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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启天堂的钥匙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兰灵
芷楠瞥了他一眼,说不知道,我只知道男人最容易犯的错误,从来还没有听说过女人也会容易犯错误。
赵君堂有点恨恨地说那就是有了女儿后,一心都在孩子身上,忽略了自己的老公。芷楠说因为我的忽略,才给了别的女人可乘的机会,不正好成全你们的好事吗?
赵君堂听后恨得牙齿咬得嘎嘣嘣响,拳头攥得紧紧的,说我真想……
芷楠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说,看来生活中谎言多一点更好,善意的谎言或许比真话更能够维系一个和睦的家庭,看来,人还是要学着说点假话才行。守着个假话篓子,你冒出句真话来,那假话篓子也就不消停了,就好比好好的胃里吃进了一只活的苍蝇,不难受才怪呢?
赵君堂说谁听得懂你这样的屁话!芷楠说对牛弹琴呗,说着呵呵地笑了起来,赵君堂的脸色变得青紫一片,像是秋天遭霜打过的茄子。
方圃坐在办公室的转椅上,楚荆拉了把椅子坐在他的对面,方圃问来的人你觉得面熟?
楚荆说是有点面熟,但是忘记在哪里见过了。
方圃说来了几个?
楚荆说就两个人,都是六十岁以上的年纪了,头发都没有几根了。
方圃说他们来的意图是什么。
楚荆说说了一大堆的废话,无非是想把方的说圆,黑的洗白,推销自己罢了。
方圃冷笑了一声,看来是要做我们的护身符了,不知道是泥做的呢?还是金做的?
楚荆说听着来头是不小,要不抽个时间约他见见?
方圃说是金子做的咱们就去拜访一下,是泥巴做的就是咱们不去找他们,他们自然会来找我们的,等等看看吧。这就是zg的官僚体系呀,怪不得有人说想要彻底地了解现在的zg,最少也要把历史的基点推后四百年。
楚荆说好在现在的gj领导人意识到了这一点,拼命在这这一块上动刀,看来还真是找准地方了。
方圃说是啊,这一方面咱们就不细谈了,不然的话也要从政去了。还是谈谈咱们跟赵君堂合作的事情吧。
楚荆说凭赵君堂现在的资金和实力,我们可以先跟他做第一步的合作,那就是动迁,看看在这次动迁中他能够占多大的份额,我们也根据我们的实力做一个大概的评估。
方圃说好啊,在跟他的合作中我们要注意两点,第一,我们先就动迁方面跟他做一次合作,以后的后续合同等动迁完成后再考虑,这也可以给我们的资金紧张做一下缓冲;第二,在合作中,我们该独立的部分还是要独立完成的,他那边也是这样,我们两方是既独立又合作的,保持各自的独立性,减少一些没有必要的纠纷和麻烦,也省得伤了彼此的和气。
楚荆说那我就请我们法务部的人过来研究一下合作事宜。
方圃说大概就是这样吧,具体事情你跟他们商量一下吧。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一下。
楚荆一听这话,赶紧站了起来,说了声大哥也要注意身体呀。
方圃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可能很多事情并不像我们所想的那么简单,想想是一套,可是要真的做起来又是另外的一套,世事无常啊,但愿能够跟他合作愉快。
楚荆说是是,我也是这样想的,说着从桌子上拿了一份资料就走开了。
他还没有走到门口,就被方圃叫了回来,方圃说据说赵君堂不是有一个做医疗器械的朋友吗?
