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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鬼蛊师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衣落成火
心下这般想着,花残脸上却一点不露,做足了十岁孩童模样,笑得天真无邪:“不用啦,本来我们也没安好心。”
顾澄晚听着怔住,这等话从这稚气未脱男童口中说出,怎么都有些古怪。
却没等他再问,花残又笑道:“师父把你送给我啦。”说出话,纯真得近乎残忍,“我该学高深些毒术了,但正差个活物,你正好掉下来,我们就省事了。”
然后他看见刚刚醒来青年垂下眸子,长长睫毛轻颤,似乎做什么艰难决定。
听完花残话后,顾澄晚陷入一瞬间怔忪。他原不是个懦弱之人,非受了打击便要寻死之辈,若不是所有生存理由被全盘否定,他也不会失足坠崖。可如今,大难不死自然是好,但却要变成他人猎物、堕入暗无天日境地了么?
“你乖乖地听我话,我就不会让你死得很。”花残不打断他思量,只把事实用娇嫩童音徐徐道来,“你中了毒,做我毒人,我能让你活很久,若是毒术练成你还没死,就帮你解了它,放你走。”
顾澄晚听到,猛然抬头,眼里精光闪烁。
花残又嘻嘻笑了,嫩生生小手摆了摆:“别看我,毒人可没这么好做,撑不住死掉了,也是寻常之事。”
“为何对我说这许多?你要是打断了我手足,也能用我试毒。”顾澄晚定定看着花残,等候对方回答。
那男童翻个白眼:“哪里要那么麻烦?师父能把你做成活死人,包你百依百顺。”他见那青年面色一白,又笑了,“可我不喜欢,用毒之时,我还想听你说说感觉,才好做些改动、进一步呢!”
顾澄晚深吸一口气,平静了情绪,一拱手说道:“我会谨守本分。”也绝对会熬过去。
这孩子不辨是非不知善恶,说起话来狠毒之极,日后必成大患。不过,这原本与自己也没什么干系,死过一次还能见着白日,便也只想活着走出去,看看那人下场。
“既然你要做足本分,就要与我同起同卧,我也好时时照看,以免浪费了我毒呀。”花残得了承诺,弯起眼,笑得很是可爱。
谷中与世隔绝,岁月如梭,一晃又是一年过。
花残十一岁,除了长高一寸,倒也没什么其他变化。
脱下青色绸衣,换上粗布麻衫青年靠坐屋外一把藤椅上,闭着眼,呼吸微弱,像是个死人一般。淡色阳光洒他脸上,给他增添了一抹光华,与一丝血色。
他唇,是深紫色。
花残端着个瓷碗走过来,推了推青年手臂。
青年皱了皱眉,发出一声细弱呓语,他醒了。
“阿澄,这是今日药。”花残把碗递过去,红扑扑小脸上有一丝兴奋,“点喝吧!”
阿澄是青年名字,从花残要给他个称呼时候,他自己便这样说道:“你可以……唤我阿澄。”
顾澄晚坐起来揉一下额角,一点也不推拒地接过来,张口饮下,一抬眼,看到花残亮闪闪眼睛。
“怎么样怎么样?什么感觉?”花残声音渐渐脱离孩童稚嫩,脆生生。
顾澄晚两手成拳摁住腹部,拳头直掐到肉里,脖子上青筋一抽一抽,好半天才平息下来。这样痛楚,一年来他早已习惯。
“此毒入口后一息左右便有绞痛,始自腹止于颈,顺手臂经脉直上,有热感,热流过处皮肉僵麻没有知觉,内力只余三成。”他声音很平静,将自身所感一一叙述。
花残手指点点下巴:“很好,跟书上说症状一样。”手一挥,“你休息吧,等下一次毒发了告诉我。”
顾澄晚点头,重躺了下去。
站药架子旁摆弄毒草花绝地哑声问道:“‘化血丹’也做成了?”
