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芷俞盛桓

    可眼下的情形，却不得不让她做出选择。

    萧琴璐之前自然是清楚萧碧月做的那些事情，打击了黄梅伊的气焰、联合苏沛若又把她反杀、让陆晏安顺利小产，这些事情萧碧月都做得不错，可单单是赵绿这件事，萧碧月做得实在是漏洞百出。

    萧琴璐对赵绿的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当时恰逢儿子在繁南山，回来的陆晏安和苏沛若又因为伤重整天见不着人，所以她便想借着这个机会去抢俞灏丰，结果没想到凤虞宫那群人的防守太严，陆晏安表现出来的态度又实在太过强硬，所以她才故意表露出对赵绿这个人存在的嫌恶，想借着萧碧月的手，去把赵绿除掉，再嫁祸到陆晏安的身上。

    事实证明，萧琴璐并没有看错人。萧碧月把这件事完成得很好，只除了一时心软，没对那些馥清阁的下人下手，要不是萧琴璐得知消息字后当机立断，找人去了结了那些人，恐怕这件事情不会到现在才被人爆出来。

    可惜了，要是手底下那群人的动作能再快一点，也许这个侍卫长就没那么好的命了。

    “碧月，哀家待你不薄，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姑母，您要是觉得碧月哪儿做错了，碧月改就是了。”萧碧月一听自己姑母这话，就知道事情不对。

    “碧月，这件事你恐怕改不了。”

    萧琴璐这边已经收到了消息，明东王已经把事情上报，自己儿子也已经准备重新立案彻查，大概不用多久，赵绿的事情就能水落石出，所以为今之计，她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萧碧月这个替罪羔羊推出去顶罪。

    不对，她可没有指使萧碧月去杀人，所以萧碧月就是杀人凶手，哪儿来的替罪羔羊一说呢

    “姑母，姑母，您救救碧月，碧月是为了您才去做的事情，再说了，现在根本就没有证据，只要他们找不到物证，再像之前的周宏那样，去花一笔钱，这件事就能解决了。”萧碧月三步两步地抱住萧琴璐的小腿，一点都没有甘愿伏法的意思。

    “碧月，你实在是太让哀家伤心了。”

    “姑母，碧月做的事情都是为了您做的，您不能到了这个时候，就把碧月给抛下啊！”

    萧碧月把萧琴璐的小腿抱得紧紧的，哪怕后头的侍卫已经掰着她的肩膀往后拖，她也是一点都不松手，因为她现在十分清楚，一旦她松手了，等待她的，可不会再是锦衣玉枕，而是牢房里的馊饭烂菜。

    “碧月，现在事情还没定下来，哀家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把你交出去的，你只要安安心心地在源寿宫里呆着，等这件事过去了，就能回家准备明年的春选，等明年开春了，你就能真正成为你表哥的妻子了。”

    “姑母，你说的是真的吗”

    萧碧月明明知道自己的姑母是在骗她，可如今的情况，也容不得她不相信，万一她努力地配合，是不是自己的姑母还会把她留下来毕竟她可是姑母从萧氏里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才女，姑母一定不会那么轻易放弃自己的。

    “姑母什么时候骗过你呢”萧琴璐努力地不让自己的脚去踹开萧碧月，憋着气的表情在这张假意悲伤的脸上平添了一丝怒气，倒是让她看起来有些面目可憎，“好了，乖侄女，把姑母放开，姑母还得去找你的表哥，替你求情呢。”

    “姑母”萧碧月已经隐约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可她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姑母会放弃她。

    “乖一点，姑母去去就回。”

    “姑母，您一定要救碧月，碧月是为了帮您才做的事情，不是为了自己。”垂死挣扎的萧碧月难免在话语里掺杂了几分威胁。

    “碧月，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姑母虽然的确不喜欢栗嫔，可却没让你去杀了她呀。”

