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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花不倾国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衮衮
“当然是假的!阿鸾这么笨,怎么可能赢得过烨哥哥?”
说话的少年郎箕坐在合欢树下,右手托腮,左手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在膝上,面上满是不耐。小小年纪,个子却比林鸾抽高好些,稚气未脱,可眉宇间却已隐约显出少年英气。
“又没人问你!话这么多,怎么不去坊间说书去呢?”小丫头脾气火bào得很,一个不乐意立马翻脸,双手叉腰指着言澈嚷道。
“我这也是为你好。”少年昂起脖子想这头走来,小脸紧绷,双手负在背后,摆出一副说教模样,“烨哥哥唱红脸,夸你两句,不想让你伤心;我呢,就只好唱这黑脸,免得你一高兴把尾巴都翘到天上去,想收都收不回来。”






名花不倾国 第 34 章
我呸!你这分明就是嫉妒!”
“你有什么好让我嫉妒的,连朵花都绣不好,只怕将来长大,连自己出嫁的嫁衣也绣不明白。”
“又不是绣给你的,你激动个哪门子劲!”
“我这是提前替你未来的夫婿焚香祝祷。”
“言澈你大爷的!”
小丫头气急,挥起木剑就要往少年身上砍去,少年则敏捷得跟猫一样,轻巧一侧身就躲了过去,两个小脑袋就这么围着林烨玩起了老鹰捉小jī,害得他直扶额摇头叹气,若是他们知道彼此间早有婚约,只怕这房子也要被这两个小祖宗生生拆去。
手随心动,剑如手生,心乱了,招式自然也就有了破绽。须臾间,西骓掌剑的姿态开始迟钝,不似先前那般咄咄bī人,看向林鸾的双眼也渐渐染上了些许别的情绪,就连他自己也分辨不出这究竟是愤恨,还是哀伤。
林鸾很快便觉察出了他招式间的犹疑,就在他收剑未及之际,抬手劈在他腕间,打落了他手中的利剑,一脚踹到旁处,银光闪过,幽冷刀刃已架在西骓脖颈上。
夜风晃过,火光外围救援的声音隐约响起,肆虐的火势也歇下许多。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哼。”西骓并不看她,视线滑过她身侧,落在了远处虚无缥缈的一点上。
“若你肯认错,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皇上是明君,念在旧情上兴许会原谅你。”林鸾别过脸去低声呢喃,强压住心头隐隐错错的镇痛感。明明近在咫尺,两颗心却远在天涯。火星子随风滑过,刺痛在她手背上,她也浑然不知。
“爹爹也愿意看你回头,哥哥你就……”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近乎蚊蚋,湿意盈满眼眶,话语也开始跟着颤抖,就连她自己也不知说了些什么,脑海里记忆翻飞,yòu时一家人温馨和睦的画面一幕接着一幕浮现,叫她喘不上气。
就在她双脚发软恨不能跪在地上恳求他时,眼前人忽然有了动作。大步上前右手按在她肩上,蛮狠将她往后推去,林鸾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脚下趔趄径直栽倒在地,撞得她xiōng口生疼。
风中夹带嗖嗖两声,紧接着又是两声钝器入rou的声音。林鸾心中登时一沉,慌忙起身扑到西骓身上,指尖刚一触及他岸然挺立的身形,他便像那断线纸鸢一般轻飘落在地上。
“不!”