“阿澄反应好厉害啊~”花残扭头开心大笑,“一个时辰后,阿澄若是再毒发一次,就是做成了!”
花绝地回过头,瞥了躺着极力忍受痛苦顾澄晚,若无其事地说了句:“这个活物用了一年了,小残儿。”
“可是,阿澄做得很好,小残儿喜欢阿澄~”花残声音低了些,软软地撒娇,“如果师父抓来没有阿澄这么合小残儿心意怎么办?下一个活物很死掉怎么办?师父……”
“他血里已经大半是毒,等毒液替代了他血,就会被炼成毒人。”花绝地目光有些阴森,“小残儿,他可以继续为你试毒,但是,要将他变成你毒人才行。”
早八岁以前,花残就翻完了花绝地收藏所有毒术典籍,自然明白了许多。原本花残为毒部首座,学是蛊毒之术,蛊毒不分家,蛊为活物、毒为死物,花残以蛊为主以毒为辅,成就了一身本事,雄霸“暗夜”毒部,因而“毒”一门上,他见识比起穷一生精研毒术花绝地来,差了不止一点半点,这些年来,正是如饥似渴恶补之中。而这“毒人”,便是前所未见之危险奇之物。
所谓“毒人”,有两种制法,一是挑选资质上佳之幼童,自骨骼未成起喂食毒物,由弱毒至剧毒,到百毒不侵止,成就毒人;二是选内力一流高手,日日喂食剧毒,每毒发将亡时喂食解药,吊回命来,依然是到百毒不侵之时,成就毒人。
毒人毒人,遍身是毒,一滴血能杀百人,呼吸说话亦是有毒,相当危险。可若是毒人将成之前喂以主人鲜血,连续九日,就能让毒人供其驱使,终生无忧。
顾澄晚本为一流高手,内力不凡,落崖后被花绝地师徒控制成为花残专用试毒活物,一年来服食剧毒无数,不到濒死不得解药,正合了毒人炼制之法,待到他嘴唇变为黑色,便是成了。
花绝地此言,便是要让花残早喂他鲜血,以免夜长梦多。
花残一如既往乖巧地点头:“师父放心,小残儿也正想着这几天要炼了阿澄,阿澄这样乖,要永远陪着小残儿才好~”
顾澄晚虽不知毒人为何,可也明白绝不是好物,此时他听完师徒对话,虽说还是紧闭双眼,却是怎样也睡不着了。
深夜。
花绝地喜静,因而花残自从入谷,便一直独自居住,顾澄晚来后,便他房间内搭了个竹床,以便于花残随时试毒观察。
约莫三时分,顾澄晚依旧没有睡意,才服花绝地所创可谓毒毒物之一“化血丹”不久,还没有完全对毒物免疫身子仍僵着,动弹不得。
他现思考,自己该如何走下一步——
保命还是做傀儡毒人,这是极为艰难抉择。
黑暗里突然响起一阵轻笑,跟着,顾澄晚听到熟悉声音说道:“聪明人别做蠢事,阿澄,乖乖做我毒人不好么?”
是自己听惯了声线,可再没有童稚语气,而是带了点轻佻尾音、透着隐隐血腥味柔和音色。





剑鬼蛊师 人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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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居然还醒着!
顾澄晚心中一慌,眼皮不禁颤了颤,勉强按捺心思,他平静答道:“你多虑了,我不是早已答应过了么。”
“别跟我耍小心思,你知道,此‘毒人’可并非你之前以为‘试毒之人’那么简单。”花残语气淡淡,全然没有平日里天真稚态。
顾澄晚心里觉着不对,又一时说不上来,只好又道:“我没有异心。”
花残轻声笑了笑:“你为何不睁眼看看我?”