    这种事情萧琴璐可不会认，而且现在已经有了一只可怜的小羔羊，她还何愁杀人的事情会算到自己头上呢

    萧琴璐的确是不愿意放弃萧碧月这颗棋子，只可惜有些事情，却丝毫不随着她的意志而改变。




第464章 别担心，老太太你肯定死我前头
    都说靠自己成事的女人才是新时代的独立女性，但是在这个男权社会里，陆芷想单靠自己让萧碧月出局，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陆芷这个皇后娘娘的权力看似很大，但实际上管用的地方就只有后宫这一亩三分地，而且还要刨掉太后萧琴璐，还有皇帝俞盛桓，剩下的算一算，也不过就是后宫这些女人罢了，跟现代商战电视剧里那些在公司里叱咤风雨的女强人比起来，陆芷简直菜得一逼。

    她可以跟苏沛若斗得你死我活，也可以趁着苏沛若和萧碧月联手的时候，趁机把黄梅伊这个宠妃给打倒，再借着苏沛若彻查巫蛊的事情，把岳晴初扶上位，但这些事情，全部都建立在这座小小的后宫里，陆芷如果再想多做一些事情，她手里皇后的权力就不管用了。

    正如岳晴初在得知自己父亲出事之后，只能去武广宫跪着求俞盛桓给她爹翻案一样，当初苏氏对陆晏堂搞些小动作，陆芷就算再着急，唯一能做的事情也不过就是去找俞盛桓，跟岳晴初比起来，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萧碧月可以说是这个后宫里地位最特殊的一个人，特殊的地方在于，她没有品级，所以后宫中不管是哪一个低品级的嫔妃，都能让她行礼，可萧碧月又是太后萧琴璐的侄女，是以她能依仗姑母太后娘娘的权势，让苏沛若这种高品级的嫔妃，甚至是陆芷这个皇后娘娘都对她客客气气，所以陆芷一旦想把萧碧月弄出去，就需要看她背后萧琴璐的眼色，可萧琴璐又绝不会让萧碧月出宫。

    于是这就成为一个死局。

    陆芷原本以为，萧琴璐会因为俞灏丰发高烧的事情，把萧碧月扫地出门，可她终究是看轻了萧琴璐对于皇后这个位子的欲丨望，那么她就只能动用萧碧月做的事情里唯一的一个破绽，然后把这个破绽放到萧琴璐的身上，逼得她把萧碧月当弃子扔出来，保全她这个太后娘娘的名声和性命。

    陆芷瞧了一眼姗姗来迟，衣衫下摆还有些明显褶皱的萧琴璐，不紧不慢地行了一个礼，“参见母后，母后万福。”

    “没想到一向懒人性子的皇后会比哀家早到，看来哀家是真的老了。”萧琴璐现在看见陆晏安就来气，对上她的时候，也难免多说了两句话来挤兑她。

    “母后，这人是真的得服老，不然万一哪天在眼尾和额头上看见两道皱纹，您不得吓得晕过去”陆芷看着萧琴璐来的时候这副慌张模样，就知道萧碧月已经被她当成弃子扔出去了，既然萧琴璐已经角儿的大势已去，那她这个对手还怕什么呢

    “皇后，哀家也同样把这句话送给你。都说女为悦己者容，你可别真的以色侍君，最后落得一个孤老凤虞宫的下场。”萧琴璐被陆晏安噎了一句，心里的不满更甚，可碍于场合，又不能直接跟她发作，只能气得甩了一把裙角，又让人把椅子挪开了三寸，这才满意地坐下来，隔着帘子看外头的情况。

    “母后，儿媳不担心，毕竟就算儿媳真的注定要孤老在凤虞宫，您不是还在儿媳前头做榜样吗”

    老太太你咒我

    你看看你的年纪，再看看我的年纪，我看起来像是会走在你前头的样子吗

    要死也是你先死。

    “对了，时常跟在您身边的碧月姑娘呢您年纪也大了，身边总该有个体己人，儿媳本来还觉得碧月姑娘不错，对您又尽心又尽责的，还想着要不要求皇上让纳了碧月姑娘，好让她能名正言顺地在您身边伺候呢。”

    “皇后你要是真有这份心，哀家倒是心领了。”

    萧琴璐气得牙痒痒，这个陆晏安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要不是她从中作梗，现在自己的儿子早就跟萧碧月如胶似漆，恐怕已经是能跟苏沛若一较高下的嫔妃了，怎么还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呢

