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芷俞盛桓

    “文妃你倒不必感慨，本宫也给苏大人送上一份热酒便是。苏大人瞧上去还比本宫的兄长略小两岁，这年轻气盛虽是好事，可也抵不住这寒冬里的冷风。要是一个不小心感染了风寒，伤了嗓子说不了话，那不是就辜负了这选才大会文试头名的荣耀”

    苏沛若，给你哥也送一碗热酒，我不毒哑他，已经是我对他最后的宽容了。




第405章 无人观赏的才艺表演
    等那场敲大鼓的助兴节目过去之后，便是此次的重头戏。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彦国的国君除了送一个太子的质子过来之后，又多送了一个公主过来是什么意思。

    “我国的欣尧公主为圣上和皇后娘娘准备了一段剑舞，预祝彦国与乾国两国的友谊长存，永世延绵。”

    “准。”

    俞盛桓说完，扭头瞧了一眼陆晏安，发现她脸上没有什么变化，这才稍稍把心放下。

    之前因为担心情报泄露，所以将欣尧公主赐婚给东王的事情一直瞒得很严实，除了负责草拟文书的宗正和一些布置婚礼的主要官员，就再没有人知道，是以现在在场的大部分人，都以为欣尧公主是要入宫为妃的。

    俞盛桓倒不担心别人，就只担心陆晏安。虽然战败国将公主送来和亲这种事情十分常见，但毕竟这次的战役陆晏安被彦国国君樊景瑞指使人射了一箭，可如今这个害她去了半条命的人的女儿，却即将要跟她一起共事一个夫君，这种事情放在谁的身上，恐怕一时之间都不好接受。

    俞盛桓之前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告诉陆晏安，可又担心凤虞宫里会有苏氏或者自己母亲安插的人，担心消息传出去之后生变，这才生生地把这件事给压下来。可如今他瞧着面上无波无澜的陆晏安，又觉得是不是陆晏安已经被自己伤透了心，所以现在面对这些事情，反倒不管不顾了

    从一开始俞盛桓碍于苏氏的权势，一直让陆晏安给苏沛若让步开始，再到后来陆晏安为了他作出牺牲，不惜冒险随行秋狝，还有后来寒食节的事情，一件一件，都是他自己为了权势和名利，或多或少逼着陆晏安为自己让步，该是失望了吧

    深爱的男人最爱的不是自己，而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权势，甚至为了这些东西把她一次又一次地牺牲，如果换做自己，别说失望了，也许在每一个深夜，都该抱着恨意入睡才对。

    一旁的陆芷倒是没有俞盛桓那么多的心思，只是看着樊琅盈精神准备的剑舞，闲暇之余再吃些东西，毕竟陆晏堂之前的表演实在太过惊艳，所以她现在看什么都是兴致缺缺，可又不能离席，只好一边吃着菜，一边看着无聊的演出。

    原本陆芷还以为这个欣尧公主会憋一发大的，好借此机会吸引一下俞盛桓的注意力，等以后入宫之后才能开个好头，可看来看去，也没发现有什么精彩之处。就是简单地穿着一身紧身的演出服，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该露的地方倒是没露，然后拿着一把没开刃的剑在台上比划，跟她平日里看步正海派给她的四个亲信练武的架势比起来，简直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后来陆芷自己看着无聊，准备扭头看看俞盛桓对这个剑舞的反应，结果一转过去，就发现俞盛桓压根就没看着台上的欣尧公主，而是在盯着她看。几个意思难道，自己今天画的眼影特别好看，连俞盛桓这个直男都忍不住被吸引了

    “皇上，欣尧公主特意为您准备的剑舞，您是不爱看吗”

    “不过是哄骗小孩的东西，还不如看看朕的皇后。”

    表演还没开始的时候，俞盛桓一看樊琅盈那个拿剑的手势，就知道这是估计是练了好几年的，但这个樊琅盈空有舞蹈的底子，却不去钻研剑术，所以剑舞也只能是剑舞，半点杀人的气势也无。本该是杀人的利器，却被当做表演的玩物，俞盛桓可不好这种本末倒置的表演。

    “臣妾有什么好看的”

