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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水千丞
封野看了封魂一眼:“也好。”
“再命人给魂儿打一副轻甲。”燕思空又道。
封野眯起眼睛:“你这是在命令我?”
燕思空面上无波无澜:“岂敢。”
“上车。”封野没好气道。
燕思空上了马车。
封野翻身骑在了醉红背上:“魂儿,随我走。”
封魂抖了抖雄厚的皮毛,跟了上去。
醉红转头凶巴巴地“嘶”了一声,封魂也扭过头,呲起獠牙,怕是随时要打起来。
封野低道:“不许闹!”他轻夹马腹,高声喊道,“出发——”
大军已经先行,但代表着“狼王”封野的大纛旗随行其后,是三军中最大、最高、最威风的旗,咆哮着的狼口似有吐纳天地、气吞山河之势,令晟军闻风丧胆。
燕思空掀开马车的窗帘,看着前方迎风飞扬的血红纛旗,心中感慨万千。
赶在日暮前,大军抵达了新的营地,将士们又井然有序地重新搭建营房。
封野的中军帐已经先行备好,燕思空暂时在此处休息、等候,封魂依旧陪着他,他在河套的舆图前看了良久,脑海中的思绪转个不停,以至于背后传来脚步声,他都没听见。
不过,封魂早早就嗅到了来人,但它并未摆出戒备的姿态。
燕思空回头一看,竟是元南聿。
元南聿下意识地环顾左右:“封野不让我随便见你,我给你个东西,马上就走。”他手中抓着一个小布包。
燕思空看到元南聿,不免就想起那日与元少胥对质,心情十分复杂,但无论如何,他还是希望见他的,毕竟是他一生中最为亏欠、最为喜爱的弟弟,他道:“什么东西?”
元南聿走了过来,摸了摸封魂的脑袋,像逗弄小狗一样笑着说:“魂儿今日走在大军前头,真威风。”
燕思空微怔,他没料到元南聿与封魂这么熟稔,封野一向只允许与自己最亲近的人亲近封魂……
他心中不大是滋味儿,但很快就忽视了过去。
元南聿把小布包塞进燕思空手里:“你藏起来,别叫封野看着。”
“这是……”
“你摸不出来吗?”
燕思空在手中掂了掂,又细细摩挲,布包里的东西颗颗圆润饱满,令他感到有些熟悉,但又一时想不起是什么,他打开来一看,愣住了。
那一包榛子。
“这是辽东的榛子,大哥去接运军粮的时候,在栎城买了一点,很贵的。”
燕思空定定地看着元南聿,突然鼻头微酸:“你……记得我喜欢吃榛子?”
元南聿愣了愣:“我只是想,这是咱们老家的东西,你喜欢吃,那更好了。”
“我喜欢,小时候一到了秋天,我们就会上山去采,还会比谁采得多。”
“可惜我不记得了……”元南聿的口气中是浓浓地失落,“辽东与我们天南海北,不知今生还能不能再踏上故土,这点小东西,权当回味吧。”
燕思空勉强一笑:“你跟少时比,没怎么变。”
“真的吗?”元南聿张嘴想问什么,但是又马上想起,他们的少时是段并不讨巧的回忆,不提也罢。
燕思空将榛子收进怀里:“聿……阙忘,谢谢你。”
“不必客气,我在这世上,本已无亲无故,如今上天却赐给我两个兄弟,思空,以前的不论,我只希望以后我们兄弟齐心,共同辅佐狼王,为元家正名,为百姓立命,也算走这一遭不枉为人。”
燕思空心中叹息:“好。”
“那我走了。”元南聿转身就要走。
“等等……”燕思空张口叫住了他,却马上就后悔了,他止不住地想询问什么,却又直觉不该问出口。
“怎么?”
燕思空暗暗握了握拳头:“封野……待你好吗?”
