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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鬼蛊师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衣落成火
虽说人生时赤条条而来,死时也赤条条而去,门户大开全无遮掩,坦坦荡荡……可若是存于人群,则要以衣蔽身,心神方定。因此之前穹月衣不蔽体,自然彷徨难安,若要问她什么,怕也是难以完全,之后强作镇定要来衣物穿上,这才心下稍安。
花蚕见她这样,嘴角含笑,冷不丁问出一句:“那端木青磊何事惹穹月姑娘不了,要让姑娘以‘蚀血’之毒相待?”
穹月瞳孔蓦地一缩,口中却是斩钉截铁地否认:“奴家惭愧,不知花公子所言何事。”情绪一恢复,以她置身青楼多年眼力,自然极地认出了这几位强掳了她人。
“端木青磊中剧毒而不死,原来穹月姑娘竟是不觉奇怪。”花蚕不以为忤,反而勾起唇角,柔声哄道,“穹月姑娘何须瞒我?莫不是我解了那‘蚀血’,让穹月姑娘不高兴了么。”
穹月闻言猛一抬头,眼中刻毒一闪而没。然而,却并没有逃过花蚕视线。
“穹月姑娘还是老实一些好,说罢,姑娘因何如此痛恨端木青磊?”花蚕偏过头,半眯着眸子,像是要乏了似伸了伸胳膊,“或者说,端木青磊是何身份,穹月姑娘你,又是何身份?”
穹月不为所动,她面色不变,垂眸笑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花公子若一定说奴家下了毒,奴家认了就是。只不过端木大爷既然无事,花公子说话可要小心,切莫惹祸上身。”
“穹月姑娘当真不怕死。”花蚕眨一下眼,像是有些伤脑筋似揉了揉眉心,而后回过头,看向端坐床上黑袍青年,低声嘟哝,“哥哥,穹月姑娘总不肯合作,这可怎么办好?”
“问出为止。”花戮声音冷得可以凝出冰渣子来,他屈指弹了一下,一道凌厉指风顿时穿透穹月琵琶骨,“嗞”一声入肉。
穹月“啊”地刚要惨叫出来,花戮又是一记劲风打来,封住了她哑穴,也让她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润白肌肤上起了无数细小疹子,皮肉之下仿佛有了生命一样持续滚动,筋脉都好不受控制地凸了起来,就像是要破体而出一般!此时穹月再显不出半分美貌,明艳面容变得一片惨白,编贝似玉齿不自觉地啃咬着自己下唇,慢慢地沁出鲜红血丝来……
花蚕淡笑着看她地上不住翻滚,过了约莫一炷香时分,他再对着花戮笑了笑,花戮冷哼一声,弹指解开穹月哑穴。
“穹月姑娘,可以说了么?”花蚕目光带了些悲悯,语气也仿若无比怜惜。
穹月惨然一笑,从齿缝里迸出一句话来:“不知便是不知,花公子弄错了。”
“穹月姑娘性子坚韧,真让下佩服。”花蚕摇摇头,随即笑容扩大几分,对着花戮叹口气,“哥哥法子真不管用,都不能让这女子说出实话。”
“一百一十八种刑罚,我用了,她就死了。”花戮冷冷看着花蚕,“时间不早,不要再胡闹。”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花蚕笑着,“那就请松开禁制吧,我哥哥~”
花戮面无表情,抬手解开穹月身上禁制,许是疼痛过了,穹月面上泛起诡异潮红,身子还一阵阵痉挛着。
“哥哥辛苦了。”花蚕柔柔地冲自家哥哥道谢,随即突然站起身,慢慢走到穹月前面,蹲下来,挽起袖子,五指她眼前晃了晃,“穹月姑娘性子坚韧,想必一般法子,是不能用了。”说着声线变得极轻,带了一丝引诱味道,“来,看看这里……”
经过花戮手段,穹月脑子里那跟弦早绷得紧紧,是全凭着一股意志力死撑着不肯吐实,若是一个坚持不住昏厥过去,后果可就难料了。如今意识也有些涣散,听得花蚕这般暗示,不自觉地,就将目光迎到他手指上去。
