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芷俞盛桓

    “是，但也不是。”

    要不是等会儿要去吃年夜饭，陆芷估计现在已经带着人往郦骋宫去，然后把宫里的那位抓出来看看，确认到底是苏沛若又突然恋爱脑降智了，还是苏沛然那个蠢货鸠占鹊巢。大过年的，是真不准备给她一点轻松日子过是不是

    “对了，之前我写给我哥的信，有回信吗”反正现在还有点时间，陆芷又看不穿程玮蓉想干什么，索性先把其它的事情处理了，免得到时候前有狼后有虎，那她就是左右开弓，估计都得被这群人咬上两口。

    “这倒是没有，不过少夫人今天派人送了一些年货过来，主子您要不要看看”宜兰其实也不确定，这批年货是今早到的，她当时只是清点了一下，又因为是陆府送来的，所以也没细看，如今主子问起来了，她倒也是想起来这件事。

    “都搬上来吧。”要是陆晏堂真跟苏沛霖联络上，按照现在苏氏在宫里的耳目，夹在年货里送进来，倒也算是一个安全的法子。

    陆家送来的年货有不少，可要是归好类，也不过就是两种，吃的、用的。吃的有瓜子板栗等各类坚果、还有一些麦芽糖之类的小糖果，这些东西全用一个八宝盒装着，大大小小总三层，就算不吃，拿出来摆着那也是十分气派。

    至于用的，有给陆芷、俞灏丰、俞灏翊的衣裳，还有一些小孩子的玩具，而且大概是担心陆晏安这个女儿手艺不行，齐七娘甚至还专门做了好几件小孩子的里衣。除此之外，还有桃符、福字、剪纸、门神，这些过春节常用的东西，看着倒是一应俱全，反而衬得放在最上头的那三盒眼影盘格格不入。

    “还是嫂子知道我的心思。”陆芷随手拿起其中的一盘眼影盘，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又顺手打开盒子，沾了一点眼影粉就往自己手上试色。

    说实话，坐到乾国皇后这个位置，不管是陆芷还是陆晏安，其实都不缺东西。陆家送这些东西过来，也不过就是想借着这个名义，给许久不见的女儿送些东西罢了，那几个看着气派的坚果和小零食，要陆芷来说，其实不过都是其它东西的障眼法。

    这个时代没有机器，所以眼影盘的粉末都是由人工压制的，为了保证受力均匀，一般用的是沉重的实木作为压实的工具，可即便如此，这些松散的粉末还是会在运输的过程中被轻易震散，不过劳动人民的只会是无穷的，只要盈利能大大超过成本，不管是合法还是犯法，都会有人愿意去干，也会有人想办法去干得更好。

    为了运输方便，唐萝借鉴了陆芷之前提出的眼影拼色的想法，将原本用陶瓷小盒装着的眼影粉末改成用小木盒子装，而且用的是平推打开的方式，可以保证整个盒子在合上之后是严丝合缝的。

    后来陆芷为了保证眼影粉不会露出来，也为了能进一步炒高红颜阁眼影粉的价格，让它跟市面上的眼影粉分开，参照了日本的寄木细工技法，制作了两重的密码箱，这样的结构，只要把粉末装进去压实，等到了目的地打开的时候，也一样平平整整，一点都不会被震散。而这些一个个制作精巧的小盒子，以及上头千变万化的花纹，则成了区别于市面上其它眼影粉的标志。

    陆芷的这一个做法，不仅直接让红颜阁的眼影盘的价格往上翻了十倍不止，还顺利把唐家红颜阁的名号从乾国打了出去，再加上唐霍有意无意地在黑市炒高眼影密码箱的价格，导致红颜阁的眼影球如今一货难求，如今一颗这样普普通通的眼影球，都已经能抵得上寻常百姓家一年的伙食支出，更别说那些个限量发售的，一块金子买一盒，估计都买不着。

    不过陆芷倒也没想到，她当初为了赚钱想出来的法子，在这个时候倒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陆芷把唐萝送过来的那三盒眼影盘都打开，从第一个盒子开始，先抓起一把眼影球又放下，然后又抓起一把，随后又放下，接连查了两大盒，陆芷才找到她想要的那一颗眼影球。

    “主子，您这是干什么呢”月桃还没看明白自家主子这是什么意思，就见主子把盒子盖上，开始摆弄起手里那颗眼影球，“主子，您小心些，免得等会儿粉洒了。”

