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暖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李飘红楼
方知州轻咳了两声,赵大人严肃地道:
“乔大人,本官体谅你爱女遇害急于惩治犯人的心情。但公堂之上要注意言辞。”
“是,下官知罪。只是下官的爱女被人杀死,证据确凿,凶手却还敢在公堂之上百般狡辩,下官这心里实在气不过!”乔知府拱手弯腰。语气虽然比刚刚收敛,多了些谦恭。嘴巴却固执地一口咬定谢宛飏是凶手。
“乔大人稍安勿躁,方大人正在审理,相信必会还乔大人一个公道。”赵大人不咸不淡地说了句。
乔知府被噎了半口气,愤愤地坐下。
方知州被他打断了话,心中愤懑,这会儿鼻子里哼了一声,拿着腔调问道:
“谢三,乔大人告你被相好怂恿,杀害了他的爱女乔大小姐,你可认罪?”
一个“告你”生生地把这桩案子从“审理杀人嫌犯”变成了“乔知府状告谢宛飏谋杀乔青青”,总觉得这味道忽然就变了。
乔知府愤得连咳了好几声,却在赵大人看不透的眼光里一句话不敢发。
“回大人,小人冤枉。小人当时是因为收到一封匿名信,说乔大小姐意图在城北土地庙谋害白大娘子,小人一时心急,怕乔大小姐真闹出人命案,急忙赶过去。没想到刚踏进庙门,就看见乔大小姐倒地奄奄一息,小的只是上前扶她听听她想说什么,没想到却被后赶来的捕快认为是杀人凶手。”
“大人,”何明净上前一步,呈上一张纸,“这就是谢三公子当时收到的匿名信。”
方知州从师爷手里接过来,看了看,问:
“你之前明明说赶去土地庙是因为知道乔小姐约了你的好友白兔,你因为乔小姐之前总是纠缠白兔,很担心,所以才赶过去。怎么这会儿又变成是乔小姐约了白大娘子?”
“回大人,白兔和白大娘子均是小人好友,乔小姐纠缠白兔也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实。之前小人一时糊涂,担心自己一个男子,如果说出自己是因为害怕乔小姐和白大娘子起争执,而巴巴地赶过去,会让无聊人产生歪想,对乔小姐和白大娘子的名声不利。”
“真是个糊涂东西,你当衙门是什么,居然也敢在供词上胡乱搪塞!”方知州大喝。
谢宛飏连连称罪。
“传谢四、白……白兔、白冷氏!”书吏点名时,对白兔的名字稀罕得顿了一顿。
冷凝霜满头黑线地听着自己的名字被改成了“白冷氏”,白兔却笑得见牙不见眼。两人慢悠悠地跟着谢宛翔上了公堂,跪下来。
“白冷氏,你在证供上说,你并未收到过乔小姐约你去城北土地庙的书信或口信,你再说一次,真的没有吗?”方知州的语调里带了点威压。
“回大人。民妇并没有收到乔大小姐的任何书信或口信,民妇那段时间一直在家照看孩子,也从未进过城,直到衙门的人来找我家相公,民妇才知道乔小姐被杀。”
“嗯。听说乔小姐一直纠缠你相公?”
“是。民妇怀孕四个多月时,乔小姐在街上纵马差点撞上我家相公,从那一次开始,便对我家相公百般纠缠,不仅言辞露骨,甚至还在檀溪村放狗欲咬伤民妇。致使民妇难产,差点一尸三命。后来又让乔夫人来找民妇,给民妇金银让民妇离开相公。带着孩子自谋生路,她好逼迫我家相公入赘。”冷凝霜说罢,用袖子拭了拭眼角。
围观人群一片议论,丽州人只知道乔小姐霸道跋扈,没想到竟还是这么不要脸的女人。肖想别人丈夫,还仗势欺人逼一个怀孕刚生了孩子的女人!瞧这小娘子柔柔弱弱的,也不知道当初是被怎样欺负,真是可怜!
白兔望着自家娘子在那儿装兔子扮柔弱,嘴角抽了抽。
跪在一旁的谢宛飏比他抽得还厉害。
“放屁!你这个不干不净的破烂货,青青都已经死了。你居然还敢污蔑她的名节!”乔知府见女儿被形容成如此不堪的女人,闺誉全损,愤怒地掷出一只茶杯。
眼瞅着那只茶杯准确无误地往冷凝霜的额头飞去。人群中一阵惊恐的低呼,连两旁的捕快都慌得瞪圆了眼睛。
就在那茶杯即将撞上她的额头,有些人已经不忍地闭上眼睛时,“叩”地一声,始终沉默的白兔一手将茶杯接住。慢慢放到一边。冷凝霜急忙从怀里摸出帕子给他擦沾在手上的茶水,那茶水滚烫。已经将他的手烫红了。
冷凝霜再度抬头,望向乔知府的眸子里闪过一抹阴森,继而波光一闪,表情像个受惊的小鹿,嘴里的语气却气死人不偿命:
“知府大人,公堂之上扔茶杯,好危险啊!”