纤长睫毛再也承托不住那浓重水意,圆润泪珠颗颗坠下,直直落在怀中西骓脸上。殷红顺着他xiōng膛上的伤口涓涓涌出,于玄色外衣上泅出深色,一圈圈放大,正如同他那一点一点流逝的生命。
事发突然,林鸾脑中空白一片,只余嗡嗡响声不绝,怔怔望着那扎入他xiōng膛的两枚暗镖,颤抖着双手想将它拔出,好像只要这两个碍眼的东西不在,她最爱的哥哥就不会出事。
“别动!”西骓死命拽住她的手腕低吼道,“上头有du……见血封喉。”
见血封喉,四个字一下将林鸾打入十八层地狱,杏子眼倏尔抬起,红丝遍布,恶狠狠瞪着火光中消失的身影。是他,那日在太液池边上见到的那人,哥哥唤他做“枭赫”。
“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我这就带你回家。对了,薛伯伯回来了,我这就去找他,他一定有法子救你的,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不会的……”林鸾嘴里不断重复这句话,好像嘴巴一停下,哥哥就会马上离她而去。
纤瘦的胳膊托在西骓肩上,咬牙想将他抱起,挣扎了半天依旧徒劳,反倒是他的身体变得越发沉重,一如她此时绞痛不已的心。茫然望向四周,火龙咆哮至最高点也逐渐显出倦意,颓然卧在焦土断壁中,再不复当初嚣张,天高地阔,月淡星隐,眼下却只余两个相互依偎的身影,万念俱灰。
豆大的泪珠又坠下几颗,化在西骓脸上,恍若根根利针扎进他心里。看着她越哭越红的双眼,原本坚硬如铁石般的心也渐渐柔软下来。泪水落在他眼中,她的身影也跟着模糊起来。
依旧是记忆中那副桃花面,秀气清丽,那时他就觉着自己的妹妹是世上最好看的姑娘,是上天赐给他的宝物,他必须要好生看顾好,不叫她受半点雨淋风吹,不知人世烦忧为何物,护她一生平安顺遂,天真喜乐。
他曾怨过她,在自己最潦倒的时候,想到她还在京城中享乐,恨不能将她一剑毙命。可事后他又有几分庆幸,还好她没事。林家虽已没落,他已无法护她周全,但好在姓言的那小子待她还不错,应不会让她吃亏。自己此去怕是无法再全身而退,只愿她能安好,不被他累及,便是他此生万幸。
“阿鸾……不哭……不好……看,”西骓勉强扯出笑意,想免她忧愁,却不知这笑比哭还要让林鸾悲恸。心中吊着一口气,抽调出最后一丝气力抬手,颤巍巍地拂上她的面颊,一如小时候轻柔捧着她的小脸为她拭去额上汗珠。
“其实,那日七夕……我就见过阿鸾,红、红色很衬你……”xiōng口淌出的殷红渐渐发黑,隐约带着几分腥臭,西骓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就连指尖的触感也开始变得麻木,“阿鸾……长大了……越来、越来越、漂亮了……跟母亲一样漂亮……”
林鸾抬手覆在他手背上,决堤的泪水肆意在她面颊之上,想开口劝他不要说话,她马上就带他回家,家里有最好的大夫,他一定不会有事。一开口,却已泣不成声。
寒风秋意,天地迥迥,何处才是他们的家?
像是发现了什么,西骓将手从她掌心抽离,颤巍巍移向旁处,林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才发现身旁竟还站着一个人。颀长身形,剑眉星眸,却只怔怔站在原地不做声响,唯有那紧捏成拳的双手静静诉说他内心的苦痛。
“我把她……jiāo给你……好、好好待她,否则……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手腕虚浮,声音绵软,却仍不减其中狠厉。
言澈吸了吸鼻子,郑重抱拳,弯腰向着他作揖,朗声回道:“是!烨大哥!”
心中盘踞已久的重担骤然卸下,西骓只觉身子越发轻飘无力,就连睁开眼皮的气力也没有,最后看了眼天上卧着的婵娟便笑着闭上了眼,耳旁响起曾经一家人聚在院前赏月时的欢声笑语,那个小丫头曾指着那圆圆的月亮天真问他:“哥哥,听说人死后会到月亮上去,同那玉兔作伴,是真的吗?”
