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暖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李飘红楼
冷凝霜笑笑,撇过头,凝声说:“昨晚大兔被吓到了,所以咱们还是快点从这地方搬走吧。”
白兔不太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僵硬地笑了笑,嗯了一声。
马车到了城南,在一个巷子里缓缓停下,冷凝霜拉儿子下了车,敲了敲门,不久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里边应道:
“谁啊?”
“我是冷凝霜。”
大门立刻被打开,一个老苍头整理着衣帽,弓着背笑道:
“是白夫人呐!”
“我要在这儿住一天。”冷凝霜表明来意。
“成成,您快进来吧,我这就让我家老婆子把房间给您收拾出来。”老苍头一边说一边把大门打开,放人进来。
这栋宅子能有五六百平,十来间屋子,附带一座四季常绿的小花园。双胞胎一进来就开心地大声赞叹道:
“好大的房子哦!”
“住在这里真没问题吗,不用和徐夫人说一声?”白兔问。
“不用。再说她回娘家了。也没在。”冷凝霜笑答。
兰墨凉和慕吟风跟在后边,慕吟风悄悄对兰墨凉说:
“既然能买得起这种宅子,为什么还要住在那种破村子里?”
“夫人的喜好普通人无法理解。”兰墨凉回答了句。
“白夫人,都这时候了,要准备晚膳吗?”老苍头上前询问。
“不用你们做,你帮我去如意楼,让他们送一桌饭菜过来,剩下的你留着打酒吧。”冷凝霜将一锭银子递给他,吩咐道。
老苍头顿时笑出一脸褶子,道了谢。出门了。
冷凝霜又列个单子,让兰墨凉再回去把紧急用的全部打包带来,刚刚走得急。连哈二和小黄瓜都忘了。
兰墨凉答应着去了。
正房简单被打扫完之后,冷凝霜和白兔进去。慕吟风戒备地守在门外,看着双胞胎在远处的荷花池边瞧新鲜。
白兔被冷凝霜拉进屋里,坐在床上。
“我看看伤哪里了。”冷凝霜说着上前解开他的衣服。
白兔想挣扎,却被她强按在那里。只好让她看了,微笑道:
“只是小伤,你不用担心。”
冷凝霜望着他胸前缠着绷带,抿唇不语,顿了顿,又去查看他的后脑勺:
“李老郎中说头也伤着了?”
“只是在石头上磕了一下。一点皮外伤,不打紧。”他含笑拉下她的手,不肯再让她看。轻声安慰。
冷凝霜被拒绝,闷闷地坐在床边,手让他握在掌心里。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过了一会儿,冷凝霜整理好思绪。忽然开口道:
“我想了想,还是快点动身得好。但又不知道去琉球国到底需要多少银两,所以尽可能多带吧。家里的房子也不用卖,我托仙仙照料着,说不定什么时候还回来。
剩下的,城里的几个铺子,我去和谢宛飏谈谈。也不用管这些年增值了多少,就按当初买下的价钱卖,看他能收多少,我全卖给他。他不能收的,我就托他和镜儿帮我们打理着,以后再说,你看怎么样?”
白兔心脏微沉,他没想到她的主张会这么快,虽然他知道她一贯都是个有主张的女人,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了?”冷凝霜眉一皱,问。
白兔见她皱眉,心又开始发凉,或许是多年养成的习惯,他很怕她皱眉生气,连忙笑道:“你说好就好。”
“那就这么定了,我这就去找谢宛飏,然后咱们明日天一亮就走。”冷凝霜说完,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白兔慌忙一把拉住她:“等等!”