    “不过母后您也别太着急，这小姑娘有小姑娘的心思，活络得很，咱是一点儿都抓不住的，不如还是先解决了眼前的事情，再接着说说这后头的事情。”

    萧碧月错就错在她的心思太活络上，明明还没有正式进宫，就已经接二连三地让几位嫔妃失势落马，这放在宫里其他人的眼里，自然是个敌手，更别说她肖想陆芷这个皇后的位子，陆芷是疯了才会任由其野蛮生长。

    “皇后娘娘说的是，先解决了眼前的事情，再接着说说这后头的事情。”

    萧氏其他的姑娘虽然不如萧碧月出色，但要是在明年春选之前抓紧培养，也还是能挑出来一两个的，只要能进得了宫，那她这个太后就有办法让皇上去这几个萧氏女的屋子里。至于萧碧月，没了就没了吧，总比把她这个太后牵扯出来要好。

    “堂下所跪何人”

    “小人李庄，曾任馥清阁侍卫长，但已从宫中辞去职位，所以如今只是一介草民。”

    “你有何冤屈”

    “小人之前曾经收受贿赂，在当值的时候疏于值守。”

    “此事应该交由光禄勋处置，你由为何要告到堂上”

    “在小人收受贿赂的翌日，栗嫔娘娘便被人发现在屋中烧炭自杀。小人在此事结束之后，又得到了一大笔钱，给钱的人要求小人辞去宫中的职务。小人当时一时鬼迷心窍，便答应了。”

    “可之后小人拿着钱离开的时候，却发现有几个可疑的人一直跟在小人的身后，之后的多日里，小人一直躲躲藏藏，又听说之前在馥清阁当差的同僚全部不明不白地惨死，所以小人这才害怕起来，又想到之前明东王接任了靖北营的卫尉丞一职，便头脑一热，跑到靖北营求见明东王，希望能求得庇护。”

    “如果按照你说的，本官是不是可以认为，栗嫔并不是自杀，而是另有隐情”

    “是。”

    “那个收买你，事后又给了你一大笔钱的人是谁”

    “那人小人之前见过，乃是一直跟随在太后娘娘身边的碧月姑娘。”



第465章 周宏死了
    事情原本不应该闹得那么大的。

    一桩小小的杀人案，而且是已经结案的杀人案，一般是不会有机会重新翻案的，但错就错在萧氏最近太过嚣张，不仅俞盛桓想给萧氏找点麻烦，就连其它世家，也暗地里想给萧氏使绊子，是以陆芷把这件事一放出来，几乎所有的世家都一个劲儿地往上头钻。

    陆芷知道怎么把事情在老百姓中间传开，却不知道怎么把这件事捅到俞盛桓的面前，但世家恰好与陆芷相反，一向不怎么担忧老百姓态度的世家，对于怎么把事情通报到皇上的耳朵里，还要说动皇上进行彻查，却是一把好手。

    一旦双方强强联合，那么其中的缺点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陆芷的目标是萧碧月，而其它氏族的目标是萧氏，但归根结底，其实也就是一个目标——太后娘娘萧琴璐。萧碧月依仗于萧琴璐，而萧氏的绝大部分权力也来源于萧琴璐。

    想扳倒太后娘娘的难度非常大，毕竟太后娘娘之所以为太后娘娘，其主要的原因也是因为她是皇上的母亲。想动太后娘娘，就必定绕不过皇上这座大山，但如果只是把太后娘娘的左膀右臂给断了，这个难度倒是小了不少。

    毕竟皇上正当壮年，又没有太后娘娘摄政的大前提在，一个只有尊贵的头衔，又没有什么实际权力的女人，想把她翻起来的风浪平息下去，实在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于是所有的罪名，就全部都堆到了萧碧月的头上，也只止步于萧碧月这个人。

    “姑母，姑母，你救救碧月，碧月什么都没有做啊，那个人说的是假的！”萧碧月直到被人带到堂上对质，才知道自己是被姑母骗了。

    “邢大人，小人说的话句句属实，如果您不相信的话，可以找周宏太医来跟小人对质。”

