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暖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李飘红楼
谢宛飏背着手,望着远处的水亭,沉声道:
“你去子临街把昨儿下午的事打听全了,那二十个人都有谁,一个一个全找出来,带上人好好教训一顿,让他们全滚出丽州城,若再敢回来……”
他的眼眸阴狠下来。
“是。”绿云垂眸,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转身去办。
谢宛飏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胸腔内火烧般的愤怒完全平息下去后,才转身往回走。
钱满贯说今天想在这儿住一宿,徐镜儿以为她是担心时辰晚了回不去,欣然应允。
冷凝霜却觉得肯定是跟正在大门口等待的苏通判有关。她记得那个苏通判,就是上次她和白兔去满贯火烧接双胞胎时在门口遇到的那一位。不知道他和钱满贯到底是什么关系。
天气炎热,徐镜儿和冷凝霜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让萍儿拿了棋盒与冷凝霜对弈。她早年病弱,缠绵病榻之际只能以看书和下棋打发时间,棋艺精妙,哪成想第一局刚下了四分之三还不到就被冷凝霜杀得惨败。
她很不甘心。打起精神继续。钱满贯本来在一旁观战,到最后也忍不住了,不停地支招,整盘棋完全变成了两个下一个。
正在战局最最激烈的时候,忽然,一阵风吹来一股浓得呛人的香味,身段窈窕的女子立在她们面前,遮住一片光。
“姐姐好兴致,人都登堂入室了,你还有心情下棋。”乔合欢捏着桃红的帕子。狠瞪着冷凝霜冷笑道,“因为相公被衙门抓起来,没了安身之处。才哄了我们那个棉花耳朵的爷让你住进来,还连孩子也带进来了,想让我们爷替你养那两个杂种羔子不成,好不要脸!想你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就应该被浸猪笼、被烧死才对!”
徐镜儿眉头皱了皱,刚要开口。背后一个冷冰冰的声音突然响起:
“滚出去!”
徐镜儿便闭嘴专心棋局。
乔合欢被身后那股刺骨的怒意吓了一跳,回过头,浑身一颤,娇滴滴地叫了声“三爷”。
“滚!”谢宛飏冷凝着眼眸,沉声吐出一个字。
乔合欢捏紧了帕子,眼眸里颤抖着浓浓的怒意与妒意。余光瞥了一眼压根没把她放在心上的冷凝霜和徐镜儿,更是恼火,这股恼火变成她勇敢起来的动力。上前一步,忠诚的言官般,鼓足勇气指着冷凝霜大声道:
“三爷,你不能听信这种女人的话,她是因为没了相公想要个安身之所。所以才迷惑你、欺骗你!您居然还要帮她养儿子,若是被外边的人知道了。传出什么更难听的流言来,三爷您的名声就全毁在这个残花败柳上了!”
啪!
谢宛飏一巴掌扇过去,乔合欢捂着红肿的脸应声倒地。
“别再让我说第三次,滚!”谢宛飏看死人似的看着她,冷酷地说。
乔合欢捂着脸,范红眼眶里瞬间溢出委屈的泪水,如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然而却唤不起他的一点柔肠。她只觉得他的目光越来越冷,阴寒得刺骨,心中害怕,爬起来带着丫鬟哭着跑了。
谢宛飏烦躁地皱皱眉,回眸望向冷凝霜。
冷凝霜若无其事地一手托腮,一手探进棋盒里,一枚白子落定,让徐镜儿专注的眼波颤了颤,随即露出一脸懊恼的表情,不甘心地长叹了口气。
就连支了两招的钱满贯也觉得相当沮丧。
这时冷凝霜往旁边看了看:“咦,走了啊?!”