元南聿并未深想:“他视我为生死兄弟,我亦发誓要一生追随他。”
“……如此甚好。”燕思空垂下了眼帘,掩饰眸中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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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天黑,也无人来领燕思空去自己的军帐,但封野却回来了。
燕思空默默地看着他,不知他又想做什么,封野正值青壮,不打仗的时候,怕是一身旺盛的精力无处宣泄,能不知疲倦地折腾他一整晚,他实在是惧了。
封野走到木架前,展开了两臂,命令道:“过来为我卸甲。”
燕思空走了过来,先解下他的佩剑,而后从上至下,摘下兜鍪,又娴熟地接连解下他的披膊、胸甲、腹甲,最后蹲下身,除去胫甲。封野的铠甲是特制的,一身重达七十二斤,加上武器,负重逾百斤,普通将士的负重只有其一半。
燕思空将铠甲挂在立架上。
封野活动了一下四肢,便从背后抱住了燕思空。
燕思空身体一僵,动也不敢动了。
封野在他耳边低声道:“我今日也累了,不折腾你。”
“我要回自己的军帐。”
“你当然要回去。我虽是揭竿而起的叛军暴民,但纪律严明,军中无女,身为主帅,也当以身作则,将你放在中军帐供我消遣,成何体统。”
燕思空顿时怒火攻心,他咬了咬牙,冷道:“你将我比作军---妓?”
封野冷笑:“如今你对我来说,不过就是男宠,身在我的营中,还当自己是什么御史、驸马吗?”
燕思空怒极反笑:“百般羞辱我,就能令你舒坦了?封野,你不过也是在羞辱你自己。”
封野低笑:“无妨,我早已不是当年那心比天高的小世子,现在面皮厚了许多,说来,这还得感谢你当年给予我的羞辱。”
燕思空握紧双拳:“既然如此,还不放开我。”
“留下来伺候我用晚膳。”封野低下头,将鼻尖埋进燕思空的脖颈间,暗暗嗅了嗅,然后照着那白净修长的脖子咬了一口。
燕思空疼得缩了一缩,封野发出一串低笑,将他劲瘦的腰肢搂得更紧,就像在逗弄什么小玩意儿,那轻慢的态度令燕思空倍感难过。
封野的随身侍从很快将晚膳端了进来,封野吩咐道:“带魂儿去吃饭。”
封魂得令后,起身跟着那侍从走了。
帐内只剩下俩人,燕思空觉得空气亦变得粘稠,拿起筷子,却是食不知味。
封野夹了几片肉到他碗里:“多吃点肉,我不喜欢你太瘦。”
燕思空默默地吃了几口,看似有些勉强。
“你是要我喂你?”封野命令道,“吃下去。”
燕思空只得端起碗,大口吃起了饭。他一肚子的心思,其实早已经饱了,待在封野身边的每时每刻,不过都是折磨,他曾经无比坚定的那些目标,如今时不时便萌生退意,只因他无法想象,要和封野这样互相折磨下去。
吃完饭,封野放下碗筷,盯着燕思空把碗里的饭菜吃完,才说道:“待黔州回信,你就可以返回黔州了。”
燕思空眼前一亮。
封野却脸色骤变:“怎么,迫不及待想离开我?”
燕思空皱眉道:“难道我能一直待在这里?”
封野握了握拳头:“让你返回黔州,只是去游说他们,助我拿下河套,你若敢耍花招……别忘了你尚有兄弟在我军中。”
燕思空双目圆瞪:“你拿他们威胁我?”
“物尽其用,跟你学的。”封野不以为意。
“我早说过,我们的目的一样,如你所说,不为助你,只为我自己。”燕思空冷道,“我若会逃,一开始便不会送上门来自取其辱。”
“自取其辱……”封野冷笑一声,“说得好,原来你心里也知道亏欠我。”
“我亏欠你的,我已经还清了。”燕思空毫无畏惧地直视着封野的眼眸,“在我心中,我们两清了。”
“两清?”封野面显狰狞之色,“别妄想了,我说你什么时候还清,你才什么时候还清。”
燕思空不想再与他赘言,起身就要走。
封野一把拉住他的手腕:“燕思空。”
燕思空心神一颤,他很想痛骂封野,别叫他燕思空,却又难以张口。
封野攥得燕思空手腕生痛,也浑然未觉,他咬了咬牙:“这些年,你想过我吗?”