楚荆回过头来说,是呀,那个人在g州,据说还做得不错,上次竞标丝网的时候他也来了。
方圃点了点头。
楚荆说对了,我想起来了,昨天到我们公司来的那两个人就是在那次碰见的,他们就坐在赵君堂和那个g州人的后面,他们一开始还不住地议论着什么,但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两个人就溜掉了。
方圃的嘴角掠过一丝不屑和讥讽,我就说嘛,看来这两个人是想两边通吃呀,一开始为那边办事,事情没有办好,就又跑到我们这里来买好了,这种人不见也罢,对于我们是没有什么价值的。赵君堂在上海都混了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喂饱他们,别说我们刚来了,他们又能够给我们带来多大的好处!他们的胃口要么太大,要么肚子里根本就没有什么货好出。
楚荆说大哥说得对,我一看到这两个人就觉得不舒服,看来第六感觉真的很灵验的。他们跟我们绝对不是一类人。
方圃说商场上不讲究类别,只讲究利益,有共同利益大家就可以一起做事,但是要做朋友的话,是要讲究类别的,看看这个人的朋友,也就摸清了这个人的斤两。
楚荆点了点头,说大哥说得有道理,我先去找法务部的人了。
方圃说你去吧,告诉他们眼睛擦亮一点,别在合同上载了跟斗。
楚荆说我会嘱咐他们的。
楚荆刚想走,方圃又叫住了他,我跟你讲,假如那两个人要来电话的话要注意说话的口气,宁可得罪君子,也不能够得罪小人,历史上很多的大事往往不是功臣名将铸就的,而是小人——那些不起眼的小人的一喜一怒促成的,太监都可以把皇帝灭掉,最卑贱的灭掉了最尊贵的,别说其他人了,切记,切记。
楚荆想了一想,说我明白了,大哥放心好了,你也要注意休息,不要太操劳了。
方圃说我知道的,你先去吧。
楚荆走了,方圃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笔记本,他一张一张地翻过去,是一张张发黄的老照片,照片的旁边都用黑色的钢笔写的娟秀的小楷。他的手在一张发黄的照片处停了下来,那是一张小学时候的毕业照,他直直地盯着里面的一个穿花布衬衫的一个小姑娘,她就是芷楠。
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温情的笑容,嘴里哼哼唧唧地唱着儿时的小调,继而一颗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就落在芷楠的花衬衫上,他赶紧抓起旁边的纸巾,一点点地擦拭着,像是擦拭一件经年的美玉。
擦着擦着,他忽然停下来,拿起放在旁边的手机,在联系人一栏中找到了芷楠的名字,然后,时间停止了,一切都停止了,他的手有点颤抖,他知道只要轻轻一点,那边就会传来轻柔的声音,可是他的手却一直没有勇气点那么一下。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他习惯性地喂了一声,对方说方圃,是我——玉阶呀。
方圃说玉阶?没有想到是你啊!
玉阶说你这个人啊,竟然不声不响地跟我们玩起了失踪,让我们这些老同学都担心死了。
方圃说对不住朋友了。
玉阶说过来一起喝酒吧。
方圃说你现在在哪里呀?
玉阶说就在sh市。
方圃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说你——你什么时候到的?
玉阶说昨天刚到,来的时候问你家里人要了你的手机号码,这不就给你打电话了。
方圃说哦,打算呆几天?
玉阶说办完事情就走人,正好跟一个客户谈谈生意。
方圃说你一直在做生意?了不起呀!
玉阶呵呵地笑着说跟你比可是差远了。对了,芷楠不是在sh吗?让她一起来吃个饭吧。
方圃说好啊,我等会儿就通知她。
玉阶说你们——多好的一对呀!
方圃说别乱讲,人家现在都有孩子了,别有的没的胡说了。
玉阶笑了,说我知道了,见了面再聊吧。
挂断电话,方圃长长地吁了口气。他坐在椅子上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拨通了芷楠的电话。
芷楠一听是玉阶来了,开始是很兴奋的,她几乎尖叫起来,说真的,他来了,做梦也不会想到的呀。他以前可喜欢捉弄人了,老师都拿他没有办法。
方圃说他还有这本事?芷楠说你没有跟他在一个班级里,你不知道,他都能够把英语老师给气哭。
方圃听到这里哈哈地大笑起来,芷楠说当心,别让他把你给气得哇哇叫哦。
方圃说你以为我的肚量就这么小啊?到时候还不知道谁把谁给气得哇哇叫呢?
芷楠说晚上到哪里吃饭?定下来了吗?
方圃说就去吃一下sh市的本帮菜吧。芷楠说好啊。
晚上,他们三个人在靠近南j路的一家不起眼的饭店里坐了下来,按照方圃的话说大饭店的菜千篇一律,都是一个味道,走到哪里都一样,要吃本帮菜的话那就得穿街走巷,找犄角旮旯,或许更能够吃到特色菜。
芷楠不住地点头。
玉阶说我初来乍到的,两眼一抹黑,什么都是你们说了算吧。你们二字一出,方圃跟芷楠的心头都感到一阵暖意。
方圃说到sh市来谈什么生意呢?
玉阶说还谈什么生意呢?瞎混混呗。我这样的人还适合做什么生意呢?
