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芷俞盛桓

    “文妃娘娘，您实在不该与皇后娘娘生龃龉。皇后娘娘乃是后宫之主，您的一切都在皇后娘娘的掌握之中。再说了，您此次擅闯武广宫已经是大罪，如果不是家中当朝的几位帮忙说话，恐怕您如今已经沦为阶下囚，更别说还能继续享受这些锦衣玉食。”

    “老奴此次前来，也是为了能协助文妃娘娘接触您与皇后娘娘之间的矛盾，可您不仅将老奴带来的礼物随意搁置，甚至还只派了一个小丫头去凤虞宫送礼，实在是不合规矩。”

    赵妈妈看着苏沛若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心中反而更加不快，这大小姐的性子实在不好，要是当初老夫人的态度能再强硬些，将大小姐带在自己身边抚养，现在肯定不会是如此不识大体的性子。

    多年无子的皇后娘娘一朝怀孕，这皇上的态度还非比寻常，要是真让皇后娘娘生下一个皇子，下一任的储君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这大小姐却一点都不着急，不趁着皇后娘娘不能侍寝的时机笼络皇上，反而计较起这些小情小爱的事情，甚至还做出擅闯皇上处理政事的武广宫，实在是不应该。

    幸好大小姐还稍微知道些分寸，知道将皇后娘娘怀孕的事情，通过家书传递到苏府，不然都不知道皇后娘娘怀孕的事情要多久以后，苏氏才会知晓。只是大小姐的消息还是晚了一些，要是再早一些，倒是能做得更干净利落一些。可如今这种情况，也就只能两步并做一步，冒险行事了。

    “赵妈妈，本宫做事，自然有本宫的道理。你虽然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可你在本宫面前，也不过是一位‘老奴’，您可千万别坏了规矩。”苏沛若可不想听命于赵妈妈这个老奴才，她可以为了保住苏家给她的这一切嫁给俞盛桓，可不代表她会随意听从每一个从苏家出来的人。她苏沛若，是苏氏宗族主支里身份数一数二尊贵的嫡女，可不是那些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旁支庶女，想让她乖乖听话，至少也得派一个份量足够的人过来。

    “娘娘，老奴不过是想对娘娘说两句谏言罢了，如果娘娘不愿意听，老奴便不说了。”赵妈妈无端受气，心里自然是有些不满，但也多少知道主仆之别，知道这位大小姐是在提醒她不要逾矩，只做好自己的本分，别老想着越俎代庖，帮她出主意。

    “赵妈妈，族里的意思，是想让陆晏安去秋狝，至于这给皇后娘娘送礼物，让本宫去道歉，是老太太吩咐的吧”

    “是的。”

    苏沛若从小就不喜欢自己的祖母，严肃、端庄，每天都是板着一张脸，不管她把事情做得多好，那位祖母永远都能挑出错处，跟当今太后那种小门小户的挑剔不同，苏沛若的这位祖母本就是世家出身，听说当年在广靖城也是赫赫有名，只是生不逢时，只能蜗居在苏家这一片小天地，当她的苏府苏老夫人。

    大概是因为如此，所以这位老夫人从小就对于苏沛若这个“皇后候选人”十分地严苛，琴棋书画、再加上女红，不仅要样样精通，甚至还必须是顶尖中的拔尖，苏沛若能有今日如此的世家风华，实在是多亏了这位老太太。

    可俗话说得好，成也萧何败萧何，这老太太严格要求，让苏沛若能够成为广靖城内鼎鼎大名的世家名媛，可也让苏沛若从心底里恨这位老太太，哪怕是对老太太派来的赵妈妈，苏沛若的恨意也是一点都不减。

    “赵妈妈，您说得对，本宫哪怕身居妃位，可是这‘苏’姓却是一辈子都摘不掉。老太太的吩咐本宫已经照做，不过除了老太太，苏氏其他的人显然更看重结果，而非这个虚伪的过程。”

    “这送上门的闭门羹，本宫是绝对不会去吃，至于老太太、还有那些人吩咐的事情，本宫自然有自己的办法。”

    男人的战场是朝堂，女人的战场是后宫。

    钱权也好、宠爱也罢，不过就是权衡利弊、拿捏人心的结果罢了。

    她苏沛若当年能借着俞盛桓对自己的一点情愫一步登天坐到妃位，又稳稳地在三千佳丽里得宠那么多年，靠的可不仅仅是苏氏的势力。




第275章 一命换一命的交易
    “娘娘，文妃娘娘求见。”