顾澄晚无奈,屈起腿借力,可腰腹以上皆已麻痹,如何能动得了身?正当这时,突然听到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贴自己唇上一下子渗了进去,滋味苦苦涩涩,然则舌头一凉,力气已然恢复了。
他翻身坐起来,把视线投向花残方向,便又吃了一惊。
屋外月光越过窗棂和顾澄晚竹床,打屋里端坐床沿花残身上,映了些斑驳暗影上去,把他面容、乃至于整个人都模糊掉了。
一时间,顾澄晚竟然觉得有些恐惧。
花残下床,从容向前走了几步,离竹床两步左右之处站定,将自己暴露于月色之下,亦让顾澄晚看了个清清楚楚。
眼角微挑、唇角轻勾,一双眸子里水波流转,似笑非笑,竟有了几分说不出鬼魅之气。
这番神情姿态,与白日里截然不同。
“你……”顾澄晚有些恍惚,迟疑地吐出一个字,却不知该如何继续。
“阿澄,你做定了我毒人,要不要也做我人蛊?”花残目光落顾澄晚面上,唇边弧度扩大了些,“总归也是我了,不如做些对我有用事,好不好?”
“人……蛊?”顾澄晚口中喃喃念着,目光不由自主朝花残摊开手心看去。
那白嫩温软小小巴掌上,停了个珍珠大小圆润虫子,安安静静一动不动,被花残用指腹轻碰了碰,就“嗡”一声飞起来,撞墙上打出个小洞来,跟着飞回停住,又不再动弹了。
顾澄晚看着那虫子,眼里讶异一闪而没。
花残低笑:“原来阿澄知道这个。”
“只古书中见过零星半点,却不曾看过实物。”顾澄晚冷静下来,“原来世间真有此物。”
“既然阿澄听过,我便省了事了。那么,阿澄肯不肯?”花残看他神情笑笑,手掌一拢便收了蛊虫,之后略弯下身子,盯顾澄晚眼里,用着三分询问七分诱哄口吻说道,“若是阿澄肯做,我就帮阿澄报仇,可好?”
顾澄晚猛然睁眼,正对上花残难以辨明眸光,心中一震:“……你知道什么?!”
“阿澄总是眉头深锁,做出这般可怜样子,若不是失意,便是情伤。”花残手指轻抚顾澄晚脸,仿佛怜惜一般,“这般美丽阿澄,是谁人不懂珍惜?负心负情浪荡子,怎么配活这世上?”
顾澄晚直视花残脸,那明明是个尚未长成孩童,说出话却是字字插心上,一下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过是缘罢了,没什么好说。”心绪翻腾,眼中情绪亦是急剧变幻,到底还是沉寂下来。
“哎呀,阿澄不爱旁人插手,我便不插手就是。”花残手指顾澄晚蹙起眉心左右抚弄,“做了人蛊,就能操控千百种蛊虫,到时候,想做什么不可以呢?阿澄阿澄,你便应了罢。”
顾澄晚闭闭眼,露出一丝苦涩笑:“你又何必同我商量,我本没有选择余地。”
“答应了总比不答应好,人蛊和虫蛊又是不同。”花残笑道,“人乃万物之灵,要炼人蛊,得被炼那人毫不抵抗才好。”他一偏头,眸光晶亮,“若是一个不慎蛊虫反噬,阿澄就没了。阿澄若是没了,我从哪里再找阿澄这样好活物?”