    李庄说得信誓旦旦，一点都不想说谎的样子，反观跪在他身边不停挣扎喊冤的萧碧月，怎么看都是李庄更加可信一些。

    “哟，母后，原来这里头还有周宏太医的事情呢”陆芷看热闹不嫌事大，一点都不在意萧琴璐的黑脸，指着底下跪着的萧碧月说道，“也不知道碧月姑娘一个没出阁的姑娘，是怎么跟周宏太医搭上线的。”

    萧琴璐自知自己现在处于劣势，唯恐引火烧身，所以面对陆晏安的挑衅，也只能先忍着，等以后有机会再报复回去。毕竟现在的情况，实在不是跟陆晏安算账的好时候。

    “大人，卑职到达周宏家中的时候，周宏就已经过世。”

    “过世是畏罪自杀，还是被人灭口”邢沛没想到萧氏的人下手这么快，原本还准备把周宏抓过来，严刑拷打一番，结果现在倒好，白白损失了一个人证。

    “不清楚，卑职前往周宏家中的时候，周宏早就已经入殓了，周宏的母亲吴氏对于这件事闭口不言，当谈及周宏死因的时候，也只是一口咬定说是自然死亡。再加上已经过了头七，如果要开馆验尸的话，还需要大人您的御令，所以卑职带着周宏的母亲吴氏，抓紧时间回来向您汇报，免得耽误了案情。”

    “已经过了头七”邢沛看着跪在底下的这个瘦弱的小姑娘，又想起萧氏那群贪得无厌的人，不知道该说他们聪明，还是该说他们蠢。

    栗嫔的事情还没过去一个月，周宏这个人却已经连头七都过了，可想而知，萧氏下手得有多快，不过这快也有快的坏处，虽说斩草除根、免得夜长梦多，可如果在事情还没有完全平息之前动手，那就相当于自掘坟墓，自己指认自己是凶手。

    “吴氏，周宏在死之前，可有接触过什么人”邢泷问周宏的母亲，企图从中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没有，我儿子就跟往常一样，每日去太医院坐诊，日落了就回家。只是在他去世的那天晚上，说自己感染了风寒，给自己煎了一副药，结果隔天，我去叫他的时候，就发现他已经没有气息了。”吴氏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她这个儿子养了这么多年，突然一朝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换谁都要哭上几回，更何况还是自杀，想埋怨都没地儿

    怨去。

    “那周宏之前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邢沛一看这个妇人哭成这个样子，就知道肯定问不出来些什么，但总归这个流程是要走的，也只能先便宜萧碧月这个小姑娘，让她再多活一会儿了。

    “没有。”

    “没有大笔不明的财物，更没有看似来源自宫中的首饰”不应该啊，如果萧碧月要收买人，钱是肯定要给的，总不可能周宏一把年纪了，还被一个小姑娘骗吧

    “没有。”

    “你们呢去周宏家里搜查的时候，难道也没查到些什么吗”不排除周宏的母亲说谎的可能，邢沛又问了问去周宏家里搜查的衙役。

    “卑职查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财物。”他们这些搜查的人也觉得奇怪，那个李庄说周宏和萧碧月一起合谋杀人，可是他们根本就没在周宏的家里查到赃物。

    “大人，我儿子平常虽然看着吊儿郎当，但是绝对没有胆子杀人，请青天大老爷明察！”吴霜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杀人，而且杀的还是一个嫔妃，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他们周家要怎么做人，以后街坊四邻又该怎么看他们家

    “大人，如今并未在周宏太医的住所查到证据，这个李庄又来历不明，两名人证，一名去世，一名的证词涉嫌造假，民女是不是可以认为，这是一桩冤案呢”萧碧月心有余悸，庆幸族里的人办事足够干净利落，要是现在周宏这个墙头草出现在这里，恐怕她就真的难逃一劫了。

    案件的审理突然进入了胶着状态，陆芷也有些着急，这是她唯一一次能把萧碧月逐出后宫的机会，一旦错失这次机会，以后被人查出来这件事是由她主导的时候，恐怕跪在底下的就是她了。

    陆芷不由自主地捏着茶碗，倒是被茶碗里撒出来的热水给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