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要被逐出师门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夜行歌
杂毛大山鸡,竟摇身一变化成人形。长发五颜六色,从额头拖到脚尖,盖住大半脸颊。冥迟不愧见惯了美人,对方一身乡村贵族打扮,他硬生生从飞扬的杂毛中窥见山鸡真容。
凤眼柳眉菱唇琼鼻,那叫一个俊逸清雅姿容秀丽。
冥迟很激动。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妖精报恩?紧张!接下来要以身相许吗!不枉他撸了那么久鸡毛,把山鸡撸得油光水滑!
然后他发现自己白激动了。
山鸡放开妖神才有的威压,撩起额发,勾唇笑问:“你们谁伤了我家灵兽?”
哦,原来拜鸡兽拜的不是鸡,是鸡神。
鸡神变身是来寻仇,不为报恩。
冥迟很是失望,打起精神说:“鸡神息怒。我们不知道拜鸡兽是你家灵兽,以为那是妖兽来着。”
鸡神伸手揉揉他发带上粉嫩嫩的大号蝴蝶结,继续冷笑:“我问你,谁伤了我家灵兽?”
换做别人,冥迟卖个队友眼都不眨,但……摊上萧大人的明恋对象……他放低姿态,软声说道:“鸡神大人,误会一场……”心中冷笑声比鸡神更响。
夭寿喔,堂堂天魔向魔修称臣便罢了,这会儿还要对妖神装孙子,真憋屈。
若不是怕暴露身份,本魔现在就揍得你跪地叫祖宗。
鸡神仿佛身怀读心术,捏住冥迟匿息的法器,轻声说:“天魔大人,我扯这一下,你可能会死。”
——当场泄露魔气,被修士大能通缉,被萧大人胖揍,最后因卖萌行为曝光而羞耻至死。
冥迟咧嘴笑道:“鸡神大人,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鸡神拍拍天魔装嫩的小脸蛋,转而问清淮说:“谁伤了我家灵兽?”
然而颜狗清淮怎么可能背叛新任男神。他笑眯眯说:“没记错的话,鸡神大人当时也在场吧?您一双神眼看不清的事,我怎么知道嘛。”
鸡神慢慢敛去笑意,懒得跟他们扯皮,揪起一人一魔飞天,顺便给领头师兄留音说:他在冥界恭迎各位大驾。不交出伤他灵兽的混账,断情司这俩徒弟,他就勉为其难收下做仆从了。
——暖床的那种。
说到这里,领头师兄落下两滴清泪,感叹道冥迟师弟稚拙又可爱,万一被妖兽吓出好歹可怎生是好。
萧解羽同师尊两脸冷漠。
冷漠过后,人还是得救的。
修真界与凡间界、魔界、灵界相通,冥界则与魔界、凡间界毗邻。
换句话说,想去冥界,得先到中转站凡间界。至于魔界,鉴于“师叔侄”心知肚明的某些原因,玄微真人直接略过了。
断情司这些弟子们法力低微,在修真界就拖了好粗一条后腿,万一到冥界,不定能惹什么麻烦。领头师兄便让师弟们先行回山,他随真人前去救人。
萧解羽说,师兄此言差矣,年近岁末,东洲妖兽频出,没有师兄护佑,恐怕未到间莱州,师弟便葬身兽腹了。
领头师兄一想也对,但不好意思让真人独自行事,很是头疼。萧解羽又说,他好奇冥界已久,想跟着真人去长长见识。
师兄怎么推拒怎么屈从不谈,总之,一番嘴炮过后,萧解羽成功赖上自家“师叔”,同心上人一起,乐滋滋赶往人间界。
以前跟师尊跑遍了东中西三洲,如今换个地界约会,心里那头撞死的老鹿仿佛死而复生了呢。
修真界泰,众修士安,仙生真的很美好啊。
人间界刚过大寒。他们落脚的南地阴雨连绵,又湿又冷。
这是一座水镇。天色将明,细雨如丝,远处噼里啪啦响起炮竹声。炮仗大约受了潮,雨滴隔散烟火,萧解羽眯眼去看,光华一闪一闪,随时要随风散去。
玄微见他如此,捏诀的两指顿了顿,问道:“师侄感觉如何?”
如同魔物反感修真界充沛的灵气,筑基修士大多承受不住凡间界灵气稀薄带来的压迫感。
萧解羽仿照冥迟初入修真界的糗样,有气无力说:“还好……师叔不必管我,快些救回师弟吧。”
傻徒弟演技比法器还辣眼睛,玄微忍了忍,假装看不出蹊跷,说道:“不急。”
萧解羽捂着小腹低哼。当年四弟子在凌云山庄横扫一桌素斋的场景历历在目,玄微静默片刻,问道:“师侄……饿了?”