那时他只笑笑不曾回答,现在,他却想亲口对她说:“是呀,人死后就会到月亮上做神仙。所以哥哥没事,只是时辰到了,必须回去了。阿鸾不哭,哥哥在月亮上等你。”
只可惜,他再无力气开口。
“哥!”
火龙掩息,万籁俱寂,唯有风声簌簌,携来远方哀鸣,任凭月华流转也无法化去那份悲凉。
静默的黑,浓烈的红,发白的泪。三个人,被月光扯出三道影子,却徒留两份绝望。而小巷口,却有第四个身影晃过,转入沉沉夜色,不见踪迹。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点了我竟然还叫了外卖,痛并快乐着tut
☆、事事休
入秋后草木皆开始显出颓靡之色。
小苍山凉亭旁,倦黄落叶一片接着一片离开枝头阑珊落地,掩在其中的石碑便渐渐显露出来。斑驳字迹沧桑其上,在茫茫秋色的衬托下显得愈加凄凉。消磨了大半的“林文直”三字旁,又新刻上了四个娟秀小字“孝子林烨”。原本只埋着零散遗物的衣冠冢里,现下却真的葬下了一个人。
林鸾独自跪在石碑前,面色苍白同那青色石碑别无二致,一双俏丽杏子眼此时也红肿成了两颗核桃。秋风拂过,泪痕干了又湿,湿了再干,直至她将心中攒满的水意都尽数流干方才作罢。眸光涣散,怔怔对着石碑上的新旧字迹发呆,又好像并不在看那。
五年了,老天爷将她涮够玩腻之后,还是把她至亲至爱的哥哥从她身边无情夺走。
天边滚来yin沉云朵,低低压在京城上空,像是罩上了一层墨色琉璃盖子,越聚越浓,蓄足了水汽只待最后一刻倾泻而下。
一场秋雨一场寒,今后的日子恐怕再无丝毫暖意。
“娘亲。”安安从未见过林鸾如此,吓得小脸煞白,嘟起嘴轻扯她的衣角,nǎi声nǎi气地唤她,可还是不见她好转。豆大的泪珠滚动在眶里,眼瞧着就要坠下,好在有言澈在一旁劝着,才免去他的哭闹。
“唉,都三天了,鸾丫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呀!”薛定尧抓挠着头顶上所剩不多的青丝来回打转。
言澈将安安抱来他身边,回身看了眼石碑方向,轻叹口气,勉强扯出一丝笑劝慰道:“薛伯父还是先带安安回去吧,无须担心,这里有我。”
薛定尧偏头看了眼石碑前的纤瘦身影,又觑了觑言澈,心中虽放心不下,但还是无奈长出一口气:“老了老了,管不着了,你好好劝劝她,可不能叫她也折进去。”话音刚落,又是一声叹息,从言澈怀中接过安安,最后看了眼二人便摇头离去了。
言澈目送他们走远后才转回到林鸾身后,抬手想拍拍她的肩膀,却又在触及前缩了回去,喑哑着嗓子低声道:“薛伯父他们走了。”
林鸾没有回答,言澈咬了咬下chún,心中五味繁杂:“烨大哥走了,你就不想活了是吗?”
依旧默不作声。
怒意自心头涌出,拔高了音量继续追问道:“难道连自家的仇也不想报了?”
单薄身影终于有了反应,轻微颤抖一下后又颓了回去。
见她萎靡至此,言澈又气恼又心疼,悬在她肩头的手用力攥成拳,骨节分明处隐约泛白,猛然转身背对她,粗喘出几口大气后方才平静:“昨夜我在衙内当差的时候,在演武场上捡到了一张字条,你可知是谁留下的?”
知道她不会回答,言澈便兀自说道:“是赛雪心留下的。”缓缓转过身,转至她身侧提示她:“你可还记得,我曾委托她帮忙寻找当年旧案的人证。”
身侧那人终于有了回应,杏子眼骤然抬起,仍旧黑白分明,却不似从前那般明亮,唯有那淡淡水意深深刺痛了言澈的心。
“她想约你出来见面,”言澈终抬手搭在她肩头,“你也知她如今的处境,四海缉捕,她的话也未必可信,或许只想诓你出来讨点好处寻条生路,你……”言及此处,他哽咽了一下,目光细细梭巡她面上细微变化的神色,“你可愿意去?”
