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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水千丞
燕思空转了转眼珠子,微微一笑:“我知道了。”
“这么快?”封野奇道,“是谁?”
“魏无忌。”
封野翻开字条的背面:“还真是,再来一条。”他继续翻找起来。
“尽管来。”
“嗯……‘上面有两个,底下有一对’,打一个字。”
燕思空沉吟片刻:“可是个‘竺’字?”
“正是。”封野笑道,“莫非都难不倒你?”
“这些小把戏如何难得到我?”
封野捏了捏他的下巴,轻哼一声:“这般狂妄,我喜欢。”
燕思空笑道:“我说的是实话,怎就是狂妄,不信你再试试。”
封野不服气地一连问了好几个,燕思空至多是思考得久一些,但最终都能答上来,渐渐地,周围的人都靠拢过来看热闹,对燕思空啧啧称奇,他每答对一个,就要激起一阵掌声。
可封野却不乐意了,他不喜欢这么多人看着燕思空,便拉上人挤出了人群。
燕思空哈哈笑道:“怎么,认输了?”
“是啊,你想怎么罚我?”封野趁无人注意,快速亲了亲他的头发,“把我输给你也成。”
燕思空笑骂道:“这是怎么个输法,净是你占便宜。”
封野嬉笑道:“思空,你真聪明,你也许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
“我自认确是聪明,但绝不敢称‘最’,就比如那翰林院之中,就有几个令我也自叹弗如的人物。”
“无论如何,在我心中你就是最聪明的。”封野又附了一句,“也是最好的。”
燕思空抿唇轻笑。
封野低下头,在他耳边道:“那我呢?我在你心中好不好?”
“当然好。”
“怎么好?”
燕思空感觉面颊有些燥热:“这要如何说。”
封野不依不饶:“怎就不能说?我可以说出你很多好,你就说不出我的?”
燕思空无奈一笑:“你是将门虎子,英……”
“我不要听这些。”封野打断了他,“我不要听你吹捧我,我要听你的真心话。”
燕思空顿了一顿,将封野拉到了少人的角落,一双清透的眼眸透过面具,深深地看着封野:“封野,你在我心里也有百般好,你俊美不凡,你武艺卓绝,你有英雄气概,最重要的是……你对我好。”
“我、我在你心里当真这么好?”
燕思空诚挚地笑道:“当真。”
封野喜不自胜,竟然两手托住燕思空的腰,将他原地举了起来,喉咙里发出兴奋地低喝。
燕思空吓了一跳,忙道:“这成何体统,快放我下来!”花灯节上到处都是人,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在看他们了,他不习惯那些探视的目光。
封野将燕思空放回地面,依旧开心地说:“我高兴,管他什么体统不体统。”
燕思空无奈笑道:“我才刚夸过你,你就这般不稳重,看来你始终是个少年,还未长成男人。”
封野将燕思空堵在墙角,低下头,用嘴唇摩挲着燕思空的面颊,暧昧低语:“那你……何时让我做男人?”
燕思空的面皮顿时要烧起来。
封野温柔摸着他的脸颊,笑道:“你的脸好热呀,害羞了?”
燕思空试图推开他,心头慌乱不已:“我们去放河灯吧。”
“不若你先答应我?”
“我答应你什么!”
封野理直气壮道:“答应让我做真正的男人。”
燕思空满脸赤红,幸好覆了面,否则不知道还要怎么丢丑,他轻咳一声,强自镇定道:“要做真正的男人,得有男人的担当,有胆识,有……”
封野轻轻捂住了他的嘴,坏笑道:“这些我都有了。思空,你这么聪明,装什么糊涂,难道你真不明白,我每每看着你,都想与你交欢。”
燕思空看着封野的眼睛,只觉口舌干燥,喉咙紧得说不出话来,封野眼中闪烁着的,是属于男人的欲望,纯粹的、热情的、浓烈的、直白的、势在必得的。
令人心悸。
“我说了要你,便一定要你。”封野重重在燕思空唇上亲了一下,“你早晚要上我小狼王的卧榻。”说完,他大笑着拉上燕思空,“走,放河灯!”
