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芷俞盛桓

    “主子，您没事吧”月桃赶紧接过自家主子手里的茶碗，又把主子身上被茶水打湿的地方擦了擦，见主子还没有回过神来，以为是热水真把主子烫伤了，正准备回头去找人回凤虞宫取烫伤膏，结果还没迈出去一个步子，就被主子给拉住了。

    “月桃，出去跟邢大人说，带一个懂茶的人，去周宏家里再查一遍。”

    没有不明财物是不可能的，肯定是藏在了什么地方。

    既然周宏是一个嗜茶如命的人，也许在他家里的那些茶叶里，能找出来一些线索。




第466章 无罪申辩
    就像有人会吐槽毕加索的画看起来又丑又不好看一样，在普通人的眼里，毕加索的画和六岁小孩的画也没什么区别。

    周宏的桌上有一整个用来放置茶叶的架子，当时衙役搜查的时候，虽然打开看了看，但在发现好几罐都是茶叶之后，也就失去了兴趣，转而去寻找类似信件、财宝之类的，那些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太医家里的东西。

    有了陆芷的提示，那群衙役查起来倒也不算慢，很快就在周宏的一个茶叶罐里找到了三张卷起来塞在茶叶里的大额银票，两张五百两的、还有一张一千两的。一个太医一年的薪俸是十三两银子，这两千五百两银子就是周宏不吃不喝攒上两百年，都不一定能攒上，所以结果也很明显，这就是周宏跟萧碧月勾丨结的证据。

    “萧碧月，你还有什么想狡辩的！”

    “大人，周太医家里搜出来大额银票，只能证明这人有收受贿赂的嫌疑，但是却不能断定，这些钱就是小女给他的。”萧碧月走到这一步，倒是从一开始的崩溃渐渐冷静下来，明白现在只是审问，如果已经证据确凿了，她是绝对不可能还有机会跪在这里辩解的。

    “萧碧月，你不承认你给了周宏一笔钱，那你看看这个钱袋，是不是你的”邢沛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一开始并没有把所有的证据全部摆出来。

    李庄敢到靖北营去告萧碧月涉嫌杀害赵绿，不可能光凭一张嘴，他手里还有一些其它的证据，比如一开始萧碧月收买他的时候，拿来装钱的钱袋子。

    世家小姐身上，可不会出现什么穷人东西。哪怕只是一个装钱的布袋子，外头用的料子和里头用的衬布都比一般百姓做衣服用的最好的布料还要贵，缎子、绸子、素绢，什么金贵用什么，即便萧碧月再怎么小心，却还是在这件事情上栽了跟头。

    “大人，制作这个钱袋的布料并不昂贵，如果只是制作这样一个小小的钱袋的话，更是花不了多少钱。”萧碧月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有人是存心想栽赃陷害，那么她自然是怎么辩解都是无用的。

    “萧姑娘，你所谓的不昂贵，对于你旁边这个平头百姓来说，却已经是好几年的收入。”邢沛处理过不少的案子，前前后后见过不少萧碧月这种负隅顽抗的人，但萧碧月的这番辩解，比起那些穷凶极恶又熟知律法的罪犯来说，这个档次实在是差太多了。

    “太医院那边的人已经查过了，周宏的确有取用炭火的纪录，而且在此之前，还曾经去过太医院放置文件的库房，不仅在那里呆了一整个下午，之后还拿走了一些资料。这些资料，衙役都已经在周宏的家里找到，全部都是蒲柏巫医之前写的一些出诊记录，联系之前留在栗嫔屋内的那封遗书，指向已经很明显了。”

    “如果不是因为周宏此人平常在太医院就不显眼，辞去太医一职又没什么波澜，恐怕萧姑娘你早就被人发现了。”

    哪怕萧碧月的辩解没有什么说服力，可邢沛也不得不承认，这桩案子要是真的深究起来，想要定萧碧月的罪也实在没那么容易。害死栗嫔的木炭是从太医院取的，玩忽职守的人是馥清阁的侍卫长，不管是谁，看起来都跟这个萧碧月扯不上关系，哪怕两个人都有一大笔来源不明的大额财物，但想用这几个证据把萧碧月定罪，却也十分困难。