赵大人怒不可遏,重重一拍桌案:“乔大人,公堂之上你这是做什么?你若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回去休息吧!”
他不是生气冷凝霜被砸,说实话,这桩案子如果不是徐漕运使和秦老爷子合起伙来连威逼带利诱,他才懒得管。
可现在,他坐在公堂之上,乔知府的放肆根本就是对他权威的挑衅。他堂堂布政使的威严,又岂是一个小小的知府可以冒犯的!
乔知府刚刚只是头脑一热,这会儿回过神来,病体未愈,喘着粗气对赵大人连连告罪。
方知州早已让冷凝霜先下去待命,免得乔知府再发飙。
徐镜儿抱胸,问走回来的冷凝霜:“干吗要激怒乔知府?”
冷凝霜只是阴郁一笑。
“谢四,你说你曾看过乔小姐和白娘子争执,当时让对白娘子心存爱慕的谢三很是愤怒,以至于起了杀心,你所说的属实?”
“是。那天小人和三哥、六妹、青青表妹去城郊踏青,路遇白公子和白娘子。青青表妹和白娘子起了争执,白娘子说青青表妹放狗咬她,青青表妹说白娘子放狼咬伤了她,两人争执不下。三哥曾很生气地去拉青青表妹,让她别去欺负白娘子。青青表妹不听,还把他的手甩开。事后三哥酒后和我说,青青表妹几次三番找白娘子麻烦,他厌极了青青表妹,想要杀了她。我本以为这只是他一时醉话,没想到他真杀了青青表妹。”谢宛翔哀声道。
“谢宛翔,要想诬陷我,你也找个好点的借口,把女人卷进来当棋子,你也不嫌龌龊!”谢宛飏看着他,一字一顿冷声道。
霜暖 第八十九章 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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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宛翔却装作没听见,淡定不语。
何明净笑问:“谢四公子说,谢三公子酒后向你坦言对乔小姐早有杀心,这番话可有其他人听见?”
“我兄弟俩喝酒谈天,自然不可能外人在场。”
“也就是说没有第三个人听见,随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喽?”
“你的意思是我在撒谎?”谢宛翔看着他冷笑道,“虽然乔小姐是我的亲表妹,我也断不会为了她诬陷自己的兄长。我只是把三哥说过的话重新复述了一遍,三哥和白大娘子关系暧昧,因此厌恶青青表妹,也确有杀心,只是这样,从头至尾我也没说过青青表妹一定就是他杀的。”
“白公子,谢四公子说谢三公子和你夫人关系暧昧,你怎么说?”何明净笑问。
白兔不屑地冷笑一声:“谢三公子与我们家的确交情不错,与我家娘子也算是朋友。不过若要说暧昧,切,怎么可能会有女人舍下我去和他关系暧昧?!”
那唇角勾起的一抹冷笑极其邪魅,如黑夜里突然炸开的一抹烟花,绚丽耀眼,竟让在场的人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再看看谢三公子,的确谢三公子英俊潇洒,可和这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白公子一比,诱人指数根本不在一个等级上!
果然脑子正常的女人,家有如此美味,谁还会去外边啃青菜!
谢宛飏咬牙切齿,恨不得宰了他,这个魂淡居然敢光明正大地鄙视他!
方知州挠了挠鬓角,他算看明白了,谢三公子剃头挑子一头热,而且还被情敌鄙视得极为窝囊!
又问了白兔两句无关紧要的,方知州就让他下去了。
何明净笑问:“谢四公子。你还说案发的前一天,乔小姐对你说过,谢三公子要约她去城郊游玩?”
“是。青青表妹说,三哥约了她和六妹一起去城郊游玩,我本来也想去,可因为我第二天已经约了极乐斋的程公子他们去寒露寺,就没去成。”
“也就是说,案发当时你一直在寒露寺和友人游玩?”何明净眉毛皱了一皱,皮笑肉不笑地问。
“没错。我们早上就出发,在寒露寺一直玩到酉时左右才回城。又去一品斋用了晚膳,然后才回府。”
“启禀大人,我等在城北土地庙后墙下的一口枯井里找到了这样一块布片。经映月绣楼郭掌柜辨认,这块布片是映月绣楼从晋国购进的十字锦,其中一匹被送入谢府后,分别给谢大爷和谢四爷裁了衣服。谢大爷的衣服还在,谢四公子。您的那件衣裳还在吗?”
