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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暖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李飘红楼
“没有法子。我家老爷不肯管,太太更不用提,一个后娘,巴不得我家相公死在牢里。我现在很担心,可是知府大人下令不许任何人去狱中探望。我一个妇道人家就是个没脚的蟹,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好不容易托小厮去牢中上下打点,才终于得到了相公的一个口信儿,相公说要想救他,就来找你。”
徐镜儿狠咬着嘴唇,说出这些类似于请求的话她实在是很不甘心,然而她毫无办法。她一个妇道人家,又因病常年封闭内宅,丈夫突然发生这种事,简直就像是在一瞬间整片天都塌下来了一样。她两眼摸黑什么也不懂,根本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公公婆婆不理睬,相公又被收押在狱中,父母亲戚全不在丽州,她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
现在,谢宛飏托人带了口信儿告诉她该怎么做。纵使她百般不愿意,可仍旧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即使讨厌,也不能放手。
白兔向茶摊主人要了两碗茶,并没带徐镜儿的份儿。反正就算要了她也不会喝,不喝更好,还省钱。
冷凝霜抱胸看着徐镜儿固执的表情,意外地发现她原来竟还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以前她给冷凝霜的印象一直都是被宠坏了的、病弱、古怪又刁钻。
沉默了半晌,她哼笑一声:
“谢宛飏还真看得起我,我无权无势,哪有能力帮忙!嘁!”
徐镜儿见她仍在推脱,不由得急了,语气焦虑地道:
“既然我们爷说你能行,你就能行。不管怎么说,我们爷也是因你们夫妻俩和乔青青之间的事,才会被莫名其妙地连累,难道你们就没有一点愧疚之心吗?抛开别的不谈,你们和我们爷应该认识很长时间了吧,从前我们爷必定利用谢家三少爷的身份帮了你们不少,现在他遇了麻烦,你却打算袖手旁观,这样能说得过去吗?!”
冷凝霜哭笑不得:“我说,你不是很讨厌我吗?甚至把我当成假想敌。要你这样来求我,你都不觉得很别扭吗?”
徐镜儿阴冷着一张脸看着她,一双灰黑发空的眸子里跳动着暗红。过了一会儿,她喉咙滑动了一下,沉声道:
“我自然觉得别扭,但我更希望我们爷能活着出来。你也别太得意,知府大人死了爱女,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分明是想亲审。一旦亲审,被丧女之痛折磨得脑筋不清醒的知府大人说不定会为了迁怒于你和你相公,把案子审理得错漏百出,到时候你以为你们能逃脱得了吗?”
她冷冷一笑,带着威胁,直直地望着冷凝霜:
“守寡我是不怕的,我娘家底子硬,即使回了娘家也能过得衣食无忧。可你们,才刚生了孩子,若是被牵连,两个孩子的将来你们有考虑过吗?”
冷凝霜的眼眸眯了一眯,摩挲着手指关节,望着她,哧地笑了:
“谢三少奶奶,你的另一面意外地让人觉得有些移不开目光呢。”
徐镜儿微愣,这样的话是她活了这么多年从未听过的。类似于称赞的话,却又带了点逗引的意味,让她的心脏不自觉地漏了一拍,总觉得有些……异样?
再次直视冷凝霜,或许是因为有些骇然,她的心跳得很快。
冷凝霜看了看天色,扔下茶钱,起身一边往如意楼走,一边淡淡地说:
“时辰不早了,你若乐意,就和我们一起去如意楼吃个下午饭吧。”
徐镜儿愣了一愣,心猛然一沉,接着安定了一半,慌忙站起身跟上她。
白兔推着婴儿车跟在冷凝霜身边,沉声道:“娘子,你该不会是要……”
“她说的也正是我担心的,尤其是在见过乔夫人之后。乔知府是一省知府,咱们已经得罪了他,若还想继续在丽州住下去,就不能大意。”冷凝霜的心微微发沉,轻声说。
“可是……”
“当然了,即使对方是谢宛飏,不该趟的浑水我照样不会趟。”
白兔沉默了一阵,忽然望着她的侧脸,微微拧眉:
“你为什么要加‘即使’这两个字,果然谢宛飏是特别的?”他磨着牙质问。
冷凝霜无语抚额:“那么爱挑字眼,你干脆去搞语言学研究好了!”
