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芷俞盛桓

    就这么一对一针对，连点面子都不给的吗

    “樊君，你是否愿意与陆大人一同比试比试”俞盛桓虽然也不满意苏沛霖这个请求，但是如果能借此搓一搓彦国太子的锐气，他倒也乐意为之。

    “自然是愿意。”樊朗宇一口应下。他原本以为今日的这场宴席，就是单纯地想打压彦国的气焰，让他和自己的妹妹，能够认清自己的地位，却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一出，而且看场上这些人诧异的眼神，显然是刚刚提出这个提议的大人一人为之。

    “好，”俞盛桓正有此意，他见樊朗宇答应，便立刻命令道，“让那些舞女和歌姬都退下去，把台子空出来，让陆晏堂和樊君上去，比试比试。”

    一旁的陆芷瞧着正在兴头上的俞盛桓，不知道是该提醒他陆晏堂不会武的这个事实呢，还是先静观其变，免得破坏了现场的气氛。毕竟有的时候，男人的面子比天都大。

    而且陆芷其实也一直怀疑陆晏堂到底是不是真的不会武，按道理来说，这种将门出身的，就算再差，也不至于会到弱不禁风的程度。陆晏堂之前跟苏明川打架的那件事，到底是陆晏堂真的不敌苏明川，还是故意想把苏明川拉下水，还很难说。

    不过被苏沛霖推出来的陆晏堂倒是不紧不慢。

    “皇上，今日乃是两国之间的兴事，既然只是比试，如果只是打打杀杀，岂不是十分无趣，微臣认为，既然要比，那便比一些更能够助兴的事情。”

    陆晏堂一早就想到朝中必定会有人想做些手脚，毕竟乾国与彦国一战，自己的父亲在其中实在太过出彩，再加上最近自己与妹妹的情况，要是苏氏不趁着这个机会打压一下自己，给彦国那边留点面子，恐怕以后苏氏不仅在乾国不好混，连之前关系还不错的彦国都有可能交恶。

    “那陆爱卿认为，应当比些什么好呢”俞盛桓不是不清楚陆晏堂没有武功底子，哪怕陆晏堂之前是真的藏拙，可这个彦国的樊朗宇看起来，却是一个正经的练家子，恐怕跟他那个父亲一样，都是从小练出来的腿子活。

    这样的人，除非是对上明驰或者建春这种长年刀剑不离身的，不然寻常练武的人对上，谁胜谁负还很难说，更别说是陆晏堂这种根本没有武功底子的人了，基本就跟送死差不多。

    可眼下苏沛霖提出来这个建议，显然是合了那些跟随彦国太子的随扈，俞盛桓可没错过这些人一提起比武的时候，眼睛里一闪而过的亮光，分明是早就有备而来，故意借着这个时机，想让陆晏堂这个陆将军的儿子出一出丑，好报一把彦国将士在战场上被陆峰追打的羞辱。

    这个樊朗宇之前一直在樊景瑞的那群儿子里籍籍无名，也不知道是真没什么能力，还是跟俞盛桓自己一样，不过就是一直在韬光养晦、隐藏势力，只等着有一个合适的时机出现，便一击必中。

    俞盛桓扫了一眼座下的樊朗宇和樊琅盈，前者一脸平静，仿佛一点都不担心陆晏堂会提出一个他无法战胜的提议，无波无澜的模样都快让俞盛桓开始怀疑，这人到底有没有听见刚刚苏沛霖说的提议。

    至于后者，明明是一个女子，跟她的兄长站在一起却光芒更甚，眼中的野心也一点都没掩饰，这样的女人，他到底是该扔给他那个将近十年都没见过、一点都不了解其性情城府的皇弟，还是应该把她收到自己的后宫，好好看着为好呢




第403章 两根鼓槌，千军万马
    “皇上，微臣认为，既然是为了乾国和彦国两国友好才举办的盛宴，那自然是不应当只止步于比武，也免得切磋之时损了分毫，倒是失了宴会的兴致。”

    “陆爱卿既然说到这个程度，想必是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俞盛桓原本想借着苏沛霖的提议，来试一试陆晏堂是不是真如传言中所说，在儿时的一场大病过后，身体孱弱，不便习武，却不想现在听陆晏堂这么一说，分明是已经想到了什么规避的好办法。