燕思空深吸一口气,心脏传来密密麻麻地刺痛,他嘴唇颤抖,好半晌,才轻声道:“没有。”
没有一日不想。
封野脸上浮现隐忍地痛苦,却被他很快掩过,他松开了手:“我就知道……滚吧。”
燕思空快步离开了中军帐。
封野看着一桌的残羹,沉寂片刻,突然一脚踹翻了矮桌,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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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周六休息哟~





逐王 第1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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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野终于决定放燕思空返回黔州。
临行前,燕思空要求封野让他和元少胥单独见一面,封野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元少胥来到了燕思空帐内,神情紧绷,十分地不自在,他环顾四周,似乎想确认是否有人在偷听。
燕思空淡道:“大哥,坐吧。”
元少胥面无表情地坐到了矮桌前。
“大哥一身好功夫,周围有没有人,应当感觉得到,放心吧。再说……”燕思空嘲弄一笑,“狼王未必想知道真相,不会派人来窃听的。”说话间,他给元少胥倒了一杯茶。
元少胥深吸一口气:“我……正想与你私下说两句。”
“大哥想与我说什么?”燕思空一眨不眨地望着元少胥。
“思空,此事确是我做得不妥,但你得……你得体谅我。”元少胥的目光有些闪躲。
燕思空勾唇一笑,笑得十分讽刺:“大哥,我知道你从小不喜我,但你我毕竟兄弟一场,就算你不这么做,以你和南聿的能力,也会得到狼王重用的。”
“那怎会一样。”元少胥端起茶杯,像喝酒一样一口饮尽,咬牙道,“你这些年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你可知我是怎么过的?我大好前程尽毁,背井离乡,为了谋生,只能给乡绅财主当看家护院的狗,我本是驰骋沙场的将帅之才,却活得如此窝囊,我一辈子咽不下这口气!”
“荣华富贵?哈哈哈……”燕思空失笑,他握紧了手中的茶杯,“荣华富贵?大哥呀,你可知我这些年过得又是怎样的生不如死?!”
“啪”,茶杯在燕思空手中应声碎裂,燕思空指尖的鲜血顺着茶水流了下来,他却浑然不觉。
元少胥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燕思空想告诉元少胥,自己被他赶出家门后,为了谋生,活得连狗也不如,为了报仇,十几年如一日的卧薪尝胆,入朝为官后,看似锦衣华服,平步青云,实则走得每一步都暗藏杀机,刀口舔颈,没有一夜能睡得安稳,如今更是被自己唯一爱过的人轻贱、猜忌、羞辱,他吃过的苦,遭过的罪,该向谁诉说?可话到嘴边,他又懒得吐出来了,因为他知道元少胥不会理解,这个人的眼里,只有自己。
燕思空拿起布帕,慢腾腾地擦拭着溅落的茶水:“我为了给爹报仇,忍辱负重,不惜对着仇人卑躬屈膝,如今声名狼藉,我至亲至爱之人,只将我看作奸猾的骗子,连我是谁都不愿意相信,大哥可还满意?”
元少胥心虚地垂下了眼帘,低声道:“我知道你这些年不易,你给爹报了仇,不枉我元家养你一场。”
燕思空鼻腔酸涩,他点了点头:“这怕是大哥唯一中听的话了。”
元少胥抬头看着燕思空:“思空,看在爹、看在聿儿的份上,别再提你们的身份了,算大哥求你了。”
燕思空暗暗握紧了拳头:“大哥是何时知道我活着的,又是何时知道聿儿活着的?”
“……我和娘、大姐,都觉得你会活着,你自小聪明,总有谋生之法。这些年有人暗中接济过我们几次,我们猜过是你,直到几年前,你的名字从京师传遍天下,我们便猜测那个燕思空就是你,可你当时倒戈了阉党……”
燕思空沉默着。
“至于聿儿,我们以为他早已经死了。”元少胥续道:“我心中有抱负,不甘于浑浑噩噩度过余生,且与那昏君狗官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狼王领着封家军起事的那一天,我不远千里前来投奔,我知道他定能成就一番大事业,我要在这里一展拳脚,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聿儿。”
燕思空微眯起眼睛。
元少胥说着说着,声音便不自觉地越来越小,“起初我并未起念,是他们怀疑此事,向我求证,我便……自那之后,我也受到狼王器重。”
燕思空深吸一口气,面上一片灰败之色。
“思空,听大哥一句,事已至此,不如将错就错吧。”元少胥阴沉地说道,“若你执意要证明身份,狼王知道我骗了他,以他的脾气,定会杀了我。如今我元家不仅与狼王有私交,还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日狼王若问鼎中原,我元家就是第一功臣,你究竟是谁,还有什么打紧?”