    难怪之前负责审理这个案子的官员一直就把这件事拖着，其中的原因也很好解释，杀人嫌疑总共只有两方，一方是皇后娘娘，另一方是太后娘娘身边的碧月姑娘，这两边的人但凡沾上一个，估计这位审理案子的官员都得被人问候，更别说是两方的人对立，这种案子，放在谁手里都不好办。

    “周宏平日里与栗嫔无冤无仇，可他在事情发生之后无缘无故辞去太医的职务，随后又疑似自杀身亡，家中更有一笔巨款和蒲柏太医早几年书写的文件，还有太医院药童指认，说曾经看见你跟周宏接触，对于这些事情，想问萧姑娘有什么想说的”

    “周宏不是我杀的，栗嫔也不是我杀的。”除非有更确凿的证据摆在萧碧月的眼前，不然她一个字都不会承认，再说了，姑母还在帘子后头看着，她不相信姑母会对这件事坐视不管。

    “皇后，幸好这位邢大人乃是青天在世，不然恐怕就要冤枉你了。”萧琴璐看着一脸不甘心的陆晏安，毫不在意地煽风点火，“只可惜那个叫周宏的太医死得太早，要是能再多活些时日，恐怕就能把皇后的罪名完全洗清了。”

    “母后，儿媳什么时候犯下大罪了儿媳自己怎么不知道”陆芷自然是知道这些证据定不了罪，但筹码总是要一张一张拿出来的，不可能一下子就亮出底牌。

    “要是栗嫔的死因能查明白，哀家自然是最高兴的，”萧琴璐可不管陆晏安的明知故问，话说得比谁都要冠冕堂皇，“不管是自杀还是他杀，至少都应该给丰儿一个交代。”

    “母后，的确是应该给小丰一个交代。”

    陆芷从来都不甘愿被冤枉，自然也不会愿意有人往她身上泼莫须有的脏水。既然萧碧月有动手杀人的能耐，那么她自然应该承担杀人之后的惩罚。

    “来人，传下一个人证。”

    “奴婢参见大人。”

    “堂下何人”

    “老奴刘细，在源寿宫当差。”

    萧琴璐听着这个奴婢的声音耳熟，忍不住掀开了帘子的一条小缝。

    刘妈妈

    “你说说你看见的事情。”

    “老奴在栗嫔娘娘死去的当晚，正好在源寿宫太后娘娘的屋子外头守夜，因为看见有人经过，担心惊扰了太后娘娘安眠，便想过去驱赶。原本老奴还以为是什么不懂事的小宫女睡不着在外头瞎晃悠，结果没想到老奴还没靠近，那人便跑远了。后来老奴就在地上捡到了一件东西。”

    “呈上来。”

    这是一条边角绣了一个“月”字的手帕，上好的素锦，只可惜上面沾了一些灰黑色的痕迹。



第467章 调虎离山，出其不意
    不是所有人都跟萧碧月一样嘴硬得理直气壮，这个刘妈妈可没有之前的吴妈妈那么硬气，陆芷直接把刀架在人的脖子上，还不用等她说上两句应景的威胁话，这个刘妈妈就什么都招了。

    吴妈妈原本是萧琴璐身边最得力的奴婢，已经伺候了萧琴璐几十年，但因为之前寒衣节的时候，陆芷直接把吴妈妈打得半死不活，所以一时之间，萧琴璐也找不到合适的替代人选。于是这个刘妈妈就想起之前她捡到的那块手帕，便想着死马当活马医，拿着手帕就去找了萧碧月。

    于是以前一直只能在外屋伺候的刘妈妈在萧碧月的美言之下，顺利顶替了吴妈妈的位置，甚至为了能保证自己不会被伤愈的吴妈妈再挤下去，所以多次在萧琴璐的面前暗示吴妈妈的病情，最后驱使萧琴璐对吴妈妈下狠手，彻底让吴妈妈归了西。

    不过刘妈妈在顺利上位之后，为了不想重蹈栗嫔的覆辙，所以一直把这块手帕留着，就是希望能继续牵制萧碧月，结果倒没想到，让陆芷捡了便宜。

    “母后，您这位奴仆真是忠心护主，要是没有她，您怎么会知道自己身边还藏着这么一位杀人凶手呢”陆芷火上浇油，一点都没有收敛自己得意情绪的意思，“不过这萧氏大概是真得整顿整顿了，都说富不过三代，这刚出了一位太后娘娘，怎么还没过两代，就出了萧碧月这样一个败类呢”

