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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异雀
而那边,平安和他那主簿虽然是制住了龙胎有问题的和嫔,也没和妃嫔一边拉上关系,可是这样的事情一个处理不好,就容易给皇上造成不好的印象。往好了说是只忠于皇帝,但是这往不好了说,可就是目中无人。
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既然平安已经用不知道什么法子给她送了信来,就索性安静几天先不联系。等这阵子风头过去再说。
把眼前一圈人的恭喜都收下了,看着小厨房把淑妃今天叫的东西做上了,折柳这才叫了钱麻子随她回屋。
芍药已经不继续在那站着了,看着那低矮的门扇,折柳突然有种无法控制的快意,朝着那里狠狠啐了一口。她身后的钱麻子仿佛什么都没看见,只低眉顺眼地小声说着。
“姑姑,刚刚跑来让我把这帕子给您的小火者,看着倒像是直殿监的。他还有句话让小的转告姑姑,说已得了,是都知监。”
都知监?
这可真真是一步登了天了!
“可还有别的话没有?”
“回姑姑,没有了。不过小的多问了几句,那小火者说,大人找他传完话之后,便与另外一位大人一并走了。”
一并……
既然平安得了赏了,那位一路提拔了平安、这次一起挟持了和嫔的典簿大人就不可能不得赏。两人都得了赏,可是离开的时候却“一并”走了,大抵那位典簿大人并没调动到内宫监这样的要害地方,或者干脆就是没调动?
不过这钱麻子倒是个好苗子,吩咐下来一件事能做好的多了,但是第一步做好之后还能想到其他的人就不多。
折柳进屋开了自己的那只匣子,掏出块碎银子拿戥子称了,一两二钱,“这块碎银子你拿了去,换点铜钱来。小厨房的人一个人一百个大钱,剩下的都归你了。”
“谢姑姑赏!”
钱麻子欢天喜地地下去了,只剩下折柳自己在屋里思量。
都知监算得上是宫里相当有地位的了,专职皇上出行之时导引清路。近些年来,宫女管事的六局越来越遭排挤,皇上身边应设的女官一并都裁撤了,倒是都知监占了便宜。
这都知监初设立的时候,原本不过是皇上出行之时才得用,可是现在,倒是成了皇帝身边一等一的近侍了。四司八局十二监,也只都知监和司礼监的小太监能进内书堂随学官识字。
能识字,就有能坐上掌印太监秉笔太监的可能!那可是能在奏章上批红的!
这恩赐……也太大了罢!
***
折柳在屋子里头坐卧不安的时候,平安也回到了他那屋子里头、慢条斯理地折着为数不多的一两件旧衣裳。
“李公公,小的给您道喜啦!”
平安的同屋人,原是这惜薪司新司正项太监的干孙子,虽然平安算得上是原来老司正一方的人了,可是两人相处却也没什么不愉快。
这宫里头,圣宠是最说不准的一件物事。不同太监势力范围内的人可能互相勾心斗角,可是因为被皇帝迁怒直接罢黜的,却少有人落井下石。
这几年宦官势大、几任内相都平平安安做到告老,还不都是自己拿命搏出来的?说宦官就是幸进之臣、升迁全凭着讨好皇帝,那是笑话!
不说别的,哪位内相是靠着哄骗皇帝上位的?哪里还用得着哄骗皇帝?在这皇宫内院住着、长于妇人奴隶之手,皇帝明白什么、懂什么?一招隔绝内外,就能把皇帝哄得滴溜溜转。今上算是在宫外过了些年,还不是一样被刘老太监哄得不知今夕何夕?
“同喜同喜。”平安的话尾高高地扬上去,“项公公也该挪一挪了吧?现下典簿的位子算是空出来了,您可是司正的亲信……”
项公公认了项司正做干爷爷,这固然是个大靠山,但是地位差不多的宦官之间却不能直接说,这也是一桩忌讳。虽说当了太监就是没了祖宗的人了,但是这宫里习气一向是认徒弟的居多,认干爷爷干爹多少有些下作。平安如今地位又要略高过项公公,直接说对方是项司正的孙子多少就有些当着和尚骂秃驴的意思。
这项公公长着一张弥勒佛也似的脸,一笑连眼睛都看不见,“我这惜薪司哪比得上您这一步登天啊?明儿起就要住到内学堂去了吧?我之前得了一枚好墨,听说是什么前朝大家手制,您拿着使唤?”
“那就谢谢您了。”平安也摆出一副笑脸,把之前折柳拿给他的笑兰香都给了项公公,“不是什么好东西,您甭嫌弃!”