“三爷出手,敢不走么。”徐镜儿似笑非笑地说,顿了顿,“我肯定是因为她突然过来被影响了状态才输掉的。”
冷凝霜淡淡一笑:“小妾该管管了。”
“上次说教了半个时辰都没管用,看来下次得用板子了。”徐镜儿扬眉道。
谢宛飏无语地立在一边,看着她们俩在那里自说自话把他当空气。
钱满贯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谢三奶奶看起来弱弱的,实际上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夜深人静。
冷凝霜用大浴桶洗了个热水澡,回到屋里时,见哈二懒洋洋地歪在窗下看护着床上熟睡的双胞胎。钱满贯却抱胸斜倚在窗边,望着窗外的银月发呆,周身上下散发着浓厚的孤寂森冷,仿佛满腹心事般,很沉重。
“你和苏通判……以前认得?”冷凝霜轻声开口问。
钱满贯的身子很明显地一颤,接着也没与她对视,淡淡回了句:“不认得。”
说罢,手臂放下,洗澡去了。
北山矿场。
由于如今的北山矿场工人全部是刑期内的在押的犯人,矿场里的安保守卫极为严格,几乎达到了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程度。粗略计算一下,整座矿场差不多有五百多个人,全部都是从広平府管辖范围内的各个牢狱内调过来的犯人,还有些人并不是犯人,而是莫名其妙就被掳到这里来的。他们做着比以往的普通矿工多出一倍甚至是几倍的工作量,却没有任何报酬。
整座矿场是全封闭式,没有长官的同意,任何人也不许进出。狱卒们同样是从各地的牢狱里抽调过来的,人数是矿工的一倍,一天十二个时辰绷紧了神经严阵以待,就怕出现一点差池。
矿场内的气氛甚至比重刑典狱还要压抑,无论是犯人还是狱卒,每一天都生活得极为窒息,哀嚎遍野,怨声载道,绝望黑暗,以至于在这里每一天都会有人因为不堪重负,不是被狱卒活活打死,就是绝望自尽。
对于这里的人来说,能自杀绝对算得上是好运气。
北山矿场名为矿场,实际上这里也可以被称作“北山监狱”,北山监狱的监狱长裴春生,也就是此地的最高负责人一直居住在矿场南边一座干净优雅的二层小楼里,然而现如今,十分杯具地,他的二层小楼已经被鸠占鹊巢了。
从仆人手里接过摆放了三餐一汤的托盘,裴春生皱了皱脸,认命地转身,腿脚不太利索地进了小楼里。楼内窗明几净,焚着上好的香料,他努力挤出笑脸,抬起头,对着倒挂在房梁上翻看矿场花名册,明明身穿一套粗布短褐,却掩不住那绝代风华的男子,讨好地笑笑:
“白爷,午膳送来了,您用些吧。”
白兔移开手里的花名册,瞥了他一眼,从房梁上利落地跃下来,落地。因为那三十板子,他的屁股虽然伤得不太严重,只是破了些皮肉,又有云鹤道人的特效药,可还是没好利索,依旧不能坐下来。
他懊恼地皱了皱眉,早知道就不为了想看娘子哭,而任由那帮人毒打了!
裴春生将饭菜放在一张高几上,白兔走过去站着拿起筷子,夹起一根青菜,仔细看了看,回眸,对着裴春生温柔一笑:
“今儿的菜还真丰盛啊!”
柔和得让人毛骨悚然的语调。
裴春生膝盖一软,下意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这下意识的动作却膝盖处已经深入进皮肉里钢针刺得更深,他大痛之下一声惊呼,胖胖的圆脸皱成一团包子。
倒吸了一口气,他咬紧了牙解释道:
“白爷息怒,这矿场里,这些菜已经是最好的了。即使是小的,也不能随便让人离开矿场,小的保证,明天吴老三休沐,回家探亲,小的一定让他给白爷多带些荤菜和好酒回来。”
白兔的唇角勾起,那一抹绝美的冷笑邪恶又艳丽,有一下没一下地夹起青菜塞进嘴里,顿了一顿,冷声问:
“乔永年可向你问我了?”