    也不对，准确一点来说，萧琴璐这个太后娘娘还是捡来的。毕竟先皇当年看中的是俞盛桓这个儿子，萧琴璐这个妈可是一点加持的印象分都没有，甚至还因为过往的那些骚操作，差点把俞盛桓的印象分在先皇那里给打成负数。

    “皇后，你这话还是别说得太早了。不过是一个劣奴交出来了一件东西，难道就能印证碧月的罪过了吗”

    萧琴璐可不会被陆晏安的几句话唬住，她之前虽然隐隐察觉到刘妈妈跟萧碧月的关系，可也只是以为萧碧月收了刘妈妈的好处，又看在刘妈妈伺候了她那么多年的份上，没有出过一点错误，这才同意让她顶上吴妈妈的位置。要是一早知道刘妈妈是因为什么才上得位，恐怕她早就把人给打发出皇宫了，怎么可能还会留下这么大的一个把柄。

    萧碧月杀害赵绿这件事虽然严格上来说，不算是她授意的，也不会查到她这个太后娘娘的头上，但萧碧月总归是萧氏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她萧琴璐也清楚。一旦萧碧月出了事情，她再想接一个人进宫“做客”，基本就是不可能了。

    更别说明年春选的时候，恐怕还会有其它的氏族借着这个理由，让选人的太监把萧氏的人给筛下去，那就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两头都落了空。

    不过萧琴璐明显没料到，陆芷的手段还不止这些。

    “大人，卑职已经拿着少府给的账册，去萧碧月的屋子里查到了部分银两，加上从周宏家里搜出来的银票，还有李庄上交的钱数，基本上能跟账册上的数目对上。”

    “基本上还差多少”皇后娘娘为了布这个局，可是花费了不少的时间，邢沛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好时机。

    “五十二两三钱。”

    “知道了。”多出来的那部分，可能是去打点其它的人了。跟账目上那些几千两的银子比起来，这五十几两的数量的确不怎么够看。

    “萧碧月，你说说，你一个进宫做客的姑娘家，怎么平白无故需要那么多的银两”邢沛一拍惊堂木，喝问道。

    跪在堂下的萧碧月一时想不出说辞，而坐在帘子后头的萧琴璐却是一脸地气急败坏，“出去给哀家问问，哀家的源寿宫难道是菜市场不成，那些衙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母后，衙役必定只是搜查了碧月姑娘的屋子，至于您平常住着的地方和佛堂，那是绝对不会去碰的。”

    “皇后，你倒是清楚，”萧琴璐原本以为陆晏安只是在取笑自己，可一看陆晏安那个奸计得逞的眼神，再想起她一看到自己落座的时候眼神一亮，顿时就反应过来，“是你……”

    “母后，儿媳可比您早到，也一直都没有离开，什么事情都没做啊。”

    萧碧月的屋子的确是她授意邢沛派人去搜的，不过因为是萧琴璐这个太后娘娘的寝宫，所以在今天之前，邢沛一直都不愿意派人去搜查，直到萧琴璐落座，萧碧月被抓之后，邢沛才敢真的派人过去。

    之前陆芷把赵绿的整个案子都重新推算了一遍，实在是没看出来有什么破绽。这件事里有明显嫌疑的，一开始是蒲柏。如果顺着蒲柏去查，可以查到周宏，但是查不到萧碧月。馥清阁的侍卫长有问题，但是如果只有侍卫长这一个人证，也没办法证明萧碧月罪过。

    一开始陆芷以为这件事是萧琴璐授意的，所以就找人把萧琴璐身边的刘妈妈喊过来。毕竟这个刘妈妈在吴妈妈被杖责之后不久，就迅速上位，之前她去源寿宫的时候，却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明显这其中就有猫腻，所以陆芷原本是想从刘妈妈的嘴里知道一些萧琴璐关于赵绿这件案子的信息，却没想到误打误撞，让她挖到这么一条有利的证据。