恍恍惚惚间,她见着那缠细细手腕上、明晃晃白花花镯子忽地动了动,跟着就徐徐地蠕动起来,刹那间,她仿佛看到喷吐红信、嗅到扑鼻而来腥毒之气……然后是指尖刺痛。
“啊——”她觉得自己声音似乎变得无比尖锐,空气里一直传到很远,她看见那单衣长发修美少年嘴唇一开一合,却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说罢……”这样两个字带着颤巍巍尾音,突兀地出现只有她自己寂静世界中,成为她唯一支柱。
“来,说罢,你叫什么名字?”飘渺声线,就像来自梦里。
“我叫……赫连飞飞。”她喃喃地说着,也好像梦幻一般。
银练蛇剧毒麻痹了穹月神经,给她濒临崩溃神经压上后一棵稻草,不仅迷惑了她神志,也成功地将她催眠。由平凡不容易引起反弹问题开始,一直到她身份、她目、她仇恨、以及她坚持一切。
很地,就得到了她所有信息。
赫连飞飞,大凛前右相赫连於之女,二十七岁。因其父刚正主和而被主战派谈天宇所陷害,满门抄斩,年仅十三她因忠仆以身相代而逃得性命,后与其侍女辗转来到大凛,边境失散,自己则沦落青楼,一直寻找着报仇机会。
而端木青磊身份,也大大出乎了众人意料。
“‘清’字去‘青’则为‘三水’,水滴石穿,谓之坚韧。”花蚕唇边勾起一丝嘲讽,“端木青磊,也就是当今大凛王娄仞幼弟娄清,千里迢迢改名换姓来了北阙,果然不单是为了敛财。”
穹月,不,如今该叫她赫连飞飞了,花蚕催眠下,她终于说出了一切,花戮眸光闪了闪,大指一动,破云剑便扬起一道白光,直直冲赫连飞飞颈子刺去——然而,却被花蚕叫住。
“哥哥,留活口。”
花戮剑势一缓,随即回剑入鞘,那双没有半点情绪波动眼,也倏然转到花蚕身上,等他解释。
花蚕笑一笑:“之前唯恐她半途清醒,只问了几个大致问题,她能安然这些年,想必还有许多其他东西没来得及套出……”
“你想杀谈天宇。”花戮定定地看他一眼,吐出几个字来。
花蚕低笑:“当年便宜爹出征便是因着这厮,若是不然,你我原该能过上一段普通日子。”他眸光冰冷,口里语气却柔和至极,“哥哥怎么想我不知道,不过,虽说我很喜欢花绝地毒术,可我不喜欢被人拿手里随意揉捏。”
“早些给我疏通经脉。”花戮收回目光,“我现打不过花绝天。”
“哎呀,我想起来了,哥哥可是答应过便宜娘,要好好保护我。”花蚕听了,笑出声来,“哥哥突然这样急切,可也是想到这个、要履行承诺了?”
花戮不语,对上花蚕殊无笑意眼,良久,才说:“你话太多。”
赫连飞飞醒来时心中大骇,她不明白之前发生了什么,却也知道事情已然不她掌握。睁开眼,她只觉全身瘫软,连手指都使不出一丝力气来,别提说话交涉之类。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只通体纯蓝蜘蛛慢慢从单衣少年净白手掌上爬下,一寸寸地,攀到她颈子上,隐约微痛那处狠狠咬了一口。
灼热感觉霎时流遍全身,她僵硬身体因此而有了些感觉,听觉与触觉同时恢复,然后下一刻,她听到少年和缓声线。
“阿澄,送她走。”
再一瞬,她眼前一黑,又被柔软布袋套住……身体腾空。重见到光亮时候,她已然回到烟雨楼、自己香闺之中了。





剑鬼蛊师 同床共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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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澄晚得令送赫连飞飞离去,很就消失夜色之中,方狄微微躬身行礼,就去了隔壁稍小一些、却也是装饰华美房间——就算是侍从身份,楚辞也全然没有半点怠慢。
当门掩上那一刻,花蚕弯起嘴角,抬起步子走到床边坐下,三根细白手指就搭上了花戮脉门之处,半阖眼,诊起脉来。
花戮盘膝端坐,神色没有半点变化:“怎样?”