燕思空暗自松了口气,脑中却愈发繁乱。漂泊十年,他自问不管经历什么凶险,也可泰然处之,惟独封野让他频频失措,因为这个人并不想害他,恰恰相反,还处处在护他,一个不想害他、全心对他好的人,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心头涌上一阵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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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穿过灯市,走到了河边,那里依旧聚集了数不清的人,河面上飘着一盏盏橘红花灯,如暗夜水生莲,一朵一朵,闪着微弱的火光,寄托着人们对往者的哀思、生者的祈福。
他们买了两盏河灯,一起走到水边,燕思空道:“许个愿吧。”
封野笑看着他:“可要说出来?”
“随你。”
“那我就……”封野露出一个邪笑,“愿你我年年恩爱,岁岁平安。”
燕思空噗嗤一笑。
“你笑什么,这个愿望不好吗。”
燕思空含笑闭上了眼睛,薄唇轻碰,口中念念有词,小声许了一个只有自己知晓的愿望。
封野凑过去仔细听也没听清:“你许了什么愿?”
“不告诉你。”
“你这人,我都告诉你了。”
“可不是你自己要说的?”燕思空道,“来,放下吧。”
俩人一起把河灯放了下去,看着它们缓缓飘向了远处。
封野撞了撞他的肩膀:“你到底许了什么愿,告诉我吧。”
燕思空笑道:“告诉你,万一不灵了怎么办,不告诉你。”
“我都告诉你了,难道我的愿望就不灵了?没有这样的说法。”封野不服气,“那你至少告诉我,你许的愿里,有没有我?”
燕思空顿了顿,声音竟是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有。”
封野喜道:“哈哈,那就好。”
燕思空扭过头,最后看了一眼已经飘向河心的两盏灯,仿佛它们当真能够成全人心中所念,否则为何黑夜之中,那微弱火光会显得那般温暖。
封野,我愿你,成为一代天骄,千古名将。





逐王 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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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知寒,一场大雨过后,天气骤然冷了下来。
深夜的街头,风儿凛冽呼啸,席卷而过,飞扬的尘土迷得人睁不开眼睛,寒意堪堪打透衣衫,路上行人已是鲜见,就连巡街的禁卫军,都收紧衣领,缩着脖子,神色匆匆。
街上一人裹着披风,顶风前行,步履不见丝毫地迟缓,那一身黑衣黑发,暗夜之中就像一枚孤零零的影子。
走到一个早已打烊的当铺前,他看了看四下无人,轻轻扣了两下门,顿了顿,复又两下,而后再两下。
很快地,门被打开了,那人闪身进了屋。
“大人请去内室。”开门的人迎道。
进了屋,一名男子懒洋洋地半卧在贵妃椅上,正一口一个地往嘴里扔葡萄,屋内烛火微弱,看不清面目。
“哟。”那男子眼前一亮,语带讥讪,“燕大人竟亲自下临寒舍,草民惶恐啊。”
燕思空寻了张凳子坐下:“佘准,我今日来找你谈正事。”
“你找我哪次不是正事?”那名为佘准的男子呵呵笑道,“当初可是你说,如无必要,你我二人不要碰面。”
“我已入朝为官,时刻都可能有眼睛盯着,自然要谨慎。”
佘准耸了耸肩:“今日你没派你那丑仆过来,看来不仅是正事,还是大事啊。”
“不错。”燕思空面色严肃,“靠信件说不清楚,我需要你亲自去帮我办一件事,不要交给底下的人,我不放心。”
“哦?”佘准挑眉,交叠的长腿放了下来,人也跟着坐起,烛火映照下,依稀能看到一张英俊而玩世不恭的脸,“说来听听。”
“我上次托你查的汀兰阁花魁,记得吗?”
“夜离嘛,自然记得。”佘准摸了摸下巴,“啧啧,那小娘子真美啊。”
“我已匿名给她送了多份礼物,现在我需要你去接近她,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花多少银子,成为她的常客。”
“哇,还有这等好事儿。”佘准笑道,“以何身份?”
“江湖人士,楚王门客。”
“目的。”
“不经意向她透露……”燕思空眸中精光毕现,“梁王多年来养兵铸铁,屯粮积银,广募贤士。”
佘准眯起了眼睛:“这是真的还是你编的?梁王想反?”