顾澄晚侧过头不再看他,似是带着倦怠语气:“多说无益,难不成你还会放过我么。”
花残又笑:“我自然是不会放过你,你听话些,我就放你神志清醒,如若不然,我夺了你心神,让你做个无知无觉活死人,也未尝不可。”
顾澄晚不说话,额头却有细细汗珠沁出来,眼皮也有些微微颤抖。
花残伸手给他拭去,轻声劝慰:“莫怕,你不动,我便不会那样待你。”说着眸子里划过一丝暗芒,“我喜欢有灵性蛊,不喜欢太木讷东西。”
顾澄晚像是听懂了似,抖动身子慢慢平静下来。
花残右手手腕一翻,指尖就拈了个薄薄小刀,月色里泛起一层冷光。他坐到顾澄晚床边,拉开他衣襟,露出一片白皙胸膛。
小刀那胸膛上来回比划一遍,花残俯身下去,那处□旁一寸处划下,动作十分轻缓,仿佛切割什么珍贵宝物,极小心。
鲜红血珠沁出,顺着玉白肌肤蜿蜒而下,异常美丽。
“阿澄,我可要种蛊了。”花残温柔开口。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请便罢。”顾澄晚一闭眼,竟是死心了任其施为模样。
“别与我玩欲擒故纵,我素来喜欢说假话,却不爱听人对我说假话。”花残轻笑着戳破顾澄晚心思,嫩白手指间夹了个细细影子,径直按进他胸口刀伤里,那影子眨眼间消失不见,而那处刀伤,也即刻结痂愈合,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顾澄晚被花残手指碰到,身子一僵,跟着便软了下来。
又听花残柔声说道:“此蛊名唤‘缠丝’,由‘细如蚕丝缠骨不化’而得名,他入了你身体里,若是你对我不住,便会绞断你骨头、抽干你骨髓,让你血肉干枯而死。阿澄,这可是我四大保命蛊之一,你看我对你好不好?”
他说话轻声细语,可顾澄晚却是听得毛骨悚然,只觉着被埋了个极大隐患进去,终是体悟到,这一回,生死是当真不能如自己所控了。
次日,经过一夜休养,顾澄晚身上余下麻痹感除,体内毒血静静流动,他一手推开竹门,另一手接住清晨明媚日光,一时有些怔忪。
屋外花残正帮着花绝地将筛子搬到架子上面,又把晒干了毒虫毒物、毒草毒叶摊平摆好,忙来忙去,小小身子不停穿梭。
今天花残换了件红色小袄,映得他皮肤雪白可爱之极,他时不时用肉呼呼小手擦擦额上留下汗珠儿,跳来跳去,活泼灵动得很。可顾澄晚看着他身影,心底里却是一阵阵发寒。
他不自觉苦笑着,还是被吓到了罢,今早梦醒,还以为昨晚不过一场梦境,可心头突然产生一丝绞痛感,才发觉是自欺欺人,便要走出门去看看那个孩子,但这一看,又想起那声声细语哄弄,便觉得仿佛被分割成两半,一面叫着恐惧,一面想要抵抗。后来还是被恐惧占了上风,全然不由自主般。
花残显然也注意到顾澄晚到来,他一转身看着竹门边人影,顿时笑得异常灿烂:“阿澄阿澄,你醒啦!”
花绝地也回过头来,冷冷哼了一声。
花残朝顾澄晚招招手,然后冲自家师父笑道:“师父师父,小残儿昨晚问过阿澄,他愿意做小残儿毒人啦~”
花绝地瞥一眼顾澄晚,顾澄晚点点头,一边应着花残召唤走过来。
“算他识时务。”花绝地哑声说了句,便不再理会他。
待顾澄晚走到花残身边站定,花残一把抓住他手递到花绝地眼前:“阿澄太瘦了,总也养不胖,可是没关系,做了毒人以后就不用担心了。”顾澄晚被各种奇毒掏空了身子,原本丰润手腕如今只剩下一把骨头,干巴巴地很晃眼,花残仰起小脸看着花绝地,“师父师父,小残儿什么时候喂他血?”