“十分之紊乱。”花蚕睁开眼,唇边弧度扩大,“我这下确定了,你那个什么……”
“梵天诀。”花戮平淡接上。
“呵~对,《梵天诀》。”花蚕轻笑一声,“也不知是什么人创出来这门功法,虽说是刚猛无匹,练起来只要不是资质太差,进境都是极,但是也对脆弱经脉造成了很大伤害,再加上如此霸道内劲难以控制,每有进境,便会丹田之中横冲直撞,有如脱缰野马,伤及内腑,五脏俱焚,随即就有大量咯血之兆。越是功力高,这些个症状就越是强烈,即便是有珍奇药物吊着命,怕也难熬。”说到这,他停一停,“哥哥能活到冲破十一层,真是命大得很。”又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不愧兵部首座之名。”
《梵天诀》至刚至猛,除非为了某种目悍不畏死者,通常没人修习这种不出几年就会要了人命功法。而花戮能练到这层次,原因有三:一为本身意志坚定,未有心魔作祟,则能勉力控制丹田之内霸道内力;二为花戮早早联系上花蚕,花蚕依照花戮所传信笺,顾澄晚身上做了无数试验,配出药丸让银练蛇带给花戮,以药性相左而炽烈无比之毒性强行强化花戮经脉,使其能够继续修习;三为花绝天不欲花戮死得太早,每次下山都购回许多雪参给他吊命,固本培元。三管齐下,才让他撑到现。
可此时情形,是花蚕用心仔细再度诊脉,这一探之下,却发现花戮内力经脉早乱得不成样子,五脏六腑均有破损……也不知这些天这人是用了何等坚强毅力忍下如此痛楚,才能行动如常。
听完花蚕调侃,花戮并不受他撩拨,仍是那副七情不动样子,掀一掀眼皮,扔出三个字来:“治好我。”
“治不好。”花蚕低笑一声,“我若这般说,哥哥要怎样?”
“你能治好。”花戮看一眼花蚕还搭他腕上手指,“毒部首座。”
“哥哥真是狡猾,知道我这‘首座’之名绝不让与任何人,就这样激我么。”花蚕哼一声笑道,“还是说,哥哥十足信我,要将命都交予我手?”
“不要胡闹。”花戮不理他胡搅蛮缠,冰着一张脸平视过去,“我需要清理体内隐患。”
“唉……”花蚕叹口气,凑过去两手掐上花戮脸,看他那反应不过来样子笑道,“哥哥若不多些表情,可真是浪费了便宜娘给我们这张好脸。”看对方依然没什么反应,又无趣放手,“就这几天罢,你安心,我省得。”
却说另一边,赫连飞飞从香榻上惊醒,床边纱幔拂动,轻柔如梦,可她却猛然坐起身来,以手抚胸惊魂未定,手一触额,竟是一头冷汗。
“穹月,你怎么了?”纱幔被掀开,外面探进一只素白手,拈着帕子给赫连飞飞擦汗。
赫连飞飞抬起头,慢慢地吁一口气:“没事,你怎么过来了?”
只着了件贴身小褂、笼了层轻纱貌美女子,此时正静静站床边,看着穹月有些苍白脸,面上流露出些担忧目光:“今夜睡得浅,后听到你房里有些响动,怕你做了噩梦,就过来看看。”她语音温软,带着些安慰地,“都这些年了,你还不能安枕么……”
“灭族之仇不共戴天。”赫连飞飞深深吸气平复心中悸动,勉力笑了笑,“箫儿,你不用为我担心。”
这与赫连飞飞对话女子性情温婉,说话时不疾不徐平心静气,只是站这里,就奇迹般地抚慰了她心绪。
“报仇之事勿需太过担心,师父有命,不可轻举妄动。”绿箫叹口气,“今日娄清化身前来,我还以为你会沉不住气暗中下手,真吓死我了。”随即又欣慰一笑,“没想到你竟然忍下了,要不然,师父责怪下来,我真担心你承受不了。”
赫连飞飞不动声色,拍一拍绿箫手背以示安慰,心中却是苦笑:我哪里是忍下了,是被人阻止了才对。犹豫一下不知是否该将之前怪事说出,转念一想,又觉着难以开口,就还是压下心思,没有开口。
绿箫看赫连飞飞犹疑脸色,以为她还未白日之事难过,便坐过去,把赫连飞飞肩膀扶住劝道:“穹月,切莫再伤心了,师父赐你‘穹月’之名,便是愿你如天边明月一般,虽说俗世纷扰,却也能纯洁高华,待到大仇得报,就将其作尘埃拂去,重获生。”
“我知道,师父大恩没齿难忘,我必不会因小失大,坏了师父大事。”赫连飞飞闭闭眼,往绿箫身边再靠过去些,“还有,若非得绿箫你相伴,穹月也好,赫连飞飞也罢,怕都难熬这些日子。”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早先被掳去所遇情形也好,刻骨铭心杀家灭族仇恨也罢,甚至不日自家师长就将到来消息……全都变成幻梦一场,越来越朦胧思绪中,一点点地远去了。
绿箫听着赫连飞飞渐渐平稳下来呼吸,一下一下地顺着她脊背,温柔低喃:“无事、无事,慢慢睡罢,待到再醒来时,一切劫难,终会过去……”
鸡鸣过后,东方一点点泛起浅白,金色光镀云边上,渲染出一片亮色。
过道上响起“咚咚”欢脚步声,穿着宝蓝色衫子娃娃脸少年开心地笑着,大大咧咧地朝东厢走来。
到了一扇厚重木门口前,少年笑得加灿烂,张口就要叫门:“小——”蚕。
