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芷俞盛桓

第63章 吃掉一尾没有骨头的大鱼
    陆芷一直认为，要是她以后能去国剧盛典的台底下坐着蹭饭，应该就是她这个美妆博主最巅峰的时刻了。可她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参加国宴的一天。

    真国宴，可以事先试菜的那种。

    “娘娘，这是宴席上的主菜之一，名为消骨鱼。”

    陆芷看了一眼太监端上来的一个浅底大盘，忽然明白了中国人常说的“大菜”的含义。

    那是真的大，不仅是盘子大，盘子里头装的鱼也大。陆芷这辈子见过最大的鱼还是隔壁美食博主跟她一起捣鼓的巨大鲷鱼烧，从那条鱼的本质上来说，其实应该算是一块大饼。

    但现在放在陆芷面前的，却是一条货真价实的大鱼。古代钓鱼、捕鱼主要是看天吃饭，再加上设备的落后，鱼钩被卡在鱼的咽喉取不下来都已经算是幸事，在很多时候，都是鱼在挣扎的过程中把网挣破，或者直接把鱼竿给咬断逃生，在这种情况下，想抓一条已经长成的成年鱼都十分困难，更不能想到还要捞到一条大鱼。

    一般的鱼有成人手腕到手肘的长度，已经算是十分大了，可是摆在陆芷眼前的这一条，明显是长度大大超过平均值的那种。

    不算鱼头鱼尾，身长至少半米，整条鱼采用的是类似煎鱼的做法，端上来的时候不仅鱼皮完整未被煎烂，甚至连鱼脸上最容易碎掉的腮边肉都完好无损。

    这种做法非常考验厨子的功底，一来是大鱼的体积较一般的鱼要大，鱼肉不仅不易熟透，而且可能还会偏柴偏老，要是火候控制不好，整条鱼要么粘锅要么夹生，那这条鱼做到这一步，就算是废了。

    二来，这道菜的名字叫“消骨鱼”，可不是说鱼骨头被事先剔除的意思，而是在油煎之前，在鱼的外面和里面都抹上榄仁的碎末，待到整条鱼被煎熟之后，这条鱼的骨头就不见了，这才是“消骨鱼”的真正含义。

    所以这样的大鱼，不仅难抓难钓，还难做，除了几十年厨房经验的老厨子，刚进厨房不到十年的小厨师都不敢去碰。

    陆芷为自己有幸能吃到如此大的一条鱼而感到由衷的兴奋，而更兴奋的是，这样的大鱼厨房至少还有两条。等到后天，这两条鱼，一条会摆在她跟俞盛桓坐的桌子上，另外一条就会摆在彦国来访的乾国土著世家子弟苏荃的桌子上。

    而辛辛苦苦帮忙布置整场宴会的苏沛若，只能跟她分眼前的这一条。

    “皇后娘娘，是觉得这道菜哪里不妥”站在一旁的大厨见皇后娘娘只是盯着看，并没有动筷子的打算，当下这心里就打起了鼓。

    “没有，就是太漂亮了，不忍心动筷子。”这鱼皮在热油爆煎之后，表皮翻起了不少的金色浪花，同时上面再撒上切得跟头发丝一样细的葱丝和黄瓜丝，青白焦黄的颜色碰撞，比起陆芷拿着五十色的眼影盘研究大半天之后配出来的颜色，要好看上百倍。

    大自然，果然是最好的粉刷匠。

    “皇后娘娘，这鱼得尽快吃，再晚一些，里头的鱼肉就化了。”

    “肉怎么就化了这道菜叫消骨鱼，该不会真没骨头吧”陆芷好奇地挑起来一块鱼肉放到嘴里，顿时明白厨子说的鱼肉化了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条煎鱼，但里头的肉却非常软嫩，别说咀嚼，就是上下牙齿一碰，这肉就裂开了。也许能是在油煎之前就已经在蒸笼里蒸到半熟，而且为了防止半熟的大鱼粘锅，破坏了皮相，应该在大鱼下锅煎之前，在锅底垫上了松针之类的植物叶子，所以这鱼肉间才会夹杂着一丝丝植物特有的清香，似乎是某种木头的味道，可又不是特别像。