    “皇上，微臣认为，这宴席之上，自然是少不了鼓瑟助兴，不如请人抬上两个大鼓，微臣与彦国的樊君比试比试，听一听谁敲的鼓声更扣人心弦，也好让在场的各位，也听个乐。”

    “甚好，不知道樊君认为如何”

    敲鼓

    这可不仅仅还是一个卖力气就能干好的活儿，这个陆晏堂看起来，是真有两把刷子。

    “自然是愿意。”

    樊朗宇下意识地觉得，这其中恐怕有诈，可谁让他之前就知晓陆晏堂并不会武功，这才一口应下，准备在比武场上好好羞辱陆晏堂一番，好借着这个机会报一报之前彦国将士被陆峰和他的军队打败的仇。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樊朗宇哪怕再觉得有诈，也不能往回退了。

    “那好，马上命人抬两个大鼓上来。”俞盛桓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陆晏堂到底要如何化解这场危机了。

    陆芷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比武场的决斗突然变成一个太鼓达人，不知道是该说自己这位大哥的口才了得，还是该说对面那个彦国的太子实在太想出风头，但不管如何，这场比试里最得益的，必定是那个提完建议就全身而退的苏沛霖。

    空手套白狼，这个招数跟他之前在军营改革的事情里，把陆晏堂架在一个两难境地一样，仅仅是凭着一张嘴，就让双方倒戈相向，而他这个主导者，却能在其中全身而退，实在算是一个能人。

    但很明显，俞盛桓需要这样的能人在平衡朝中的各个势力，不然早在苏沛霖站出来的时候，俞盛桓就该喊人把苏沛霖给带下去，也不会让他再说出那样的一番慷慨陈词。

    俞盛桓命人抬上来的两面大鼓比陆芷以前在游戏厅见过的道具大鼓还要大。四个膀大腰圆的大汉抬一面鼓，上台阶的时候台阶嘎吱作响，待大鼓从四个大汉的肩上卸下的时候，不仅掷地有声，甚至就连那个舞台，似乎都被震得晃了晃，可见大鼓之重。

    这应该不是行军作战、指挥将士的战鼓，陆芷瞧着大鼓两边精致崭新的穗子猜测道。按照刚刚四个大汉的身量估计，这两个大鼓的鼓面至少有一米五的宽度，高度至少也有一米以上，想必鼓面应该也是牛皮之类的大型牲畜所制，鼓面侧边的鼓钉大约是用金铜打造，鼓身刷上红漆，再在把手处挂上与鼓身颜色相近的穗子，配上两根长如腿骨、粗如成人手腕的鼓槌，简直威风凛凛。

    这样的大的鼓面，那么重的鼓槌，陆晏堂真的能敲响吗

    两人先后上台，对立两侧。

    陆晏堂举着几乎跟他的手臂一样粗的鼓槌问道，“樊君，您先请，还是微臣先”

    “客随主便，陆大人请。”

    樊朗宇料不准这个陆晏堂在卖什么关子，虽说他平日里也玩些乐器，可大多是古琴、萧笛之类的富裕风雅之物，这种庞大笨重、又振聋发聩的大物件，他还真没碰过几次，实在是担心自己先出手，反而露怯，索性便先瞧一瞧这个陆晏堂，借机偷师，免得待会儿一鼓槌下去，没把大鼓敲响，那就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过，这个陆晏堂不愧是将门出身，哪怕身形真如传言中一样瘦弱，可选的乐器，却还是从军时作战指挥用的大鼓，只是不知道，那双瘦弱的胳膊，到底能不能把这个大鼓给敲响。

    场上大约没几个人是跟陆芷一样担心的，原本捻在手里准备送进嘴里的糕点也因为指尖的温度，其接触的表面稍稍晕开，而陆芷似乎浑然不觉，只盯着台上的陆晏堂。

    左手扶鼓，右手鼓槌高举过头顶，肩胛舒展，胸腔打开，双脚站稳马步，腰腹用力，鼓槌由上至下落至鼓面。

    “咚！”

    鼓槌打在鼓心，干脆利落，随即是一阵急促有力的敲击鼓帮的声音，节奏错落有致，一强一弱的音节像忽如其来的太阳雨一样，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瓦上、石板上、行人的脚背上、哗啦啦的连拍敲得人心也跟着砰砰直跳。