方圃说我们都没有黑你,你自己倒先把自己给黑了。
玉阶说你倒是块做生意的料,二十年了连个影子让人也看不见,去哪儿吃独食去了?
方圃说好在芷楠提前给我打了预防针,说你最喜欢捉弄人了,现在刚一见面就捉弄起我来了。
玉阶笑了说芷楠说的就全对吗?你可不能只听她的。说着,看了一眼芷楠,说芷楠你说是不是?
芷楠说要不说了你们男人真让人信不过,说真话吧,很快就被人给出卖了,我还能够说什么呀?只听你们俩说得了。
玉阶说得了吧,以前你们俩谈恋爱的时候,可是不会给其他人机会的。
芷楠一听这话,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方圃觉得脸上也很过意不去。玉阶也觉得这话说得有失分寸了,不住地摇了摇头,说芷楠啊,你们别往心里去呀,我这张嘴一张开就没有把门的了,说多了你们多担待呀。
芷楠说你呀,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还是那么个脾气,你忘记上学的时候都把英语老师给气得直哭,谁也拿你没有办法。
说到这里,芷楠脸上的红云慢慢都褪去了。她给玉阶碗里夹了一大筷子菜,说多吃点菜堵堵嘴巴,说话的时候注意点就行了。
玉阶哦哦地点着头,接住了芷楠夹过来的菜。方圃在一边看着,不住地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有说。三个人又一起谈起了读书时候的事情,这个老师,那个老师的,絮叨了一遍。
玉阶说教咱们的那些上了点年纪的老师活着的几乎没有了。
芷楠感慨地说这才二三十年的时间啊!你看人家上海,女人的寿命平均都八十岁以上了,男的也快到八十岁了,咱们农村的人就是不知道好好保养自己,按说吃得相对也干净,空气也好,可是寿命就是活不过人家城里人。
玉阶说咱们农村人累呀,哪一个年轻的时候累得没有伤?到老了,一有点小毛病,身体就吃不消了,也就一起算账了。
方圃说农村的养生观念实在是太差了。
玉阶说还有什么养生观念?以前那都穷得吃不饱饭,现在条件好了,大鱼大肉地吃个没有节制,多好的胃口也受不了胡吃海塞地折腾呀。
芷楠说也是,就凭着自己的嘴巴来,香的酥的就是好吃的,不知道里面都是添加剂,哪里还有什么好东西,身体不是加工厂,只有有机的好的东西身体才能够吸收,化学的东西身体就吸收不了,日积月累就都堆积在身体里,肿瘤啊,癌症什么的都来了,不早死才怪呢?
玉阶说芷楠说得很对,咱们村里的人一到查出得了癌症什么的,子女们就赶紧买来烧鸡烤鸭什么的,赶紧给老人吃,吃一口,少一口了,别看平时不给买,人快死了的时候,孝顺也来了,要是早一点给老人吃点有营养的东西,他们的身体也不至于到七十多岁就出毛病。现在咱们村里过八十岁的只有一两个,过了这个岁数的人每天都活得提心吊胆的,还不知道哪一天就见阎王去了。
玉阶说到这里,三个人都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方圃拿起酒瓶,说来再喝杯黄酒吧。玉阶说不喝了,黄酒一点儿度数都没有,喝了没有味道,哪里比得上咱们那里的酒劲足,怪不得南方的男人都一股娘们气呢。
方圃说别乱说呀,芷楠的老公就是南方人。
芷楠说说了也没有关系,本来就是嘛,我看了他也是一包气。
玉阶说芷楠啊,我不是说你了,你说你们那个时候的事情,哪个不知道?哪个不看好?怎么你就……
玉阶的话还没有说完,方圃伸出那根好腿就给了玉阶一跤,玉阶的话戛然而止。
芷楠苦笑着,什么也说不出来。玉阶看看方圃,又看看芷楠,不住地摇头。
方圃说大家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谁跟谁也不是你我说了算的,这是命中注定的,谁也改变不了。庆幸的是,我跟芷楠还能够再见面,这也说明我们的缘分没有尽,我们还是好朋友,而且是最要好的朋友,对吧芷楠?
芷楠点了点头,说对的,我们还是好朋友。说着说着,芷楠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方圃推了一下玉阶,你这个家伙实在是太坏了,看来老酒喝得太多了。
玉阶说那我就不说了,芷楠多多担待啊。
芷楠说谁跟谁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就像方圃说的这是命,大家从一出生就注定的,谁也改变不了。
玉阶问现在老公做什么?