如意楼。二楼包厢。
冷凝霜旁若无人地给孩子喂了奶,反正包厢里除了她相公,剩下的一主一仆全是女人。
徐镜儿坐在他们对面,望着双胞胎一个活泼一个沉静,灰黑色的眸子里划过一闪即逝的羡慕。她自己知道,她身子不好,只能歪歪扭扭地活着,可生育方面还是别抱太大希望的好。
冷凝霜吃了几口菜,白兔将挑好刺的鱼默默放进她的碟子里。
徐镜儿看着这一幕,心底发凉。成亲这么久,她从未被如此体贴地对待过,哪怕用不着挑鱼刺这么矫情,只是一句简单的关心,都没有。
然而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认命了。
“谢家是什么反应,谢老爷真不管吗?”冷凝霜咽尽菜,开口问。
徐镜儿闻言,再次回忆起当时她去外书房哀求谢老爷时的那一幕,心底的怒意如中秋时汉阳江的怒潮,赤浪翻滚,澎湃汹涌:
“老爷说,我们爷做下那种没人性的事,谢家没有他那种畜生,正打算着要遍请族亲,将三爷从族谱上除名,从此三爷和谢家再无关系!三爷还没被定罪呢,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把三爷往外撇!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样的父亲!”





霜暖 第七十八章 双方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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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徐镜儿的怒意,冷凝霜不予置评,顿了顿,问:
“发生了这件事,你们家大爷和四爷是什么反应?”
“嗳?”徐镜儿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这个,怔了怔,犹豫着回答,“没、什么反应,大爷因为前些日子丢了一笔二十万两的生意,被老爷狠狠地骂了一顿,如今正闭门思过。四爷……四爷倒是个好人,出了这件事,知道老爷不理,还让香姨娘过来安慰我。他说因为太太,他也不能明着帮三爷,就送了些银钱让我往牢里打点一下。”
“一个前妻的儿子,一个继妻的儿子,两个同为嫡子,你真觉得他有那么好心吗?”冷凝霜凉凉地问。
徐镜儿微愣,想了一会儿:
“可是若他想致三爷于死地,为什么还要虚伪地过来对我示好?”
“你爹是做什么的?”冷凝霜似笑非笑地问。
“我爹?”徐镜儿不太明白这和她爹有什么关系,“我娘说我爹好像是什么漕运使,每年发洪水时都要去治理河道,也不是什么好差事。”
冷凝霜微微瞠目,诧异地看着她:看来她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娘家有多硬实,估计也只以为自己家衣食不愁。
白兔噗地笑了:“正三品漕运使,除了治理河道,主要是管理内河运输。谢家为商,每年有大批货物需要走汉阳江,若想掌管谢家,必须要和你的娘家打好关系。”
“谢宛飏娶了你其实是赚到了。”夫人是漕运使大人的掌上明珠,这无疑会为竞争家主之位加码,谢宛飏这算歪打正着,若谢定邦没被曝出断袖丑闻,这桩亲事压根与他无缘。
“你以为我会高兴听见这个说法吗?”徐镜儿淡眉一竖,没好气地道。说得好像她只有利用价值。根本不配被怜爱一样。
冷凝霜看着她仿佛被戳了肺,炸毛鸡似的模样,顿了顿,微微一笑:
“这个世上,比感情更牢靠的其实是合作关系,没有人会离弃对自己有用的人。”
徐镜儿闻言,心脏猛地一沉,灰黑的眸子微微圆睁,望着她。
“娘子,你这话说得好残酷。”白兔翻着茶盖。凉凉地说。
“残酷吗?”冷凝霜不以为然地挑挑眉梢,端起茶杯,吹了吹茶叶末。“若我们没了感情,我可以休了你,她又不可能把自己相公休了。”
白兔一愣,急忙放下茶碗拉起她的手,可怜巴巴地扁起嘴。做小兔子状:
“娘子,你是不是对我哪里不满意,你说就是了,我一定改,你千万别休了我!”
徐镜儿此时正因为自己的婚姻被彻底地剖析,而倍感不自在。这对夫妻俩又在她面前上演这么腻歪的一幕。话说这个男人难道不知道这年代只能男人休女人,女人是不可能休男人的吗,他在紧张个什么劲啊?!
胸腔内窜起一股火。她冷冷地一拍桌子,不满地道: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吧?”
冷凝霜这才想起还有正事要谈,挣开白兔的手,对他笑说:“我只是打个比方……”
话未说完,大兔躺在婴儿车里哇哇地哭起来。白兔都不用冷凝霜发话,噌地跳起来去墙根给大兔换尿布。
徐镜儿无语地看着他如此“乖巧”。突然觉得男人做到他这份儿上真是好可怜啊!