“早做早了,以免夜长梦多。”花绝地面上蜈蚣伤疤抽动一下,“小残儿,别把毒蛇当宠物,会反咬你一口,只有敲掉它所有牙齿,才能为你所用。”
“那小残儿现就开始!”花残拍手大笑,“阿澄等我,小残儿去拿刀~”
花残很钻进,顾澄晚看花绝地眼里与死物毫无区别,便也没什么与他搭话意思,倒是顾澄晚冷不丁见着花绝地看向花残背影透露出恶毒恨意,大大吃了一惊。
不到半刻花残出来了,而花绝地目光刹那间柔和下来,顾澄晚一见,心里又是一“咯噔”。
花残看起来倒是高兴得很,手里明晃晃一把小刀,正是昨晚用来“威胁”了顾澄晚那把,顾澄晚眸光一沉,打消了对花残说出花绝地异常心思。
蹦跳着跑过来,花残停花绝地面前:“师父,小残儿把东西拿来了!”
花绝地伸手摸一下花残头,很收回,再从旁边取出一个瓷碗,说道:“第一日用血多些,你将这只碗装满了,给你毒人喝下。”
花残乖乖点头,转身看向顾澄晚:“阿澄,你把碗端着。”
顾澄晚接过碗,置于身前。
花残抬起左臂,腕子上狠狠割了一刀,顿时血流如注,一股股淌到那个瓷碗里面,约莫半柱香工夫,碗就被注满了。
花绝地探指点了花残臂上穴道止血,冷眼看向顾澄晚。
顾澄晚毫不迟疑,举起碗大口大口咽下,青紫唇上沾了血迹,居然现出几分艳色来。
鲜血入腹,腹中暖意非常,这一刻,顾澄晚竟觉得身上残留痛楚一扫而空,说不出神清气爽。
而另一边,花残脸色有些发白,腕子上虽说不再流血,可原本伤口仍爬那里,衬着他白嫩皮肉,看起来分外狰狞。
顾澄晚有些疑惑:“怎么不涂些加速愈合药物上去,也好早痊愈?”
花绝地这回答了他问题,一甩手冷冷说道:“我这边只有毒药,没有救人东西。”




剑鬼蛊师 遥遥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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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居千仞峰顶花戮,自被花绝天带上来之后,八年来从未踏足山下,倒是花绝天,每月初都要出去,有时一日有时好几日,回来时就带些储备食材以及两人日常所需物事,以作补给。
正是三月初一,花绝天早早出了门,留下花戮一人雪地里苦修。
花戮是个除了提高自身武力没什么其他嗜好男人,前生是,今世也不例外,所以当初选择《梵天诀》和《九转留心录》时候,他当然就挑了加霸道《梵天诀》——他明白,任何功法都有它自己局限性,这本秘笈从头到尾图文并茂描述详细,很容易修习进步也很,但是,唯独没有说明会有什么样隐患以及用什么方式能够缓解这个隐患。
从《梵天诀》旧程度来看,它封皮和纸张虽然因为年代久远而有些泛黄,但是内页并没有多少翻折痕迹,那就说明,这门功法其实并没有太多人修习,即使是有,也必定被其师父阻止。而花绝天看到自己选了它时候,也曾经露出了奇怪神色……种种迹象都昭示着,这本秘笈,并不是好摘果子。
果然,花戮突破了第四层功法,朝第五层行进时候,他开始咯血。
初时只不过嘴角沁出些血丝来,突破了第五层后,每当运行内力于经脉之时,循环一周便吐出一口殷红血,星星点点洒洁白雪地里,看起来十分瘆人。
如今,花戮已经修习第七层功法,每日呛咳吐血不止,面色也渐渐变得苍白起来。
然而,他并没有停止修习,因为此种功法,一旦停止,便是功亏一篑。
花绝天早看穿了花戮狼狈之态,他自然是知道这功法短处,但是,他又为何要同花戮去说?左右不过是个棋子,能存活到用他那天便也足够,哪里还会那般为他着想!