“有真有假,我四年前去荆州府,发现梁王的护卫人数远超过藩王定员。”
佘准不自觉地压低了音量:“那也不代表他想谋反。燕思空,你想干什么?”
燕思空淡淡一笑:“你可知现任两湖总督是谁?”
“……葛钟。”
“葛钟身为封疆大吏,掌管两湖二十一州兵政大权,梁王乃皇长子,只因非嫡出而不能承继皇位,龙椅留给八岁小儿,都轮不到他坐,你说,这二人是不是可以一个有反力,一个有反心?”
佘准深吸了一口气:“燕思空,你胆子可真大。”
“我不管他们想不想反,我帮他们‘反’。葛钟勾结阉党,弄权敛财,陷害忠良,梁王目无法纪,搜刮民脂,欺田霸亩,此二人不除,两湖百姓永无宁日。”燕思空冷道,“而且,葛钟也是谢忠仁的人。”
佘准沉默半晌:“你知道我的,银子给够了,让我做什么都行。”
燕思空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放在了桌上,顿时咣当作响,听着就沉甸甸的。
佘准咧嘴一笑:“又有银子,又能睡花魁,燕大人,下次有这等美差,尽管来找我。”
燕思空站起身:“我先走了。”
“你最近跟靖远王世子走得颇近啊。”佘准戏谑道。
燕思空扭过头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京城内外,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我给你银子,不是让你来盯着我的。”
“我耳目遍地,也不是故意要盯着你。”佘准皮笑肉不笑道,“怎么,一提到那小狼王,你就不大对劲儿了,还念着青梅竹马的旧情?”
“……有消息随时知会我。”燕思空旋踵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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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过后,封野返回景山大营,许是军务繁忙,俩人已有月余未见。
燕思空的生活照旧,最常出入于文渊阁与东宫,时不时也还有些应酬。他极善笼络人心,来到京师不过两年,结交了很多朋友,因他才貌双绝,又是太子侍读,在京师的公子名流中声名大噪,很多人也都慕名想与他结交。
于是也越来越多的人想为他说媒,但他通通推说父母具往、婚姻大事要由恩师定夺,让他们去找颜子廉,但凡这样说了之后,便就没了下文。
那日在东宫,连陈霂也不禁好奇起来:“先生,你为何还没娶妻?”
“殿下怎也关心起这个了?”虽然他并不想娶妻,可其实他也好奇,颜子廉为何至今不给他说亲。
“先生才貌惊世人,怕是天下女子都想嫁与你为妻,可你不但不娶妻,连个妾也没有。”陈霂微眯起眼睛,暧昧道,“莫非……先生好男色?”
大晟不似前朝那般兴好男风,但也并不避讳,皇亲国戚、达官显贵家中养个把男宠,并非什么新鲜事儿。
燕思空笑道:“下官饱读圣贤,心中有佛儒,胸中有宏愿,只想辅佐殿下、陛下,开创太平盛世,建立泽被万民之功业,娶不娶妻、纳不纳妾,有何紧要。”
陈霂噗嗤笑道:“先生才二十三岁,这番话说的怎地跟个老头子一样,你莫欺我年幼,说得这般冠名堂皇,你娶妻生子,也不妨碍你建功立业。”
燕思空无奈:“殿下说得是,下官也好奇呢,恩师一直不给我定亲,也没办法啊。”
“我去与颜阁老说。”
“不可。”燕思空告饶道,“老师此举必有目的,请殿下就不要操心了。”
“好吧。”陈霂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挨近了燕思空,一张稚气未脱的俊脸上带着几分促狭笑意,“那先生究竟……好不好男色?”
燕思空上身不自觉地后倾:“殿下莫要取笑我了。”
陈霂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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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去文渊阁的时候,看到颜子廉,燕思空不知怎地,就突然想起了陈霂的话。
颜子廉究竟为何不给他说亲呢?难道是想挑选一个己派的士族,进一步拉拢他们之间的关系?亲事在派系之争中非常重要,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颜子廉还没找到合适的人家。
再者,自新编史一案后,颜子廉对他时而如常,时而又有些冷漠,不知道是否在试探、考验自己。
燕思空决定去问一问,他不喜欢这种心里没底的事,偏偏亲事他多半是做不了主。
颜子廉见他进来,只是抬眼瞄了一下,就继续看手中的公文。
燕思空朝他躬身:“学生见过老师。”
“坐吧。”颜子廉说完这句,就埋头阅卷,不再理他。
燕思空也不着急,安静地坐着,等待着。
过了足足快一个时辰,颜子廉方才释卷,抬起头来。
燕思空忙拱了拱手。
“你找我何事?”