芷楠说无业流民,瞎混混罢了。
玉阶说不会吧。
方圃说现在正在跟我们合作,是做生意的,而且是老江湖了。
玉阶说呦,不错啊,芷楠的眼睛还是很亮的。
芷楠说别瞎说了,生活就是这样吧,简简单单,快快乐乐,什么也别想得太复杂了,复杂两个字一看就让人不舒服,本来好的事情一旦复杂起来也就不好了。
玉阶说是呀。
方圃说你老婆换过吗?
玉阶嘿嘿地笑了说还换呢?咱们乡下人哪里能够跟城里人比,一有个不开心就折腾着离婚,咱们农村的婚姻还是老样子,只是现在的年轻人也跟城里人学坏了,没有结婚就住在一起,不像话。
方圃说观念不同了,随他们去吧。
芷楠说看不惯的事情多着呢。都说十几岁的孩子才会叛逆,我们家女儿刚刚会跑的时候就叛逆得很厉害,所以你们看婴幼儿都有叛逆期了,以前咱们这一代人哪里有什么叛逆期呀?
方圃说还叛逆呢?说话稍有不周,大人的巴掌就到了,打得我们都向内转了。
玉阶一听说可不是,哪里还敢说个不字。
芷楠说看看现在的孩子,跟我们那个时代相比真的是造反了。
玉阶说都是这些手机呀,电脑什么的教坏了孩子。
方圃摇了摇头说,也未必吧,怎么还有好的呢?还是看大人的教育了。好孩子毕竟还是占多数,有主见,叛逆性并不代表那个孩子就很差。
芷楠说是呀,现在的孩子接受的信息比我们那个时代多多了,对什么事情,他们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识,这样还是一件好事情呢。哪里像我们那个时候,家长和老师怎么说我们就怎么相信了,结果没有了自己的判断力,从这一点上看来,一代还是比一代强的。
方圃和玉阶也不住点头。
芷楠说你儿子也不小了吧?
玉阶说都上初中了,个头都跟我一般高了。
芷楠说现在的孩子营养上都不缺,个子长得就是高。
玉阶转身看着方圃说你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大事了,兜里又不是没有钱,长得又一脸正气,多少女人愿意跟着你呀?赶紧成个家,省得我们惦记着你呢?
方圃呵呵地笑着说你以为找老婆跟去菜场买菜那么容易呀?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稍有不慎,就会害人害己,耽搁了一辈子。
玉阶说也是,不过你总是这样想的话那就很难碰到合适的,考虑太多了也不好,是吧芷楠?
芷楠蓦然地点头说是呀,确实如此,太理性了就没有婚姻了,结婚都是因为女人昏了头。
玉阶呵呵地笑了起来,说怎么这么说呢?
芷楠说婚姻的婚字不就是一个女字,一个黄昏的昏字吗,可不是女人昏了头才有婚姻的。两个男人听懂了,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开启天堂的钥匙 第二十二章 丝网丝断,魂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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缀玉联珠六十年,谁教冥路作诗仙。浮云不系名居易,造化无为字乐天。
童子解吟长恨曲,胡儿能唱琵琶篇。文章已满行人耳,一度思卿一怆然。
李忱《吊白居易》
第二天,天气格外地好,市区的天空罕见地出现了几朵白云,像是漂浮在水上的水银一般,在浩渺的苍穹荡来荡去。
丝网大厦后面的小花园里聚集了很多人,警车和救护车都开来了。松抱槐树下的椅子上瘫坐着面容慈祥的老社长,他的眼睛微闭着,似乎留有一丝残存的微笑。身边是一摞发黄的报纸,有一张还在他的手里被紧紧地捏着。老花眼镜斜挎在鼻梁上。
人们把手指放在他的人中处,他已经没有了呼吸,医护人员赶紧把他抬上担架,据说当时他的身体还有一丝暖意。
这是早上七点钟的时候发生的事情。老社长是被清晨的一个清洁工发现的,该人员正好过来打扫卫生,一开始以为老人在休息,再细看还真是把她吓了一跳,她赶紧掏出手机报警。
警察来了以后,迅速拉起了警戒线,其实最后证实了老人不是死于非命,而是死于心脏病。
过后,那位清洁工说这个小花园平时是看不见一个人的,最近却总是发现这位老人在这里坐着,而且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不过,今天早晨他来的实在是太早了,平时都是过了九点以后才来的。