    敲鼓心，打鼓面，蹭鼓边，直起直落、切边点面，时而重击、时而轻敲，松弛有度的鼓声仿佛追着陆芷的耳朵，全身似乎也跟着鼓声一般，松弛紧绷，脑中的神经不停跃动，仿佛嗡嗡作响的琴弦一般，由内到外地为陆晏堂的鼓声喝彩。

    “咚！”

    两根鼓槌同时击打鼓心，随即又迅速弹起，只余留下微微震动的鼓面，没有一丝多余的累赘拖沓。

    “咔哒。”

    鼓槌归位，全场静默。

    “好！”

    率先叫好的是陆峰。

    随后是跟随陆峰的将领，然后是那些新入仕的年轻官员，之后是朝中同僚，就连刚刚准备让陆晏堂出丑的苏沛霖，都不得不拍手称赞。

    生子如此，当无憾矣。

    这是陆芷做陆晏安以来最失态的一次。掉在跟前的糕点被她一脚踩碎，而陆芷却浑然不觉，只对着不远处高台上的陆晏堂不住地鼓掌叫好，甚至无心去猜测俞盛桓的心思，只觉得陆晏堂实在是好，实在是说不出的厉害。

    陆家有这样的一个儿子，哪怕陆晏堂不能上阵带兵打仗，可光靠这顿鼓声，也一样能抵千军万马。苏氏只当陆峰能领兵作战，认为陆晏堂身形孱弱，甚至故意在这个时候要他上场与彦国太子比武，为的就是想看一世威名的陆峰的儿子，是如何地差劲，如何地失败，如何让父亲的威名扫地

    可是那又如何

    仅凭两根鼓槌，陆晏堂一样能指挥千军万马。

    陆晏安，你这个哥哥实在是厉害，我替你为他喝彩。

    陆晏堂收回马步，身形林立，伴着底下雷鸣一般的掌声，朝樊朗宇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该你了。



第404章 不把你哥毒哑，是我最后的宽容
    樊朗宇双目圆瞪，瞧着对面微微喘气的陆晏堂，已经知道自己输了，可彦国的尊严却不允许他临阵脱逃。

    樊朗宇学着刚刚陆晏堂的模样，半扎了一个马步，双手举高鼓槌，使了一些内力，重重地往鼓中央敲了一下。

    “咚。”

    开场便失了气势。

    声音沉闷且拖沓，大约是鼓槌在离开鼓面的瞬间又蹭了一下，使得原本应该清脆有力的鼓声带了一些杂音。

    樊朗宇也觉察到这个鼓面并不是那么容易敲响，便又暗暗地使力，又在脑海中回想古琴当啷作响的音色和曲谱，勉强配合着他脑海中暗记的曲谱，敲了一个小节。

    放下鼓槌的樊朗宇明显比刚刚的陆晏堂要狼狈许多，手臂酸痛、背脊爬汗，就连额头上也渗出不少的汗水，一下子垮下来的身形被高台的冷风一吹，显得更加单薄。樊朗宇打了一个冷颤，重新审视对面那个比他瘦弱不少的身影。

    陆晏堂，这个男人，不容小觑。

    樊朗宇自然也得到不少的掌声，不过大多是随行的彦国使节和奴仆，至于对面的乾国人，除了坐在前面的几个高官配合地拍了拍手，后头的那些连样子都懒得做，更别说是斩下上万个彦国士兵头颅的陆峰，纹丝不动，似乎是在讥笑樊朗宇这个黄口小儿的不自量力。

    “樊君，你觉得如何”

    “自愧不如。”

    樊朗宇低着头，给乾国的国君行礼，他实在是输得心服口服。

    “哥哥”樊琅盈在樊朗宇入席之后，悄悄地在桌子底下拽了拽自己哥哥的衣袖，担心自己的哥哥在此时失了气势，给自己和彦国丢人。

    “没事。”樊朗宇显然并不知道自己妹妹所想，还只是以为妹妹在担心自己，便用汗津津的手拍了拍妹妹的衣袖，表示自己没什么事情，却不料妹妹很快便将手抽了回去，倒是让他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