    “娘娘，您觉得如何”

    “好吃。”陆芷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摆手示意站在后头的宜兰给赏钱。

    一声真心实意的好吃或一份可观的小费都是夸赞一位厨子厨艺高超的不二首选，但陆芷有钱，她可以都给，而且给得更多。

    “不过这鱼是真没有骨头吗”陆芷尝过第一口之后，害怕筷子把这么软嫩的鱼肉给夹碎了，所以拿着勺子舀。反正这鱼也就她和苏沛若分着吃，苏沛若从刚刚开始对自己就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陆芷也没有什么热脸贴冷屁股的抖习惯。

    爱吃不吃，不吃我就能一个人吃啦！

    “回娘娘，这鱼肉制作的方法十分简单，只需要在下锅油煎之前，将榄仁或楮实子磨成的粉末仔细均匀地涂抹在鱼的表面和内部，等到鱼肉煎熟之时，鱼骨也被消化殆尽，所以这道菜才被命名为消骨鱼。”

    “神奇！难怪我刚吃的时候尝到了那种大树树木的味道，我还以为是烧的柴火或是锅底垫的东西，没想到竟然是抹在鱼身上。”陆芷拿勺子又舀了一勺放进嘴里，一点都没搭理苏沛若的意思。

    “听闻皇后娘娘昨日派人请了明美人去州康宫”苏沛若见陆芷根本不管她，自顾自地在那里吃东西，就想起之前她来郦骋宫蹭饭的日子，也是这个样子，吃得欢乐，走得潇洒，留她自己在郦骋宫生闷气。

    “这回事儿啊，月嫔醒了，想见明美人。我想月嫔之前寻死，肯定是因为心情不好，现在想见小姐妹了，就赶紧让她见见，最好把心结打开，也好让她放弃寻死的念头。至于你昨天举办评比的事情，我是真不知道，巧了不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司香茗是腹狄人的关系，昨天都做大死成那个样子了，把所有的情况上报给俞盛桓之后得到的答复也只是——关禁闭，罚俸禄，不许把这件事相关的内容宣扬出去。

    至于其它的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之类的条例，压根提都没提。陆芷在俞盛桓那边正憋着一肚子火，苏沛若也是不想活，偏生问起这件事，几乎就相直接把枪口撬开，把脑袋给伸过来给陆芷打了。



第64章 没脾气和不高兴
    “看来皇后娘娘是真的把月嫔的事情放心上了。”苏沛若这句话说得阴阳怪气的，好像陆芷昨天耽误了她什么大事似的。

    “对啊，皇上吩咐的事情，那我能怎么办”陆芷拿着勺子从鱼身上狠狠戳下来一大块，放到自己碗里之后又浇上了一勺酱汁，要是这时候再来碗白饭，那就跟在凤虞宫吃饭没什么区别了。

    “虽然宫务该清，可使节来访的事情却是国家大事，皇上也更看重这件事，比起嫔妃自杀这种小事，皇后娘娘更应该把这件事放在首位吧”

    苏沛若并不知道司香茗给岳晴初下祝由术的事情，只以为司香茗是陆晏安故意半路截走，然后又找了一个理由让司香茗禁足。这个司香茗的舞蹈跳得非常地好，当初苏沛若找人通知她的时候，就已经暗示她，一定让她在宴席上大展风采。

    可如今陆晏安这边把人禁足的行为在苏沛若看来，就是不满意皇上把更重要的使节来访的事情交给她，而把那些琐碎的小事交给陆晏安，所以要给苏沛若找麻烦，把她看重的、准备上台表演的嫔妃给截走了。

    “我没把这件事放在首位吗”陆芷把勺子重重地抵在碗底，不同于勺子碰撞碗边的清脆，这一声钝响敲得众人心里一震，用的力度之重，大概可以在碗底发出的嘎吱声里听出几分端倪。

