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暖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李飘红楼
明明是一个颠倒众生的尤物,却又因为骨子里隐隐散发着清冷出尘的高华之气,犹如晨起霞光、海上明月,风流婉转。冷艳绝伦。
就连冷凝霜望着镜子里的他都看得呆住了。
“娘子,我为什么要穿女人的衣服?!”白兔再也忍不住了,手一拍大腿,高声叫道。
冷凝霜回过神来,望着他美丽得让人心悸的脸,眉眼带笑,耐心地解释道:
“虽然现在乔永年忙着追捕逃犯的事,短时间内应该没工夫理你,可万一在路上遇到乔夫人,若是她认出你来。一定又是一场麻烦。所以说,要想出门,只能变装。”
“就算要变装。也不用穿女人的衣服打扮成女人啊!”白兔气鼓鼓地拨弄了一下头上的发髻,“这算什么样子嘛!你看,大兔二兔在看着我,肯定是在想我明明是个爹爹,却穿女人的衣服。他们一定会以为我是脑子有问题,所以才这样的!”
冷凝霜从镜子里看一眼正坐在床上玩玩具的双胞胎,人家两个压根就没看他,他完全是在那里自做多情。揉捏着他细腻的脸颊,她安慰地笑道:
“好啦好啦,你穿成这样也是为了安全着想。别再发牢骚了。”
她弯下身子,将下巴轻轻抵在他的肩膀上,从镜子里望着他嫩若粉樱的脸。发自内心地低笑道:
“说真的,你穿成这样,一点都看不出来你是个男人,简直美得让人窒息。”
白兔也从镜子看着她,用一种狐疑的目光目不交睫地看着她。忽然,鼓起腮帮子问:
“娘子。其实是因为你想看我穿女装,所以才编出那个“为了安全着想”的烂借口吧?”
“怎么可能嘛,我真的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白兔才不会相信,气鼓鼓地瞪着镜子里的她,她居然用一种略带痴迷的眼神看着他穿女装的样子。咬紧了牙,他没好气地质问道:
“娘子,你老实说,你该不会真的喜欢女人吧?”
“哈?!”冷凝霜哭笑不得,随手掐了他一下,“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以前就觉得了,你对姑娘家不但不会产生嫉妒心,反而对看上眼的姑娘总是一副想保护的态度。”白兔动着被掐得变了形的嘴唇,愤愤地说,“还有啊,你画的那些春宫里边,那些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想都不要去想,该不会那种乱七八糟的画面才是你心底里一直喜欢的吧?”
“怎么可能?画那些只是因为画着好玩,比较刺激,卖出的销量也比较高。我若是喜欢女人,怎么可能还会跟你成亲生孩子嘛!”
“真的?”白兔乜斜着眼看着他,狐疑地问。
“当然是真的。”冷凝霜郑重地点点头,
然而当她偏过头,只觉得对面一股诱人的芬芳直扑过来,那如同在最美丽的时节迎风盛绽的牡丹般美丽的脸,让她到底还是没忍住,心头一动,脸微微发热,一时竟有点意乱情迷。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用拇指和食指的指尖轻轻捏起他的下巴,目含柔情,秋水横波般地望着他绝艳的脸庞,声音微涩,含着醉人的低哑,轻声叹道:
“真是个美人儿啊!”
微微俯身,红润的唇凑过去,噙住他嫩若桃瓣的嘴唇,深深地吮吸了下。
魅人的香气扑面而来,她那少见的柔情让他如饮了陈年的酒般,深深地陶醉其中。
然而等到再回过神时,他果断地啊一声大叫,霍地跳起来,指着冷凝霜又悲又愤地大声控诉道:
“娘子你还说你不是喜欢女人,我穿男装时你从来没对我这么温柔过,居然还说我是‘美人儿’!娘子你这个大变态!”
他脚一跺,转身气哼哼地出去了。
冷凝霜满头黑线:“不喜欢女装居然还穿得这么自然!”
霜暖 第一百零二章 变装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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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兔提着裙摆,气呼呼地大步走出卧房。
正巧桑葚子去厨房偷食吃,挽着宽大的袍袖,左手抱着一碗红烧鸡,右手提了一壶醉仙酿,哼着黄梅调大步踏进院门。一眼望见他,顿时露出一脸主动求勾搭的猥琐神情,嗖地凑过来,色迷迷地笑道:
“这位姐姐看着面善,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啊,我想起来了,昨天我在荷花池边遇过你!你叫什么名字,美人儿、可人儿还是佳人儿?神仙姐姐,今晚有没有兴趣和在下同游南运河?不过现在咱们先找个地方一边尝尝这醉仙酿,一边好好聊聊吧?这酒五十两银子一壶,一点都不烈,不信我喝给你看。”
说罢,豪迈地喝了一大口。
白兔冷冰冰地看着他,红唇微启:“滚!”