    讲道理，别说男人爱看美女，女人更爱看美女，而且看得更细致，哪怕樊琅盈的表演实在无聊，陆芷也从美妆博主转业当皇后有一段时间，可对上这种表演场合，陆芷还是不免职业病发作，把樊琅盈从眉眼看到妆发，从妆发看到服饰，该看的东西半件都没落下。

    美且契合。

    v领的设计突出颈部的线条，收腰大摆又形成一种突兀的美感，再加上袖口修饰的两条轻飘飘的缎带，配上铿锵有力、以柔克刚的剑舞，两者相得益彰，怎么说都算是一场不错的表演。

    怎么俞盛桓就宁愿看她，而不看樊琅盈呢

    虽说俞盛桓这么说会让陆芷内心有点小窃喜，但是陆芷作为一个有自知之明的小机灵鬼，可一点都不会被俞盛桓这点甜言蜜语给蒙混过关。

    “皇上，既然您说臣妾比较好看，那您觉得，今天臣妾眼皮上的丹青画得好看吗”

    甜言蜜语很受用，但是陆芷更喜欢看俞盛桓那种不知所措的模样。毕竟那样神态的俞盛桓，实在是少见，更有一种自己专属的自豪感。

    “好看。”俞盛桓没想到陆晏安会提起这件事，恐怕是上回自己困窘的模样把陆晏安给逗笑了，所以这回陆晏安才想着再问一遍，好再看一遍自己的窘态。

    “不说说是哪儿好看吗”陆芷起了玩心，故意凑近俞盛桓，又眨了眨自己的眼睛说道，“是眼尖的亮色、眼尾的暗色、还是胭脂的颜色好看皇上，您觉得臣妾说的哪个颜色更衬臣妾今晚的裙子”

    世纪难题，请找出以下二十支相同色系口红的区别，不局限于颜色、质地。

    眼下陆芷这个问题的难度虽然还没那么高，但对于完全没见过眼妆的俞盛桓来说，几乎就相当于让一个小学生写大学毕业论文，没见过、不知道、很迷茫。陆芷兴致盎然、目不转睛地盯着俞盛桓，就想知道他能说出什么样的话来哄自己。

    上回俞盛桓面对陆芷提的问题，可是活生生把他自己给说着急了，最后被陆芷逼得实在没办法，还胡乱给陆芷塞了一盘糕点，希望陆芷能别在这个问题上打转。俞盛桓那副连连求饶的样子，陆芷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有趣，她已经迫不及待想再看一次俞盛桓那个表情了。



第406章 你喜欢的，到底是哪个陆晏安？
    “不说说是哪儿好看吗是眼尖的亮色、眼尾的暗色、还是胭脂的颜色好看皇上，您觉得臣妾说的哪个颜色更衬臣妾今晚的裙子”

    “朕的晏安，哪儿都好看。”俞盛桓看见倒映在陆晏安眼底的光芒，细心地把陆晏安掉在额前的一缕头发掖回耳后，又用指尖轻轻地点了点陆晏安的额头，“别老是出那些朕不擅长的问题，问一些朕擅长的，比如，朕是喜欢安安呢，还是喜欢安安呢”

    “那皇上是喜欢现在的陆晏安呢，还是喜欢以前的陆晏安”

    这是陆芷一直知道的问题。

    俞盛桓到底是因为陆晏安才喜欢上的陆芷，还是单纯只是因为自己是陆芷，所以才喜欢上现在的陆晏安

    “朕喜欢以前那个陆晏安，因为她是一个称职的皇后，但朕更喜欢现在的这个陆晏安，因为这才是真正的陆晏安。”

    以前俞盛桓跟陆晏安不是没有感情，但那种感情并不是男女之情，更像是一种一起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的陌生人，你做你的，我干我的，有时候会坐下来聊聊天、说说家常，但更多的时候都是互相沉默，最常见的沟通方式是争执而不是交心。

    俞盛桓觉得累，有时候觉得陆晏安也跟自己一样累。他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或者可能到自己老去，或者是到陆峰的势力被自己击溃，才有可能结束，但老天爷大概是一个很喜欢开玩笑的人。

    落水之后的陆晏安像变了一个人，会闹、会笑、会跟撒娇，他跟陆晏安之间的关系也开始软化，逐渐变得像一对相识多年的熟人，然后是朋友，最后是夫妻。人的心是会变的，陆晏安先往前走了一步，把这颗心交给他，那么他作为一个男人，除了要交给陆晏安一颗心，还应该给她一个家。