    “她怎么来了”

    陆芷这边正在太阳底下看那些摊开来，准备晒干的葵花籽，听见外头人的传话，倒是头也没抬，镇定地很。

    “娘娘，文妃娘娘说，有事相商。”

    “有事相商”陆芷皱起眉头，把葵花籽上的猫毛用指尖粘走，“她有事相商，怎么一开始只让一个宫女过来”

    陆芷可没忘记今天早上那一场给闹的，赵绿在门口一直絮絮叨叨的，苏沛若的大宫女梅香倒是老实，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等着，可是逮不住赵绿想打听事情。这边的梅香是一句话都不想说，赵绿却想借着梅香，问问能不能帮她在皇上面前说两句话，好让自己的儿子跟着去秋狝，也不想想俞灏丰现在到底是养在谁的宫里，俞盛桓现在又是听的谁的话。

    梅香这边自然是不敢应声，只是赵绿这边也不知道是真觉得自己的儿子是真龙在世，还是觉得这一次的秋狝是一个绝佳的时机，不管如何都要让梅香在文妃娘娘的面前美言几句，后来闹得梅香也烦了，顺嘴说了几句。这下倒好，赵绿这边不高兴了，觉得自己怎么说都是个主子，怎么就被梅香这个当下人的给顶了回来，实在是没有多少脸面，当即就变了脸，甚至还开始骂骂咧咧的。

    梅香那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是因为刚刚吃了皇后娘娘的闭门羹，不知道该怎么回去给主子交代，也有可能本身就不满栗美人的态度，见栗美人生气骂她，也回了两句。后来两个人干脆就吵了起来，最后还是被守门的侍卫给拉开的，简直不能更丢人。

    眼下苏沛若亲自过来，也不知道是想给梅香撑腰，还是想把早上没送出去的礼物再送一次。至于有事相商，苏沛若什么时候跟自己没有事情聊，要过来见皇后娘娘，总归是要找些借口的。

    “文妃娘娘有说是什么事情吗”陆芷并不认为苏沛若会想出什么好理由，看看早上梅香过来的时候说的借口，听说陆家养马驯马，所以想问问皇后娘娘驯马的方法，这说的是人话

    难道苏沛若没听说过一句话，厨师的女儿都是不会做饭的吗

    陆晏安家里养了马，那她就一定要知道怎么驯马陆晏安家里养马，又不是她养马，再说了，就算她知道，凭什么她就一定要告诉苏沛若，后宫那么多养马的，苏沛若随便找一个人去问不行吗

    不过陆芷这一回，倒是没想到苏沛若来找她，是真的有正事。

    “娘娘，文妃娘娘说，是关于陆将军的事情。”

    陆芷粘猫毛的手顿了顿，终于抬起头来，问那个传话的人，“陆将军的事情文妃有具体说是什么事情吗”

    苏家一向跟陆家不对付，不过陆峰那边掌握军权，苏家的人看着倒是不大敢动，一般都是折腾陆晏堂这个刚入朝为官没几年的，如今苏家是真掌握了什么所谓的证据，还是纯粹是苏沛若虚晃一招，怎么就从陆晏堂跳到陆峰的身上了

    “文妃娘娘并没有细说，只说事情重大，需要面见您。”

    “行吧，那就摆上几盘糕点，准备好茶水，请文妃娘娘进来。”陆芷拍了拍身上的土，准备听听苏沛若到底是有什么惊天秘密想跟自己分享。

    这边的苏沛若倒没想到陆晏安会这么容易就答应见她，原本以为还得再来来回回多传几次话，结果陆晏安倒是爽快，在她提及陆峰之后，二话没说就让人请她进去。不过这个速度，也让苏沛若更加确信，她这步棋是走对了。

    “参见皇后娘娘。”苏沛若行完礼，一抬眼就看见坐在椅子上的陆晏安。微微凸出的腹部，还有稍显丰腴的脸蛋，都在告诉苏沛若，陆晏安跟自己这个假装怀孕的不一样，她是真的有了俞盛桓的孩子。

    “免礼。文妃你说有要事相商，到底有什么事情”陆芷当然不会忽视苏沛若一进门就盯着自己肚子的苏沛若，她正了正身子，有点不自在地让人给苏沛若搬张椅子，毕竟大家都是孕妇，不能她坐着，苏沛若站着，那也太区别对待了。