桑葚子酒已经含在嘴里了,听到这个声音,鼓着腮瞪着眼,看珍奇怪兽似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他偏过头——
噗!
一口醉仙酿华丽丽地喷了出来!
五十两银子一壶啊!
他的这种反应更是让白兔火冒三丈,没好气地绕开他,大步走了。
背后传来桑葚子的捧腹大笑声!
桑葚子笑得直打跌,像只猴子似的拍着大腿,大笑道:
“哈哈哈哈,小白,挺合适嘛!”
白兔拳头握了一握,停住脚,猛然回过头,双眼雷霆闪电般狠狠地瞪着他。
桑葚子连忙敛起笑,别过头去,冲着天空扬起下巴,嘴里若无其事地吹着“今天天气好晴朗”的调调儿。
白兔很习惯地提着裙摆,气哼哼地往外走。刚走出月亮拱门,迎面碰上逶迤往这边来的徐镜儿。
一名绝色倾城的美娇娘乍入眼帘,徐镜儿饶是女人。心也不由得为这美貌折了一下,惊讶地瞪大眼睛,呆呆地问:
“这位姑娘,你是……”
身为女主人,她怎么不知道家里还有这么一位啊?
白兔听她毫不迟疑地叫他“姑娘”,更是愤恨,敌视地瞪着她。
徐镜儿被瞪得一头雾水。
这时候,谢宛飏摇着折扇,神采奕奕地朝这边走来。见徐镜儿呆站在月亮门前,便带着绿云走过来。不解地问:
“怎么站在这儿?”
眸光落在白兔身上,双眸微微瞠大。直勾勾地盯了他好一会儿,唇角不可抑制地往上扬。往上扬,直到已经忍到极限,再也忍不住了:
“噗……哈哈哈哈……”他捂住嘴,弯下腰,捧腹大笑起来。“你那是什么打扮啊?哈哈哈,笑死人了!穿成这样,莫非是你的另一个领域已经彻底觉醒了?哈哈哈哈……”
白兔瞪着他,咬牙切齿地道:“你想死吗?”
“哈哈哈,不过别说,你穿成这样还真合适!”谢宛飏拍着巴掌。前仰后合地大笑道。
“别逼我揍你!”白兔涨红了脸,眉梢竖起,怒气勃发。明明是在生气。却因为那柔媚的打扮如一朵春醉海棠般媚态横生,娇俏动人。
“三、三奶奶,”萍儿躲在徐镜儿身后,惊骇地瞪圆了眼睛,“是、是白公子!”
“……”徐镜儿嘴唇动了动。她已经被惊呆得直接石化了。
白兔冷冰冰地瞅了聒噪的萍儿一眼,把萍儿吓得浑身一颤。目光从白兔身上移开。然而一抬头,却忍不住芳心一跳,低呼道:
“好俊俏的公子!”
几人微怔,同时向远处望去。只见一名清雅绝伦的翩翩公子映入眼帘,那公子一身儒雅贵气的紫色长袍,锦衣玉带,乌发似墨,眼眸明朗若星,朱红的嘴唇微微勾起,好似一朵红莲在无声绽放。
谢宛飏眼角抽抽,嘴角抽抽,没好气地道:
“什么公子,睁大你的眼好好看清楚!”
萍儿被训斥,满腹委屈地小声道:“本来就是个公子嘛。”
被瞪了一眼,方才不敢则声。
冷凝霜手里拿了一顶帷帽,走过来埋怨白兔道:
“你干吗走那么快,也不等等我。”
白兔满头黑线地看着她十分习惯地一身男装打扮,刚想开口,冷凝霜已经把帷帽扣在他的头上。他立刻高声抗议道:
“为什么我要带这玩意儿?!”
“是你说你要跟我上街的,不戴上,就你这打扮,被地痞流氓盯上,又是麻烦一桩。”
“所以说,我为什么要打扮成这样?!”
“不是说了为了安全,你要变装嘛。你现在好歹是个逃犯,有点自觉好不好。记得出了门千万不能叫‘娘子’啊,你要叫我相公。”
“哈?”白兔立刻恼火地掀开帷帽的垂纱,“我为什么要叫你‘相公’,明明我是你相公!”