    一万块的拼图，其中最重要、也最关键的拼图也就那么几十块，只要找到了，摆对位置了，剩下的那些拼图就能很快找到位置。

    陆芷在发现了刘妈妈之后，很快就想起另外一件事情。

    这个萧碧月进宫的时候只带着衣服和首饰，但在动手杀赵绿的时候，萧碧月不可避免的要去收买一些人，那么她收买人的那些银子，是从哪儿来的

    不可能是她自己带的首饰。因为一旦被查出来，这个目标指向就十分明显。所以肯定是一看起来就十分有价值，而且流通性和保值性都十分高的。

    每个月从宫外送进来的东西都是有记录的，陆芷拿着少府送过来的账目，顺利地找到萧氏在之前送进宫里的五千两银子。

    剩下的事情，就是要把萧琴璐和萧碧月这两个大障碍给引开，然后顺利地找到放在萧碧月屋子里剩下的银两。

    这个调虎离山之计，陆芷自认为自己用得不错。

    “母后，这防人之心不可无，您以后还是得好好把把关，免得有些人利用您疼爱儿孙的名义，在您的眼皮子底下做些不好的事情。到时候要是再酿出什么大祸来，恐怕还得把您也牵扯进去。”

    别再往后宫里塞人了，不然以后但凡进来一个，我就扔出去一个。



第468章 杀人是要偿命的
    杀人是要偿命的。

    这个道理谁都知道，但是要把道理印证到自己身上时候，可没几个人乐意。

    “姑母，姑母，你救救我！”萧碧月不甘心地往萧琴璐的方向伸手，妄图抓住不远处萧琴璐的衣角，“姑母，碧月做这些都是为了您，您不能卸磨杀驴！”

    “母后，看来碧月姑娘对您是一片丹心。”就看你救不救人了。

    “皇后你这说得是什么话，碧月是哀家的侄女，如今她犯下如此大的过错，哀家怎么说，也应当落一个管教不严的罪名。至于其它的，自然是应该按乾国法条处置。”萧碧月现在已经定罪，萧琴璐自然是不敢再掺和进去。萧氏损失一个籍籍无名的萧碧月不算什么，如果再把她这个太后娘娘搭进去，那可就算亏大了。

    “母后，儿媳觉得您说得非常好，”陆芷对萧琴璐这种卸磨杀驴，还要假装自己高风亮节的立牌坊行为实在觉得恶心，但也不因此就放过萧碧月和萧琴璐，“儿媳觉得栗嫔这件事对于后宫来说，实在是一件大事，所以儿媳专门组织了宫内的大部分宫人过来观刑。”

    “皇后，此事倒也不必做到这个份上吧都说死者为大，栗嫔都已经去世那么久了，也别老是揪着这件事情不放，该让地下的人安息了。”萧琴璐因为折损了一个萧碧月，已经心疼得不行了，要是陆晏安再让宫人过来观刑，等这件事传出去了，他们萧氏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广靖城中做人

    “对了，儿媳还请了几位萧氏的女眷，希望她们能够以此为鉴，免得以后再教出如此败坏门风的女儿家。”

    不用做到这个份上

    难道赵绿就活该被杀吗

    就因为她撞见了萧碧月跟周宏商讨事情，还是因为她生下了皇长子

    一个无辜的人枉死，那么杀害她的人就应该为此付出同等的代价。既然知道死者为大，那么当初又为什么敢下这种重手呢不过就是觉得自己做了这件事，不会为此付出代价罢了。

    死刑犯在临死之前总会说自己很后悔，但是大部分后悔的人，都是后悔自己在杀人的时候没有把死者和现场处理干净，而不是后悔自己杀了人。

    不管萧碧月是被萧琴璐这个姑妈授意，还是她自己真觉得这件事可以把陆芷这个皇后扳倒，既然做了事情，就该承担后果。陆芷不光要让萧碧月死，还要让宫里所有的人，乃至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没有把萧碧月拉到菜市场斩首，已经是陆芷能留给萧琴璐和萧氏最后的一点面子，毕竟她这个人，从来都没有替别人背黑锅的习惯。

    “碧月！”

    陆芷瞧着一个妆容华贵的妇人从远处奔来，一直都想突破士兵的防线，不用想就知道这个人是萧碧月的什么人。现在知道心痛了，之前把女儿送进来这个后宫的时候，怎么就没嘱咐她说，这里是一个杀人不吐骨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