萧解羽连忙应是,欢欢喜喜领师尊往水镇里走。
至于被抛诸脑后的冥迟和清淮——
一位天魔,一位双修狂魔,真被妖神拐上床,吃亏的不一定是谁呢。
冬日的水乡总是散漫的。
雨已经停了。天色渐明,整条石巷只三两家掌柜开门洒扫庭面。蒸笼掀盖时扑出大股温热水汽,糅杂面食清香,甜软可口。
店铺桌面多少有些油渍,萧解羽挑出最干净的那桌。玄微轻轻抿了唇,挨着“师侄”入座,动作极轻极缓。腰背挺得笔直,袖袍一分不乱,离桌沿有好几寸远。
萧解羽不由也端正起坐姿,肩颈僵硬,平视河对面那座石桥。正巧石桥上方露出一段短小活泼的尾巴,他追着望了半天,看到另一头蹦出只快活的小土狗。他眼前一亮,想指给师尊看看,险险忍住了。
他想不明白,为何在师尊面前,自己总会这般……稚气。
会被迁就,而不会被爱恋的稚气。
本以为魔界百年,能消损身为凡人的软弱。众魔提及他,会说冷硬,蛮横,凶残。他花费百年苦苦垒砌的坚冰,短短半天——或者说,早在遇见师尊之时,便顷刻间消融殆尽。
真是糟糕。
萧解羽轻笑出声,眼瞳逐渐泛出冷色。
傻徒弟忽然沉默下去,玄微陪在一旁,难得茫然。
用完几份面食,萧解羽仍是冷冷淡淡。两人沿河岸走了半里路,玄微停下脚步问:“师侄,要放爆竹吗?”
萧解羽低头踢脚边那块石子,说:“小孩子玩的把戏。”
“凡人正月放爆竹,是为驱瘟逐邪。也有拜神祭祖,求神灵护佑的意味。”玄微一本正经说完,自觉哄孩子的本领实在堪忧,接着说,“你小时候没有……我猜,你没有放过爆竹……其实年长的凡人,三元之时也会放爆竹……”
玄微哄孩子的本领堪忧,萧解羽从身到心的痴汉思想更堪忧。简简单单几句话,闹脾气的傻徒弟,难以自遏地,被取悦了。
好不容易见到师尊——萧解羽为自己找好借口——怎么能荒废时日怄气。
这么一想,他展颜笑道:“师叔一起来吗?”
玄微瞥了眼爆竹飞散的粉尘,舒开眉心,点了点头。
萧解羽踏着潮气钻进市集,抱回一大捧烟火。盒子,花盆,二踢脚,大约能放上小半个时辰。他兴冲冲凑到师尊身前,烟火还没抱热乎,廊桥传来一声高昂的尖叫声。
我好像要被逐出师门了 25.鬼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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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桥那边人声鼎沸,“师叔侄”二人充耳未闻,简单清点了烟火爆竹,转身欲走。
惨叫哭号入耳便过,倒不是他们生性淡漠。
凡间界与修真界大有不同,此间凡人全无灵根,多数不信魍魉不拜鬼神。千年之前,曾有修士仗着法力高强操纵人间帝王,满足一己私欲;后经由卫道队查处,被打入离恨天关押数百年。
于是,修真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除非万不得已,不可插手凡间界事宜。
不想才迈出几步,人群中钻出一名十三四岁的女孩,指向萧解羽哭喊:“就是他!方才路过铺面撞了阿爹一下,阿爹才不好了的!”
众人顿时窃窃私语,有痛惜死者的,有说这二人面生的,有说萧解羽看着不像好人的,言语忌惮又愤恨。
那女孩捂面低泣,镇静有余悲痛不足。萧解羽冷眼旁观,正待反驳,师尊侧身将他护在身后,不疾不徐道:“小姑娘,说话要有凭证。”
女孩振振有词:“你们若不是心虚,为何匆忙要走?”她上前几步,想抓玄微的衣摆。手臂伸到一半,女孩不经意抬眼,视线与“凶手”相触,重重打了个寒战。
阴冷的目光黏上眉心,女孩哆嗦着缩回手,忍着怯意说:“我且问你,敢不敢跟我一起去看阿爹?”