方知州脸色沉肃地看了呈上来的布片和郭掌柜出的证供,又传问了谢府绣房的管事,让师爷将布片拿到谢宛翔面前,给他看。
谢宛翔眼眸一闪,满不在乎地笑道:
“一块布能说明什么,你也说了。只是其中一匹送入谢府。我好像是有这么件衣服,可我不喜欢,早就不知道扔哪去了。别说这布片有可能不是我那件。就算是我那件,早被我扔了的衣服,也许是哪个贼人为了栽赃我,故意穿了我扔掉的衣服。”
说罢,用眼梢瞥向谢宛飏。冷笑。
冷凝霜在内堂内扬眉嗤笑:“他还真找了这个理由!”
徐镜儿脸色凝重地攥着帕子。
“一块布片或许是巧合,那么这块翠玉谢四公子又该如何解释?”何明净不紧不慢地呈上那只碧蟾。“启禀大人,这枚碧蟾是替乔小姐做法事的云鹤道人作法时,从乔小姐的手心里找到的。经谢府的下人确认,这枚碧蟾一直镶嵌在谢四公子的靴子上。谢四公子,你那双靴子不会也刚好不见了吧?”
方知州摩挲着那块翠玉,脸色耷拉下来,传来云鹤道人。
团头团脑的云鹤道人还真来上堂作证了,徐镜儿惊诧地问冷凝霜:
“你居然说服云鹤道人上堂作证,他之前不是一直不愿意吗?”
冷凝霜皮笑肉不笑地回答:“不用感谢我,我替你们家向他预定了一套‘长命百岁延年益寿十全十美大补丸套盒’,他才答应出堂作证。”
徐镜儿脸色发青,问:“多少钱?”
“不贵,两千两现银,这是熟人优惠,原价三千两呢。”
徐镜儿咬紧后槽牙才忍住想要暴走的冲动,愤愤地一甩帕子。
乔知府对云鹤道人怒目而视:“云鹤道长,你该不会是没经过我或夫人的同意,就擅自去碰我家青青的手吧?”
云鹤道长笑成了弥勒佛,摆出一副神棍的姿态:
“乔大人息怒,贫道奉命为大姑娘做法事,本来一切都很顺路,可中途贫道算了一卦,乔小姐的手心里有一物会阻碍乔小姐飞天升仙。时情况危急,再晚一点乔小姐就有可能仙魂破碎,被打入六道之外,永世不得轮回。于是贫道为了乔小姐的仙魂,只好冒犯上前,取走了乔小姐手中的东西,这才让她的仙魂得以升天。”
冷凝霜眉角抽抽,这老头的一番胡诌八扯……居然还让人深信不疑!
乔知府听说自己的女儿仙魂升天,伤感之余,居然还露出了一丝欣慰,老泪纵横地抹了抹眼角,愤恨地瞪着谢宛翔,厉声质问:
“翔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青青的手心里为什么会有你靴子上的翠玉?!”
谢宛翔的脸色开始泛白,嘴上却淡定地回答:
“因为那双靴子镶了两块翠玉,有不少人眼馋,前一阵也不知怎么,放在房里却丢了。至于这块翠玉为何会被青青表妹握在手里,这我就不知道了。”
“丢了?这么巧?”何明净似笑非笑。
谢宛翔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何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是在怀疑我杀了青青表妹?真是荒谬,我为何要杀自己的亲表妹?更何况,案发当时我还在寒露寺里,我有一干人证。”
方知州传当日和谢宛翔一起去寒露寺游玩的极乐斋少东家程法,程法证实当日确实和谢宛翔一同在寒露寺游玩。同行的还有两个怡红楼里的妓子,大家在一起吃喝玩乐,谢宛翔带了不少坛好酒,几个人全都喝光了,到最后更是醉得不省人事,东倒西歪,还弄坏了寒露寺开得好好的芍药圃。
“程公子可还记得你们全都喝醉时,大概是什么时辰?当时的具体情形是什么样的?”何明净问。
“我是最后一个醉的,那个时候大概是接近未时吧。谢四是第一个喝醉的,这个坏胚回到禅房去睡着还不老实。搂着怡红院的小红在房里没完没了,弄得动静那个大!”程法一脸浪荡,笑嘻嘻地说。把在场的人弄得全都老脸一红。
怡红楼的红姑也证实当天谢宛翔确实与她在禅房里翻云覆雨。
谢宛翔一脸轻笑。
何明净的眸子沉了沉:
“大人,我手里有一篇谢四公子用左手写的字,这上面的字迹与送给谢三公子的匿名信上的字迹完全相同。也就是说,是谢四公子写匿名信给谢三公子,让他前往城郊土地庙的。而谢四公子刚刚却说。是谢三公子主动约乔小姐去城郊游玩。这分明是自相矛盾!”