    “皇后娘娘，臣妾此次前来，是想来跟商量皇后娘娘一件事情。”苏沛若指了指陆晏安的肚子说道，“皇后娘娘，您这个肚子得有几个月了”

    “文妃，你倒是一点都不拐弯抹角。”陆芷怀孕的事情现在可还没在后宫里宣布，哪怕苏沛若和萧碧月以前怀疑，也不过就是试探地问一问，或者想借着其它的理由，想太医帮陆芷看看，希望能借此证实自己的猜测。

    不过这一次苏沛若过来，显然是早就算了好时机，看见自己肚子的时候，那是一点惊讶的神色都没有，显然是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

    “皇后娘娘，臣妾虽然没有怀过孕，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您如今的神态，只要是见过孕妇的人，都能猜出来您是怀孕了。”

    苏沛若一见到陆晏安，总算是知道陆晏安怎么最近老是不见人了。这肚子看着只长了那么一点大，可这肚子只要一显怀，基本就是几天一个样，长大的速度快得惊人。陆晏安这头在怀孕，皇上那边接下来却要去繁南山，这一去至少要十几天，整个皇宫除了陆晏安，地位最高的就是源寿宫的那位。

    源寿宫的那位又一贯跟陆晏安不对付，更别说她身边还备着萧碧月这个人，如今要是知道陆晏安怀孕，到底是会当成嫡长孙好好地护着，还是想办法让陆晏安给萧碧月让路，这谁也不知道。

    也难怪陆晏安把这个惊天的好消息捂得那么严实，这个目的实在是不言而喻。

    “文妃，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吗”陆芷可不相信苏沛若是现在才看出来的，“不过文妃今日到凤虞宫，该不会只是为了给本宫道喜吧”

    “皇后娘娘，臣妾自然不是为了这个事情来的，”苏沛若可没那么好的心情，“臣妾是想跟你做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一命换一命的交易。”



第276章 用未出世的孩子换两条人命，是不是很划算？
    “一命换一命的交易”

    “准确一点来说，是半条人命换两条人命。”苏沛若省去了那些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指了指陆晏安的那个肚子。

    “文妃，这就是你要求本宫屏退左右的理由”陆芷面上虽然不显虚，但心里却有点打鼓。她不知道苏沛若这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半条人命换两条人命，陆峰和陆晏堂是犯了多大的事情，才能让苏家一抓就抓了两个人。

    “陆晏安，你知道为什么阿桓这一次只准备带着我去秋狝，而一点都没打算带着你一起去吗”苏沛若没想到陆晏安一点都不相信自己的话，那么她也就只能赌一把，赌她对俞盛桓的了解。

    “为什么”陆芷不知道为什么苏沛若要突然提起这件事，但很显然，这是一招离间计。她最近已经听了不少皇上痴情于文妃的传言，倒也不差这两句话，暂且就听听苏沛若想说些什么好了。

    “因为阿桓准备拿你父亲当诱饵，给彦国国君下套。”苏沛若仔细地观察着陆晏安的神色，只希望自己这一次是赌对了。

    提起那个从未谋面的父亲陆峰，陆芷难免还是有些紧张。

    如果说，陆晏安到底是怎么死的这件事是陆芷的一个疑惑，那么俞盛桓把陆峰派到彦国去办剿匪这件小事，显然就是一个更大的疑点。陆芷哪怕能理解俞盛桓对于朝堂上权力的制衡，可她却没办法做到像他那样，一点个人的感情都不掺杂。

    也许对于俞盛桓来说，她陆芷，或者说陆晏安，可以成为他心爱的女人，可陆峰，却永远不是他心爱的女人的父亲，而仅仅是一个臣子，一个可以为乾国鞠躬尽瘁的将士。

    陆芷不是没有怀疑过俞盛桓派陆峰去彦国的目的，可再怎么怀疑，她也不敢显露。因为她爱俞盛桓，所以愿意信任他，相信他不会让自己的父亲去送死，可如今苏沛若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当诱饵，下套

    “文妃，饭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说。后宫不能议政，这条规矩不用本宫跟你说吧”陆芷用指尖敲了敲扶手上的木头，也不知是在提醒苏沛若，还是在敲醒自己。