燕思空淡淡一笑:“大哥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思空。”元少胥加重了语气,“你我是兄弟,看在爹的份儿上,看在聿儿为你顶罪的份儿上,你忍心见我被狼王责难吗?”
燕思空冷笑一声:“大哥放心吧,就如聿儿所说,此事就此揭过了。”
元少胥长舒一口气。
燕思空看着元少胥那张神似元卯的脸,心中苦笑。元少胥有一句话说得对,他究竟是谁,并不打紧,因为封野根本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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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黔州的前一夜,封野留宿在燕思空的帐中,将他按在榻上用力征伐。
燕思空被折腾得浑身脱力,待封野发泄完了,整个人虚软在封野怀中,困倦得眼睛也睁不开。
封野的吻落在燕思空汗湿的眉眼间,一双黑眸直直地看着前方,其中闪动着复杂的思绪。
燕思空的眼皮直往下坠,眼看就要昏睡过去。
封野却突然开口了,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知你迫不及待想走,但你要记得,我要你做的事,你要一样一样地给我做好,然后回到我身边。”
燕思空慢慢睁开了眼睛,沉默不语。
封野将他的脑袋按进了自己的颈窝,用力抱紧了他。
燕思空缓缓说道:“封野,你当真觉得自己能掌控得了我吗?”
“靖远王世子不行,但狼王可以。”封野眯起眼睛,“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我都可以轻易毁了你在乎的一切,只是靖远王世子不舍得。”他的大手抚过燕思空浓黑的长发,轻声说道,“可狼王舍得。”
燕思空只觉不寒而栗。
他相信封野说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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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渡章,依然有点卡,剧情快捋顺了,等我!




逐王 第1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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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思空先返回了茂仁,他要拿他与封野商议出来的投诚条件,先试探试探沈鹤轩,黔州官将都好糊弄,唯独沈鹤轩非同一般。
他在离京之前,设想过可能会遇到的各种各样的难题,但实际到了这里,才发现真正的难题是他想象不出的,比如封野对他的态度,比如黔州这个寡贫小地,有沈鹤轩。
他回到茂仁后,城门守将虽对他依然恭敬,但看他的眼神明显有些异样,谣言这东西,就像那看不见摸不着的风,每张喘气的嘴都带着,最是无孔不入。
他一回城,马上去见了沈鹤轩,沈鹤轩面色苍白,短短十几日,削瘦了一圈,他想起进城时,那残破的城墙已经被修复,定然是下了一番狠功夫的。
沈鹤轩疲惫而阴沉地看着燕思空:“狼王退兵了,燕大人此去有功啊。”
“既然如此,沈兄为何丝毫不见喜悦?”
“燕大人是用何妙计劝动狼王退兵的?”
“动以情理,晓以大义。”
沈鹤轩抿了抿唇:“动的是什么‘情’?断袖之情吗?”
燕思空失笑:“我身负圣命,不远千里前来劝狼王归顺朝廷,为报天恩,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动的是什么情,重要吗?”
“原来当年京中的传闻是真的,我还当是那些游手好闲的纨绔子编造出来的。”沈鹤轩眯起眼睛,“你如今可是有妻有子。”
“有妻有子,也不碍着男人寻欢作乐呀。”燕思空面无愧色,“再者,沈兄大约也听说过,万阳公主娇纵高傲,对我是百般看不上,连纳妾也不许,沈兄的夫人常年不在身边,该理解我才是。”
沈鹤轩气得脸通红:“你……你无耻。”
燕思空冷冷一笑:“在我燕某眼中,廉耻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我若在乎廉耻,早该羞愤自尽千百回了。沈兄倒是将声名看得比命还重,一纸无用的弹劾,将自己贬斥到了这穷乡僻野,我在京中忍辱负重、苟且偷生,孤立无援与阉党周旋的时候,你在这里审理张三偷了李四一把米,把经世之才浪费在这蕞尔小县,老师地下有知,是否要夸你是天下第一知廉耻之人?!”
沈鹤轩愣住了,燕思空面对他时,一向恭谨谦和,敬重有加,从不曾这般咄咄逼人,他沉默片刻,道:“没能亲手剿灭阉党,是我一生之大憾,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若人人都能轻易违背道义,与牲畜何异?”