“是,知府大人前两天刚派了人来,我也已经把话回了。他不会疑心的。”裴春生点头哈腰地回道。
白兔冷哼了一声,夹起一朵蘑菇端详着,通知道:
“明儿我出去一趟。”
“是。”裴春生猛点头。
“我不在的时候,该怎么做你清楚吧。”白兔的目光重新落在他身上,微微一笑,“你一家五口人的命,可全部掌握在你的手里呐。”
“是。”裴春生用力点头,配合地回答,生怕他一个不高兴,自己遭殃。
白兔满意地笑了笑。
第二天一早,钱满贯就回兴隆镇去了。
湿热的晚风吹拂过梧桐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
亥时已过,谢宛飏带着些许酒气从外面回来。马车在垂花门前停下,风吹入胸怀略略清醒些,他下了车大步进了内院,路过梧桐院时,隔着一片月季花见梧桐院内依旧灯火通明,手下意识摸进里怀。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咬了咬唇,转身朝梧桐院的大门走去。
霜暖 第九十八章 相公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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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以后云鹤道人和桑葚子就出去溜达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烛影在墙壁上轻微地摇动着,冷凝霜一手托腮,坐在桌前陷入深思。
乔永年出自南部第二商族乔家的旁系,二十年前才中了进士,先候补了一段时间,之后先后任职松鹤县知县、松州知州,一直到现如今的広平府知府。
家里一妻一妾,一女已死,一儿尚且年幼。
正妻罗氏只是一个破落户的女儿,当年乔永年不顾家里反对,在考取功名后毅然迎娶了罗氏。若不是乔永年跟她是对头,对于这一点她还是很欣赏的。
妾室林二姐早前只是罗氏的一个丫头,后来做了通房,只守着一个记在太太名下的儿子度日,没什么值得留意的。
乔永年在松州任职知州的时间最长,政绩还不错,口碑也很好,可还是被谢家查出他在松洲涉及的一桩扑朔迷离的人命案子。
谢宛飏已经派人去查了,希望能抓住乔永年的把柄拉他下台。
冷凝霜对这趟松州之行并不太看好,如果只是关于普通百姓的人命案子,顶多是盘配菜。
能让知府下台的人只有皇帝,作为上位者的皇帝,除非是属下真的触了他的逆鳞,否则一般情况下,他定会综合考虑,然后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谓的逆鳞就是,侵犯了上位者的利益,冒犯了上位者的威严。
换句话说,除非他犯了跟皇帝的威严或利益密切相关的案子,否则皇帝是不会仅因为一桩在他眼里有如蝼蚁的命案,就冒然撤掉一个高官的。
拨开额角的碎发,冷凝霜长长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她微怔。往后仰了仰身子,疑惑地问:“谁?”
一阵静默后,谢宛飏那带着深沉磁力的嗓音低低传来:“是我。”
冷凝霜愣了一愣,他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进来吧。”
谢宛飏站在外面,深吸了一口气,才轻轻推开门步进来。
他的脸上还微微泛着酒红,有些拘谨地站在地中间,眼神躲闪了一会儿才聚焦在她的脸上。
冷凝霜疑惑地看着他,等待他说明来意。
谢宛飏闷了一会儿,抬起头望着她衣裙整齐。讪讪地笑道:
“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冷凝霜缓慢地哦了一声。
尴尬性地沉默过后,谢宛飏更觉得不自在。胸腔内一颗心跳得厉害,也不知道是因为那坛梨花白后反劲儿,还是因为太紧张了。耳根子发烫,他有点喘不上气。憋闷了好半天,目光不经意落在床里熟睡的双胞胎身上。仿佛得救了似的快步走过去,笑问了一句:
“孩子睡着了?”
这话更像是自言自语,连卧在地上的哈二都觉得他傻了吧唧的,抬了抬眼皮复又闭上,任由他坐在床沿,没去咬他。
谢宛飏轻轻挠了挠大兔紧握的小拳头。大兔在睡梦中条件反射地动了动手指,他忍俊不禁地低笑道:
“这小东西,真有趣!”
偏过头。对上冷凝霜满眼问号的眸子,唇角的笑容僵了僵,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懊悔了片刻,他定定神,重新打起精神。站起来,步态优雅地迈了两步。站到冷凝霜面前。想开口,却忽然忘了开场白,张张嘴,人又僵住了。
冷凝霜见他又沉默下来,更是摸不着头脑,便主动问道:
“怎么,去松州的人回来了?”
“啊?哦,没有,来去至少要三天。”谢宛飏大脑一白,有些迟钝地回答。
“那是去矿场的人回来了?”她又问。
“呃,没、还没有。”谢宛飏低下眸子说,心里有点泛酸,果然她心心念念的是白兔,担心挂念的还是白兔,即使他站在她面前,她也把他当空气。
情绪低沉了下来。
冷凝霜敏锐地觉察到他的情绪变化,满头雾水地看着他。
谢宛飏回过神来,抬头对上她的眼眸,心里忽然有种糟透了的感觉。
顿了顿,手先在袖筒里掏了掏,又在腰间的荷包上掏了掏,又往靴筒里掏了掏,弯着身子时忽然懊恼地皱起脸,他放在怀里明明进来之前还记得,怎么这会儿却忘了!
手伸进怀里,掏出一条翡翠珠串,别过脸去,生硬地递到她面前。
浓绿的翡翠在昏黄的烛光下反射着醉人的幽光,二十七颗拇指盖大小的翡翠珠子。圆度、颜色、光泽非常统一地穿成一串,用一只金钮扣子锁着。质地细腻、通透清澈,晶莹凝重,碧亮喜人。
就连冷凝霜也不由得心头一跳,惊叹道:
“老坑浓绿种,好玉啊!”