    “我没有乱说，”苏沛若跟陆晏安交手那么多年，哪怕这几个月陆晏安的性格大变，但有些东西却是不会改变的，她紧紧地盯着陆晏安，“当日我擅闯武广宫，本来应该被皇上治罪，你知道为什么我非但没有被治罪，甚至还获得了随行秋狝的权利吗”

    “因为我无意间撞破了皇上的秘密。”

    “当时我进去的时候，皇上的书桌上摊着一幅地图，那是繁南山的地图。不是乾国境内的，是乾国、彦国，一整个繁南山及其周边环境的地图。”

    “陆晏安，你父亲是将军，外头的人都说你是将门虎女，你不至于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如果这一次只是一次寻常的秋狝，那么阿桓有必要在专门处理政务的武广宫，看这样一幅地图吗”

    “你父亲陆峰参与剿匪的鸣淮山离繁南山不过才百十里地，要是一队轻骑，从鸣淮山到繁南山也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

    “彦国国君见过你那么多次，怎么这一次就想起来要专门邀请你呢因为你的父亲真实的目的已经泄漏，整个军队被围困在鸣淮山，所以彦国国君才敢堂而皇之地来到繁南山，跟阿桓一起打猎。至于你，不过是彦国国君想用来劝你父亲投降的棋子罢了。”

    “阿桓不让你去，是因为不想背上蚕食皇后母族的罪名，更不想让彦国国君有机会抓住把柄，但毋庸置疑，他就是准备这一次借着你父亲被困的时机，让彦国国君掉以轻心，诱骗彦国国君到繁南山，至于你被围困在鸣淮山的父亲，还需要我继续说吗”

    苏沛若一字一句地说着，一点一点地看着陆晏安的脸色从镇定到慌乱，甚至微微颤抖。她赌对了，心思缜密、天之骄子的俞盛桓，从来都不会把自己的计划全盘告诉一个女人，哪怕这个女人是他现在最爱的女人。

    “文妃，你现在说的这一切，不过就是你的一面之词，你想怎么说都可以。”陆芷语气虽然平缓，可她却捏住了椅子的把手，身子不由地绷紧，明显是对苏沛若说的话上了心。

    “陆晏安，我要是现在有证据，你觉得我还能站在这里吗”苏沛若手心渗出了汗，但还是镇静地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你还记得你当初跟我说过什么吗我现在一句话一句话地还给你。”

    “阿桓让我坐到文妃的位置上，一个是因为我是苏氏宗族的嫡女，另一个是因为他喜欢我。至于为什么不让我坐到皇后的位置上，你看看，这个原因不是很简单吗”

    苏沛若表面上笑着，心里却悲凉得很，她苏沛若什么时候需要跟陆晏安表明俞盛桓喜欢自己这件事了，以往后宫里，谁不知道皇上最爱的、最宠的是文妃娘娘，如今不仅要底下的人来骗她，连她自己都得骗自己。

    “陆晏安，苏氏有权，你陆家也有。”苏沛若刻意扶着肚子站起来，又往陆晏安的面前走了两步，“你跟我，真的有什么区别吗”

    陆芷盯着苏沛若，突然想起自己很久以前一直疑惑的一件事情，为什么那么多年，能怀上孩子的都是那些地位不高的嫔妃，不说跟俞盛桓感情不好的陆晏安，连在后宫里最得宠的苏沛若、解语花岳晴初都没有子嗣，可如今，她跟苏沛若的怀孕时间却撞得如此地巧，实在是不能不让人怀疑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苏沛若，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为什么皇上要带着你去秋狝呢”陆芷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甚至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抖得厉害，连带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也似乎是有感应一样，踹了陆芷一脚。

    “陆晏安，因为我的苏氏一族，比你的父亲要强大，俞盛桓需要我，来挡住彦国的苏氏一族。而他不相信你，会为了他，放弃你的父亲。”

    苏沛若到现在都不会忘记，当初在武广宫被陆晏安浇的那一身汤水。既然陆晏安在意的是陆家，那自己就偏要往她心头上扎。

    选吧，要肚子里这个孩子，还是陆峰和陆晏堂两条命。




第277章 这半条人命，可不是说给就给
    陆芷不是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需要她在俞盛桓和陆家中间做选择。她总是在想，俞盛桓到底可不可靠，是不是真的可以把自己的一辈子托付给他，是不是真的相信这个视权力如性命一般的男人会呵护自己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