两个人又套了几句近乎,平安这才拎了包袱出了门,一路向着都知监内学堂位置去了。他习惯性地想摸摸袖底那块手帕子,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已经给了小火者叫报信给折柳了。
折柳那边,想必也正是风口浪尖上吧?这几日必是不方便见面的,且等上几日再去寻她吧。
***
果不其然,只才第二天,和嫔流产了又被贬为贵人的消息就满天飞了。其中更有那消息灵通的,信誓旦旦地说其实和嫔并没有怀胎,想借着子虚乌有的龙种陷害淑妃娘娘,却反而把自己个儿搭了进去。
不过折柳倒是更相信凤蝶嘴里的消息。
“说和嫔肚子里没有怀胎那纯粹是看热闹不嫌弃事儿大——那要冒多大的风险?”凤蝶正挑着胭脂膏子往嘴上涂,涂完又用草纸擦了去,看得折柳一阵皱眉,“我听说着,她有两胎都没坐住,这一胎早早就有不稳的征兆。皇上登基好几年了,还一个皇子皇女都没有,她年纪又大了,万一这肚子再不争气,以后哪里还有好日子过?就算是她爹是威远大将军,也不过就是在这宫里守活寡!”
折柳听过就算,这些事情她们传传流言也就罢了,议论得多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她皱着眉毛看凤蝶用力擦着嘴唇,忍不住开口问,“你折腾什么呢!好好的胭脂膏子涂了又擦掉,浪费了好东西。你这可不是分发下来的月例吧?这么一盒子可不得三两银子?”
凤蝶从那面昏暗的铜镜里飞了折柳一眼,“不擦下去,难不成让他把这胭脂膏子都擦下去?这东西是上好的,就算我拿草纸擦着,也多少留着些颜色。有这么点颜色就成了。”
她转过身来让折柳看,“你瞧瞧,是不是?”
折柳只好坐起身来往她脸上瞧了瞧,倒还真是有一丝残红。她那疑问也憋在心里头许久了,忍不住就问出了口,“你那相好的到底是哪里的?你每次一跑出去就几个时辰,娘娘也不问你?”
“娘娘当然问我,她还指着我替她办事呢!”凤蝶翘着指甲从鼻烟盒里挑出些粉末,狠狠地往鼻子里揉了,打了个大喷嚏,喷出两汪子眼泪来,这才接着回答折柳的话,“我那相好的,可不是这宫里的太监,是站神武门的御前亲卫。”





对食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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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那天和凤蝶聊完之后,折柳对她就有些淡淡的。
凤蝶倒好像是猜到了似的,脸上总带着些嘲讽的笑意。横竖娘娘暂时也离不了她,之前虽然为了笼络折柳罚了她,不过她倒是更多地记恨芍药。
折柳心里忖度着,凤蝶八成以为她是嫉妒吧?
按理来说,这宫里的宫女都是不能破身的,因为所有的宫女都是皇帝的女人。不过,这条规矩到现在已经基本名存实亡了。只要不是被皇帝临幸的时候被发现,大抵不会出什么差错。不过,若真有那想要爬上龙床的,也肯定把自己身子捂得紧紧的。
这宫里的宫女,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哪里就管得过来?大好年华都在这宫里雨打风吹去,若连这些都管得紧紧地,肯定要出乱子的。
但是折柳疏远凤蝶,却不是为着这件事。就算没有胯丨下二两肉,那也是个能为了她进宫忍一辈子耻辱的男人!
又有几个人能做到这样?她怎么会嫉妒旁人?
她疏远凤蝶,是因为她帮着淑妃勾连内外。
这可是宫里的大忌讳!
要说找内官监的采办公公们带些胭脂水粉、给家里捎个信之类也就罢了。折柳这才回忆起来,凤蝶去会她相好的几乎是两天一次……
这要是犯下什么事情来,淑妃也就是被申斥一顿或者罚上些月例,可是这一宫里的宫女,折进去多少个都不稀奇。
折柳越想越远,一时想起昭美人也曾说过她在宫外有个茶庄……难道皇上把她赐下来也有敲打淑妃这一桩?
她有些出神,正恍惚间,门突然被凤蝶“咣”地一声推开了,略喑哑的声音显得有些刺耳,“你那干娘钱嬷嬷来了,正在娘娘那里说话呢!”她说完这话,转身就离开了,任那门敞着。
钱嬷嬷来了?