玄微垂眸望她,应道:“好啊。”
“师叔,”萧解羽见不得这人威胁师尊,压抑怒气道,“何必跟她废话。”
他们要做什么,谁能拦着不成。
玄微轻拍他的小臂,安抚道:“走一趟罢了,无妨。”
两人随女孩往廊桥去,人群自发让到路旁。
廊桥底下躺着一具尸首,看模样已过而立之年。遇害时间不长,粗略扫过一眼,瞧不出伤口。
衙役前来收殓尸首,围观群众慢慢散了。四下无人,女孩又低低哑哑哭将起来。
哭声伤耳,玄微唤道:“小姑娘。”
女孩不住啜泣,压根听不见呼唤。
萧解羽听着心烦,揪起她的后领呵斥:“再哭打你!”
女孩抽抽鼻子,打了一肚子腹稿,尚未张口,玄微便道:“所为何事,直说罢。”
——再胡乱扯谎他们就不伺候了。
对上对方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眸,女孩不禁哑然,半晌后说:“对不住,两位仙长。我自幼见多了旁人不能见的东西,方才……怕得狠了,斗胆冒犯了您,还请见谅。”她言辞诚恳,一眨不眨望着玄微真人,“仙长,求您救我。”
萧解羽摸了摸堆满储物袋的烟花爆竹,心情糟糕至极,直想捂住这丫头一双眼睛。他憋着气说:“你命数好么?长相出奇么?凭什么要我师叔救你?”
女孩眼中浮出些信赖和仰慕,恭维道:“我知道仙长良善慈悲,一定不会见死……”
萧解羽打断她说:“巧了。我生性狠戾残暴,最喜欢欺辱幼龄孩童。”
女孩梗了一下,继续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不好意思。我们修真者不修来世,见死不救照样长生不老。”
“我可以奉上全部身家……”
“不过黄口小儿,身家抵得上我一件衣裳?”
女孩掩面欲哭,想起来仙长似乎不喜喧闹,直直跪倒:“求仙长救我!”
萧解羽冷哼。
不救,滚。
女孩直截了当说了所见所闻,抬头仰望玄微真人,泪珠不声不响自脸颊坠落,哭相好似梨花捎带春雨,巧致动人又楚楚可怜。
玄微如先前一般垂眸望她,良久,应道:“好啊。”
女孩再次打个哆嗦,强颜笑道:“多谢仙长大恩!”
水镇已有六人无故身亡。
受害者有的走在路上,有的睡在梦中,有的游在水里,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伤口,无缘无故死了。
据女孩所言,阿爹死前,她看见了一团黑影。大略飘成人形,在阿爹身后转一圈,猛然刺入脑壳,阿爹便死了。
黑影害过人,化作一缕青烟,飘往北边了。
而水镇北边山上,有一座宫庙。
女孩讲得绘声绘色,描述也有推测也有。她说一句,萧解羽讽一句,直把小姑娘气得眼泪无声地流。
她扁着嘴哀求:“仙长去宫庙看一看嘛。等除去祸患,我一定年年奉养您。”
谁稀罕。
萧解羽暗啐。
师尊自有他孝敬,区区凡人,少攀扯关系。
然而话说到这一步,免不得走一遭了。
师尊答应救人,萧解羽拎起女孩,瞬间抵达宫庙。
宫庙附近少有人迹。
不远处矗立一棵巨槐,枝头绑满细条丝带,在寒风捶打中静悄悄下垂。山门沐浴着光耀,庙檐高耸,气势宏伟。
萧解羽对凡间界信仰不熟,分不清庙宇拜的是哪路神仙,只觉眼前浮雕形态狰狞,说不出的鬼气森森。
小姑娘挣开钳制,几步跃上石阶,蹦蹦跳跳招呼:“仙长,快些呀。”
全不似她话中那般惊恐。
萧解羽盲从师尊,瞧她不对劲也懒得搭理,亦步亦趋跟上。
走着走着,祠堂上方沁出几缕魔气。
小姑娘急忙钻到玄微真人身后,扯紧两名仙长的衣袖叫唤:“好可怕好可怕,就是那东西!吓死人啦!”
萧解羽嫌她聒噪,刚想斥责,小姑娘直挺挺往后倒去:“啊呀!好痛!它要弄死我啦!”