    “不会。”陆芷笃定地说道，然后又熟门熟路地推着那些小木片，速度飞快，等开到最后，瞧见盒子里的东西，这才笑得眯了眼。

    她就说唐萝怎么会给她送三盒一模一样的眼影盘，果然是在里头藏了些别的东西。

    粉末是有重量的，即便是再轻，那也比一张信纸要重得多。

    陆芷仔细地打开藏在小木箱子里的信，看着上头不大熟悉的笔迹，心里笑开了花——这是陆晏堂给她的回信。

    “主子，少夫人是告诉您什么好事情吗”月桃看着自家主子看信的时候一直笑着，可等看完信，却又长叹了一声，如此反差巨大的表情，让她不免有些担心。

    “好事情，天大的好事情。”陆芷随手把信纸丢进炭盆里，等纸都被烧完了，才有些惋惜地说道。

    一直梗在陆芷心上的三人行突然有一天真变成了二人世界，陆芷自然是高兴。

    可她又着实有些可惜，以后少了苏沛若这个聪明的对手，不知道这日子会有多无聊。




第637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今年的年夜饭比起去年可无聊多了。

    去年陆芷第一次看到能把萧琴璐气得差点厥过去的邢倩岚，又亲眼看见萧琴璐在俞盛桓的面前吃瘪，别提有多痛快了。

    可今年呢

    萧琴璐缺席、邢倩岚缺席、苏沛若缺席。

    原本陆芷还想着，这几个主要人物缺席了，这个年夜饭该吃得有多无聊，可她刚见识完程玮蓉和曾嘉的手段之后，又觉得这个年夜饭还是有它有趣的部分在。

    照旧是行礼，不过陆芷这回倒是从被朝拜的，变成朝拜人的了。

    “臣妾协大皇子、六皇子，一同给皇上行礼，祝乾国国运昌盛，皇上龙体康健。”

    “平身。”

    俞盛桓这话刚说出口，还没等落地呢，就伸手去扶陆芷。陆芷倒是也不避嫌，大大方方地借着俞盛桓的力气站了起来。本来让她抱着一个孩子下跪，然后再起身就很有难度，更别说陆芷的腿还没好全，起身的时候要是没人扶着，估计两腿打颤都是轻的。

    不过即便如此，被一群人盯着后背的感觉，还是让陆芷有些不舒服。

    “谢谢皇上。”

    “先坐着，朕已经吩咐下去了，一会儿就开席了。”俞盛桓接过李占递过来的汤婆子，又塞进陆晏安的手里，生怕陆晏安这一路上过来的时候冻着了。

    “没事，”陆芷往外推了推，“我伤的又不是手，再说了，你儿子那么大一块人肉汤婆子，你还担心我手冷啊”

    “那朕让人把炭盆往你这儿挪一挪”

    俞盛桓似乎是没听出来陆芷话里嫌弃的意思，思路一直停留在想让陆芷更暖和一些的点上，倒是跟那些时时刻刻都让女生喝热水的直男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用了，皇上你还是先让其他嫔妃们行完礼吧，今天的天气虽然不错，但这太阳也都快下山了，总归是要比白天的时候冷一些的。”陆芷虽然明面上表现得通情达理，但心里还是有自己的主意。

    陆芷承认，她就是故意跟俞盛桓多说了两句，好让某些人能在外头多呆一会儿。

    程玮蓉和曾嘉想搞事情，那她拦是拦不住的，与其想办法去捂着，倒不如趁事情还没发生之前，先从这两人身上找补回来。

    这天寒地冻的，万一能把脑子冻清醒了，那不是更好

    按照宫里的排序，程玮蓉是排在嫔位的岳晴初，还有同样是容华，但因为出身更好黄梅伊后头，至于曾嘉，则还要再往后倒倒，得先让东国公主甘贞婉行完了礼，才能轮得上她。

    “妾身与二皇子，给皇上行礼。”

    陆芷看着鞋子已经有些湿了的程玮蓉，又看了一眼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俞灏熙，觉得她还真是有点圣母病。

    对待敌人手软，就是对自己残忍，怎么能看着程玮蓉带着俞灏熙，就不对她下黑手呢

    “平身。”

    俞盛桓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地看着还跪在地上的程玮蓉。

    “兰容华”

    “皇上，妾身有一事想求皇上。”

    程玮蓉酝酿好了情绪，又特意等自己眼眶里的泪水欲落未落的时候抬头，借着屋子里的烛光，倒是有几分波光粼粼、盎然春色的意思，要是寻常的男人看了，就算不心软，也总该愿意听她多说两句话。