团聚着的浓云稍稍淡去几分,泻下点滴阳光,正好落在林鸾眼中,为她扫去些许暗淡。侧眸看了眼石碑上的字迹,一笔一划更像是镌刻在了她的心里。林家冤情尚未昭雪,父亲与哥哥想要的太平盛世还未实现,她岂能罢休?玉指团成拳,指甲嵌入掌心,刺痛感叫她清醒,再昂首已是满目坚定:“我去。”
酝酿了许久的秋雨终归未能落下,像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好戏,戏子乐班都已到齐,却还是没能及时演出这一场好戏。
城西咸宜坊的一间破旧大宅内,眼下月光正好。院中衰草连绵,砖残瓦碎,仅有的一方池塘也早已龟裂成块。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谁又能知晓,这间破败的小院里曾居住过前朝赫赫有名的礼部侍郎?
斑驳清辉支离碎满地,红衣女子赤足踏着一地光亮翩翩起舞,夜风无意经过,轻撩起她的衣摆,勾勒出她玲珑曼妙的身形,恍若九天仙女误入凡尘,惊扰一寸月光。
步子才转过一半,她却愕然止下收了身段。抬眸追寻空中皓月的踪迹,霍然长舒出一口气,笑着呢喃道:“奴家刚才的舞,林姑娘觉着如何?”
“这些风花雪月的雅事,还是不要问我的好?”枯树后头缓缓步出一玄色窈窕身影,冰肌赛雪,青丝如瀑,束成马尾随风飘摇。
“林姑娘何必自谦,这京城里有谁会不知当年林家幺女的才名?”
“舞姿方面的事,我的确不如你懂得多,赛家长女的剑舞,当年可是被赞为‘小公孙’的。”
“小公孙……”赛雪心失笑,抬手抵在chún上摇摇头,“当年事,不提也罢。”步子轻抬,提裙踏着地上光斑跳动,面上露出孩童般的笑意。
林鸾目光扫过这处的一砖一瓦,最后落在她明媚如春的笑靥之上,不禁有些失神。这间小院于旁人而言,同寻常败落屋子没什么两样,可对她来说,却记录下了她最美好的时光。只有在这里,她才能安然卸下伪装,变成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肆意嬉闹于月华之下,不知忧虑烦愁为何物,更不懂惊惧惶恐是何感。
若无那场变故,她还是京城中最烂漫的花盏,家世显赫,美貌无双,才名远扬,最是令世人殷羡。只是最后,徒叹奈何……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赛雪心许是玩闹累了,面颊灼上两朵红晕,喘着气笑道,“你的运气从来都比我好,五年前是,现在也是。”
“半斤八两罢了,又何必挖苦我呢?”林鸾拣了树下的大石坐好,单手托腮望着她,翩然红衣在墨色的映衬下显得颇为晃眼,可她却不曾挪开视线。当初还在丹凤阁内剑拔弩张的二位,现在却能笑着调侃彼此的过往,还真是有趣。
突然间,一本小册自她手中抛来,于墨色中划出一条弧线,林鸾下意识接住,随意翻了几页,又狐疑地看向她。
赛雪心冲那册子努了努嘴:“你不是想寻出当年林家投du一案的线索吗?喏,这就是。”
秀眉骤然拧在一块,飞速翻阅起来。心窝处的跳动声越加强烈,连带着双手也开始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薄薄的一页纸,她愣是翻不过去,头脑中嗡嗡响做一片,一句话看了不下十遍却怎么也读不懂字里行间的意思。
“是制du之人留下的账本,他每卖出一种□□,便会习惯xing地将这笔买卖详实记下,包括




名花不倾国 第 35 章
主的姓名,售出的yào物,以及yào物的duxing。”赛雪心笑看她局促的模样,不紧不慢地解释起来。
“那老头聪明得紧,知道自己做的是人命生意,弄不好自己也会赔进去,因此每完成一笔便会换个身份躲起来,待风头过去后再继续出来做买卖,这才活过了那姓商的追捕。可江山易改本xing难移,无论他伪装成什么模样,最后还是戒不了赌,这才被我们给揪了出来。”
我们?林鸾翻页的手忽然一滞,抬眸望向那抹绯红身影,感激和疑惑一并涌上,沉吟许久终于问出了口:“你当初既已逃出教坊司,明明可以远走高飞,过自己的舒心日子去,为何还要搅进京城这趟浑水里来?”