萧解羽真希望这熊孩子一头撞昏,边腹诽边伸手拉人。不知女孩怎番动作,师徒俩眨眼间正脸相对——他差点儿吻上师尊的唇角。
温热的气息彼此交缠,魂牵梦萦的脸庞近在咫尺,萧解羽耳膜嗡鸣,同女孩儿一般,腿软倒下石阶。
玄微面不改色,一手傻徒弟一手熊孩子,冰凉凉的眸光落到小姑娘身上。
女孩低眉顺眼地笑,努力挤出颊边酒窝,软声说:“多谢仙长。”
萧解羽回想方才那一幕,舔舔嘴唇,看那熊孩子似乎……
女孩挨向仙长想蹭,玄微闪身躲过。
……嗯,还是很惹人厌烦,早些撞昏过去才好。
魔气愈加浓郁。
气息很熟。
风中掠来一道白影,本来直往玄微真人方向,察觉魔修也在,傻傻愣在半空。
“啊呀!好可怕的妖兽!我要死啦!”女孩凄声惨叫。
白影,小貂,也就是魔界妖兽幼崽,狠狠吓了一跳。
——凡人真是可怖,面容狰狞,嗓音尖利,那么小一团,音调比娘亲还高。幼崽方生出灵智,此时越想越怕,吓得浑身哆嗦,颤栗难止。
萧解羽重重给熊孩子一下,恶声说:“闭嘴!打你!”
凡人停了哭叫。小貂忙不迭跳进魔修怀中,低低哀鸣,姿态亲昵无比。玄微睨它一眼,萧解羽又觉要完。
这貂不是新下的崽从小长在师尊身边么怎么跟它爹娘一样这么黏着自己?暗戳戳送去哄明恋对象开心的小崽子不听话,会不会被误认为故意炫耀妖兽啊……
“迟迟。”
玄微启唇。
听得呼唤,小貂崽弃了魔界的主子,支起前肢,抻腿往新主子肩头跳。
这崽子惯会讨宠,窝在主子颈间又蹭又舔。萧解羽看得眼冒红光,嫉恨不已。
玄微轻抚小貂新褪的绒毛,蹙眉沉吟。他望了望笑嘻嘻的女孩儿,第三次唤道:“小姑娘。”
女孩乖顺道:“仙长有何吩咐?”
“我师叔的意思是,”萧解羽恶声恶气,“把小心思收一收。再敢扯谎,给你腿打断。”
女孩抽动鼻翼,欲语泪先流:“我……没有……”
“你先挑,左腿还是右腿?”
“我说的句句属实,天地为鉴!”
“你才十来岁,正是抽节的年纪。腿断了不要紧,长歪可就麻烦了。以后腿脚有长有短,走路一瘸一拐,肯定不堪入目。”
“腿可断,心不可乱!我好生生诚实勇敢的凡间人,凭什么泼我脏水!”
女孩完全抛却怯意,同萧解羽打起嘴仗。
两人吵干涎水,中场休整,玄微说道:“鬼修。”
声音轻微而沉稳,甫一入耳,女孩面容一僵,随后笑道:“仙长……说的话,我……听不懂……”
“知道是说予你听的?”萧解羽冷笑,毫不留情戳穿她的身份,“小鬼?”
女孩沉默下去,良晌,哽咽道:“求仙长救我。”
萧解羽不耐道:“有没有新词了?”
女孩以头触地,再三叩首:“求仙长救我!”
小姑娘不是人。萧解羽一眼便看出了。
不仅她不是人,她那位早逝的阿爹,也不是人。那具尸首没有生气亦没有死气,少说已身故三年。
女孩魂魄带着一股子墓土味,八成是鬼修。
冥界盛产阴气,便宜妖修、鬼修修炼。而凡间界阳气重,最不适合鬼修生存。鬼修占据血肉之躯,简直是慢性自刎。
玄微问道:“你这具壳子,是自己生前的,还是夺舍来的?”
小姑娘彻底安分:“夺舍来的。前身八岁高烧不退,当夜便去了。”
“为何夺舍?”
“冥界,呆不下去了。三十年前,冥界阴气告罄。我和几名同伴法力低微,没法单靠日精月华存活,鬼气一日弱过一日,实在没法子,才潜入凡间界……白日混迹街市,夜晚到乱葬岗修炼。”她辩解一句,“我从未伤过凡人。”
“这座宫庙,可有蹊跷?”
“我也不知。”女鬼犹犹豫豫,咬牙说道,“上月开始,凡间鬼修……接连魂飞魄散。我怕得很,不知道如何是好……传说吸凡人精气可以续命,可我胆子小,不敢害人……昨夜,镇上来了一位神仙……真的是神仙,跳起舞来可好看了……他说,他知道谁可以救我的命。”
说起跳舞,萧解羽立马想到那位秧歌大队长,重复道:“神仙?”