折柳赶紧站起身来,对着镜子匆匆忙忙涂了些面脂,将胭脂匀了,先抹了唇,又在两颊上了些。想了想,她也拿了草纸把唇上的胭脂擦去了些,只是效果总不如那日里凤蝶涂的那样好。
离着和嫔被贬也有五六日了,现在又是下晌,她准备一会儿去偷空瞧瞧平安去。
又拍了拍后襟上的褶子,在首饰匣子里找了根颇能拿出手、又符合钱嬷嬷年纪的青玉簪子,折柳这才找了个靠近端熹宫正殿的角落处站了。这边有棵很大的石榴树,是淑妃娘娘刚被诊出有孕的时候移来的,正好有些阴凉。
树荫下有几个小宫女坐着做针线,看折柳过来,连忙起来问候。虽然前几天因为平安的事情给淑妃碰了个软钉子,可是在这些小宫女眼里,折柳仍然是现下端熹宫第一的红人、保住了娘娘龙胎的功臣。
“姑姑您坐这!”
早有小宫女殷勤地搬了马扎过来请折柳坐,折柳笑着回绝了,“你坐罢,我在这等个人这就好了。你们不用拘束,趁着太阳好赶紧做活儿。”
淑妃平日里用的荷包和褥垫之类,惯不喜欢用针工局送来的货色,多半是教这些小宫女做了用。宫里火烛份例是有数的,小宫女们能用的又多半是些粗劣货色,所以活计都是趁着白天日头好的时候在室外做。
折柳看了看自己站的地方并没有挡了谁的光,这才转身一动不动地站在那,等着她干娘出来。
没站多久,钱嬷嬷就从正殿里出来了,折柳赶忙迎上去,亲亲热热地叫了声干娘,“您来了怎么也不先遣个丫头知会我一声?我也好准备准备,多少也给您准备点消暑的饮子不是?”
钱嬷嬷看着折柳,眉头皱了皱,“你这会子有活计没有?我这上了年纪腿脚就不好,你且扶我回去。”
折柳自然是没有不行的,赶紧扶了钱嬷嬷的手,又嘱咐了不知何时凑上来的钱麻子几句,这才从侧门走了出去。
钱嬷嬷今年正是四十七岁,身体好得很,又是针工局积年的老嬷嬷,不必做活,只平时算算各宫用度,算得上是个肥缺。如果不是认了同乡,折柳也高攀不上这位。
这位干娘平日里十分严肃,可是手缝却宽,在针工局的位子稳稳地,折柳寻常也见不上她一面,并不是十分了解。可是就算是不了解,这会儿她也看出,干娘大抵是有话要和她说。
针工局离着端熹宫颇有一段路程,钱嬷嬷虽然走得很稳,却一直扶着折柳的手。折柳偷眼觑去,干娘的嘴角向下,眉心似有打不开的结,可却是一句话不说。
她和淑妃之间不太契合这件事,想必干娘早就看出来了,不然她来回事,这样积年的老嬷嬷,折柳又是端熹宫的红人,淑妃理应给个脸面、叫了折柳来在她面前见上一见。
直出了宫苑的范围,眼看着要走到六局衙门所在,正是一片敞亮的空地,钱嬷嬷这才抓了折柳的手,“在这站一站,干娘不年轻了,走不动了。”
“您可别这么说,瞧您这样子,说是二十多岁也再没人不信的,跟老哪里挂得上边?”
在这样的空地站住,为的是四周哪个方向来人都能看清楚。折柳心下沉了沉,这么看来,干娘要说的事情看来干系不小。她只胡乱恭维了一句,就做出一副侧耳倾听的样子来。
钱嬷嬷的眉头稍微松了些,她脸上挂上了点笑模样,倒没直说有什么事,而是先问了折柳端熹宫的事情。
“你不是才救了你主子一回?皇上还给你提了姑姑……莫不是你恃宠生娇了?”
“女儿哪敢……娘娘想见我那相好……我拦了一下。”折柳看了看天色,转了个角度站着,好给钱嬷嬷多少挡些阳光,见钱嬷嬷露出不解之色,她三言两语地介绍了一下,“原是我在家时候爹娘做主招的上门女婿,见我进宫也跟了来……前几日伺候和嫔回宫其中那个去了都知监的就是了。”
钱嬷嬷微哂,“你那主子倒真是一派天真无邪,才刚立了功的姑姑,怎么就因为这点事情就给脸子看?这宫里稍稍有能耐些的公公们,哪有一个往妃嫔跟前凑的?”