“你现在是扮女装,敬业一点好不好?”
“根本不是敬业不敬业的问题吧!”他捏紧拳头抗议。
“就是这个问题。要不然我自己出去,你在家等着?”冷凝霜抱胸,眉一扬。
白兔听了,这才老实下来,委委屈屈地放下垂纱,没好气地道:“我知道了!”
冷凝霜满意地笑笑。
谢宛飏眉心抽抽地打量了一番这对奇葩的夫妻俩,无语地冷凝霜说:
“你的兴趣还真特别啊!”
冷凝霜笑吟吟地将手中折扇一展,轻轻摇晃着,扬眉,一派风流模样:
“怎么,嫉妒我比你风流倜傥吗?”
“怎么可能!”谢宛飏哭笑不得地冷哼一声,然而撇过头,却发现徐镜儿正在直勾勾地盯着冷凝霜,于是心里忽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要出门吗?”徐镜儿含笑轻声问。
“嗯。你站在这儿,是来找我的吗?”
“本来想约你一起去集风院看画。你约了人要出门,还是想出去随便逛逛?”
“我约了人。不过一会儿就结束了,结束以后可以去集风院,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出门?”
“好!”徐镜儿点头笑答。
答得太快了吧?
谢宛飏斜睨了她一眼,对冷凝霜说:“既然这样,那我也去吧。”
冷凝霜没反对。白兔也没反对,毕竟徐镜儿要出门,作为夫君的谢宛飏跟着很正常。
徐镜儿最近和自家娘子的关系变好了,白兔打心眼里希望自家娘子能够正常地多结交几个闺中好友,那才是女人应该做的事。
徐镜儿到底是个传统的女性,让萍儿回房取了条面纱罩上,跟着冷凝霜出了门。
走在喧闹的大街上,于是就出现了很诡异的一幕——
冷凝霜和徐镜儿走在前头,紫袍少年携窈窕少妇出行,身旁还跟着一名貌美的丫鬟。
而在她们后头。另一个华衣公子并一名虽然头戴帷帽,却仍掩不去风流绝美的小娘子款步慢行,更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此时的白兔和谢宛飏其实万分悲催。为毛他们要走在一起被人家误会,而前面那两个却如此和谐,难道她们就不觉得别扭吗?!
白兔内牛满面地想,果然让娘子结交闺蜜神马的还是算了吧,他放弃!
“前些日子从丽州到平州的路上传来消息。说一伙将近二十个人的盗匪在叶马坡的树林里被杀了。”谢宛飏忽然低声开口。
“是吗?”白兔淡道。
“上次你问我在子临街袭击小霜的那些人的去向,而死的那十来个,恰巧就是在子临街袭击小霜的那些人。”他意有所指地哼笑道。
“那还真是巧。”白兔淡漠地敷衍了句,顿了顿,咬紧牙道,“我说你。别对别人的娘子开口闭口地叫‘小霜’!无耻!”
谢宛飏折扇一展,偏过头装没听见。
茶楼一直都是信息传播最快的地方,坐在茶楼里就能感觉到北山矿场五百人越狱的消息对丽州百姓来说影响力究竟有多大。几乎每一桌都在谈论这件事。甚至还传出来许多夸张的流言。可总结起来的中心思想就是,上到商贾儒生下到贩夫走卒对乔知府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不满极了,只是有人敢怒不敢言,有人却敢直言大骂知府衙门罢了。
谢宛飏、白兔和徐镜儿坐在屏风围成的一个小隔间里,远远地看着冷凝霜单独坐在楼梯旁啜饮一杯碧螺春。不久。一个络腮胡汉子从楼下上来,冷凝霜招呼了他一声。双方愉快地寒暄几句,汉子坐下咕嘟嘟灌了一杯茶,和她热络地聊了起来。
谢宛飏眼眸微眯:“那个人我好像在哪儿见过,是谁啊?”
“知府衙门的副捕头胡大。”白兔捧着热茶,隔着面纱慢悠悠地喝着。
“对,就是他!”谢宛飏一拍手掌,顿了顿,狐疑地问,“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乔夫人派了胡大来‘绑架’我家娘子,然后他们就认识了。”白兔平板地回答。
谢宛飏嘴角抽抽:这样也能结交上?!
