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芷俞盛桓

    “我听说了，乐先生当初找庄国搬救兵的手段不大光明，乐先生能这么做，难保下一次彦国不会有样学样。彦国的国君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相信你比我清楚，这场仗一旦打起来，就不可能会轻易休战。”

    “庄国那边的情况我也略加了解，国君年老、太子年幼，在这种情况之下，即便是有公羊先生这样一位有名的智者辅佐，庄国都不一定能稳定大局，更别说公羊先生只是在庄国隐居的旅人，不一定愿意出山辅佐庄国国君。”

    “少府给我递了文书，问我满月宴的安排，说是要提早安排，我看了上面的宴席座位，庄国那边是准备派人过来的，对吧”

    “乾国如今一边跟彦国交恶，一边又拉拢庄国和东国，彦国看似孤立无援，但是庄国的态度又不算明显，再加上彦国和乾国交界的那一大片腹狄人的草场，皇上，你应该也知道，这种平衡一旦出现一点裂痕，土崩瓦解也就是顷刻之间的事情。”

    “皇上，樊君的出逃，还有明东王的失踪，这两件事就已经不算小了，一个势力微薄的萧氏都敢伺机行凶，那其它的世家呢”

    陆芷一个局外人，单单只知道这些旁枝末节，都能推断得出来其中的危险，她不相信这些事情俞盛桓会看不明白。

    早立储君，不仅仅是为了稳定政局，更是为了把后顾之忧都解决掉。

    说句难听的，如果俞盛桓没有回来，即便俞灏丰是皇长子，这个皇位也来得名不正言不顺，再加上萧氏的作风，以及陆家的势力，难保不会有人举着匡扶乾国皇室大局的旗帜出来反对俞灏丰这个生母出身低微的皇长子。

    俞盛桓可不止有一个儿子，程玮蓉也不是什么善类，所以陆芷不会允许赵绿的悲剧在俞灏丰的身上再重演一遍。

    “晏安，要是朕执意要立你肚子里的这个皇子为储君呢”俞盛桓想不明白，为什么陆晏安就是不愿意呢自己给她的东西，难道她就这么不愿意要吗

    就这么恨他，连给孩子的保障都不愿意要

    “皇上，我从前就跟小丰说过，不管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他就是我的第一个孩子。”陆芷做不来这种厚此薄彼的事情，更别说赵绿还因为这些事情失去了一条命，既然上天把俞灏丰这个孩子交到她的手上，那么她就会好好地养育他，不管她之后还有多少个孩子。

    “晏安，你难道就不希望你跟朕的孩子成为乾国的下一任国君吗”

    “皇上，这种话不是我说了算的。你刚刚也说了，等上几年。你应该比我清楚，为什么要等上那么几年”

    陆芷以前跟俞盛桓谈爱情的时候，俞盛桓总要把政治扯进来，如今陆芷却悲哀地发现，她似乎变成跟俞盛桓一样的人了。

    在爱情里计较其它的事情，是对爱情的不忠吗

    陆芷不知道，但是有些事情却不得不去做。陆家的势力太大了，即便还有邢氏在前面挡着，但是任谁都能看出来俞盛桓对陆家的重用，更别说陆家跟邢氏相比，更为突出的草根出身，异军突起的异类要么被推为领袖，要么就会被吞没。

    陆芷不希望陆家是后者，但是苏氏这些世家却必定不愿意陆家做前者。她不希望俞灏丰会因为陆家的关系被牵扯进来，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俞灏丰放在一个最安全的位置上——皇储也好，傀儡皇帝也罢，总归是世家不敢动的人。




第616章 孩子，你和我都要活着
    “娘娘，娘娘，您使劲儿！”

    陆芷憋着气，即便她现在已经浑身是汗，身上也根本没有多少劲儿，但她还是涨红着脸，小口小口地吸着气，依照产婆的吩咐，一次又一次地跟随着产婆的喊声，把仅剩的一点力气用上。

    “主子，主子，您撑住了，已经快能看到头了。”月桃生怕主子在这个时候失了心魂，所以哪怕孩子现在还没什么动静，她也得先想办法让主子清醒一些。

    “疼……”