    这是要发火了。

    “司香茗跳舞的技艺在宫中数一数二，皇后娘娘把人无缘无故地禁足，这难道不是在给臣妾找麻烦吗”苏沛若不知道这个陆晏安是什么毛病，怎么突然就气冲冲地质问她。

    以前陆晏安做事就蠢，如今更蠢，岳晴初那件事给闹得整个皇宫现在都人心惶惶，就差没谣传说月嫔是被恶鬼上身，所以才会做出吃死老鼠的事情。皇上让陆晏安把岳晴初给看住了，结果这事情没办好也就算了，还想故意给她这边使坏，让她也办不好事情，这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我无缘无故给人禁足谁说的”陆芷怒极反笑，她平常懒得很，除了好一口吃的，别说皇宫里的是非了，连八卦都不爱听。明明是皇上下的命令，怎么现在就变成是我关的司香茗了

    “难道不是你下的命令吗”苏沛若被陆晏安问得有点心虚，这司香茗离开州康宫之后，就一直闭门不出。这个禁足的事情还是她找人打听的，可现在看陆晏安的态度，难道这里头还有什么隐情

    “行吧，我的命令。”陆芷把勺子一撇，喝了口凉茶压压火气，皇上的命令比天大，这个锅她是背定了，“司香茗是被禁足了，禁足到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反正你那个什么使节来访的宴席她肯定是去不了了。”

    “半路截人这件事是我的问题，这宫里的能人多，你再找其他人去吧。”陆芷知道苏沛若爱找陆晏安的麻烦，也知道自己这个半路截人的行为惹人恨，错了的事情她认，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你这消骨鱼做得不错，好意头，排面大，倒也能当得上一道主菜。不过油煎的鱼大多都有一个毛病，就是在温度下降之后，这鱼肉表面被油煎过的部分会变柴变硬，你最好想想办法，怎么让这条鱼就算冷掉了，该有的风味也不变。”

    “这菜我试完了，问问文妃还有什么意见。”陆芷被苏沛若这一通无理取闹搅和地没了心情，便想着赶紧把试菜这件事给解决了，好回凤虞宫里吃自己宫里小厨房做的私房菜，不想跟什么都不知道的苏沛若一般见识。

    现在这气氛，厨子哪里还敢去问苏沛若呢，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两个主子的眼色行事。

    “不想试是吗”陆芷扫了苏沛若一眼，果然还在那里赌气，便跟厨子说道，“先把那个鱼放旁边，等剩下的菜都试完了，再端过来我尝尝鱼肉的味道。”

    不能让情绪影响工作，这是陆芷从事美妆博主之后学会的第一个技能。

    这个主播的脸长得好奇怪

    眼睛是瞎了吗才能搞出这种配色

    画眼线的手都快抖成帕金森了做什么美妆博主

    这阴影打得，脸越来越大

    博主肯定是收了钱了，不然怎么会介绍这么便宜的牌子

    我用就不会起皮，博主肯定是收钱黑

    竟然有脸说自己鼻梁高，还不是垫的

    化妆技术好烂，这年头真是谁都能当美妆博主

    以前还行，现在脸越来越丑，取关

    全屏都是推广，取关

    收钱了，取关

    哈哈哈，傻b

    人类对同类的恶意有多大

    大概也就是一根手指那么小吧。

    陆芷有时候还挺羡慕苏沛若的，至少她还有资本可以赌气。

    现在她能因为陆晏安截走了一个人，就不顾两个人之间的身份差距跟陆晏安大呼小叫，甚至还能不顾皇后的命令，冗自在旁边生着闷气，似乎一点都不担心皇后找由头去发落她。

    而陆芷不仅得背着俞盛桓的黑锅，还得继续把今天预定的试菜工作做完。哪怕这件事再怎么全权给苏沛若布置，可陆晏安这个皇后依旧得负责这最重要的一环。

    “等下，谁说我不吃的！”苏沛若拦住正准备把菜端走的奴才，挑衅地瞪了陆晏安一眼，然后跟厨子说，“这条鱼凉了，你再给我做一条新的。”

    “文妃娘娘，这大鱼难得，平日里也见不到一条。这还是奴才专门为了宴席，找人准备的。消骨鱼需要活鱼现杀，可来的过程中已经死了几条，所以现在厨房就只剩下两条，都是准备在宴席上用的……”厨子的话只说了半截，明显是不敢把后半句的话说出来——