“学生……有一事颇为费解,想请教老师。”
颜子廉眸中闪过一丝犀利地精光:“新编史一事?”
“呃,不是。”
“那是何事?”
燕思空做出几分羞涩的模样:“近日来,想给我说亲的是越来越多了,我父母均已归天,婚姻大事,自当由老师定夺……”
颜子廉冷笑一声:“急着娶媳妇儿了?”
“不,学生若是急着成亲,十六七岁便成了,学生只是好奇,老师为何通通推却了说媒的人。”
“不瞒你说,两年之内,你都不能成亲。”
燕思空惊讶地挑了挑眉:“这……学生不明白。”听到这话,燕思空心中顿时一片轻松。若真的成亲,封野不知要怎么闹呢……可娶妻生子,乃人之常情,封野早晚也要成家,只是若这两年不需为此事发愁,那便更好。
“你若想知道为什么,便需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颜子廉那老辣的目光紧紧盯着燕思空。
燕思空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他突然意识到,颜子廉这段时间忽冷忽热,可能在等着自己找上门来,当然不是为了亲事,而是别的什么……
“老师请问。”
颜子廉突然从堆叠的书卷下翻出一本,扔给了燕思空。
燕思空那正了一看,正是那本新编史第九卷的原稿:“这……”
“前几日沈鹤轩来找我。”颜子廉道,“说出错的那处,看起来颇为蹊跷,令他心中有所疑虑。”
燕思空早料到沈鹤轩这种倔驴脾气的人,眼里容不得沙子,心中有疑,必要弄个明白,只是没想到会直接去找颜子廉。尽管心中有些发紧,但他显得很镇定,“其实,沈兄之前也与我说过,我也觉那错处有些不同寻常,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颜子廉眯起眼睛:“你也觉得蹊跷?”
燕思空点点头:“老师看出了什么?”
“我将鹤轩骂了回去,此事已经翻篇,叫他不要再疑神疑鬼。”颜子廉沉声道,“但是,我却觉得他的怀疑是对的。”
“他……怀疑什么?”燕思空小心翼翼地问道。
颜子廉顿了顿:“他怀疑那个‘昭’字是被后加上去的。”
燕思空大惊:“这……”他忙翻开原稿,仔细看着那颠倒二字,“这……”
颜子廉仔细观察着燕思空的反应,一时没有说话。
燕思空搞突然抬起了头来,脸色沉了下来:“老师,莫非是在怀疑我?”
这一剑来得太直太猛,颜子廉反而愣了一下,他道:“若此字真的是被后加上去的,文渊阁内每人皆有嫌疑,而自然是涉案的你们几人嫌疑最大。”
燕思空站起身,恭敬地跪了下去:“学生没能检查出错漏,深为失职,多亏老师与几位大人鼎立想保,陛下才稍事惩戒。学生一小小翰林,寒窗苦读十数载才得以侍奉老师左右,万万不敢拿自己的前程性命和皇家威严开玩笑,老师……着实吓着学生了。”
颜子廉脸色缓和,语气也变得温和:“思空,快起来吧,为师只是想暗暗地查一查此事,并非真的怀疑你。再说这字是不是后加的,也无人知晓,就连那刘钊林自己,都不可能记得住自己写了什么。”
燕思空抹了抹额上的汗,这才站了起来,但神色已然有些惶恐。
颜子廉复又板起脸:“我与那王生声,素来不合,他被贬,本是件大快人心之事。但是,我决不允许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瞒着我作怪,我宦海沉浮四十余载,最忌这‘不知情’三个字,一旦不知情,则容易所有事情尽失掌控,若酿成大祸,可能牵连诸多,后果难以预料,你明白吗?”