    陆芷得到俞盛桓这个答案，既欣喜又悲哀，欣喜的是俞盛桓喜欢的是自己，而不是把自己当做一个替代品，但悲哀的是陆晏安，入宫好几年，没有爱情、没有孩子、最终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死去，甚至连她最在乎的人，都不知道她已经消失在这个世上。

    陆芷不知道那些小说里魂穿的主人公是如何下决定，要用这个身份再活一次、活得如何如何地风光无限，可这些东西在陆芷看来，都不是她剩余人生的要点。

    陆芷跟陆晏安一样，表面上活得光鲜亮丽，可死的时候，却无声无息。

    一个是坐拥上百万粉丝、月入十万的美妆博主陆芷，一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六宫嫔妃皆需听其号令的皇后娘娘陆晏安，陆芷死得突然，陆晏安死得意外。

    没有人会因为一个美妆博主不再更新而抓心挠肝，也不会有同行会去探寻陆芷的踪迹，而陆晏安虽一人之上，可直到现在，只除了一个似是而非的黄梅伊白猫事件，可到底为什么有武功底子的陆晏安会被一只白猫绊倒，又为什么夏天的天气里因为落水而发起高烧，甚至就此去世，没有人知道，更没有人敢查。

    陆芷的死无人知晓，因为在电脑屏幕后面的她不过是一个失业在家的女人。陆晏安的死也一样无人知晓，不过却是因为其不能让人知晓。

    陆芷有时候在扮演陆晏安的时候会想，是不是人就真的只看外表，根本就没人了解过陆晏安的内心，不然为什么她明明扮演得那么差，可周围却没有一个人来指出她演技的拙劣

    越扮演，越悲哀。

    陆芷生怕被人揭穿，可有时候这种伪装的庆幸，却也容易让她陷入一种莫名其妙的惭愧。

    是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在做角色扮演只要演好了这副皮囊，底下装的到底是谁的灵魂，其实根本就无所谓

    “皇上，您真的觉得，现在的臣妾，是真实的陆晏安吗”

    “怎么不真实呢”俞盛桓握着陆晏安的手说道，“晏安，你能问出这样的话，那么此时此刻的你和朕，便都是真实的。”

    俞盛桓不知道陆晏安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可他在这一刻，敏感地察觉到陆晏安话里的探究和渴望，似乎是想从中得到一些什么信息，这让他突然想起落水前几日的陆晏安，一样的敏感、迷茫。

    俞盛桓下意识地回避了陆晏安问题的核心，而选择了另外一种回答的方式。

    “皇上，您说的大概是对的。”陆芷笑了笑，心里因为俞盛桓的话有些许释怀，又察觉到她跟俞盛桓之间的气氛因为她说的这几句话有些滞怠，便打趣地说道，“皇上，您刚刚光跟臣妾说话，倒是把彦国欣尧公主专门为您准备的剑舞给错过了。”

    “错过便错过了，不过就是一些班门弄斧的小伎俩罢了，还不如你以前在院子里闲来无事的时候耍的那套剑法。”

    俞盛桓说完，便让人又换上来一些热菜，免得陆晏安光顾着看表演，吃了些生冷不热的菜，到时候闹了肚子，倒是错过了陆晏安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愕。

    “皇上，您看过臣妾舞剑”

    陆芷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她记得月桃和宜兰说过，在她穿越过来之前，俞盛桓大多都是在每个月的固定日子里会来凤虞宫坐一坐，大部分是中午，甚少是晚上，留下来过夜则是少之又少。按照陆芷的了解，陆晏安一般只会在早上的时候练早课，一般是一些基础的剑法或者运功调息，兴致来了，偶尔才会耍耍鞭子或者大刀，俞盛桓是什么时候看见陆晏安耍剑的总不可能大早上的就来凤虞宫吧

    “看过，应该是前年秋狝随行的时候，朕半夜处理完公事，从帐篷里出来散心，刚好就碰见你在月光下舞剑，不过朕看你当时舞剑的手有些许颤抖，脚步也有一点虚浮，便估计你是趁着酒醉，一时兴起才会在营帐外头舞剑。”

