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异雀
倒是淑妃自己,似乎有些不自在,卸掉钗环倒在床上后信手牵过一条被子盖住了脖颈。
折柳搬了个方凳过来,坐在上面给淑妃打着扇,自己也有些困倦。
已经是盛夏了,知了在窗外拖着声音有气无力地叫着,这殿里虽然不晒,可是也温吞吞的黏腻腻的。折柳自觉身上又出了一层汗,想着等下换班就赶紧去洗个澡才好。
皇上今晚想必不会再来了,不用当值到太晚,想来能有一夜好睡。
就在她机械地摇动着团扇、人几乎已经快要睡着了的时候,秋千却突然进了来。
“娘娘,娘娘……”
折柳睁开眼睛,却发现淑妃似乎并没睡,连忙站起身来把方凳搬到一边。
“怎么了?”
秋千低声回禀道,“太后未时在仁寿宫设宴,延请皇后娘娘和各位妃嫔主子。”
“现在已是午时三刻了。”
折柳看了一眼庭院中的莲花漏,插了一句,走上前去把似乎要坐起来的淑妃扶了起来。
“折柳和芍药去换衣服随我同去,秋千来帮我装扮,再把那酸梅子给我多多地带上些。”
“是。”
***
这个天气,折柳都受不了出门,更别提肚子里还有着一个的淑妃了。
本来淑妃是有资格乘坐四人小辇的,可是她坚持说走着还凉快些,便带着两个宫女直接走着去了。
四人小辇是没有棚子的,这种天气坐在上面委实不如走路来得凉快,折柳坚持着带了个水袋,让淑妃一路上抱着些。
“就你主意多,这东西却是从哪弄的?”
折柳坚持不肯说这东西是哪里弄的,这东西却是小太监们捎来的猪尿泡,她本打算充气当鞠蹴玩的,今日正好拿来派上用场。万一说了,淑妃还不当场砸在她脸上?
“正是最近跟娘娘学字,被娘娘的智慧影响了些,这才能想出来这样的主意啊。怎么能是我主意多,明明是娘娘的主意多。”
淑妃小心翼翼地抽了帕子把那个水袋包起来,这让折柳有点不祥的预感。不过总算,抱起来了之后,淑妃还是抱着那个暂时还很冰凉的水袋。
“你个猴儿,我进攻之前也是看人玩过鞠蹴的。我父亲最是严厉,等闲见了我们都要批评几句的,更别提玩鞠蹴了。我哥哥总用这东西踢着玩来着。”淑妃得意地瞥了一眼折柳,舒服地出了一口气,“现在也顾不得许多了,只是千万不能让别人看到了,堂堂淑妃抱着……成什么样子。”
折柳抿嘴笑了一下,给淑妃举着伞。虽然妃子也有仪仗,这伞本来不用折柳举着的,但是既然太后皇后都出席,淑妃还是低调一点的好。
太后的仁寿宫离淑妃的端熹宫不是很远,但是要从御花园穿过一段路。这倒是没什么,御花园里也比外面凉快些,只是……有可能遇见和嫔。
“万一遇见和嫔怎么办?”
芍药满脸都是担心,看着她这样子,折柳觉得平安和她说的事情八成已经可以确定了,和嫔肚子里的龙种一定有什么问题。
这么想着,她也有些紧张。
“能怎么样?”淑妃看起来却是不紧张,还言笑晏晏地说着,“她要是敢过来,我就把这个砸到她脸上去,然后告诉她,这个是什么东西!”
和嫔虽然不及淑妃品级高,可是和嫔的父亲却是有着赫赫威名的威远大将军。虽然是武将,可是却也是大楚境内数得上的世家了,猪尿泡这种东西,她绝对是不会认得的。
虽然这么说着,可是折柳芍药二人还是有些紧张,不自觉地把步子迈得更快了。淑妃虽然嘴上说笑着,可是也跟着两人一起走得稍快。她大概还是不想遇见和嫔的。
“说来也怪……这御花园今日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折柳说这话本来是想缓和一下气氛,可是说出来之后,她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对劲。而这话音才刚落下,前面就看见穿着月白色衣服的一主一仆站在那里。
“和嫔……!”