    陆芷咬着牙，勉强说出了一个字，便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多说半个字了。她以前对于生孩子这件事，几乎全来自于微丨博上的科普，别说是实践了，就是去看望孕妇这种事情，她都没有经历过。

    生孩子到底有多痛，她现在算是切切实实地见识到了。有一些疼痛是可以描述的，比如到底是像全身被针扎，还是说被人用大锤抡，但生孩子这件事却完全不行，就像一瞬间整个人痛到灵魂出窍一样，身体遭受的痛疼一旦超过一个阈值，疼痛的感知能力就几乎丧失了，根本就谈不上形容，失神的脑子里几乎只有一个意识——疼。

    “娘娘，您再使使劲儿，还差一点儿头就出来了。”产婆也算是个有经验的，虽说这胎一看就不算太难生，但皇后娘娘的身体实在不好，之前进屋的时候，又接到皇上身边那位大太监的嘱咐，是以她现在看着皇后娘娘的状态，也难免有几分担心。

    呼，呼，呼。

    陆芷费了所剩不多的一点力气，扭头看了一眼放在枕头旁边的拨浪鼓，又稍微松了松一直抓着布巾、如今几乎没有意识的手指，随后伸长了手指去够手腕上一直带着的勾玉红绳，咬着牙坚持。

    孩子，没事的，这一次我们肯定都能活下来。

    “生了，生了！”

    “皇后娘娘，恭喜您，是个小皇子。”

    陆芷感觉有一团温热的、散发着热气的东西被放到了自己的枕头边上。

    “主子，您看看，小皇子多可爱啊。”

    陆芷点了点头，实在是没多少力气夸这个红通通的小孩子了，可即便如此，陆芷也是一直扭着头看这个孩子。

    一个鲜活的、会哭会闹的孩子，这是她的孩子，失而复得的孩子。

    陆芷费力地咽下一口新鲜空气，重新让胸腔灌进新风，关得严严实实的门被打开了，透进来一束亮光，陆芷眨了眨眼，根本没看清进来的人是谁，但她还是瞪着眼睛，不希望自己就此晕过去。

    “晏安，你辛苦了。”即便在进门之前，俞盛桓就已经知道陆晏安给他生了一个小皇子，但他还是先走到陆晏安的床前，察看陆晏安的情况。

    “疼……”俞盛桓把她的手攥得太紧了，陆芷根本挣脱不开，只反反复复地说着那么几个字。

    “没事了，都过去了。”

    俞盛桓帮陆晏安把已经被汗浸湿的头发往旁边拨了拨，又接过陆晏安大宫女递过来用热水烫过的热毛巾，仔仔细细地帮陆晏安擦了一把脸，等转身把毛巾再递出去的时候，眼尾的余光便瞥见了放在陆晏安枕头边的拨浪鼓。

    “晏安，孩子好好的，他原谅我们了，你也要快些恢复过来，别让孩子和朕担心。”俞盛桓比谁都知道当初那个孩子对陆晏安的重要程度，就像如今这个孩子，陆晏安一直都认为是那个孩子回来了，是那个孩子原谅她这个鲁莽的母亲。俞盛桓不信因果轮回，但是他希望陆晏安能够活得轻松一些，不要把所有的错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皇后娘娘诞下一位小皇子。

    这个消息对于那些诟病陆晏安入宫多年无所出的朝中大臣来说，是一个实实在在打脸的消息，但是对于后宫的某些人来说，却是一件天大的坏事。

    “主子，您说这可怎么办啊”梅香有些着急，却见自家主子劳神在在，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主子，之前家里那边来了消息……”

    “知道了。”苏沛若不耐烦地打断了梅香的话，但翻页的手一点没抖，似乎不是陆晏安生了孩子，而是陆晏安养的那只猫生了一窝崽。

    “主子，如今宫中是这般情况，氏族那边，恐怕不好交代。”

    “没那么不好交代的，”苏沛若瞥了一眼似乎若有所思的梅香，又敲了敲桌面，让梅香去换一壶新茶，“出去的时候脸上高兴点儿，皇上有嫡长子是件喜事，别让外头的人以为你家主子死了。”

    “知道了。”