“学生明白。”
颜子廉点了点头:“你那亲事嘛。”他抚了抚须,“思空,你乃王佐之才,是我最看重的后辈,假以时日,必定登阁拜相。但你乃寒士出身,根基薄弱,为师老了,有一日我不在了,你们这些小辈必定仕途坎坷,因此,你需要强大的亲家。”
燕思空怔怔地看着颜子廉。
颜子廉笑道:“所以,我为你婉拒了所有亲事,等一位公主成人。”




逐王 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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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思空从颜子廉书房里出来时,还有些恍惚。
颜子廉方才提到的人,竟然是贤妃的女儿万阳公主,封野的堂妹。
以颜子廉看来,贤妃乃靖远王亲妹,外戚势力雄大,万阳公主聪慧伶俐,受皇帝喜爱,若燕思空当真能成为驸马,定当扶摇直上,平步青云,以后无论这庙堂之中有怎样的风雨,都无人能轻易动得了他。
颜子廉已与昭武帝提过此事,昭武帝未置可否,推说万阳年方十五,过两年再议,但只要没有拒绝,此事在颜子廉心目中多半是成了。
燕思空今日方能确定,他花费一年多时间,终于成为颜子廉最重视的门生、未来的接班人,所以现在已开始为他铺路。他也的确拥有所有颜子廉赏识的条件,且是唯一尚未成家的,颜子廉此番打算,很是周全,他该感激涕零、满心欢喜才对。
只是一想到那公主是封野的堂妹,而封野……封野会怎样呢?
燕思空拍了拍额头,使头脑清醒几分。
他何必去思考封野会怎样?
也许封野成家比他还要早,也许封野不过年少气盛,一时意起,等新鲜过去了,就不会再属意他。无论如何,能成为皇帝的乘龙快婿,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必然对他助力甚多。
娶谁不是娶,自然要娶一个最有用的,不是万阳公主,早晚也是别人。
他和封野终究会桥路各归,这暧昧又麻烦的关系,也会成为明日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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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已致,长江以南沿岸诸府道纷纷上书朝廷,言其遭遇六百年难遇的雪灾,百姓畜牧冻死冻伤无数,请求拨款以熬冬。
那一年的气象古怪至极,北方较之往年暖和许多,南方却寒冻难忍,南方百姓本就没有多少御寒之物力,一场雪患来得措手不及,损失惨重。
据《气象天星志》记载,上一次出现这般极端气候,已是两汉之时。
此灾极为不祥,令朝野震动,一时人心惶惶。
早朝之上,昭武帝与群臣议论赈灾之事,不想此事困难重重。
一是大雪致使官道多有堵塞,粮草衣物难以通入,二是,最重要的,年关将近,国库吃紧。
那早朝从昧爽时分一直开到临近晌午,据说最后也没有商议出一个好对策。
颜子廉下朝回到文渊阁,频频叹气,眉头难以舒展,众翰林大气也不敢喘。
过了一会儿,颜子廉将燕思空和沈鹤轩叫入了书房。
俩人恭敬端坐。
“南方雪患之事,你们都听说了吧?”
二人点头。
“今日早朝,哎……”颜子廉摸了摸额头,“就赈灾之事吵得不可开交。”
燕思空问道:“陛下可有指令?”
颜子廉摇摇头,看着他们:“我刚才已与诸位大臣商议过一轮,也无定论。此事本轮不到你二人思虑,但你们是太子侍读,为师培养你们,就是培养未来国君,所以,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俩人对视一眼,燕思空向沈鹤轩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鹤轩清了清嗓子:“雪患之事,难就难在国库吃紧,这几年为了抵御蛮夷,军费开支庞大,如今又是年关,缴上来的赋税也花得差不多了,学生以为,现在最紧要的就是凑出银子。”
“这是显而易见的嘛。”颜子廉没好气地说,“如何凑出银子,你可有良策?”
沈鹤轩沉吟片刻:“学生以为,可向江南加征一笔海税,解国库之急。”
颜子廉神色未动,但眼中快速闪过了一丝不悦。
燕思空心想,这个沈鹤轩究竟是无知还是胆肥,连这话也敢随便开口。
颜子廉出身江南士族,江南乃富庶之地,盛产才子大儒、文人骚客,每逢科考,江南学子加起来比全国各省都要多,也因此,颜子廉一派的士族官员,大多都来自此处,方可与阉党打得平分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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