冷凝霜慢慢地啜了一口茶,问:
“你各种渠道都试过了,无论怎样都没法去牢里看谢宛飏吗?”
“我让兴儿到处找关系托人,花了多少银子,都说是知府大人下了死命令,没有法子。”徐镜儿提起这个,双手交握在桌上,微微颤抖地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他们会用刑。乔知府死了爱女,若是他激愤之下对三爷动了刑,三爷受不住的!”
只要一想到谢宛飏会受苦,她就止不住地眼圈泛红。
“兴儿是谁?”冷凝霜问。
“我的陪嫁小厮。”
“你没让绿云去吗?”冷凝霜狐疑地问。
“绿云……”徐镜儿愣住了。出事之后,她慌慌张张的,一直都是用自己的人到处托关系想法子,倒还真把丈夫的贴身随从给忘了。
冷凝霜噗地笑了:“你都嫁过来多久了,竟然还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把相公的贴身随从当外人。绿云和谢宛飏一起闯荡多年,在丽州城的人脉可比你的人广得多。”
“是我疏忽了!”徐镜儿被她一语点醒,心中暗恨自己怎么这么糊涂,连忙吩咐萍儿,“你快回去把绿云找来,若他没在府里,你也要打听着把他给找着。”
“可是……”萍儿担忧地望了冷凝霜一眼。
徐镜儿恼火地皱眉:“快去!她还能把我吃了!”
萍儿见她如此焦急,连忙应了一声,对着冷凝霜屈了屈膝,大着胆子说了句:
“请白夫人照顾一下我家三少奶奶,奴婢去去就回!”
冷凝霜噗地笑了,对着徐镜儿说:“还真是个好丫头。”
徐镜儿脸色一窘,暗中责怪萍儿不该多嘴,端起茶碗,遮掩性地喝了一口。
约莫两柱香的工夫,萍儿满头是汗地回来,推开门欢喜地报告:
“三奶奶,绿云找到了!”
从她喜悦满满的表情可以看出,寻找绿云的过程恐怕很辛苦。
绿云和谢宛飏差不多大,却沉默寡言。之前冷凝霜只知道谢宛飏身边有这么个人,谢宛飏又很器重。不过说实话,她对绿云的印象并不深。
绿云看上去风尘仆仆的,几步上前,单膝跪地请了个安,抬头看见冷凝霜赫然在座,先是愣了一愣,继而凝重的面皮微微一松。
徐镜儿虽是个久居内宅的妇人,对于察言观色却很有一套。绿云的表情变幻映入她的眼里,那表情好像是冷凝霜比她这个少奶奶更可靠。
心里自是恼火的。但这种恼火她还是能咽下去的。
她的心理随着她的气息变化,最先传递给离她最近的冷凝霜。
冷凝霜暗暗一笑,问绿云:“牢里进不去吗?”
绿云很有规矩地微弯着腰回话:“小的动了些三爷的私钱,四处打点。可乔知府下了死令,任何人都不许探三爷的监。小的无奈之下,只能先使钱请熟识的牢头多多关照三爷。”
“他们对三爷用刑了吗?”徐镜儿一听说他有熟识的牢头,急忙紧张地问,因为过于担忧,声音拔到最高点时还有点破音。
绿云眼眸微闪,安慰着笑道:
“三奶奶放心。他们没对三爷动刑。乔知府因为乔大姑娘的事最近身子不太好,只命人加紧收集证供,三爷在牢里牢头也比较关照。还算安稳。”
徐镜儿这才放下心来。
冷凝霜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说谎,眉头一皱:果然谢宛飏被动刑了……么?
“对了,小的已经打听到北牢的长官名叫孙贵,家住北湾胡同,人很本分。没有任何行为不端的地方,也不太爱与人结交。他媳妇是知府衙门的捕快胡大的妹子,家中还有一个九岁的女儿。小的已经找过孙贵两次了,第一次扑了个空,第二次倒是见到人了,可他拒不肯收银子。说是乔知府下了死令不许探监,他不敢违令。”
“胡大?”白兔听了,疑惑地问冷凝霜。“是上次来咱们家的那个胡大吗?”
“好像是。”冷凝霜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果然是无巧不成书!
顿了顿,她对绿云说:“把你能动用的钱全部准备好。”顿了顿,又转过头对徐镜儿道,“还有你,谢家不肯伸援手。只能靠你的嫁妆银子了。把嫁妆银子准备足了,绿云。打听一下孙长官什么时候在家,我倒是要瞧瞧是不是真有人不敢违那个所谓的死令。”
“那个……那个……”徐镜儿连说了两次“那个”才吸引来冷凝霜的注目,很不好意思启齿地道,“我的嫁妆自从嫁进来,就一直在太太那里收着。”
“哈?”冷凝霜闻言,瞠目结舌,“嫁妆不是由女人自己管的吗?”