冷凝霜回过头来,不解地望着他。
白兔因为她的眼神,心不自觉地颤了颤,连忙讪笑道:
“我是说,你不用这么急。摘花宫连续来了两拨人,全军覆没,短时间内第三批人不会再来了,你不用这么赶……”
就在这时,外边传来老苍头的声音:
“白夫人,饭菜买回来了。”
白兔得救了般地对冷凝霜笑道:“菜买回来了,咱们先吃饭吧,我都饿了,吃完了再说。”
说着,快步去开门,放老苍头进来,看他把菜摆放在桌上。
冷凝霜只留下一半爱吃的,剩下的让老苍头全去送给慕吟风,让他等兰墨凉回来一起吃。
双胞胎洗了手跑进来吃饭,刚要坐到桌前,白兔一把拉住他们,对着他们含笑耳语几句。
二兔却纠结地皱起小眉毛:“咦?可是那桌没有糖醋排骨。”
白兔立刻喊了一声:“慕吟风进来,带两个少爷去外边吃饭,把这碗糖醋排骨也拿走。”
慕吟风跑进来,应了,抱起糖醋排骨,一手拉着一个小少爷,忙忙地退出去,带上门。
冷凝霜望着白兔熟练地使唤人,丝毫不觉得不自在,唇角冷峻地抿了抿,眼眸沉了下来。
霜暖 第十八章 娘子,我要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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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兔回过头,含笑往冷凝霜的饭碗里夹了一筷子鱼,说:
“娘子,来,吃菜。”
冷凝霜垂眸,脸色绷得紧紧的,顿了顿,慢慢地夹起鱼片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嚼了嚼,咽下,没拿眼看他,冷而淡漠地问:
“你有话想说?”
这表情是白兔从没看过的,他心里习惯性地有些紧张,讪笑道:
“没有……”
“没有就好。”冷凝霜极快地说,抬起头,唇角勾起微笑,对他再次强调了一遍,“吃了饭我就去谢府,明日一早咱们就出发。”
两人再次沉默下来,继续吃饭。
白兔沉闷了半晌,握着筷子的手倏地捏紧,暗下决心。然而当抬起头看见冷凝霜那张沉静的脸时,他又犹豫了。
即使是最和谐的夫妻,在双方意见不统一时,也会有一方经常处于服从地位。这份服从其实是从最开始就养起,然后随着日积月累逐渐形成的习惯。
白兔习惯了,因为怕失去,所以他从没对冷凝霜说过“不”。而这习惯又随着数年的婚姻,已经深入进骨髓里,即使冷不防突然想改,心里先怯了。
冷凝霜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也是个冷情的狠人,对于她的为人白兔知道得透透的,所以他不敢对她太强硬。
“娘子,”他整理了一下措辞,正色开口,“我想过了,我们这样逃避下去并不是办法,那些想除掉我们的人才不会管我们想不想回去,除了我们拔掉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即使我不争,他们也不会放过我的。”
冷凝霜托着碗,沉默不语。
“所以。”白兔抿了抿嘴唇,凝声道,“娘子,我们回晋国吧!”
砰!
饭碗重重地往饭桌上一磕,一腔怒火噌地从肺腔里窜上来,冷凝霜抬头,冷冷地看着他,就像是深黑的夜空中突然打响一道蓝森森的闪电,红润的唇角勾起不屑的笑容:
“你是把从前的事都记起来了想回去报仇吧?”
一针见血!
白兔只觉得心脏被瞬间刺穿,眸色阴沉下来。冷声道:
“说什么报仇,你想太多了。父皇本身就子嗣单薄,如今太子一死。晋国的皇子就只剩下我一个了。继承皇位、兴旺晋国是我的责任,你既是我夫人,这一点你应该理解。”
“哈!责任?别让我笑死了!既是那么宝贵的皇子,又怎么会在十几岁时被人追杀,从晋国逃到汉国。最后还被逼掉下山崖。谁家那么宝贵的皇子会因为被追杀流落民间,等到太子死了,皇上快死了,才知道派人出来四处寻找。你被追杀的时候,你在富贵村呆着的时候,找你的人都干什么去了?!”冷凝霜因为他最后一句盛气凌人的话。霍地站起身,愤怒地道。
又一语,深深地刺穿了白兔的心脏。让他有一种将五脏六腑摊开来暴晒的狼狈。
他皱紧了眉,如一头受伤的狮子一般,疼痛与难堪所带来的愤怒让他胸腔里就像滚了一只火球。他握紧双拳,抬头冷冷地锁视住她,眼里攒动着怒火。像野兽般发亮,带着迫人的寒光。
“你这话太放肆了。你现在应该明白自己的身份了吧,以后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无论是想做的太子妃,还是未来的皇后,你都不可以再像从前那样了。等回了长安,我会好好教你宫规。我已经决定要回长安去,拿回本来就应该属于我的一切。你是我夫人,自然该和我一起去。我现在不是在和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
他撇着头,沉声对她说。
全身的血液像沸腾着的开水,带着一股不能忍受的怒气,直流到指尖里,冷凝霜的眼睛冒出足以焚烧掉一切的火焰,抿紧的嘴唇泛白,一口银牙死死地咬着。
他高高在上的命令语气让她勃然大怒,抡起胳膊对着他那张冷漠的脸,一巴掌重重地扇过去!