她的反应取悦了他,嘴角短暂地上扬,露出半颗小虎牙,又摆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往前递了递:
“呐!”
“啊?”她一头雾水。
谢宛飏看了她一眼,又往前递了递:“送你!”
“哈?”冷凝霜下意识退后半步。
她应该高兴得跳起来,就算不跳起来,至少也应该眉眼带笑,喜上眉梢——
虽然这些只是他期待里她的反应,可她就算没有欢喜,也不该是这种反应啊!
赌气地拉过她的手,强硬地将珠串塞进她手里,也不去看她,说:
“这是我今天出去时为了应酬随手买下来的,因为我自己不喜欢,你就留着戴着玩吧,反正你也没有像样的首饰。一个女人怎么能没有像样的首饰呢。就这样,那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吧。”
他语速匆忙地说完,低着头转身,仓促地走出卧房,带上门板。抬起头,对着清凉的月亮。终于呼吸进了一口气,迈开步子逃也似的走了,像后面有老虎追他似的。
门廊的柱子后头,一抹人影闪了出来,背靠在朱红的柱子上,望着谢宛飏锦袍的一角被风吹动,努力压抑下胸腔内滚滚燃烧的怒火,冷笑一声:
“一个女人怎么能没有像样的首饰?别人的女人和你有什么关系!哈!”
回过头,望着屋里,咬牙切齿地低声道:
“翡翠项链!”
冷凝霜正站在屋子里无语地瞪着那串翡翠项链。忽然一股风从窗外送进来,带来一阵熟悉的味道。她心跳微顿,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果然,映入眼帘的是三天不见的白兔。
好像有一股温暖和煦的风掠过心头,面纱下的嘴角露出些笑意。
白兔听见门响,回过头看见朝思暮想的人。欢喜得把什么都忘了,扑过来一把抱住冷凝霜笑道:“娘子!”
熟悉的体温瞬间填满空虚的心房,不由得唇角勾起,冷凝霜笑问:
“你的伤完全好了?”
“哪可能,每走一步都会钻心的疼。”白兔委屈地扁扁嘴,对着她嘻嘻一笑。“可是我担心娘子你没有我在会寂寞得哭,刚能走动就偷跑出来找你了。”
“你回过家了?”
“嗯。”白兔笑容微敛,眼眸里闪过一抹阴冷。当时看到自家被破坏得乱七八糟,他是何等地愤怒……
可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怕她烦心:“我看到你留的字条,就过来找你了。”顿了顿,笑嘻嘻问。“娘子,大半夜的。你干吗在脸上蒙纱,莫不是因为想我想得每天都呜呜地哭,把脸给哭肿了?”
“那种事怎么可能会有!”冷凝霜满头黑线,躲开他伸来的手。
白兔愣了愣,她的反常让他心脏微沉,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往旁边的树上一指:
“娘子你看,那棵树上有人!”
冷凝霜下意识地望过去。
脸上的面纱已经被掀开!
冷凝霜懊恼万分,这样一个拙劣的骗局,她居然也能上当两次!
周围的温度骤降,白兔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脸,胸腔里充满了怒气,像一只拉断了引线马上就要炸响的地雷。
他脸色发青,额上一条青筋涨了出来,脸上连着太阳穴的几条筋尽在那里抽动。黑森森的眸子突然闪烁了一下,接着又变得漆黑,燃起了不可遏止的怒火。
印象中白兔很少生气,这一次是相识以来他最最愤怒的一次,连冷凝霜都有点被他这样的怒意吓到了。
“谁干的?”他的胸脯剧烈地一起一伏,咬紧了后槽牙,冷声问。
“你这么问我也答不出来。前几天在街上遇见了几个地痞,打了一架,对方也没讨到便宜,已经没事了。这件事先暂时放在一边,你不用太在意。”冷凝霜努力营造出小事一桩的氛围,摆摆手笑说。
白兔冷冰冰地望着她,一字一顿,沉声道:
“自己的女人被人打了,你却叫我不用在意,我若当真看着你的脸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我还是个男人吗?”