“嗯!神仙!现身时瑞气千条,美不胜收!”
萧解羽嗫嚅,终是闭了口。
……这妮子莫非眼神不好使,把水袖当做仙气了?
女鬼说:“他说,今日镇上会来两位道修,长得好看的那个,能救我的命。”
萧解羽直觉不好:“他还说了什么?”
“还说,痴汉的那个不能惹。花痴,不要脸,最爱占我这样可爱惹人怜的小姑娘便宜。”
萧解羽阴森森一笑:“继续。”
“他让我一定带你们来宫庙。还说,”女鬼学凌波仙君的语气扭捏道,“神君大人,您心系人间。冥界的事,只有您能了结,赶紧救救这可怜的孩子吧。”
“还有么?”
“没了!”女鬼目光炯炯,伏地再拜,“仙长,求您救冥界千万鬼修性命!”
玄微叫她起身,问道:“还有呢?”
女鬼低头拍拍衣摆:“没有了……”
“实话。”
女鬼红了眼眶:“仙长,其余的话,我答应了那位神仙,决不能出口。”
“多大脸。”萧解羽横臂抱胸,斜眼睨她,“要我师叔为你奔波,连真话都不敢说?”
女鬼偏头望他:“哦,漏了一句。神仙说,那痴汉虽然花痴,对仙长倒是一片真心。要我多多牵线,让你有可乘之机亲近仙长。”
萧解羽一口涎水咽不下去,狠呛一通,脸颊烧得通红:“谁要你牵线!”说罢偷瞧师尊脸色。
无动于衷。
他胸口发疼,咧嘴笑了笑:“师叔,咱们还去不去冥界?”
“不急。”
玄微远眺峰顶,好似在梳理女鬼所言。
萧解羽耐心等候,低头看师尊半掩于袖中的手。
山间雾气蒸腾,青草逸出点点清香。残余的山雨和晨露凝在叶脉上,微风徐徐,隔几息便坠下星点水滴。
玄微捋顺衣襟,回身道:“山脚火硝味很重。”
傻徒弟满脸茫然:“啊?”
“我猜,你小时候没有放过爆竹。”玄微掸去弟子袖袍沾染的尘土,“师叔陪你?”
我好像要被逐出师门了 26.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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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庙噼里啪啦响起爆竹声,浓烟白光袅袅而起。
名唤迟迟的妖兽幼崽胆子小,刚听个响儿,飞快蹿上山腰。玄微随它去了。这只妖兽玩性大,又粘人的很,在外晃荡几天便忍不住寻主,不必太费心神。
其实,焰火放在夜里才算好看。
再其实,修士平常对个招,擦出的光火往往比烟花更为绚丽。
总而言之,山下那位忙着点火放炮的小弟子,此时笑得合不拢嘴,大约不是因为爆竹。
放完一袋子烟火,萧解羽还有些不舍。
白烟飘在眼前绕啊绕,师尊屏息陪在一旁,问道:“好了?”
萧解羽点头。玄微并指捏诀,傻徒弟忽然唤道:“师……叔。”
玄微停下动作,以眼神问询。
萧解羽直视师尊的眼瞳,一字一句说:“我小时候,很讨厌雪。”
“下了雪,冬天冷得厉害。三九天雪深丈余,常有人冻饿至死。开春雪化了,又要泛洪灾。
“后来,我遇见一个人,从那以后,便没有挨饿受冻。
“但我还是讨厌雪。
“直到有一年,雪积满山,有人……同我一起玩雪。
“那个人……不喜尘灰,不喜水渍,却任由我砸了满身雪籽。
“那天很冷,化雪天总是很冷。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突然不怕冷了,也不怕雪了。
“那一天,”他缓缓抿开笑意,音调渐低,轻不可闻,“我一直……都记得。”
“您说,那个人,记不记得?”
玄微眸光转暗,似有动容。他张口,尚未吐露只字片语,蓦然间神魂惊悸难忍,躯壳心跳欲厥。
宫庙之中,凌波仙君施设的威压展露无遗。
萧解羽惴惴然等待答话,却见师尊神色剧变。
玄微阖眼,再睁开时,寒光凛然。他步入冥界,语调平缓而无一丝波澜。
“等你活上千万年,便不会事事都记着了。”
师尊的背影消失于法阵中。萧解羽怔在原地,百味杂陈。
不对劲。萧解羽心说。
他好像,有些失常。
从踏足凡间界开始,到听见刚才那句话,翻腾的情绪逐渐攀至顶峰。
失望,哀怨,嫉恨,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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