白兔脸色微沉,下意识伸手去握住她的手腕,森冷而愤怒地瞪着她!
这眼神更是将冷凝霜的怒气推高至顶点,左手同样娴熟地一记耳光,重重扇过去!
双手转移的速度太快,白兔压根没想到,来不及防备,脸颊上狠狠地挨了一巴掌!
冷凝霜隔着桌子一把揪住他的衣襟,狠狠地往前一拉,那力道大得差点把他勒死!
她的双眼泛着猩红,死死地锁视住他,唇角勾起狰狞的笑,阴阳怪气地嘲讽道:
“怎么着,还没登基呢,就跟我拿起皇上的款儿了?我从来不知道你还能这么威风呢,是不是还要我说一声‘贱妾遵旨’啊!”
她说着,唇角一收,冷冷地警告道:
“你给我听好了,我和你成亲可不是为了当那种愚蠢透顶的妃子的。你要是还记着我、孩子和从前的日子,趁早把你那些不该有的念头收回去,明日一早我们去琉球国。我宁可在道上被杀手杀死,也不会和皇宫扯上关系;你若是执意要走,那好,把休书留下,孩子留下,你走。记住了,走了就别再回来。”
她不带一丝温度地说完,用力将他的衣领子甩开,侧过身子,冷酷地看了他一眼:
“我给你时间考虑,你只有这两条路。我的为人你清楚,白兔,别把我惹毛了!”
说罢,走到门口,抬起脚嘭地把门踹开,大步走了。
白兔抱胸,面色阴沉地坐在椅子上,鲜艳如桃花瓣的嘴唇冷峻地抿着。
慕吟风从门口探过头来,战战兢兢地看了看被踹坏还在晃荡的门板:不愧是至尊级变态女人啊,谁家的女人能把门板踹成这样啊!
“什么事?”白兔在屋子里沉声问。
“公子,我父亲派来的人已经到了。”慕吟风带着八个年轻人进来,遍身黑衣,个个高瘦,却肌肉虬结,一看就是练家子。
八个人跪下来。齐声道:“参见七公子!”
“只这八个?”白兔的眉毛皱了皱。
“因为昨晚的事,属下已经飞鸽传书让他们先快马过来几个。大部队还在后头,一共一百个人,化整为零装作商队正往这边来,估计再过两三天就要到了。”
“你是什么时候给你父亲去信的?”白兔冷眼看着他,狐疑问。
“在得知里边那位有可能知道了公子的消息以后。”
白兔满意地点点头,手一挥。
慕吟风无声地让八个人全部下去,近前,沉声进言道:
“公子,属下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白兔微怔。看了他一眼,清浅地笑道:“这会儿倒是会吞吞吐吐了,当初在华阳宫那会儿。你可是什么话都说的。”
慕吟风听他提起以前,只觉得脸发红,很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腼腆地说:
“公子就别取笑我了。”
“你想说什么?”白兔淡问。
“是关于夫人和两个小公子。依属下愚见,还是暂且让夫人和两位小公子留在此处为好。一是虽然皇上的意思明确。但公子离宫许久,又根基不稳,即使背后有皇上,长安城对公子来说也十分危险,夫人和小公子很有可能会成为那些人攻击的目标;
二是路上,摘花宫第三波人还没来。若路上带着夫人和小公子,纵使有百人护卫,也难防意外。不方便也不安全。”
白兔皱了皱眉,心里觉得他说的是有一定的道理,但冷凝霜那边……
一想起冷凝霜,他的心里就一阵烦躁,头痛地挥挥手:
“你先出去吧。我再考虑看看。”
慕吟风躬身应下,退了出去。去找人过来修门。
白兔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忽然仰起头,对着棚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些悲哀、凄凉又惨烈绝望的过去再一次如潮水般涌入脑海,窒息感让他的心发狂。
他努力闭了闭眼,想赶走那些痛入骨髓的记忆,不想再被扰乱。然而无论他怎样努力,那些过往就是清除不掉,深深地印刻在骨子里,怎样擦也擦不去,污秽交叠,甚至让他觉得自己很是肮脏。
咬紧了牙!