今日又打坐三个时辰,吐出两升血,花戮破天荒没有继续雪地里呆下去,而是回到了他自己房间之中。
暗室里一豆烛火跳跃,花戮一手捂住仍朝外渗血嘴,另一手一页页翻开《梵天诀》,逐字逐句细细读一遍,除了扉页上有“练此功者功成之前不得中断”字样、内页细致功法图文记录以外,就是末页上写着“十二层大周天圆满之时再无所惧”,便没有其他只字片语。
花戮反复想过,就有了个猜测。这功法威力如斯强大,总不是为了杀掉练功者所创吧?那么,大抵十二层圆满之时,就能一扫寰宇所向无敌,且不会再为吐血之事烦恼了罢。只不过……也得这般频繁失血前提下,真能练到圆满才好。
正满脑子思考功法运行问题时,窗棂那处,发出了木头支架被碰倒清脆声响,花戮回头看去,就见着个拳头大小三角蛇头,正是花残手里传讯灵蛇。
自从一年半以前与花残联系上,彼此间传信也就成了寻常事,每月总有一封。灵蛇总月初花绝天离去之后前来,放下信笺待花戮回过,便又摇头摆尾地带走,时机挑得恰到好处。花戮从不问对方如何做到,想来毒部首座手里花招无数,也没什么好奇怪。
灵蛇传讯也比起初了许多,那时一封信来回总要个五六天,如今只两三天就能做到,绝心谷与这雪山足有几千里之遥,这等速度,当真是十分捷了。
花戮放下秘笈,面无表情地冲灵蛇招一下手,那蛇便“嗖”地一声窜了进来,乖乖桌上盘了一圈。
伸出手放蛇口之下,花戮等着蛇口吐珠——许是为了安全起见,花残从来都用特殊药物将信笺封成个珠子状,只有灵蛇以红舌将囊中毒液涂珠上,才能溶解药物、露出信笺来。
老样子打开了来信,花戮意外发现,珠子里除了有信之外,还有一枚由青绿色叶子包裹好了药丸。
花戮先打开把卷起来羊皮纸打开,正是花残惯有语气——
“我哥哥,功行脐下三寸,若有刺痛,便服了此药可好?”
熟悉了信使确认了身份,因着实力尚弱需得小心行事,两人再也没有署名其上,做事相当谨慎。
花戮将羊皮纸丢进灵蛇口中让它化了,走到床边盘膝而坐,开始缓缓运气。
不出花残所料,以往练功内力循环,是疾是徐全由自己控制,从不曾刻意冲击过此处,如今一试,简直**蚀骨,痛不可当,若真打斗中发作起来,那可真是要了命去。
想必是中了毒。
花戮初上此山时,花绝天曾喂了一粒药丸给他,说是疗伤之用,花戮当时便有怀疑,只是为了学艺不得不隐忍下去,而后久为发作,便以为是想岔了,却不曾料到,原来有这般长潜伏之期。
没有辜负毒部首座好意,花戮打开青绿色叶片,将药丸服了进去,再运功几个循环,脐下刺痛全消……看样子,花残所断无错。
刚收功,忍不住又吐出一口鲜血,花戮从旁边扯下一块手巾擦掉,略为沉吟,便拿起“笔”取出布条上洋洋洒洒,写了许多字上去。末了扔向那灵蛇,灵蛇身子一长,一口衔住后一跃而出,扭扭腰钻进雪地里不见了。
另一边,花残收到花戮信笺,才一打开,就挑了挑眉。
真没想到,那家伙还能说出这许多话来,着实难得。心下觉得好笑,跟着便凑近烛火,仔细看了起来。
可待到看完了,花残眉头也不禁有些微皱起来。
居然搞出这么大麻烦么……他心中暗忖,一回头看见安分躺竹床上顾澄晚,眸光一转,柔声说道:“阿澄,这一下,怕是又要麻烦你了。”
如今顾澄晚嘴唇已经变成了漆黑颜色,原本清朗眼里也渐渐变得死气沉沉,再找不到一点光亮。他看着这些天又长大了一点男童,只觉得,他面上浮起那一丝轻笑,让人看了没来由地心里发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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