轻飘飘,却很有压迫力的语气。
冷凝霜被他这突然表现出的强势噎了一下,一时竟不知该怎样反驳。
“她叫你不用在意的意思,是让你别乱来去做危险的事。她是在担心你。”谢宛飏淡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白兔只觉得心脏被刺了一下,那感觉很不舒服,回过头,微笑道:
“谢三公子还真是了解我家娘子的心思呢。这几日内人受你照顾了,不过现在我们夫妻希望能单独谈谈,外人可以不要插嘴吗?”
“你那是什么语气啊?”在他听来阴阳怪气的语调让谢宛飏涌起一腔无名火,凝着他,冷冷地问。
他只是回来找遗落的折扇,没想到却突然看见他们两个抱在一起。那种心理感觉,那种复杂的滋味,让他连舌尖都是酸涩的,他现在很恼火。
“语气?你希望我对你用什么样的语气?用一串翡翠珠子讨好有夫之妇的男人,无耻!”白兔唇角挂着不屑,不疾不徐地朝他走过去,冷笑,怒焰在漆黑的眸子里熊熊燃烧。
一语刺中谢宛飏的心,他的神色更加难看,顿了顿,不服输地往前走了两步,扬起下巴,挑衅地笑道:
“一个连翡翠珠串都买不起、只会惹事生非、连累娘子被二十个地痞暴打的没用男人,有什么资格说我!”
愤怒似乎像一股闪电要撕碎乌云,白兔站在谢宛飏面前,阴冷地看着他,忽然冷冷一笑,紧接着一记孔武有力的勾拳,狠狠地击在谢宛飏的脸上。
霜暖 第九十九章 情敌掐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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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宛飏重重地挨了一记拳头,立足不稳,下意识退后两步。
口腔内浓厚的血腥味激起了他的血性,他捂着疼痛的脸颊,抬起眼皮,冷冷地看着他,忽然嗤笑一声,几步上前,一拳挥过去,狠狠地打在白兔漂亮的脸蛋上!
这一拳打得分外快意!
他早就想这么干了,揍烂他那张让他看着就烦、比女人还要美艳的小白脸!
白兔用拇指轻轻一抹裂开渗出血色的唇角,冷艳地笑了笑,紧接着眸子倏地一沉,上前去手抓住他的衣领,又是一拳!
两个人很快扭打成一团,单纯地打斗,冷硬的拳脚没完没了地互相招呼,那场面岂是一个“激烈”就可以形容的!
冷凝霜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桑葚子和云鹤道人喝得迷迷瞪瞪的,勾肩搭背哥俩好地回来,步履蹒跚,嘴里还大声地哼着青楼内流行的艳曲。
白兔刚被谢宛飏打翻,受伤的臀部贴在地面,让他疼得倒吸一口气,火冒三丈,跃起来一脚将谢宛飏踹飞,狠狠地撞在桑葚子身上。把桑葚子吓了一大跳,酒醒了一半,喃喃自语:
“这是在干吗?大半夜玩摔跤吗?”
谢宛飏带着怒意,利落地爬起来,再次气势汹汹地冲上去。
这下连云鹤道人也来了兴致,和桑葚子一起,这对无良的师徒一点不嫌事大,居然冲上前手舞足蹈地助阵,摆着手乱叫道:
“小白,上啊,冲啊!小飏,快站起来,打喽!打喽!!”
“男娃娃。注意身后!那个男娃娃,小心右边!啊哟,快站起来继续打,你的实力绝对不止这些,上吧,给他点颜色瞧瞧!就是这样!好啊!”
不大的小院里登时间鼎沸起来。
冷凝霜抚额,嘴角抽了抽。
“三爷,三爷,阿庆飞鸽传书……来了……”绿云抱着一只鸽子飞奔进来,一边跑一边喊。在看见白兔和谢宛飏摔在地上扭打成一团时,一口咬破了舌头,嘶地倒吸了口气。结结巴巴地道,“三、三爷?”
难以置信,三爷居然会跟人滚在地上打架!
“哎,是松州的事吗?”冷凝霜坐在门廊的栏杆上,道。“拿来给我看看。”
“是。”更让绿云吃惊的是,两个大男人在面前打架,这个女人居然还能这么淡定,仿佛今夜很和平似的。下意识地递上鸽子,显然这一瞬他忘了自己的主子是谁,很轻易地就听从命令了。
冷凝霜从鸽子的腿上取下纸卷。展开,上面只是几句简单说明。她读完,扬眉。长长地叹了口气:
“真的只是普通百姓的人命官司啊,还是奸淫人妻这么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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