他不甘心,他一定要让那些曾经不把他当人看的人付出代价!
……
冷凝霜快步从屋子离开,来到花园的假山前,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她的心里难受极了,五味杂陈什么样的复杂滋味都有。嘴里发苦、肺部愤怒、肝火旺盛、心脏酸涩、眼眶中闪烁着微润的波光,她甚至还感觉到一份无法自行压抑的恐慌。
她的脑子里一团乱,胸腔起伏不定。她努力想去思考,可是生平第一次,她觉得自己无论怎样做都是错的,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二兔抱着小黄瓜,表情有些恐慌又有些难过。
大兔亦是呆呆的,就连哈二也垂下尾巴。
冷凝霜的心更不是滋味,蹲下来拉住小哥俩问:
“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饭吃过了吗?”
“娘,你和爹吵架了吗?”二兔眼睛泛红,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兔子。
冷凝霜一愣,继而搂过他们俩,勉强轻笑道:“没有,我们没吵架。”
“爹受了很严重的伤吗?”大兔蚊子似的声音里充满了浓浓的担心。
“没有,只是破了点皮。”冷凝霜摩挲着他的小脸回答,顿了顿,她望着两个长得不太像却又很相像的孩子,忽然觉得自己很残忍,但咬紧了唇,还是问了出来,“呐,大兔二兔,如果爹爹想回去爷爷家,娘不能跟去,你们是想和爹爹走,还是想留下来和娘在一起?”
双胞胎愣了一愣,紧接着,二兔突然伤心得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为什么娘不能跟去?是爹爹不要娘和我们了吗?为什么?我不要啦!我要和爹娘在一起!”
“我也不要!我想和爹娘在一起!我不要爹爹走,我也不要娘留下!我要和爹娘在一起啦!”大兔同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可把哈二急坏了,急忙跳过来安慰这个又安慰那个。
冷凝霜完全没料到只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他们居然会哭成这样,心里一酸,急忙把双胞胎搂进怀里哄道:
“大兔二兔乖,不哭,是娘不好,娘只是随便问一问!谁都不会离开的,大兔二兔不哭不哭,爹娘都是很爱大兔二兔的!”
双胞胎在她的怀里依旧哭个不停。
此时的冷凝霜心肝脾肺肾全疼:真不知道别的女人要离婚时,到底都是怎么跟孩子说的,才不会给孩子的心理造成伤害!
霜暖 第十九章 分歧,谁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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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凝霜带领双胞胎回到房间,哄他们睡着了,也没再回去正房,而是一直歪在窗下的卧榻上,靠着引枕发呆。
直到天蒙蒙亮,一缕微弱的清光从窗纸外透进来,房门被轻轻推开,白兔从外边进来,脸色有些憔悴发青,身上还沾了晨露,大概是一整夜都呆在屋子外头。
“娘子,我们谈谈吧。”他望着她冷漠的侧影,沉声说。
冷凝霜沉默了半晌,却没有动地方。
白兔皱了皱眉,再次沉声道:“娘子……”
冷凝霜霍地站起来,看也没看他,转身与他擦肩而去。
白兔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转身跟着她出去,带上房门。
二人回到正房,冷凝霜走到屋子正中央,背对着他,抱胸冷声问:
“怎么,你已经决定好了?”
她生硬的语气让他的眉头皱了皱,顿了顿,极诱导地劝道:
“娘子,回去不好吗,只要我回去继位,你就是晋国皇后,到时候大兔二兔他们一个是太子一个是亲王。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你也要为大兔二兔考虑。我们也许可以隐姓埋名地生活下去,可他们呢,他们会像你一样,甘心像现在这样在一个不知名的村子里面,一辈子生活下去吗?你不能替他们选择未来的人生。”
冷凝霜哧地一声笑了,好笑地回过身,眯起眼睛看着他,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
“是你想回去,别拿孩子做借口。身为皇子,生活在皇宫里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你敢和我说你想让他们像你一样,在勾心斗角和血腥杀戮中摸爬滚打,一路爬着往上走。那从今天开始,我会当他们是我一个人生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怎么可能会让他们像我一样,我又不是宫里头那个人,难道你以为我不疼爱大兔二兔吗?!“白兔瞪圆了眼睛,仿佛被人怀疑了天大的冤枉似的,生气又急于表明心迹地高声道。
冷凝霜抱胸看着他,仿佛想将他看透似的,这眼光让白兔特别不自在。冷凝霜在偶尔迸射出的犀利眼神,即使是现在的他,有时也很难招架。
冷凝霜看了他一会儿。几步走到他面前,正色说:
“呐,我虽然不知道过去发生过什么。但你真的就不能为了我和孩子看开放开吗?如果你当初没有被追杀逃出皇宫,我们也不可能遇见。你很讨厌现在这种平凡的日子吗?你就不能豁达地放开过去,和我们一直平静地生活下去?”