芍药惊呼出声,折柳听得这个称呼一下紧张起来,淑妃本来软软扶住她手臂的手也一下子握紧了。
“和嫔妹妹。”淑妃的声音倒是不见一丝异样,“好巧,居然在这里遇见了。”
“是好巧,妹妹也没想到能遇见姐姐呢。”
顾不上听淑妃与和嫔绵里藏针的对话,折柳飞快地观察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还好,这附近没有水,只有一处假山。
“姐姐为何站在原地不动了呢?不如我们一起走过去?”和嫔的声音称得上柔媚二字,“太医曾经嘱咐过妹妹,一味地躺在床上养胎也并不好,走动走动反而有益于生产。我看姐姐的肚子形状尖尖,定是个小皇子的。”
淑妃站在原地思量片刻,便当真朝前走了几步,吩咐芍药,“喊人,大点声,这御花园不可能一个人都没有的!”
芍药刚刚张开嘴,和嫔就提起裙子,似乎要撞过来!
折柳一直眼不错地盯着这位的动作,一看她似乎要扑过来,她立即把手里的酸梅子扬了起来,撒了满地,同时大喊,“芍药,看住梅子!”
于此同时,她一把抢过淑妃手里的水袋,在淑妃耳边说了一句,“娘娘莫怕!”整个人抱住淑妃,立即往下倒下去。
那猪尿泡做的水袋承受不住淑妃的体重,立即破了个口子,里面的水也汩汩流了出来。
和嫔被眼下的景象惊呆了,本来似乎想要撞过来的她莫名其妙被丢了一身的酸梅子,而她本来想陷害的淑妃却被贴身宫女拉住一把摔倒在了地上。
而刚刚芍药大喊的一句“来人啊出人命了”,也已经叫来了几个宦官。折柳躺在地上看不见人,却能听见杂乱的脚步声,和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
是平安!
平安正大叫着,“淑妃娘娘您怎么了!小的扶您去树荫下休息!”
与此同时,整个人躺在了折柳身上的淑妃也缓过神来,她伸出手紧紧地握了一把折柳的手,然后就开始逼真地呻丨吟起来……
折柳偷偷地抬起头朝着和嫔的方向看过去,却发现惊呆了的和嫔正被平安和一位典簿牢牢地扶住,在树荫下满脸懊丧地站着。
“皇上驾到————”
一片混乱中,建平帝居然也路过了这里。
芍药仍然在牢牢地看守着一地酸梅子,建平帝下了步辇,大步走过来,亲手扶起淑妃,“爱妃,怎么了?”
“皇上……臣妾……臣妾没事……只是吃了一吓……”
“这怎么回事!伺候的人呢!”
建平帝大吼了一声,刚刚还傻愣愣站在那里的和嫔立即就哭号起来,她还想跪下,可是手臂却被平安和典簿牢牢地扶着,别说跪下去了,甚至动也动不得。
“皇上您要给臣妾做主啊!淑妃娘娘撞了臣妾一下,臣妾也摔倒了!臣妾实在是太过害怕……肚子好痛……”
仍旧被淑妃娘娘坐在下面的折柳听了和嫔这话,忍不住也翻了个白眼。和嫔这一胎到底是有多不稳,这种情况下还念念不忘栽赃?
不会是根本就没怀上吧?
建平帝却没理和嫔的哭号,反而出声命令两个小宦官,“把你们和嫔主子扶稳当了。”
他指着酸梅子的尽头,问还站在那守着一地酸梅子的芍药,“刚刚和嫔是站在那里?”
“是。”
芍药从来没站着回过皇上的话,她点了点头,尽管只说了一个字,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淑妃身上的水是怎么回事?”
“回皇上……”被淑妃坐得有些喘不上气的折柳艰难答道,接下来建平帝立即把淑妃打横抱了起来,她才得以顺畅说完一句话,“因着天热,奴婢就给淑妃娘娘拿了个水袋抱着走路,好凉快些。刚刚淑妃娘娘受到了惊吓,一下子倒了下去,奴婢该死,没能扶住淑妃娘娘。”
地上一滩水迹丝毫没有被踩踏的迹象,和嫔和淑妃中间一地的酸梅子也没有一颗被踩烂的,建平帝扫了一眼酸梅子和水迹,又看了看一身干爽的和嫔。
“速速传太医!”他看着仍旧扶住和嫔不撒手的两个小宦官,“你们两个送你们和嫔主子回宫,扶稳了,和嫔路上如果有个闪失,朕立即要了你们的脑袋!”
折柳听着建平帝咬得重重的“路上”两个字,这才放心地呼出一口气。看着建平帝转身把淑妃放在了御辇上,她这才放心地从地上爬起来。
这样……就应该没事了吧。
对食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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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速传太医!”他看着仍旧扶住和嫔不撒手的两个小宦官,“你们两个送你们和嫔主子回宫,扶稳了,和嫔路上如果有个闪失,朕立即要了你们的脑袋!”