    苏沛若盯着梅香把门关上，这才把手里的书随手放到桌上。她数了数抽屉里放着的那些药丸，又摸了摸自己越来越纤细的手腕，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陆晏安生了一位皇子，这对于俞盛桓来说肯定是一件好事，毕竟俞盛桓膝下虽然有两个皇子，但论起生母的身份，也就兰容华程玮蓉还稍微够看，至于明面上有继承权的俞灏丰，要是真论起来，那个生母可比生了二皇子的程玮蓉差远了，

    更别说她最近得到消息，说俞盛桓早在陆晏安还没生产之前，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太子的立储大典，也不知道是早就预料到陆晏安怀的是个男婴，还是为了俞灏丰准备的。可不管哪一样，对于苏氏来说，都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她这个入宫多年的苏氏女没生下一儿半女，现在还让陆晏安把嫡长子给生了出来，苏沛若甚至已经很预料到她的父亲，以及族里的那些长辈会是什么样的一副表情。

    从当年的太子妃人选，再到如今的贵妃，苏沛若比谁都清楚苏氏的人打的是什么主意，但生孩子又不是她一个人就能办到的事情，可即便如此，那些该是的，不该是的罪名都会一股脑地扔到她的头上。

    苏沛若又想起那个跟她长得有七八分像的表妹苏沛然，如果苏沛然出现在俞盛桓的面前，俞盛桓能认出来这个人到底是苏沛若还是苏沛然吗

    恐怕陆晏安才会是第一个认出来的人吧。



第617章 表面赞扬，背地抓捕
    皇后娘娘生下一位皇子是一件好事，但是对于这些在朝中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来说，显然是立储这件事更重要，而且更要命的是，这些人原本准备的那些个借口都没派上用场。

    “皇上，如今大皇子尚且年幼，微臣认为，实在不需要在这个时候就立储。”

    “张大人，朕记得你之前是催朕立储的主力军，怎么如今朕把这件事提上日程了，你倒是不怎么愿意了”

    俞盛桓自然是看见这些人在听见消息那一瞬间的错愕，毕竟自己准备要立储的消息肯定会走漏出去，只是在场的这些人里，恐怕没几个会认为他要立的，不是陆晏安肚子里的那个，而是生母已经过世，如今养在陆晏安膝下的俞灏丰。

    “皇上，微臣左思右想，认为如今大皇子年幼，您又正值壮年，实在是不必着急立储。”

    张佑低着头拼命想劝诫皇上的借口，皇上立储的事情他早就从苏氏那边知道了，这该怎么反驳皇上立储的理由也已经想得差不多了，谁知道皇上竟然立的是大皇子，而不是刚刚出生的六皇子俞灏翊呢

    “朕只是向你们宣布这件事，并没有想要征求你们意见的意思。”俞盛桓一边说着，一边瞥了一眼从宣布只这件事之后，就站在原地一声不吭的苏明川。

    因为之前擅闯武广宫那件事，再加上挪用军款的事情，数罪并罚，所以萧氏在朝为官的人几乎全军覆没，剩下的那些也就只是旁支，算起来，倒是之前一直被俞盛桓刻意压制的萧望岳幸运地躲过了一劫。

    只是萧氏是杀鸡儆猴的那只鸡，至于那只猴，现在倒还躲在自己的山头里，只派出张佑这个虾兵蟹将出来试探。俞盛桓之前有意无意地没拦着少府那群人往外透消息，为的就是想看看这群人的态度，现在倒好，一试就试出来了。

    “很好，那朕就再接着说其它的事情。”

    “明东王现在的行踪如何”

    “皇上，微臣已经给各地的驿站和城镇都发了画像，要求他们对每个进城的人都多加留意。”邢沛甚至连给皇上一个模糊的日期都不大敢，毕竟那个逃跑的樊君是直接被皇上给逮住的，他们这边的人根本一点用处都派不上，更别说是到现在都踪影全无的明东王。

    “邢沛，你吩咐下去，让那些人按照王爷的规格对待明东王。”

    “丁原，你再拟一份通知，就说明东王并无过错，甚至还为此次的乾彦两国的战役做出了功绩，朕已经赏赐了他许多的东西，言语间不要提及，明东王已经出逃的消息，就只是赞扬明东王的睿智和乾彦两国战役的胜利即可。”