三个人默不作声地喝着茶,不久,胡大告辞,冷凝霜从那桌站起身走回来。
“怎么样?”白兔替她倒了杯茶,问。
“有一伙人落草为寇,流窜作案,知府衙门派出官差几次围剿都没有成功。虽然以往看护衙门内院的官差也都派了出去,但近几日内书房的守卫却比往日更加严谨。”冷凝霜啜了一口茶,笑说,“乔知府还真是个谨慎的人啊,怕有人会趁乱浑水摸鱼。”
谢宛飏瞥了她一眼:想浑水摸鱼的人就是你吧!
然而守卫得越严谨,越能说明知府衙门的内书房里有很重要的东西。
向茶博士要了张纸,她迅速将刚刚从胡大口里得知的信息与从谢宛飏那里得到的知府衙门内院地形图结合起来,重新画了一张。
“这是什么?”谢宛飏惊诧地问。
“知府衙门内书房巡防图。”
“你是怎么得到的?!”他震惊地追问,“他卖给你的?”
“怎么可能!是聊着聊着套出来的,虽然只是粗略的信息,不过有胜过没有。”她淡然地笑道。
谢宛飏瞠大眼睛,看怪物似的看着她。
霜暖 第一百零三章 昔日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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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茶之后,一行人离开茶楼,继续在城里繁华的大街上转悠。
路边的小摊子正在卖炸得酥脆的肉丸子,黄澄澄亮晶晶的,外焦里嫩,干香适口,散发着极诱人的香味,令人食指大动。
冷凝霜知道白兔喜欢吃这玩意儿,从荷包里掏出铜板给了摊主,买两串肉丸子递给白兔。
白兔愣了愣,本以为她一直在前头走半天没来理他是把他忘了,原来她还惦记着他呢。不愉快感顿时烟消云散,他接过来,在垂纱底下笑得见牙不见眼。
冷凝霜回过头,见徐镜儿正好奇地盯着肉丸子瞧,仿佛觉得十分新鲜,就又掏钱买了两串递给她,亦拿了两串递给同样好奇的萍儿。
萍儿没想到还有她的份儿,欢天喜地地大吃起来。
徐镜儿没料到她也会买给她,举着两串炸肉丸,傻傻地望着冷凝霜。
“你不喜欢?”冷凝霜不解地扬眉,她刚刚的表现明明就是跃跃欲试想尝一尝嘛。
徐镜儿回过神,急忙用力摇摇头,冲着她温婉一笑:“谢谢。”
冷凝霜友好地笑笑。
谢宛飏看了看白兔,又看了看徐镜儿:他们全都有份儿,就连萍儿一个丫鬟也有份儿,却独独遗漏了自己!
心里又窝起一股火,这不是一两串丸子的事,而是他彻彻底底地被她无视了,或者说他压根就不被她重视。也许在她心里,他就是个跑龙套的,所以她才会连买一串丸子都想不到他……
他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他深深地唾弃有这种不潇洒想法的自己,他很厌烦这样的自己……
可他还是很在意那两串丸子!
绿云立在一旁,万分同情望着自家三爷的情绪在无声地剧烈波动着,伤脑筋地叹了口气。
徐镜儿看了谢宛飏一眼,分出手里的一串丸子。很友善地递过去:
“三爷,要吃吗?”
谢宛飏狠呆呆地瞪着那串炸丸子,顿了顿,脖子用力一扭,摇着折扇冷声道:
“爷怎么会吃这么廉价的玩意儿!”语气里满是轻蔑。
“是吗?”徐镜儿不以为意地眉一挑,手收回去,撩开面纱自己吃了。
谢宛飏见状,更觉得火大,用力瞪了她一眼,摇着扇子哗啦啦地扇风。
绿云更加伤脑筋地垂下头。再次叹了口气。
冷凝霜没有关注这边的情况,因为她正注视着不远处一品斋门前的一辆马车,忽然拍了拍正在专心致志咬炸肉丸的白兔。狐疑地道:
“那边那个好像是满贯姐啊。”
白兔微怔,掀开脸上的垂纱,果然看见钱满贯从一辆油壁香车上下来。马车下站着一名两鬓斑白的儒雅男人,那男人欲伸手去扶钱满贯,钱满贯却并没有理会。而是径直进了一品斋。
那个男人尴尬地缩回手,跟上她进入酒楼。
“苏通判?!”谢宛飏上前半步,眼眸眯了眯,一声低呼。
“咦,那个人长得好像钱大哥!”白兔忽然指着一品斋对面鸿宾楼门前的柱子后头,惊讶地说。
冷凝霜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无语地道:
“那个本来就是钱大哥。”
说罢走过去,拍了拍躲在柱子后面偷偷往一品斋里头瞧的钱胖子:
“钱大哥,你在干吗呢?”