“嫁进来的第二天,太太招呼都没打,就让人把嫁妆抬走了。过后只对我说一声我的院子太小,她先帮我收着,等我那院扩建完之后再给我送回来,可院子扩建完了她也没送回来。我一个新媳妇,也不好和婆婆理论,会被人说闲话的……”
她在冷凝霜看白痴的目光里越说声音越低,越说也觉得抬不起头来。
“你的嫁妆被婆婆占了,你相公不知道?”白兔诧异地问。
“三爷那几天不在,我也就没跟他说。”徐镜儿的头压得很低,事实上,新婚当天谢宛飏压根就没回新房。
“去要回来。”冷凝霜淡淡道。
“啊?”显然,和人正面起冲突并非徐镜儿所长。
“要想谢宛飏平安,没银子是不行的。我是没银子,太多的私房钱绿云也动不了。你,是相公还是要脸面?”冷凝霜扬眉问。
“可是……”徐镜儿咬咬牙,硬着头皮问,“我怎么要?东西在太太手里?”
“一哭二闹三上吊,宅门最怕这一套。嫁妆本来就是媳妇的,婆家没强占的理儿。她若敢不还,你先闹她个鸡飞狗跳,让整个丽州都知道他们谢家占儿媳妇嫁妆不还。再不还,你就找娘家报官。”她凑近,唇角挂起诱人堕落的笑容,幽幽地道,“谢三少奶奶,要想在婆家站稳脚跟,就要打倒太太压住姨娘,全权掌管内宅,胆小怕事是不行的。”
徐镜儿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从她漆黑的眸子里,她看见了自己小小的影子。灰黑色的空洞眼眸开始因为她瞳仁中的波光,簇起两团小小的火苗。那火苗在眼眸里燃烧了一会儿,渐渐变旺,她腾地站起来,对萍儿道:
“回府!”
扭头,对冷凝霜说:“等要回来我去找你。”说罢,匆匆走了。
绿云瞠目结舌,三少奶奶啥时候这么有斗志了?!
冷凝霜抱胸,浅浅一笑。




霜暖 第七十九章 深夜探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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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双胞胎折腾了一天,早就睡熟了。白兔便没再给他们洗澡,将小小的人儿一一放进婴儿床里,拧了柔软的布巾给他们擦洗手和脸。
望着小不点沉静的睡颜,心中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摸了摸那肉呼呼的小脸,他的唇角情不自禁地勾起一抹甜蜜的笑意。
冷凝霜这时候早就进浴室冲澡去了,走了大半天她出了一身汗。擦着头发回到卧室,见白兔正斜倚在床上对着窗户发呆,随口说道:
“你去洗吧。”
白兔却坐起来,接过她手里的布巾帮她擦头发。
冷凝霜也习惯了似的,蹲身坐在床沿上,任由他擦。
“你真的要帮谢宛飏?”他忽然问。
“嗯。”顿了顿,她从嗓子眼里哼出一声。
“因为内疚?”
“怎么可能?若谢宛飏出了事,知府大人却能屹立不倒,谢宛翔再掌管谢家,这样的发展对咱们可没什么好处。”冷凝霜冷冷一笑,“我本欲良善来着……嘛,其实我也想知道是谁杀了乔青青。”
“我就知道!”白兔无奈地叹了口气,“娘子,有时候你的好奇心也很旺盛。”
“所以这段时间就拜托你照顾大兔二兔,顺便帮我把积压的春宫书抄一下。”
“嗳?我不能跟着吗?”白兔惊讶地问。
“你跟着就没人照顾孩子了,我不放心把他们交给别人照顾。再说下个月博雅斋就来收书了,我还有一本、两本、三本……十二本没写完。”
白兔不太乐意地扁扁嘴,虽然他也知道孩子还是由自己带着最安全:
“我替你写他们会看出来的!”
“不会的,你现在模仿我的笔迹连我自己都看不出来,外人更看不出来了。”冷凝霜笑道,摸了摸被白兔梳顺了的头发。
白兔闷闷地转身。正想将梳子放回梳妆台,冷凝霜忽然一把扣住他的手腕。他微怔,心脏猛然一沉,继而加速跳动,回过头,迎上的却是她自下而上望着他的妩媚眼神。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该不会是我不在,你会觉得寂寞吧?”