燕思空淡笑:“人本也与牲畜无异。”
“你……”沈鹤轩突然转了转眼珠子,想到了什么,“封野当初反对你与万阳的婚事,并非嫌弃你出身寒贱,而是因为……”
燕思空看着他,没有接话。
沈鹤轩似乎一下子将很多看来诡谲的事串联到了一起:“老师当时已与靖远王结盟,你和封野本不该如此针锋相对,难道你们……是在做戏吗?”
“我二人却有一些纠葛,至今仍互相记恨,且充满猜忌,不过当时,我们都以大局为重,是真心想救靖远王的。”燕思空不敢吐露真相,沈鹤轩太过聪明,若再让此人往深了想,也许就会怀疑他和封野沆瀣一气,另有图谋。
沈鹤轩在屋内来回踱步,突然,他顿住脚步,猛地转身,双目直勾勾地盯着燕思空:“当年是谁将封野从狱中救出?”
燕思空顿了顿:“是靖远王府的管家带着一批死士去劫的囚。”
沈鹤轩大声道:“你在撒谎,此事你可有参与?”
“我……”燕思空做出心虚的模样,“我知晓。”
“知晓?”
燕思空深吸一口气:“此事,是老师与那管家一同策划的。”
“老师?”沈鹤轩明显不信,“老师当时重病在床,如何策划这样一件大事?且老师身为内阁首辅,即便封家是冤枉的,又怎会用劫狱这般极端的手段?”
“不然还有什么手段?”燕思空直视着他,“老师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也知道他一死,士族必败无疑,为了留存一丝力量,不叫阉党蚕食我大晟江山,只能除此下策,他嘱咐我,大婚那日,务必将典狱官都请去,灌得越醉越好,我便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你难道没有参与?”沈鹤轩逼视着燕思空。
燕思空面上毫无异色,笃定说道:“没有,老师也知此事凶险万分,不愿将我卷入。”
沈鹤轩深吸一口气:“你们当日放走的是一匹真正的狼,如今他领兵造反,来势汹汹,搅得中原鸡犬不宁,他威胁的岂是阉党,分明是大晟国祚!”
“事已至此,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我亦是心中惭愧,想要亡羊补牢,才奏请陛下让我来游说封野的。”燕思空叹息道,“我与封野,亦敌亦友,若非看在公主怀的份儿上,此去敌营,他当真可能杀了我,但他听说陛下有意为封家平反,心中已有所动摇。”
沈鹤轩沉静思索着,他知觉此事没这么简单,但一时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燕思空放软了口气:“沈兄,难道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你要告发我知情不报,放走了封野吗?如今最重要的,是平息狼王叛乱啊。”
沈鹤轩沉声道:“我人微言轻,告发你有什么用处,且事已至此……封野可开出了投诚的条件?”
燕思空见终于将此事暂且糊弄了过去,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他点点头,迟疑道:“狮子大开口,陛下是不会同意的。”
“不出所料,他要了什么?”
“他要陛下为封家正名,昭告天下,恢复爵位,要将包括谢忠仁等参与陷害封家的官将都交给他处置,要白银百万,要大量的绢布、粮食、珠宝、器甲、马匹等物,甚至……”燕思空摇头道,“甚至要陛下赐他封地。”
沈鹤轩一拍桌子,怒道:“他简直疯了!”
封野提出的每一条,都十二分的不合理。要昭武帝昭告天下为封家正名,就算是将罪名推到谢忠仁身上,也有损皇室颜面,且大晟有大晟的律法,即便是死罪之人,也不能假他人之手施以私刑,尤其是谢忠仁这样名满天下的死囚,定然是要当众正法的,怎可能交给封野处置。至于银钱,这般漫天要价,除非把国库掏空,而要封地,那就更是大逆不道、大胆包天了。
自秦灭六国,天下一统,改诸侯制为君主制,这万里江山尽归天子一人所有,千百年来,历朝历代,皆是如此,除非国祚危亡、天下大乱,否则承平之时,藩王只享赋税,不拥一寸疆土,“诸侯”一词,其实名存实亡。
而今封野竟敢向天子讨要封地,那不就明摆着要瓜分天下,自立为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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