呈给方知州的是一份拟定的合约书。
之前何明净很缺德地雇人不小心弄伤了谢宛翔的右手,那时正好赶上谢宛翔要去和一个京商签订合作契约。然而在如意楼商谈时,契约还没签就被小二给弄湿了。谢宛翔无奈之下,只好用左手重新写了一份。
更巧的是,那个京商是何明净的至交好友。身为流氓讼师,奸商和贪官是必交的。能认识并不奇怪。那个奸商就很大方地把契约借给何明净呈堂了。
虽然内容不同,但有一半的字迹却完全相同。
谢宛翔的脸色不太好看,他就觉得当时签约时很奇怪。但也没多想,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被算计了。
打起精神,他强作镇定地笑道:
“字迹这种东西又做不得准!感觉上和我的字迹比较相像,单凭这个就想诬陷我。也太牵强了吧。我根本就没写过什么匿名信!”他一口咬定。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何明净轻声冷笑,再传证人。
然而让谢宛翔震惊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是。上堂而来的居然是一脸唯唯诺诺的茗叶!
“茗叶,你这个狗奴才,这两天你跑哪儿去了?!爷到处找你!你上这儿来干什么?!”谢宛翔的心里生出一股浓浓的不祥,站起来就朝茗叶踢去。
茗叶重重挨了一脚,也不敢痛呼,浑身颤抖着跪在地上,一言不敢发。
“茗叶,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一切有大人为你做主。”何明净道。
谢宛翔的心跳得更快,不自禁地又想去重踢茗叶。赵大人眼皮子一挑,两名衙役上前一把拦住谢宛翔。
内堂,徐镜儿复杂地看了冷凝霜一眼,能让茗叶吐口,这个女人果然阴险!
首先是背着谢宛翔开始传出只让茗叶能听见的流言,说什么谢三爷是被府里的人陷害的,凶手是府里的主子,主子作为凶手,下人必是帮凶,知道主子秘密的下人是不可能有命的。之后又夜扮强人,说是奉谢四爷之命来杀他灭口的,接着又把昏迷中的茗叶扔进乱葬岗。
茗叶醒来后,偶遇了非常亲切的何明净,在他的劝说下,为了保住性命不被主子灭口,只好坦白了一切。
这条计划执行得行云流水,十分顺利地哄骗了那个还未满二十的孩子,卑鄙又缺德!
茗叶也不敢看谢宛翔,咬咬牙,闭起眼一股脑地说:
“我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乔小姐在遇害前经常找四爷商量怎样把白公子抢到手。四爷又写了一封信,让我秘密送去三爷的外书房。我给了小幺儿几个钱,让他把信放到桌上。后来乔小姐死的那天,四爷和程公子们去寒露寺玩,四爷最先醉了,搂了红姑娘回房。可其实他没醉,道上给红姑娘喂了极乐散,然后带着奴才从后窗偷偷离开。
当天四爷选的禅房后窗正对着一片坟地,那儿平常没人去。其实那天房里只有红姑娘一人,之后四爷和我快马赶去土地庙。还让我埋伏在半道,给了我一只炮仗,说等看见三爷过来就放炮仗。那炮仗没声,只有红色的烟,在天上看极显眼。”
茗叶勃然大怒:“你这个狗奴才,居然敢诬陷爷,爷什么时候去土地庙!你这个狗奴才!大人,这个死奴才对小人早有不满,所以才和他们合起伙来陷害小人,望大人明察!”
霜暖 第九十章 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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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知州惊堂木一拍,吹胡子瞪眼道:
“公堂之上岂可容你喧哗,本官自有理论!茗叶,你还有什么话说,若是你指认你家主子的证据不够,本官回头可要治你一个污蔑主子的罪名!”
茗叶背主本就紧张,听了方知州的话更是心慌意乱,连连磕头道:
“奴才说的句句属实,四爷曾让小的买通知府衙门的李捕头,让他在乔小姐遇害当天谎称收到密报,城里的盗匪正在城北土地庙分赃,并带上捕快们赶过去。等那些捕快带走三爷之后,还是奴才回头去了土地庙里,把四爷从那口井里拉出来的。”
“你这个混账!你在满口胡沁什么!说,他们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这么来诬陷爷!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爷宰了你!”