她轻松的语气让他勃然大怒,仿佛被戳中了什么似的,他瞪大了眼睛近前半步。像只暴怒的野兽般双眸迸射出寒光,令人胆颤地冷声道:
“你说得倒轻巧,你根本不知道我过去是怎么活过来的……”
“你倒是说说看,我很乐意听。”冷凝霜淡淡接口。
“我不想说。”她话音刚落,他就垂下脑袋,周身散发着浓浓的哀伤和凛冽的肃杀。那强烈的暗黑气场冷得让人身体上的每一根毛孔都倒竖了起来。
冷凝霜谛视着他,其实她对他的过去并不感兴趣,背景复杂的人谁没点黑暗得可悲的过去。现在的她重新去看自己上辈子的复仇人生。只是觉得可笑,所以今天再看见这样他,仿佛又一次看到了曾经不择手段、满心阴暗的自己,同样觉得可笑又可怜。
“放弃吧,被仇恨操控的生活即使成功了也是可悲的。”她认真地说。
“别说得好像你什么都明白。你怎么会知道我心里的感受!”白兔的双眼冒着熊熊的火焰,仿佛一只被戳到脚底心的小兽。愤怒得就差跳起来了。
顿了顿,他垂下头,握紧了拳,眉毛古怪地跳动着,嘴角勾起快意却狰狞的冷笑:
“如今的晋国皇室里只剩下我这么一个皇子,为了这一天,我费了多大的心血!我那时本以为我失败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我又怎么可能就这样半途而废?!”
冷凝霜眼眸里凛光一闪:他说为了让晋国只剩下他一个皇子,他费了许多心血,这意思是……
他抬起头,对着她,认真、热血且野心勃勃地说:
“晋国是四国之中最弱的国家,明明有着丰富的物产,却因为内忧外患,衰败颓废得一塌糊涂。我不会再任由这种情形发展下去,我会在我的有生之年让晋国成为四国之中最强盛的国家。”
皇族的血统在霸气地熊熊燃烧着,冷凝霜在这一刻忽然有种感觉,也许皇家的人就是这种血统,这种血统会让他们天生就存在带领国家走向强盛的雄心壮志。
她仿佛从他的眼里看见了“改变晋国,改变天下”的凌云壮志。
她的心好似突然被冰镇了般地发寒。
他拉起她的双手,希望能用自己的雄心霸气感染她一般,郑重地对她说:
“娘子,帮我。”
冷凝霜目不转睛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将他带到内室的梳妆台前,望着那一面光滑清晰的铜镜,轻轻地说:
“你看看镜子里的自己。”
白兔微怔,也不明白她的意图,下意识向镜子里望去。
还是那样一张美丽的脸,只是少了从前的纯粹活泼,取而代之的是沉郁和野心,使那张美丽的脸如被蒙上一层阴影般,很不真实。
“这样的你,我不认识。”她淡而清冷地说完,从他的掌心里抽回手,转身,走了。
她的话如一盆雪川上至寒的冰水,狠狠地兜头浇下来,让他冷到血液里。
这一刻,他深深感觉到的……竟然是……受伤……
她说,她不认识他……
冷凝霜的心里闷极了,独自一人径直出了宅子,在早起的大街上游荡。
早点摊子都已经出了,摆在道路两边,使本来还算宽敞的街道显得有些拥挤。过往的行人熙熙攘攘。摊贩们的吆喝声、食客们的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城里的早晨分外热闹。
冷凝霜没有吃早饭的心情,索性坐在一家半露天的茶肆里,要了一壶茶,慢条斯理地啜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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