是因为她们不懂事,惹得主子费心劳神。
薰然瞧了瞧母亲,再瞅了瞅两大两小的丫头,颔首轻语:“阿娘,儿知道了,以后定不会再如此纵容。”
周氏点点头,挥挥手让他们都退了下去。
两个小丫鬟见夫人、娘子都未罚她们,如释重负,眼泪儿也立马收了,感恩戴德地谢过,低头敛裙就往外退去。
顷刻间,房内就只剩下了薰然和周氏。
屋内残留着的暑气夹带着丝丝流动着的恋盏香香味儿,爽悦中带着闷热,混杂了诸多复杂。
“阿宛,可是事成了?”周氏还未得到确切的消息,但直觉却让她对女儿有着独特的信任,她相信女儿不会无功而返。
薰然点点头。
周氏乐得直拍腿,笑逐颜开:“阿宛……你真是娘的好女儿。你阿爷总该放心了。”周氏说着说着,竟自个儿感动的红了眼。
自己视同掌上明珠的女儿终于开始发光发亮,这怎能不让她又惊又喜。
“阿娘,虽说拿到了香方,但里头还缺一味香料的分量呢。”薰然见母亲高兴成这样,虽不忍打击她,但也不想哄骗她,因为她还得请母亲帮忙呢。
“还缺一味?那可如何是好?”周氏果然变了脸色。
薰然握住母亲的手,将自己的打算说了。
“你是想阿娘书信一封于申国公夫人,请她允许世子过来赏香?”周氏低声问道,神色迟疑,眼神不安。
薰然重重地点点头,说道:“阿娘,七月初七正巧岑娘子要办如此盛大的品香会,若请世子过来一同赏香也是雅事一桩。”歪了歪脑袋,瞅了瞅母亲脸色,见母亲面有难色,薰然凑前一些,轻语道:“儿听闻世子高情远致,对品香也有独特之解呢,想必世子对此会感兴趣。”
周氏看着女儿期盼的眼,轻叹一声道:“这原本是个好主意,可惜,为娘怕是帮不上这个忙。”
薰然不解,这事明明可行,为何母亲和父亲都觉得为难,难道他们得罪了申国公?
“阿娘,可能告知儿缘由?”薰然问道。
周氏有些犹豫,女儿毕竟还是个未及笄的小娘子,当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涉及到朝事权谋,说与她听,不知是否合适。
薰然瞅着母亲神情不定,知她犹豫,握着她的手不禁加大了力度。
“阿娘,就让儿为你分忧吧。”乌黑的眸子闪着晶亮的光芒,如同黑暗中的明珠,让周氏纷乱的心为之一振。
原本因薰然对付汀然和利用叶隆的事,周氏还觉得她心机重了些,但正如刘嬷嬷所说:二娘子大了,以她的身份,寻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总要做主母的,若没点心机,遇上个厉害婆婆、刁蛮小姑、难缠妯娌,岂不是坐等着被人吃干抹净,拨皮拆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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