这“小”字刚窜上来、就要出口时候,木门豁然大开,全没发出半点声响,也正这同一刻,一缕指风以极速度袭来,直直点中少年哑穴,把他要发声音全都堵嗓子眼里。
紧跟着,这门里一切,也都刹那间进了少年眼帘,惊得他目瞪口呆,就这般直愣愣地立那,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这东厢是用来招待贵客好地方,里面布置奢华而不失舒适,哪怕是一床一榻、一桌一椅都是花了万分心思做成,给客人们带来是极致享受,表主人赤诚心意。
正对门这张大床十分宽敞,能容得下四五人横卧于上,床幔被绸布系起,挽床边柔顺滑下,而那床中央,只睡着两个人……仅着了亵衣。
其中身材单薄些那个长发披垂,凌乱地散落着,将他脸全遮了去,而他也几乎是半趴另一人身上,脸枕着对方胸膛,似乎睡得正安详。而那个身材结实些此时已然撑起了一只手臂,另一只手环着怀中人腰,像是护着那人一样。他冰刃一般目光直刺不速之客面上,冻得他连打了好几个哆嗦。
楚澜张口结舌,就算是没被点了哑穴,怕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罢。
发了一下呆,花戮眼神加凌厉,楚澜一个激灵回过神,连忙指着喉咙摆起手,嘴上一张一合焦头烂额地无声解释。天地良心,他可绝对没想到花蚕会赖床,没想到这个时辰原该练剑花戮居然会陪着花蚕赖床。别说,两个人还睡成这样……
楚澜说不出话,急得团团转,激动时一个跺脚——“嘭嘭嘭!”这清晨空旷房间里格外响亮。
花戮眼一冷,再弹一下手指,楚澜腿上一麻,那两膝处穴道也被点住了。
“唔……”花戮怀里发出细碎声音,模糊而带着一点沙哑。
花戮低头:“醒了?”
“醒了。”这一回声音,完全没有半点睡意了,“哥哥,让我起来罢。”语气也恢复了以往柔和。
“嗯。”花戮应一声,松开手。
花蚕拢一下衣领,把长发撩到两边,对着傻站门口楚澜轻轻一笑:“真是失礼了,让小少爷你看到我这狼狈样子。”
楚澜急摇头,眼里露出一点企求。不失礼不失礼,是我唐突,你让你那恐怖哥哥点解了我穴道吧!
花蚕慢慢移动身体,挪下床来:“既然如此,楚澜,你先出去可以么。”轻柔微笑,“待我整理衣冠。”
他话音刚落,楚澜就觉得身上挨了几下,身子也顿时能动了,便一个转身奔出门外去了:“小蚕,待你好了再叫我吧!”
“好,一会见。”花蚕答应着,走到衣柜边,背过身去,那张秀美脸却一瞬间暗了下来。
昨天晚上,原本只是诊过脉故意靠近那个冷冰冰家伙惯例调侃,可万没想到,居然会因为听到对方心跳声而陷入沉眠……真是不祥之兆。
就好像……那个时候母体中一样。




剑鬼蛊师 男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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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蚕整理衣冠时候,楚澜正门外满头大汗地走来走去。
照理说,双胞兄弟总是比正常兄弟亲密一些,花式兄弟二人因着太久没有见面,所以腻一起互相培养一下感情也是理所当然,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就觉着那么不对劲呢?
楚澜想着想着,又想不通了,一时间陷入了深刻纠结之中。
“楚少爷。”这时候,又到清润嗓音传过来。
楚澜还扭曲着一张脸想问题,也没怎么注意,直到肩头被人拍了两下,才反应过来:“啊?”
“楚少爷,可是来找我家少爷么?”那声音又响起来。
楚澜一回头,才看见总是跟花蚕身后打点一切青年,正面带询问地看着自己,于是愣愣点一下头:“嗯。你是……那个……”
“楚小少爷唤我‘阿澄’就好。”顾澄晚温和地笑着,“可要属下进去通报?”
“啊,不必了不必了。”楚澜连连摆手,“我刚刚……”他刚要说什么,又觉得不太好说下去,呐呐地支吾两句,不知该如何说明。
顾澄晚倒是明白了,了然笑了笑说:“我家少爷与大公子兄弟情深,听说自小时就是睡同一处,直至家逢巨变,方才分散了去。”
“说得也对,我早该见怪不怪了才是。”摇一下头,楚澜叹气。
也不能怪楚澜大惊小怪,花蚕昨日才来,短短半天就和他心中那个冷冰冰没什么人气“花大哥”亲昵成这个样子,就算是说兄弟情深吧,都这么些年不见了,怎地也没见生疏?着实牵强。
楚澜转念一想,之前总拐不过弯来,怕也是因为这一点罢。
“对了,还没问你是过来做什么?”先按下思绪,楚澜恢复常态,娃娃脸上一个大大笑容漾出,往后面张望张望,“我那救命恩人呢?”