折柳听着建平帝咬得重重的“路上”两个字,这才放心地呼出一口气。看着建平帝转身把淑妃放在了御辇上,她这才放心地从地上爬起来。
这下……就应该没事了吧。
折柳和芍药一路跟在御辇后面,看着建平帝步行在御辇旁,一脸关心地握着柔弱地躺在御辇上的淑妃的手。
淑妃却没有过于扮柔弱,反而一直在劝慰皇帝。
“皇上,臣妾其实没什么事,还多亏了皇上赐给臣妾的宫女,牢牢抱住臣妾,只是稍微惊吓了一下。”
“我腹中胎儿已经四个多月了,倒是和嫔的那一胎更危险些,皇上应该去看和嫔才是。”
建平帝没回答什么,只是双手温柔又坚定地把淑妃按在御辇上。
看见这样一副景象,芍药走路都有些不稳了,连眼圈都红了起来。
折柳虽然也为这一关过去感到欣慰,可是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成芍药那个样子。平心而论,淑妃对她确实是好的,虽然一开始有些不愉快,但是也都可以理解。
不过,自从服侍了三年昭美人,折柳心里总会冒出些奇奇怪怪的念头。那个温柔聪敏的女人一直在给折柳灌输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听多了之后有时候就会觉得,这个大楚的有些事情,似乎并不是那么理所当然的。
比如说,她和淑妃之间的主仆关系。
身上湿漉漉的难受极了,淑妃身上虽然也沾湿了些,但是并不像折柳这样半个身子都*的又掺着泥水。
……到现在,不说谢谢这种近乎于奢侈的词,连一句嘉奖勉励都没有。
折柳低下头去,目光随着八个抬着御辇的宫女脚下一起一伏。
还有和典簿一起去“护送”和嫔回宫的平安,他会不会有事?和嫔这下子虽然肯定是栽了,可是在这宫里头,一个小宦官的命比一只蚂蚁也贵重不了多少!
如果不是担心她,炎炎夏日正午,平安一个惜薪司负责发放柴炭的司役怎么会出现在御花园?
八个宫女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到端熹宫了。建平帝等不及御辇慢慢落下,索性一把抱起淑妃,朝着里面走去。
淑妃被建平帝一下子抱了起来,从建平帝肩膀上对着折柳笑了一下,这才把头靠在皇上身上。
看见这个微笑,折柳刚刚纷乱的思绪这才稍好些。
“折柳妹妹,想什么呢?我们也该进去了,你这一身泥水淋漓的衣服,也该换一下才行。”
“那就劳烦姐姐在娘娘面前替妹妹分辨一句了,我换了衣服这就进去。”
折柳勉强给芍药行了一礼,这才朝自己的屋子走过去。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平安,一颗心恨不得直飞过平安那里去看着他,是不是真的平安。
凤蝶没在屋子里,想来是在正殿伺候着。折柳闩好门,把沾满了泥水的衣服脱下来丢在地上,赶紧换了套新的。
才换好衣服,折柳还没来得及把刚刚弄得一团糟的头发重新梳一梳,就听见有人轻轻地敲门。
“折柳姑姑,折柳姑姑,皇上叫您呢!”
“我这头发还没梳呢……”折柳看了一眼水盆里自己的形象,几乎就是个疯婆子,难为淑妃对着自己还笑得出来。
“哎哟我的姑姑喂,这时候您还梳什么头发啊!皇上正是念在您忠心护主才召见您,换个衣服就行了……怎么这么不开窍呢!”
外面的公公声音听着耳生,估摸着是建平帝身边的宦官,折柳也不梳头发了,赶紧把门打开。
红袍子!是位真正的“太监”!
虽然民间习惯性把宦官们称为太监,但是事实上这只是敬称,就像遇见位军爷就称呼“把总”“将军”、有点钱就称呼为“员外”一样。真正在大楚宦官系统内能被成为太监的,不足五位。
折柳赶紧行了个蹲礼,却在蹲下去一半的时候就被揪了起来,然后这位太监就从折柳地上的脏衣服上蹭了些泥水,直接蹭到了折柳的脸上。
“行了!跟着咱家来吧!到了皇上面前,有什么说什么就行了!”