折柳并没接话,这话钱嬷嬷说得,她却说不得。虽然眼下并没有旁人,但是一来言多必失,还是拘谨着些的好,二来钱嬷嬷也一向喜欢沉稳有加的。
淑妃这人,这几日她也琢磨透了,无非就是“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亡命”。
建平帝宠幸新昭仪不来的那些日子,淑妃倒是表现得十分淡然,可是却不是因为她自己性子恬淡,只是不敢做出什么破局的举动罢了;近几天建平帝又复宠淑妃,她立即就张扬起来了,却绝不是个能同富贵的人。
钱嬷嬷沉吟了一下,声音压得极低,面上反而做出一副风光霁月的样子,并没有刻意靠近折柳,“司礼监大总管刘老太监前儿进了仁寿宫,到现在还没出来。”
折柳猜测过钱嬷嬷要和她说些什么,总以为无非是后宫哪位主子又要青云直上、亦或是给她介绍些路子,可是她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惊天消息!
那可是建平朝的内相——前几天还笑嘻嘻地把秋千弄得生死不能、敢让宠妃的大宫女跪着给他揉脚的主!
脑子还没转过来,折柳却已经感激地看着钱嬷嬷了——这样的消息能告诉她,这干娘认得不冤!针工局本来应该没有什么事体找淑妃的,想必钱嬷嬷是冒了风险,特意跑这一趟告诉她这件事。
“干娘……”
见折柳目露感激之色,钱嬷嬷没说什么,而是重重地拍了她的手一下,“现在先不说别个,我可就你这一个女儿,你小时候我还见过你的!万一在这宫里头放出去得晚了,我还指着你给我养老!”她见折柳似是没反应过来,又多说了一句,“太后……可还没开始颐养天年呢!”
折柳熟悉的多是三年前昭美人还是贵妃时候的事情,这前朝的事情她就不清楚了。她只隐隐约约知道,今上去年大婚后,说是开始亲政,可是中书省的奏章却仍然由太后批阅!
这是……
见折柳目录惊骇之色,钱嬷嬷扶着她重又慢慢地朝着针工局走去,“不光是你那菜户,皇上最近两个月已在各处提拨了十几个小宦官……红袍子已是换了五六人穿……”
明明是盛夏,太阳火球似地拼命晒着,折柳的手却冰冷冰冷地!
这分明是要有大变故!
没能亲征却已要成年、到处安插亲信的皇帝……明明应该还政于帝、却扔恋栈权位不去的太后……
更别说这皇帝还是嗣子,并非太后亲子!
朝中还有个和先皇同父异母的、只比今上大上七岁的皇叔呢……
前朝的事情,不是她们这些深宫女子所能揣测的。可是这大楚朝的皇权更迭,哪有一次不是流血漂橹、堆尸成山?
“这可……”
折柳的脑子乱成一团,这样的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她已经没法判断这样的局势会对她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更别提判断最终结果了。
钱嬷嬷看她慌得不知什么好的样子,冷冷哼了一句,“瞧你吓得那个样子……我十六岁进宫,如今已是侍奉过三朝皇帝了!不过是那把椅子换个人坐罢了……不管哪位做了皇帝,还能不要人伺候不成!快把你那样子收起来罢!”她把手臂从折柳的手里拿开,“你如今大小也是个姑姑了,年岁又小又有谋算,就算淑妃成了淑太妃,也不过就是换个地方继续当你的姑姑罢了!”
虽听着钱嬷嬷说得十分有道理,可是折柳的心却依然跳得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她几乎以为自己一闭嘴就要咬着那腥甜的心尖儿。
她是没什么大事,可平安呢?