清洁工絮絮叨叨地跟周围的人们呢诉说着。人群中大多数的人是沉默的,因为他们根本就不认识这样的一位老人,更不知道他的身份。
丝网的员工大多数是八点半以后才来上班的。大家知道了老社长的消息后脸上是不同程度的痛苦的表情,特别是芷楠,她可是老社长一手栽培出来的,她最了解老社长,老社长也最了解她,他们两人可以算是忘年交了。
芷楠一个人默默地走进了老社长的办公室,在这里留下了太多的关于他的回忆,而且就是在中间办公室里她亲自聆听老社长的教诲,他给她讲授如何做报纸,如何成为一个称职的报人。
她的脑子里像是放电影一样频频出现一组组镜头。在她的印象中老社长一直就是这个样子的:微秃的头顶,刻板的表情,一双几乎每天都会布满血丝的眼睛,还是个层次分明的双眼皮,可见他年轻时候的刚毅和英俊。
他的书橱里摆满了书籍和报纸,整整齐齐,一丝不苟。书橱中间那一栏,摆放着一张老旧的照片,颜色都发黄了,镶在一个木头镜框里,那是一张合影,是他跟太太的合影,那个时候的他们还很年轻,他留着当时很流行的中分发型,穿着长衫;她则是一副学院派打扮,齐耳的学生头,中长款的旗袍;他们脸上的笑容是一样的:恬淡,静穆,平和。芷楠看着看着,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楼梯里传来沉闷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开始的时候细若游丝,进而越来越大。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芷楠怔了一下,她刚想开口问你是谁。男人说我是来整理我父亲的遗物的。
芷楠的心一下子放下了,她说我正好可以帮你。
男人话语不多,他把抽屉一个个地打开,又关上,书橱的门一扇扇打开,又合拢。芷楠帮他一件件地整理打包。
男人的目光由桌子转移到书橱,在书橱的第二栏,他的目光凝固了,他看见了那个相镜,手颤抖着伸了出去,一把抱在怀里,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
芷楠注意到了他的微妙变化,她为了缓解一下气氛,也是为了减轻他内心的痛苦,说他们的爱情肯定是很让人羡慕的。
男人缓了口气,说其实,我的母亲早在我出生几个月就过世了,是我的父亲把我一手带大的,我的上面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我的父亲这一生实在是太辛苦了。
芷楠点了点头,说以前老社长从来也没有跟我们说起过家里的事情,我们原来还以为他的家庭很美满呢,可是没有想到……
男人说他是把工作当成家庭婚姻来经营的,他的工作就是他的爱情和婚姻,所以他能够始终如一,一丝不苟。
芷楠是啊,他是我们社里的脊梁和灵魂,没有他,我们丝网不会有今天的成就。
男人默不出声了。
芷楠停顿了一会儿说他以后就没有再找吗?
男人摇了摇头说我们曾经为他操劳过这个事情,可是他不想考虑这个问题,他说他的心里已经容不下别的女人,他的心里只有我的母亲,并且死后还可以跟母亲聚首,要是再找别的女人的话,到了死后上了天堂他们就会纠缠不清的,他有他自己的想法。
芷楠说他真是太伟大了,不管什么方面都替我们树立榜样。
男人说只是他给自己的时间太少了,他不该走得这样早。
芷楠心有感触地说是啊,我们都没有想到他会走,前一段时间他们还一直探讨动迁的事情呢,他还说自己回家休养去了,没有想到他却……
说到这里芷楠说不下去了。男人也哽咽了,他用手擦了擦眼睛说,他走了也放心不下这里,这里才是他的家,他太爱这份事业了。
芷楠说他一直担心丝网被改制,或者动迁以后变了味,其实,这块地方我们还是可以保留下来的,只是我还没有来得及跟他说,他走得太仓促了。
男人一开始有点惊讶,继而平静地说人员都搬走了,留下个空壳有什么用呢?就像一个人,五脏六腑都被摘掉了,躯壳又能够保存多久,他是看不到保存的希望后才决定走的。平时,他的口袋里都装着救心丸,可是今天他的口袋里却是空的,我知道他是决意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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