    “不过朕见你舞剑有些忘我，担心败了你的兴致，所以就只留下明驰，吩咐他暗中保护你的安全，确保你顺利回到营帐，所以你并不知道朕还见你舞剑的模样。”

    俞盛桓忍不住顺着陆晏安有些瘦削的脸庞一路向下，目光落在陆晏安曾经中箭的地方，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一般，声音低得微不可闻，“不过可惜了，朕大概以后再也见不到能够肆意挥洒剑法的你了。”

    皇后娘娘伤重，损了根基，至少需调养上十年，若再受重创，哪怕是杏林国手，恐怕也回天乏术。

    当日唐平和蒲柏都跟朕说过相同的话，但是没有关系，别说是十年，哪怕是二十年、三十年，只要有朕在的一天，你就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一直、长久地活下去。



第407章 一眨眼，丈夫就换了人
    樊琅盈有些不满意，她精心准备的剑舞虽然的确赢得了在场这些人的掌声，但是坐在最高位子上的那一位，却几乎把大半的时间都用来跟他身边的女人说话。是这位陆皇后真的手段了得，还是乾国国君只是碍于陆峰的面子，所以才不得不容忍这位善妒的皇后

    “圣上，吾国陛下愿将欣尧公主献给圣上，愿两国结为姻亲，永世为盟。”

    樊琅盈一动不动地站在台上，就像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一样，静静地等待那个坐在最高位的男人的垂怜。

    “替朕谢过你们国君的一番好意，不过如此美丽的公主，实在是不应当被困在后宫的高墙之内，恰好朕的皇弟明东王尚未婚配，不知道欣尧公主，意下如何”手段再厉害的女人，离了政治中心也翻不起风浪，既然有野心，那他便把这个女人关进一个小小的笼子里，一点一点地把她的野心耗尽。

    俞盛桓并不准备给彦国的人有任何的反驳机会，这边问完彦国的人，还没等话落地，便朝座下的俞盛允问道，“皇弟，不知你意下如何”

    “臣弟荣幸之至，谢皇兄赐婚。”

    俞盛允比在场谁都明白，这就是他千里迢迢被自己的皇兄从封地召过来的用处，彦国虽有意想用一个公主拉拢自己的皇兄，可却不代表皇兄会喜欢这份礼物。更何况，他还亲眼见过，自己皇兄是如何对待自己那位皇嫂的，怎么可能会再把彦国公主给召进宫，故意给皇嫂找不开心呢

    不过俞盛允清楚，却不代表在场其他人也了解。

    不在事件中心的那些人很快就看出了门道，恭贺新婚的祝语也源源不断地从各个人的嘴里冒出来，似乎眼前这对新人乃是历经劫难才得以成婚的天作之合，而非国君的一时摆弄。

    至于那些相关人士，恐怕最不服气的该数樊琅盈。

    明明是已经决定好的事情，为什么到了乾国，这个国君却突然变卦

    明东王

    听说乾国的国君的确有一个弟弟，但是一直在封地呆着，多年来也不受重视，把她一个彦国公主赐给这样一个无能之辈，那跟当场羞辱自己，又有什么区别

    可樊琅盈愣神的当口，樊朗宇却已经应下了这门婚事。

    “朗宇替臣妹谢过皇上。”

    樊琅盈气得不由地往前走了几步，想下台去阻止自己的兄长，可这话却已经落地，铺天盖地的祝贺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在嘲笑樊琅盈在来广靖之前的那些幼稚打算。

    樊琅盈动了动嘴，想说些什么，可头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出来，最终也只像一个木偶一样，模仿着在场的其他人，对那个曾经有可能成为她的夫君的男人叩首，大声地喊道，“谢过皇上。”

    陆芷大约是除了台上表演的樊琅盈，第二个惊讶的人，虽然很高兴后宫少了一个碍眼的人，但是她对于俞盛桓的这个决定，还是有些疑惑。

    这，怎么就突然从姐妹成妯娌了

    太意外了吧

    等一等，这个俞盛允不是刚从封地赶过来吗

    所以这是俞盛桓一开始就打算好了的

    “主子，您这是在想什么呢从宴席上回来，您就有些心不在焉的。”月桃一边帮自家主子卸头上的簪佩，一边好奇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