对食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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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点完了折柳,钱嬷嬷就没在继续说这些事情了,反而很有兴致似地,和她东拉西扯了许多家长里短。又说平安,是个能托付的。
折柳扶着她慢慢地走回针工局,把先前准备好的簪子送了出去,钱嬷嬷还留她喝了杯茶。临走了又问了她的喜好,说改日叫小火者送两匹布给她做衣服穿。
慢慢地走过来,又喝了杯滚烫滚烫的浓茶,还说了这么一会子闲话,折柳这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跳得平缓了下来。她出了针工局大门站定,想了想,这才往了都知监内学堂的方向去了。
太阳已经有些西斜的样子了,这条路正是东西朝向,迎着一路灿灿的阳光走过去,这样肆意而瑰丽的阳光里却透着几分凄惶味道。折柳把手帕子举起来,挡住眼睛,只看着那红墙青砖,脚步又快了起来。
针工局和都知监倒是近得很,折柳路上抓了个小火者问了一声,不过一炷香功夫就到了。站在内书堂门口,她朝着里面打量,原来还在上课,只听得先生正领着读“天地玄黄”,听声音,在里面上课的小宦官似是不少。
她找了个阴凉的角落站进去,明明身上还带着阳光的余热,甫一进去便激灵灵地打了个哆嗦。她低下头看着面前的青石宫路,脑子里全是皇上那张稚嫩却有些阴郁的脸。
怪不得这些日子皇上不怎么来这端熹宫了。淑妃只怕是还不知道目前这境况呢吧?以那位娘娘的为人,她这次却是怎么也不能提醒了。
光顾站着出神,她一时间也没注意内学堂下了学,直到视野里出现一双靛蓝厚底官靴,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后退一步抬起头来。
都知监的职位却是自成体系,毕竟是要跟着皇帝行走的,就算是小太监也不能灰突突的没个体面。又因为走路较多,都知监无论大小太监,那鞋底子都高了半寸。
不是平安。
折柳抬头一看,却有些发愣。这位虽然是公公,可是长相却不似一般小公公一般有些阴柔,反而透着些阳刚。下巴上竟然还有些青青的痕迹……
想来是没为宫努的犯官家眷?净身的时候想来不似平常小宦官那样早,才会看起来有些异样。
“这位姐姐站在这里,却是来找谁的?刚刚下了学,我且帮你喊一声?”
这人语气格外透出一股理直气壮的味道,站姿也不似寻常小宦官们有些窝囊,声音并不尖细,就算折柳这等进宫前只是个寻常农户丫头的,也能看出来,入宫前说不定是个大家子弟。
“我找平安,姓李的。谢谢这位小公公了。”
折柳往后退了一步,直靠着墙。不知怎地,她格外不想和这人扯上关系,这人叫她姐姐明摆了就是要以宫外称呼套个近乎,她只木愣愣地回了句话,就又低下头去,仍旧称呼他为公公。
“不敢劳动谢公公了,折柳姑姑,这边走着?”
折柳两只手绞着手帕子,忙忙地低头疾走到平安身边,这才呼了口气抬起头。平安转身在前面走着,她赶紧跟上,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谢公公。
谢公公却是早已转身离开了,背影还是挺得那么直。平安看见折柳扭着头看他,手上用力,牵着她的手走快了几分。
“别瞧了,那可是勤政殿大姑姑定下来的主儿……”
听着平安酸溜溜的语气,折柳在他手心里挠了两挠,这才开口,“你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哪里就看得上那么个花样子?只是觉得这人有些蠢,在这宫里还摆出这么一副架势,姑姑们可能觉着新鲜些,真要是妨着那位内监的眼,被踩死也怨不得别人……再说,你可比他好看些!”
“就是好看——些?”平安斜着眼觑着她,“你想得倒是明白,不过这位一般人也动不了——他先前可是皇上的伴读!”
皇上的伴读?怎地居然沦落到内廷来了?
“他全家都糟了祸事,本来他也要被处斩,皇上怜惜他、才收他入宫做了个小内宦。”平安凑得近些,折柳只觉得耳后一股热流,“但是我瞧着,皇上仿佛是拿他撒气来着。”
这就对了……皇上怜惜他和收了他做内宦这两句总觉得并对不上。
只是这样的行为,无论如何也觉不出像是天家气度,倒是真真应了昭美人的话,一股子妇人气。想着那位喜坐宫女所抬步辇的皇帝,折柳心下微哂,却又觉得阴冷可怖。这样完全不讲道理、只凭一人喜恶的皇帝,这谢公公倒是可惜了的。
还不如就随了全家去,十八年后许还能投成人胎。
想了一想,她就把这人丢开脑后,将手从平安手里抽出来,“别去你那屋子,找个敞亮的地方说说话罢,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平安脚下的步子没停,只是极自然地在前面转了个弯,领着折柳穿了两道小门,来到一处荒僻宫苑。
这里连青石板都没铺,宫室也破败得不成样子,想来又是一处荒废的宫殿。折柳四处望了,见着实没有能藏人的地方,这才在平安耳边把钱嬷嬷的话说了。
“刘老太监进了仁寿宫,有两天没出来了!”
这话才说完,就见平安猛地扭头盯着她,“你这消息是从哪……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不然我哪里会这么急匆匆地就来见你?”折柳嗔怪地说了一句,又把钱嬷嬷对她解释的跟平安说了,“八成是因为亲政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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