钱胖子被吓了一大跳。气温炎热又因为跟踪时过于紧张,流了一脑袋的汗,回过头,冲着冷凝霜几人尴尬地笑了笑。
在鸿宾楼的二层包厢临窗坐下,谢宛飏点了一桌子酒菜。
钱胖子坐在窗户边上。一手握着酒杯,往对面的一品斋张望了一会儿。见对面窗户紧闭,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后又惊觉自己的沮丧影响了其他人,急忙回过神,憨憨一笑。
“钱大哥,你在跟踪满贯姐?”冷凝霜扬眉问。
钱胖子一阵尴尬,顿了顿,灌进去一杯酒,讪讪地笑答:“我只是有点担心满贯。”
“钱夫人与苏通判是旧识?”谢宛飏好奇地问。
钱胖子见问,又是一阵语噎,然而见他们齐刷刷地看着他,似乎是在等待他的说明。
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有点苦闷,也想找人诉说心情。于是又灌进去一杯酒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沉声道:
“苏通判是满贯过去的意中人。”他冷笑一声,“当时那小子只是个穷困潦倒的书生,本来想上京赶考,却因为盘缠被偷光,自己又大病一场错过了科举日期,身无分文沦为乞丐。是满贯把他捡回去,请医问药治好了他的病,又供他读书一直到再次举行科举时。明明说好了等到他考取功名就会回来娶满贯,谁知道他考取了功名之后,却娶了恩师的女儿。”
“真是太过分了!”徐镜儿一声低呼,义愤填膺。
“人渣!”白兔不屑地冷哼一声。
钱胖子听见熟悉的声音,诧异地望着坐在对面的小娘子,经过仔细辨认,好半天终于看清了这个小娘子原来是白兔!
一口酒呛得他直咳嗽,结结巴巴地道:“小、小白?你怎么弄成这样?!”
“他在躲避追捕。”冷凝霜小声回答。
钱胖子闻言,愣了一愣,明白过来,凝重地点点头,不再纠结白兔的装扮。
“既然已经分开了,那苏通判还来找满贯姐是为了什么?”冷凝霜继续问道。
钱胖子握紧了酒杯,抿了抿丰厚的嘴唇,良久,浩叹一声,语调里是满满的复杂:
“造化弄人,苏通判得罪了皇上,被从御史一路贬官,而今成了通判。他夫人也因为在路上奔波吃苦,一病不起,大半年前已经过世了。苏通判大概是一直觉得对不起满贯,所以来找满贯,希望满贯能答应给他做继室。”
“钱夫人她不是你的夫人吗?”徐镜儿疑惑地问。
一语戳中了钱胖子的痛处。他苦笑了笑:
“我们又没有三媒六证地成亲,她哪会是我的夫人!”
“可你们不是……你们……”徐镜儿下意识追问,顿了顿,忽然脸色泛红,对自己的八卦有点不太好意思,小声问,“是你不肯和她成亲?”
“是她不肯。”钱胖子落寞又略微感伤地浅笑道,“中意满贯的人很多,当年赎身的时候,好多达官贵人都要纳她为妾。她之所以选择跟我走。大概是因为觉得我不会做她不喜欢的事吧。其实她心里一直想着苏通判,每一次听到他的消息,保准会喝个酩酊大醉。上一次苏通判去满贯火烧。时隔十多年后的第一次见面,满贯她当时的反应相当激烈。”
他嘿嘿憨笑着摸着后脑勺,有些窘迫地道:
“我之所以跟着她来,是因为担心她再次受骗。如果苏通判真的能够娶她当继室,到那时我也能真正放心了。”
“放心地把自己喜欢的女人拱手让人。我说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她啊?”白兔无语地问。
钱胖子苦涩又尴尬地笑了笑:“我只是个厨子,没念过书,大字不识一个,满贯却能写会画。苏通判很有学问,以前最能和满贯谈到一起去的就是苏通判了。我不行的,满贯和我在一起总是很无趣。”
说到这里。他的眼里明明写满了悲伤与落寞,却仍旧嘿嘿憨笑着,低下头去。像一只正陷入苦情却努力想振作的大型流浪犬。
在场的人全被他略微哀伤的情绪感染。
“若是她不喜欢你,怎么可能会和你过十多年。十多年不是小数目,人生有几个十多年。”冷凝霜淡淡地说。
钱胖子觉得她是在安慰他,感激地笑笑:
“这我也知道,可和苏通判一比。果然我还是配不上满贯。如果满贯真的想要去给苏通判做继室……我也会支持她的,只要她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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