    “哥哥，那个陆晏堂看起来不过就是一个文弱书生，你好歹也是练武十余年，怎么敲起那面大鼓来，还没有那个书生响”

    樊琅盈说这件事的时候，甚至语气里还带了几分埋怨。毕竟自己哥哥和陆晏堂的身型差距摆在那里，任谁都会认为自己哥哥必定会赢，谁曾想那个陆晏堂一拿上鼓槌，就跟不要命似的，一锤子一锤子地往鼓面上砸，自家哥哥也不知道是可怜对方，还是不想场面闹得太尴尬，竟然还真给那个书生让步，真是丢自家的脸面，涨他人的气势。

    “琅盈，那面鼓不是单用力气，就能敲响的。”

    樊朗宇现在想起陆晏堂那个模样，都不得不赞叹一句此子肖父，原本他还有些庆幸，陆峰生了一个病秧子，没办法继承他的衣钵，彦国至少在陆峰老去之后，不用再担心陆晏堂这个祸患。

    可当陆晏堂落下第一下鼓槌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想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声如钟、形似犼，挥斥方遒、点兵调将，他的妹妹只瞧见陆晏堂瘦弱的身躯，却没瞧见陆晏堂背后的千军万马。

    一介书生

    这样的一个书生如果在阵前敲鼓，鼓不停、战不止，生生不息，愈战愈勇，如若不能一箭击杀陆晏堂，恐怕整座城池都会随着连绵不断的鼓声，被乾国的军队踏平。

    “来人，赏黄金百两，锦缎十匹。”俞盛桓没想到陆晏堂还有如此巧技，再加上彦国历经此事，原本还有些倨傲的气焰也已经消了一大半，自然是乐于给陆晏堂这个功臣论功行赏。

    “谢皇上。”

    陆晏堂强撑着行礼，他的身体在大病之后，并不允许再做如此剧烈的运动，如若不是刚刚他巧妙地运用了腰腹的力量，恐怕别说敲上几个花点，就是开场的那一声定音锤，恐怕都得当场劈音不可。

    也不知道是兄妹之间的心灵感应，还是陆芷自己的第六感作祟，她总觉得陆晏堂似乎在打晃。陆芷悄悄地招来站在一旁的宜兰，跟她吩咐道，“找人去给我哥上点热姜汤或者热酒，免得等会儿回去的时候风凉受寒。”

    “奴婢知道了。”

    宜兰这边刚走，陆芷便听见一个讨人厌的声音。

    “皇后娘娘倒是真如传言中所说，与陆大人两人，感情甚笃。”

    “文妃这是嫉妒皇上给本宫的兄长封赏，却未给文妃的兄长封赏吗”这个事情过去可还没半个小时，你别以为我忘记是谁出的馊主意，让陆晏堂去当苦力敲大鼓！

    “臣妾不敢，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苏沛若的确是嫉妒，但不是嫉妒陆晏堂在这个宴席上出尽了风头，而她的苏氏却风光不再，甚至因为彦国和乾国两国的关系，只能屈居次席。她更恨的是陆晏安在这种场合的自得其乐，身为皇后，当众起身给一个官员鼓掌喝彩，甚至私自给官员赏赐，哪怕仅仅是一碗热酒或者热姜茶，这都是礼制里不被允许的事情。

    可陆晏安就是做了，而且还是当着俞盛桓的面做的。

    不合礼节，可俞盛桓却一点都不拦着。

    纵容、疼惜，这原本是苏沛若的特权，可如今却全变成陆晏安的，甚至比她当时更甚，这让苏沛若怎么不嫉妒，怎么不恨

    那样的感情原本该属于自己，为什么现在会落在什么都比自己差一等的陆晏安头上

    苏沛若想不通，更看不透。如果当年俞盛桓看自己时眼底的深情不是作假，那么如今他看着陆晏安的眼神，又为何也是如此的宠溺

    到底移情别恋，还是一开始就不是真的

    陷入深思的苏沛若被陆芷看在眼里，不过她只当苏沛若是在嫉妒陆晏堂获得了封赏，回想起之前、还有刚刚苏沛霖的落井下石，陆芷觉得她要不顺着苏沛若的意思也给苏沛霖送上一份礼，似乎也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