绵软笑声传来,如明珠落玉盘:“同样的问题,奴家也问林姑娘一遍。”赛雪心敛衽盈盈上前一步,凤眼轻挑直直对上那双杏眸,“林姑娘当年好不容易从诏狱里脱身,又何必再入锦衣卫自讨苦吃呢?”
林鸾一时哑然,纤长睫毛颤了颤,最后还是垂了下来。秋风淌过,枯枝摇曳,撕扯出破碎月华。
“你我二人是如何得相似?又是如何得不同呢?”赛雪心怅然抬头,望向天际唯一的光亮,“对于皇上而言,我们或生或死,并无差别,可只有我们自己知道这里头的煎熬。”凝雪皓腕抬起,追寻着那抹清亮光辉,“入我无归道,便要斩断世间念想,想活命,就只能咬牙硬抗。我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阳光了。”
林鸾默然收回视线,只觉今晚的月光尤为刺眼,晃得她双眸生疼:“所以你才决定在中秋那晚闹上一闹,只为了重回阳光之下?”
赛雪心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右臂越抬越高,脚尖也跟着点起,像是要直奔那婵娟而去。
“你可知,那只是东瀛人的诡计,他们从未想过真正要帮你!”见她如此,林鸾怒意上涌,语调也拔高了几分。
“那又如何?我只过是想闹上一闹罢了,从小到大我都不曾放肆闹过,今生也就只有这么一次。”赛雪心微微侧过脸,高昂起下巴笑道,“我从未后悔。”
只想闹上一闹?你可知这一闹害去了多少无辜人命?!
林鸾蹙眉,嘴角勾起讥讽:“那jiāo易的条件呢?丰臣可不像是个会锄强扶弱的人。”
“他向我要了幅京城的版图,沟渠暗道俱全。”
她说得轻快,林鸾却恍若被惊雷劈到。京城的版图,沟渠暗道俱全,这东瀛使团的野心看来不小。
“你给他了!”
“当然。”
瞧见林鸾五官扭曲,赛雪心又悠然开口道:“不过,是幅假的罢了。”
一顿大起大落叫林鸾反应不暇,眨巴着双眼不敢置信。她,竟然给了幅假版图?
“你别误会,我只是单纯不喜欢丰臣这个人,笑面虎一个,捉摸不透,着实让我恶心。”赛雪心抚去衣上褶皱冷冷道。
其中几分真意,几分虚假,林鸾并未戳破,只在心中暗暗庆幸,她们俩人,其实很像。
“好了,今夜就到此为止吧。”赛雪心受不了她这副感激的目光,皱眉背过身去,冲她甩了甩衣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的脚又收了回去,“他……真的死了?”
“谁?”林鸾诧异。
“没有谁。”赛雪心自觉失言,垂眸绞着手中的帕子低低呢喃,“死了,也好。”
林鸾刚想追问,却又被她挡了回去:“更深露重,林总旗还是快些回去吧,免得叫外头的那人等着急了。”
外头的人?她明明是独自一人来的呀。
林鸾再次诧异,茫然回身,却见那道垂花拱门下正立着个人。身形颀长,双眼含光,竟比那天上皓月还要来得明亮。纵使秋意深重,寒意加身,林鸾只觉心底暖洋,像是揣了个小太阳于怀中。
“你怎么来了?”