谢宛翔的脸都被气绿了,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最信任的小厮居然会背叛他,而且还背叛得这么彻底。心中的恐慌与骨子里的寒冷让他的面部表情极难看,被两名衙役拽着,仍想上前掐死茗叶。
茗叶对这个脾气阴晴不定的主子素来惧怕,又被他这样恐吓,吓得浑身颤抖,眼睛发红,都快哭了。
就在这时,方知州怒拍惊堂木,大喝道:
“谢四,公堂之上岂容你咆哮,再有一次本官立刻大刑伺候!”
谢宛翔方不敢则声。
茗叶望着谢宛翔冷得可怕的脸,忽然有种自己再不招便会性命不保的感觉:
“启禀大人,小人手里留有一个大证据!当天前往土地庙时所穿的衣服,四爷回来后就让小的拿去烧掉。小人当时听说乔小姐被杀,心里害怕,就没拿去烧,一直收在房间的墙缝里。那件衣服的料子和大人手里布片的料子一模一样。衣服下摆也的确有一个被刮坏的口子。靴子上的碧蟾已经被四爷拿走,但奴才可以证实,四爷当天去土地庙穿的确实是那双镶了碧蟾的靴子。”
谢宛翔惊诧地瞪圆了眼睛,这一刻他的心脏差点停掉,他张口结舌地低声道:
“茗叶,你……”
“四爷,您别怪奴才,奴才也是为了自保。”茗叶低低地垂着头,抹着眼泪道,“奴才没想到。奴才打小和您在一起,为您做了那么多事,临了你却为了灭口要奴才的命……”
“什么?”谢宛翔此时脑袋一团乱。压根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脸色极难看地瞪着他,嘴唇哆嗦着想质问很多话,却因为方知州一记惊堂木的恐吓,吓得浑身一抖。挤到嗓子眼的气流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方知州肃着一张脸,让捕快带茗叶去找他藏起来的衣物,又传了李捕头来,用了杖刑,李捕头随即招认谢宛翔的确曾派茗叶过来使了银钱给他,让他假传消息。
捕快们随后带了茗叶回来。将找到的一包衣物交给方知州。经谢府的人辨认,这些衣物的确属于谢宛翔,并且衣袍下摆撕碎了一块。
经比对。从井里找到的那块布片能与衣袍下摆对上。
谢宛翔这下脸彻底没了血色,冷汗豆大地往下掉,忽然直起身子瞠大眼睛高声喊道:
“大人,是他们陷害小的!小的怎么可能会杀害自己的亲表妹!是他们合起伙来陷害小人!小人绝对没有杀人!舅父大人,你要相信翔儿。翔儿和青青表妹从小要好,怎么可能会杀了她!翔儿杀了她。于自己又有何好处?!求大人和舅父大人明察!”
他锥心泣血,磕着头大声哭诉。
何明净却冷冷一笑,懒洋洋地道:
“你怎么没有好处?好处就是你可以陷害谢三公子,只要谢三公子一死,谢家就再也没有人能和你争抢了。”
这一语在混乱的情况下如醍醐灌顶,让在场的人一个激灵全都反应过来。难怪他会给谢三公子投匿名信!难怪他那么努力地为自己制造不在场的证据!原来并非是和乔姑娘有私仇,而是想栽赃陷害!
好阴毒的一个人!
就算乔姑娘再不讨喜,杀害了一个无辜的年轻姑娘,只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也忒狠了点!
谢宛翔狠瞪着何明净,指着他,怒声道:
“你胡说!都是你这个唯利是图的腌臜小人,颠倒黑白,陷害无辜!你无耻!大人,小人真的冤枉!小人真的是冤枉的!您可千万别听信这些贼人的一面之词啊!“
方知州阴沉着脸色,狠狠地一拍惊堂木,大喝道:
“大胆!人证物证俱在,你竟还该抵赖!来人,上夹棍!”
夹棍是夹在脚上的,杨木制成,贯以铁条,是一种不太容易死但却极其折磨人的刑具,那种钻心的疼痛盗匪们都受不了,更何况是谢宛翔这么一个细皮嫩肉的富家少爷。血很快地流了下来,从小到大也没遭过这样的罪,谢宛翔大声惨叫。
躲在内堂的徐镜儿光是惨叫声就听不下去了,别开眼,望向别处。
白兔瞥了冷凝霜一眼,见她直勾勾地看着外面行刑,顿了顿,忽然绕到她身后用手蒙住她的眼睛。
冷凝霜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地问:“你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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