    您要么吃皇后娘娘吃剩下的，要么就别吃。

    “给她做，反正来的人是她叔叔，应该不会介意匀出来一条大鱼给侄女。”这人无理取闹也得有点限度，陆芷本来就因为昨天的事情一肚子火，这苏沛若要再闹下去，那她就不客气了。



第65章 一道关于打板子的选择题
    “给她做，反正来的人是她叔叔，应该不会介意匀出来一条大鱼给侄女。”

    初冬的冰面突然出现裂痕，这些出现在冰面上的枝桠就像有生命力一样，眨眼之间就蔓延开来，重重叠叠又盘根错节的模样像极了寻找宿主的藤蔓，恨不得顷刻间就把周围的生命体吞噬。

    噗通。

    这冰面还未碎，已经有识相的奴才跪下了求主子息怒了。

    “皇后娘娘，文妃娘娘息怒，奴才这就去重新再做一条。”厨子吃力地端起那盘大鱼就往厨房跑，似乎再慢一些，这滔天的灾难就能顷刻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皇后娘娘，臣妾知道这大鱼难得，不过就是随口一说，您也犯不着发脾气。”

    “没发脾气，不过就是陈述事实罢了。”陆芷觉得自己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差了，以前被十个同行接连做视频黑她一个月，甚至还能找水军在她的视频和直播里灌水，可她依旧能抖着手把妆画完，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继续跟金主给自己和自己的粉丝谈一个更好的折扣。

    现在当了无忧无虑，整天吃喝玩乐的皇后，怎么脾气还能更差了

    果然是上位者定论吗

    只要全场我最大，那我发点小脾气也没什么关系。

    “其实今天的试菜不过就是走个过场，苏荃是你叔叔，就算你知道他爱吃什么，到苏家喊一声，自然会有人告诉你。”

    “你出身世家，从小到大这种场合你应该也参加过不少，也许吃过见过的宴席比礼官举办过的都多，这事儿交给你，别说皇上放不放心，反正我是放心的。”

    “半路把司香茗叫走的事情，的确是我没错。至于你说我故意给你找麻烦，这就纯属巧合。”

    “司香茗跟岳晴初的事情有点关系，所以她现在肯定是不可能在宴席上表演。而且给她下禁足令的不是我，我也没权力把人立刻就送到你面前。”

    “现在所有人都紧着使节来访的事情，连厨子都知道这鱼剩两条，一定得留着给明天的宴席上用。”

    “不过你是文妃娘娘，皇上的宠妃，来访使节的侄女，你要是实在想折腾那条鱼就折腾，反正你也就只能吃这一回了。宴席上你坐下手的位子，不管是论品级还是论地位，这鱼都端不到你面前。”

    “你看我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以前我做事情的时候也没少给我使绊子，现在我偶尔碍你一回，也就当还回来一次。”

    “你因为被我截胡心情不好，但我的心情也挺差，所以你要是再不能让我痛快一点，我就只能打你板子了。”

    其实陆芷倒真想找人打苏沛若一顿，毕竟这个又爱作又超爱给自己不痛快的女人实在很讨厌，可陆芷秉承着法治社会不能动手打人的现代人原则，只能先礼后兵。

    这种生杀大权全掌握在权者手里的感受，陆芷觉得恶心，也并不想用在别人的身上。

    “皇后娘娘，宫规里是不允许无故责杖嫔级以上的妃嫔。”但苏沛若显然是把陆芷说的这番话当做是宣战的前言，似乎给陆晏安找不痛快就是她毕生的任务似的。

    “没事，我可以先打完你再想这个理由。”

    皇后打妃子板子，哪里需要什么理由呢

    就像俞盛桓一样，岳晴初、司香茗的人命如何并不重要，跟腹狄人的关系、不影响使节来访的事情才是大事。

    只要你的权力够大，人命关天的事情，也不过小的跟蝼蚁一般。

    陆芷不是在跟苏沛若置气，甚至于也不是不满俞盛桓，她只是想在，为什么有些人就可以因为这些那些的原因，而躲过一些本来就需要他们承担的责任，或者获得一些原本就不属于他们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