“劳动您老了,奴婢何德何能让您亲自来叫。”折柳一边努力地奉承着,一边掏出了之前淑妃娘娘为了打赏人、揣在折柳身上的金锞子,一口气递过去了四个。
她手还没伸过去,这位太监大人袍袖一抹,就立时收了过去,“是个懂事的,也不枉爷爷提点你几句……”
折柳做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进了正殿,两位太医似乎已经给淑妃请过了脉,正在旁边奋笔疾书。折柳不由得先伸着脖子看了看那太医笔下,随后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
她赶紧跪下叩头,口呼万岁。才叩了两个,建平帝一句免礼,刚刚领着她进来的太监赶紧把折柳扶起来。
淑妃正盖着被子半躺在床上,建平帝转过身去对着淑妃说,“倒是个有勇有谋的忠婢,你看她进来的时候,眼睛先看开方子的御医。朕替你做主,升她做个姑姑!只领份例,倒仍旧在你做宫女,如何?”
“有勇有谋的忠婢,也是皇上赏下来的才是。”淑妃半躺在床上,声音放得又柔又低,“还不快谢恩?”
折柳已经重又跪了下去,先向皇上谢恩,又向淑妃谢了一重。这才觉得腰部火辣辣的痛,可能是之前倒得太急压到了什么尖锐的东西。
“爱妃你安心修养,这几日就让王太医每日来端熹宫听用。朕去看看和嫔,晚去恐怕又要生事。”
建平帝安抚地拍了拍淑妃放在被子外白皙的手掌,起身走了出去。刚刚还把室内占得满满的一众太监们也迅速蹑步跟在后面。两位太医也行了一礼出去,说是要相互论证一下娘娘的情况。
“折柳你还在地上愣什么,快点起来!”
淑妃几乎要自己下地搀扶她了,站在一边的芍药赶紧把折柳扶了起来,“今儿多亏折柳了,不然,恐怕就算娘娘没事也要被和嫔栽赃上。”
“那个突然冒出来去扶和嫔的小宦官,就是那日在侧门拉着折柳的手就不放的那个吧?”
听见淑妃的这句,折柳心里一慌,不过还是强自镇定道,“是……他是惜薪司的司役,和他一起的典簿正是他惜薪司的长官。”
虽然救了淑妃算作一个颇不小的功劳,不过在大楚的皇宫内,大部分宦官其实是不希望和妃嫔沾边的。宦官的进身之阶还是在四司八局十二监这些。
在这宫里头,宦官最好的结局无非就是进司礼监,甚至成为其中佼佼者的“内相”。这条路线已经不单单是属于后宫了,甚至和前朝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手中更是还可能掌握着密谍司这样的大杀器。想要走这条路,就必须不能和妃嫔们扯上什么关系。
哪怕能在哪个主子面前得了好,做得最好的无非也就是一宫总管……更别提这大楚的皇帝就没一个情种,最为津津乐道的殷皇后也无非就是宠冠后宫十一年而已……
今天机缘巧合之下,平安已经入了建平帝的眼。他当时能拉着典簿去一起挟持住和嫔,说明他这一招的确算是好招。既与妃嫔拉开了距离,又在皇帝面前露了脸。
不管等会儿淑妃说起什么,自己都万不能拉了他的后腿!
“倒是多亏了你了……”不知道是不是看出来折柳的犹豫,淑妃倒没在这事上多说,只是称赞折柳,“现如今你也拿了姑姑的份例了,月钱可一下子就涨了二两银子,说不得得让你做个东道请上一桌了。”
淑妃这样转移话题,不管真假,折柳都赶紧借坡下驴。
不过可惜,以淑妃的性子来说,若是直接问出来才是不介意,这样转移话题……怕是心里有芥蒂了。
“二两银子就让我请一桌,娘娘可莫怪我给你吃一桌子的素斋。”折柳故意表情做得夸张些同淑妃凑趣,“豆芽白菜萝卜韭菜各炒一盘,再加一个鸡子汤,四菜一汤也算是对得起你们了。酒我张罗不起,不过总算是个看茶房的,不拘哪里省出些茶叶末子也就罢了……”
“娘娘快别听她的,这妮子自从开始管茶房,原本称银子的小戥就拿了一把到茶房去,现在娘娘您喝的茶每种每次放多少茶叶多少开水都是计算好了的,我们想喝点茶叶末子都难呢!”
凤蝶笑吟吟地把折柳的话接下去,芍药也赶紧来凑趣,好歹把刚刚的气氛压了下去。过一会儿,论证完了的两位太医进来,折柳也就悄悄地退了下去。
***
不一会儿,凤蝶回到了两人那间窄小低矮的倒座房,她端着一叠点心并一只粗瓷大茶壶,想来是娘娘赏下来的。
“诺,吃两块垫垫肚子吧,我偷了点子花露冲了,你还没喝过吧?香甜得很,正配这点心。”
折柳取了两只白瓷的小杯,那花露冲的水倒在这白瓷杯里,显出一丝极浅淡又极妩媚的粉红色来。她闻了闻,确实香甜得很。
“这东西你也敢偷出来?怕是淑妃娘娘也没有多少吧?就不怕她发现?”