仿佛心脏被她不轻不重地揉捏了一下,白兔只觉得身体的某一部分神经因为悸动在微微颤栗。这只因为她的一个眼神就出现的异样让他突然觉得很不甘心,好像只有他会寂寞似的,难道没了他。她就真觉得那么自在吗?
他赌气似的别过头去,嗤笑道:“才不会!都老夫老妻了,谁还会觉得寂寞呀!”
“老夫老妻?”冷凝霜微怔。指尖抵在唇角,偏头,疑惑地想了一会儿,自语似的问,“咱们成亲几年了?”
白兔愣了一愣。继而一腔怒火噌地窜起来,冲着她生气地大声道:
“娘子你好过分,居然连我们成亲几年了都不知道!”
冷凝霜望着他百年难得一见的生气表情,忍俊不禁,噗地笑了。他生气起来简直就像是一只竖起耳朵、夹起尾巴、拼命炸毛的长毛猫。
手臂一收,她用一股巧劲将他猛然扯上床榻。白兔没有防备。被她大力拉到床上。他对她向来是不敢运用力道反抗的,一个趔趄摔倒在她身旁,仰躺在床上。
冷凝霜含着戏谑的笑意。半抬起身,修长的手指如一把小刷子,轻轻扫过他的脸颊。指尖带来的微痛与指腹拂过时的柔软让人的心痒痒的,他的身子情不自禁地一颤,呼吸不稳。
她咯咯一笑。慢条斯理地将半个身子贴在他的胸膛上。纤细的指尖顺着他的印堂一路下滑,溜过秀挺的鼻梁。擦过细腻的脸颊,最终停留在他嫣红如桃瓣的嘴唇上。
她笑吟吟地望着他,一双漆黑如夜的眸子泛着诱人堕落的潋滟水光。
他在她的注视下,全身血液加速沸腾起来,一双眸子渐渐染上意乱情迷,被蛊惑了般地张开嘴唇,深深地含住她白皙纤长的指。湿润的舌尖流连舔舐,缠绵缱绻。迷蒙的眼神、鲜红的嘴唇、粉嫩的舌尖,无一处不酝酿着*的诱惑气息。
他的手情不自禁搭上她的腰间,宽大的手掌透过薄薄的衣料,灼红了她的肌肤。
罗衫半解,锦衣褪下香肩,她吻上他的唇。贝齿轻轻衔住他的下唇,再勾了勾舌尖。
他不满于被她这样放肆地玩弄,一把扣住她的后脑,深深地吻住她。孟浪的纠缠发酵着令人心痒难耐的霏糜,她眉眼含笑,素手滑过他细腻的肌肤,体验着那丝绸般的绝佳触感,溜过他平坦结实的小腹,一路直下……
他的身体猛然一个战栗,眼睛睁开,映入眸子里的妩媚妖娆让他的大脑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他忽然挣扎起来,想要推开她。
冷凝霜以为他在跟她闹着玩,也就没放手。哪知他居然认真地推开她,被她已经沾染了*的眸子诧异地望住,他顿时慌乱起来,忙忙地说了句:
“那个、我先去洗澡!”
低着头跳起来,安了轮子似的逃得飞快。
冷凝霜一头雾水,诧异地望着房间的帘子因为人飞出去而大幅度地晃来晃去,呆了一会儿,怔怔地道:
“靠!搞毛啊?!”
莫非……他生理期到了?
洗了澡回来,他又十分腼腆地百般推脱,活生生地跟生理期到了似的。他那羞涩又略愧的小模样,让冷凝霜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个欲求不满的色胚,而他则是那个快要被摧残蹂躏的可怜小妞儿……
靠!搞毛啊?!
生育过后、身材努力恢复过来的第一次,遗憾告吹。
毕竟她又不真是个色胚。
绿云捧着银子来找冷凝霜,说今天下午北牢的长官孙贵轮休。
冷凝霜临走前还喂双胞胎喝了一顿奶,换了身衣服,并未直接去北湾胡同找孙贵,而是去了知府衙门以南的正阳街上。
只能两人并排走的小巷里歇着些生意挑子,十来个小孩子正在那里吵吵嚷嚷地厮闹。
绿云估计是伺候人惯了。忙想替冷凝霜隔开闹哄哄的人群。冷凝霜却没用他关照,径自拉住一个孩子问他胡大的住处。
顺着小孩的指点找到一院墙边,胡大正在家,见冷凝霜来了很是惊讶,和浑家周氏将两人迎进去。双方寒暄了几句,冷凝霜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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