“属下是来给少爷送水洗脸。”顾澄晚面上笑容不变,“至于阿狄,他去马坊喂马了。”
“那水呢?”楚澜瞅一瞅顾澄晚手,那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不过送水这等小事,自然有丫头们去做,你干嘛不趁机歇歇?”
“属下来看看少爷是否起身,再去做事,以免扰了少爷休息。”顾澄晚和声应答,“少爷事情对属下而言都绝非小事,是不该假他人之手。”
“看你样子不太像给人做侍从,而且……”楚澜睨他两眼,“你武功不低吧?”
顾澄晚但笑不语,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然后,房内传出少年柔和声线,打断了两人对话。
“是阿澄来了么,与楚小少爷一同进来罢。”
顾澄晚应“是”,随即伸手将门打开,躬身请楚澜先走,而后跟进去,刚要把门掩上,却听自家主子说了句“不用关”,就又收回手,垂头站一边。
花蚕此时已着装完毕,穿是一件青碧色儒衫,衬得他皮肤白,抬起头时,已露出平日里一般无二浅笑来:“楚澜,这么早过来,是找我有事么?”
偷眼看一下抱剑而立浑身透着冷肃气息花戮,楚澜收敛了心思,冲着花蚕灿烂一笑:“小蚕昨日说过,自小到大很少出门,而这一路赶来,想必也没有闲暇游玩,因而我想,小蚕好不容易来我家做客,我该些东道主本分,带小蚕出去逛一逛。”说着感应到两道冰冷视线自己身上一扫而过,便扭头轻咳一声,“花大哥若是不放心话,也是可以同去。”
“楚澜,你有心了。”花蚕先是点头微微地笑,然后又回过头,“哥哥每日都要练剑,就别去了罢,有楚家小少爷,我不会有事。”
“是啊花大哥,你就放心吧,这浮阳城里,还没什么人敢找我们楚家茬子。”楚澜也赶忙说道,“我虽然武功不好,可城里人大多都是认识我。”
“少爷,让我跟您一块去吧。”顾澄晚上前一步,恭声说道,“若正如楚家主所说,武林大会召开即,那近来也必定有许多武林人士出没,少爷您不懂武艺……”
“不必了。楚澜是楚家小少爷,也是武林中人,武林中也有些地位,自会好好招呼我。”花蚕摇一下头,“本来就只是出去走走,勿需太过意,人多了反而扎眼。”
“属下明白了。”顾澄晚躬躬身,退了下去。
如此这般交代完毕,花蚕对着自家哥哥微笑,花戮颔首,面无表情地开口:“我练剑一个时辰。”
“是是,我知道了。”花蚕轻笑答应,“到时我若不回来,哥哥便去抓我回来好了。”
浮阳城内道路宽敞,左右小摊店面无数,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楚澜与花蚕并肩走大道上,不时凑耳说笑,很是愉。
今日天光明媚,暖暖日色抚人身上,晕出一层薄黄,花蚕未觉难过,就没披上皮氅,只就着儒衫出门,虽显得有些单薄,却并无羸弱之感。
楚澜一路走一路给花蚕指指点点地介绍,什么十年绸缎庄、百年药店、五十年酒馆、形形□小吃小贩,都被他手舞足蹈讲了个遍。口气活泼轻,人又健谈,说到有趣处,就能引起花蚕垂首轻笑,十分欢乐。
“哎哎,你看那个,看那个!”走着走着,楚澜突然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手指半笼袖口指着前方某处。
“那个?”花蚕略偏头,目光随之看去,“什么那个?”
“就是‘春风得意馆’呀!”楚澜嘿嘿一笑,“见过没?知道不?”
花蚕打量一下那像是个楼阁模样建筑,轻纱飘扬,似乎蕴含无边旖旎,却又不似红粉之处充满了胭脂味,颇为奇异,于是摇头道:“没见过,不知道。”
“是男欢馆。”楚澜得意一笑,“里面都是俊俏小倌儿。”
“男……欢?”花蚕似讶异状略偏头,“书中所说‘龙阳之好’、‘断袖之癖’么?”
“确是如此。”楚澜扬起下巴,摇头晃脑,“不过也就是男人爱男人,你们读书人真是文绉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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