    不管是出于自己的生命安全，还是出于对彦国王储身份的觊觎，樊朗宇无论如何都是要逃回彦国，但俞盛允就不一样，他虽生在广靖，但年少就已经离宫，如今重回广靖又受到多番的难堪，俞盛允没什么权力，但毕竟现在是顶着皇上亲弟的头衔，一旦这个人想利用自己的身份做些什么事情，那是谁也阻止不了的。

    既然暗地里抓不住俞盛允，那不如用些其他的手段，骗俞盛允也好，诓天下百姓也好，总归不能让天下人看笑话，更不能让樊景瑞抓住把柄，大做文章。

    “苏明川，萧氏那件事你处理得如何了今日能给朕呈上一份详细的名单吗”俞盛桓离开广靖太久，即便陆晏安在他离开的日子里处理了一些事情，可有些政务，总归是要他自己来拿主意。更别说是萧氏这件事情，要是真从陆晏安的手上过，必定是有人会说闲话的。

    “回皇上，萧氏贪污军款的事情牵扯众多，恐怕还需要再处理一些日子，但是今日微臣可以先赶制出来一份萧氏贪污军款的详细去向。”苏明川咬着牙，十分憋屈地说道。

    要不是因为源寿宫的那位，萧氏怎么能跟他们苏氏搭上线，如今皇上不仅准备杀鸡儆猴，还准备让萧氏剩余的人把仇都记到他们苏氏的头上，真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这好事都给了陆晏安，脏事坏事儿全丢给苏氏。

    “那就先把军款的去向整理出来吧，不过萧氏那些人的刑罚也赶紧列出来，免得关久了，再跑出来几个萧远山，那朕恐怕就不止降罪萧氏了。”俞盛桓话里有些威胁，言语间几乎就要点名苏明川办事的懈怠态度了。

    这个苏明川打的是什么主意，难道他不清楚

    俞盛桓想让苏氏和萧氏的联盟彻底瓦解，所以直接把萧氏这个苟延残喘的氏族扔给苏氏，陆晏安当初可没把人都杀了，除了在抓捕萧氏的时候，杀了两个拒不服从的，以及萧远山这个罪魁祸首，剩下的那些相关人员全都一股脑被扔到大牢里，只等着按照罪名的轻重判刑，到时候一个一个依法惩处。

    这件事是得罪人的事情，俞盛桓自然是要交给苏氏的人来办。

    曾经的联盟，如今的刽子手和死刑犯，多么讽刺的位置。

    “对了，鸣淮山那边的官员，你们有没有举荐的”俞盛桓处理完这两件大麻烦事，又想起这件小麻烦事。

    在经过乾彦两国的战役之后，鸣淮山现在是归属于乾国，虽然当时陆峰占领鸣淮山的时候手段不算残忍，但毕竟现在鸣淮山附近住的都是彦国的子民，要是再按照战时的态度对待那群人，必定是行不通的。

    占领敌方城池之后，一般就只有两种处理方式，要么招安，要么屠城。

    俞盛桓更倾向于前者，不过倒不是因为他不想屠城，而是屠城的成本太大，一旦真动起手来，恐怕彦国周边的那些城池都会奋起反击，那么就相当于打破了如今的微妙平衡，又把乾国和彦国拖入战场里，而如今乾国的实力，实在是不大能继续支持战时供给了。

    “微臣陆晏堂，毛遂自荐。”



第618章 鸡杀了，猴也该动手处理了
    “微臣陆晏堂，毛遂自荐。”

    “微臣苏明奇，毛遂自荐。”

    几乎是在陆晏堂的声音落地的那一刹那，朝堂上响起了苏明奇的声音。

    苏明奇，苏明川的弟弟，苏氏旁支里的另外一位人物。虽然手里没有多少实权，但是因为有苏明川这位大哥的提携，这几年做出来的政绩也不算差，现在突然站出来毛遂自荐，自然也是打着想要争地盘做政绩，以后好在中央站稳脚跟的如意算盘。

    只是这个如意算盘在陆晏堂异军突起之后，很明显被打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