“刚巧路过。”
“哦。”
言府在城东,这儿是城西,你这路绕的,可真够远的。
“敢问赛老板今后有何打算?”言澈抬高音量朗声问道。
“只要你们二位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天高地阔,我自有我的去处。”丹chún含笑,傲然明艳;红衣张扬,风华绝代。
☆、雨声急
酝酿了许久的秋雨终是落下,密密斜斜,jiāo织错杂,氤氲出飘渺雾气,将整座京城怀抱其中。
宫墙内,金殿上,朱轩端坐在雕镂着仙山楼宇的屏风前,悬在纸上的笔久久不曾落下,目光虽滞在笔尖,却又好似并不在看那。鎏金炉内香烟袅袅升起,他的面容如隔云海,显得更加恍惚迷离,令下方端正跪着的三人看不真切。
屋檐上水珠滴答坠下,待到外头禁军巡视过第五圈时,商弋终于按捺不住心绪,推手行礼道:“陛下在迟疑什么呢?说不定臣能替您开解一二。”
朱轩回过神来,淡淡看了他一眼,仍是那副惯有的和煦笑容,毕恭毕敬,无可挑剔。心中暗哂,搁下笔问道:“她……真的放走了冥火教主?”
“千真万确。”商弋再低眸,目不斜视。
“依你的意思,她早就同冥火教勾结到了一起,狼狈为jiān,妄图祸乱这大好江山?”清冷的语调,像是在质问,细细咀嚼之后,似乎还携着几分愠色,不是因着这话中所提之人,倒更像是冲着这说话人来的。
商弋皱了皱眉,心中虽有疑惑,面上却半分不显:“臣所言,句句属实,望陛下明鉴。”眼珠忽而转向左侧继续道:“此事,国公爷之子亦可以作证。”
赵乾本就对朝堂之事不甚上心,人虽好好跪在大殿上,满脑子只想着一会回去后究竟是去醉仙楼畅饮还是回家挑弄他新纳的小妾,神思游离,冷不丁被提及,身子一颤,下意识啊出了声。
上头瞬时扎下一记狠厉眼刀,商弋眉峰也跟着微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于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赵乾赶忙缩了脖子,乖巧住嘴学了河蚌,见大家都看向自己,不免有些茫然,微胖的面颊上圆溜双眼不住打量,不敢问上头坐着的那位,只得戚戚求助于身侧。
商弋是真不愿搭理这个猪脑子,可偏偏此事又必须由他起头才算合情合理,只得硬着头皮觑了他一眼:“赵公子可还记得,前几日你亲率神机营大军大破冥火教老巢时,在废墟中见到了什么?”
赵乾的眼中倏尔明亮,蜷缩成一团的背脊也跟着直挺了起来,明白商弋递来的眼色,便冲上头抱拳朗声道:“臣瞧见,那姓林的……呃不是,是林总旗,她抱着一位重伤的冥火教徒坐在废楼旁哭,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呀!”边说边皱起五官拧巴出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情,假模假样地抹了抹眼角,“对了,臣还听见她管那人叫哥哥。”
一直静默在角落里的小夏瞧见他滑稽的模样,微胖的圆脸仿佛马上就要挤出油水来,不觉心下作呕,像是喉中含了只苍蝇,只斜了他一眼便不再睬他。可他的话,小夏却端端听了个仔细。
哥哥?林总旗的哥哥?
他资历尚浅,净身入宫的时候,皇上早已入主东宫,因此对当年的那桩旧案并不了解。林家应是被先皇断为三皇子乱的主要帮凶而被抄了家,只余一女尚在人世,怎么就平白多出了一个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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