“这话你说得就不好听了,这宫里头哪个主子是糊弄不过去的?离了我们这些奴婢,有哪个是能养活自己的?我听说和嫔连带壳的煮鸡子都不认得!”
一口把那小小一杯花露喝净了,拿起一块浅黄的乳糕,“你今天吃了娘娘一噎,我这不就借点她的好东西哄哄你?她今天那个样子,前阵子皇上不怎么来了,我倒当她是想明白了的,现在看来……”
又给两人杯子倒满,凤蝶去闩了门,“前几天娘娘对你什么样子你也知道,今天遇见点事儿又是如何?前几天芍药那眼睛恨不能把你吃了!”
折柳不喜欢凤蝶拿来的这几样点心,这点心是几样拼的,明显是娘娘吃过了才赏下来的。虽然做人奴婢,这都是少不了的,可是她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抗拒过。
她就慢慢地喝着那花露,凤蝶看她这样子也笑,“瞧把你轻狂的,点心剩了几块能怎样?横竖都是一盘子几块,又没被咬过的。”
她笑完又偷偷附耳过去对折柳说,“放心,这花露我开了新瓶子!娘娘这次也少不得喝些我们剩下的了!”
又倒了几杯,这点子花露被喝净了,凤蝶倒了些水把茶壶涮干净、砸碎在地上,喊了个小宫女来收拾了,这才去做她那一摊子事情。
折柳坐在床上发呆了一会儿,也起身准备去小厨房。刚出得门去,就看见芍药站在她自己屋子的门口,一双眼睛斜睨着这边。
“芍药姐姐,您忙着,我去小厨房那边看看去?”
芍药也还了一礼,“折柳妹妹不多休息会儿?折腾了这一晌午,你多睡一会也没什么的。”
不过是在屋里吃了口糕,便给攀扯成白天里睡觉。折柳忍了几忍,想到平安那头,这才好容易把脸上重新挂了笑。
“芍药姐姐说笑了,之前那是没办法,我才顶着那一头鸡窝晃来晃去。现下用不到了,还不赶紧梳洗干净了去?叫外人看见我丢了脸面事小,这端熹宫的姑姑连个头发都不利索,还不给人笑了去?”
折柳这几句,既话里话外地敲打了她卸磨杀驴、用不到了就立即丢开手,又暗示了她如今身份已是不同了。就算她现在暂时还得做宫女,入不了六局做女官,可也不是芍药想拿捏磋磨就能行的了!
“折柳妹妹果然不愧是皇上看好的……”芍药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那我就不拉着妹妹闲磕牙了,可不敢耽搁了妹妹的活计。”
折柳再无心和她掰扯,规规矩矩地福了一福,转身朝着后边小厨房走过去。
这些日子来,小厨房的几个小火者她也算是拿在手心里了,一会儿找个机灵胆大的去和嫔那看看。虽然有些冒险,不过她也顾不得了——不知道平安的消息,教她如何放得下心!
要不是心里悬着这一桩事情,刚才她又怎么会对着芍药都绷不住了态度?
才走到小厨房,平素最机灵的一个大家都唤他作“钱麻子”的小火者立刻迎了上来,“恭喜姑姑!贺喜姑姑!”
接近着一圈人就都围了上来,纷纷现出笑脸恭喜折柳。
她脸上挂上了极亲切的笑容,“行了行了,知道你们想的是什么!一会儿一人一百个大钱,明儿送份例的司役来了,教他弄点虾来大家解解馋!”
这宫里,宫女宦官基本和河鲜之类的东西就是绝缘的,大家都是要伺候人的,总不好让主子闻到腥膻气味。不过这几个小厨房的人,等闲也见不到什么主子,倒是无妨。
折柳这般高兴放心地和众人笑闹,却是因为,刚刚钱麻子塞进她袖口的那东西,不正是平安手里的那一块帕子!
对食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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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柳的心踏实了下来,也就暂时不忙着去打听了。牵扯上了怀着龙种的和嫔,这样的消息怎么样也瞒不下的,等着听信儿就成。
现在她和平安正是风头浪尖的人,偏又未必能得到主子多少好处。
这边,折柳委婉地给了淑妃个软钉子碰,只怕是连之前“有勇有谋”护住淑妃的举动在她眼里都变了味儿,倒成了个“有主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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