    只可惜俞盛桓是个直男，而且还是个心里只有陆芷的粗神经直男。

    “兰容华，朕看你身上有不少落雪的痕迹，还是先进偏殿烘干了衣物，再入席吧。”

    噗嗤。

    陆芷是真没料到俞盛桓能直到这种程度。

    大哥，人姑娘都酝酿了大半天，好不容易准备表演个一树梨花压海棠的哭戏，现在被你这么一说，你瞧瞧，这眼泪都快憋回去了。

    不过陆芷明显是错估了程玮蓉的手段，虽然她首战告败，但她也留了后手。

    “父皇，您别怪额娘。额娘是为了替儿臣寻一位良师，奔劳多方，身上才会沾了不少的雪花。”

    “寻良师”俞盛桓的目光从一脸认真的俞灏熙转到程玮蓉的身上，说出口的话显然没面对俞灏熙那样的和蔼，“兰容华，怎么回事”

    “皇上，大皇子如今是您钦定的储君，妾身便想着，大皇子以后必定是要继承大统的，那仁孝堂必定是要先紧着大皇子。二皇子天资愚钝，妾身担心他以后功课有些跟不上，所以才想替二皇子找一名通文墨的先生略加辅导。”

    “皇上，您要是觉得妾身多虑了，那便尽管责备妾身吧。此事与二皇子无关，妾身不过是看着他一直受先生冷落，所以才想出来的笨办法……”

    陆芷看着程玮蓉一脸惊愕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眼里原本蓄满的泪水也顺势落下，要是她没听出来程玮蓉话里的弦外之音，大概也只会以为程玮蓉是因为没给俞灏熙找到名校出身的辅导老师，现在又被身为丈夫的俞盛桓横加责备，所以有些过于委屈。

    可陆芷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可能会听不出程玮蓉话里的意思。

    仁孝堂是皇家的私塾，里头的老师都是精挑细选过的，谁敢怠慢俞灏熙

    程玮蓉先是说起以后要继承大统的俞灏丰，又说起没有老师教导的俞灏熙，两相对比，似乎俞灏熙过得有多惨似的，还顺便把陆芷这个皇后的为人给踩了一脚，倒也算得上一箭三雕，只可惜程玮蓉实在是太低估俞盛桓的鉴婊能力了。

    “兰容华，你倒是提醒朕了，”俞盛桓深深地看了程玮蓉一眼，直接丢下来一个惊雷，“既然这仁孝堂的先生不能一视同仁，那往后教出来的皇子皇女自然也是不好的。来人，去把少府的人找过来，让他趁着还没开春，去给仁孝堂当值的那几位都送些东西，顺便告诉他们，明年不用过来了。”

    “皇上”突如其来的消息让程玮蓉根本来不及收敛表情，瞪大的双眼里满满都是惊愕，“皇上，妾身的意思是想多寻几位良师，并未说仁孝堂的先生不好，请皇上收回成命。”

    程玮蓉压根没想到皇上是真直愣愣地往字面意思上想。要知道她的祖父已经在仁孝堂做了许多年的先生，说得难听些，程氏如今的名声里，有一大半都来自于这位祖父，要是让祖父和族里人知道，她这一句话，就让祖父免了职，那族里的人会如何处置她

    “兰容华，朕记得程老也在仁孝堂”

    “是，是。”程玮蓉一听皇上说起自己祖父的名字，还以为事情有回转的余地，连带眼里也带着一点亮光。

    “程老的年纪也大了，也的确是时候该退了。”

    随着俞盛桓的一声感叹，程玮蓉这下是真一屁股坐到地上，就连旁边的俞灏熙喊了许久的额娘，程玮蓉都没回过神来。



第638章 害人终害己
    说实话，陆芷虽然已经大致猜到程玮蓉的想法，但是她却根本没想到俞盛桓的手段会狠到这种程度。

    程行不管是在乾国的教育界还是学术界，那可都是数一数二的，俞盛桓现在说辞退就辞退，还是在这种年前准备开工的时候，这种如此任性妄为的手段在，怎么看都不像是俞盛桓会做的。毕竟这开掉的可不是一个老师，是一整个学堂的老师，四舍五入那就是准备关学校的节奏了。

    “皇上，您这是准备”陆芷心里有些没底，趁着下人把程玮蓉扶出去的空档，凑到俞盛桓耳边低声问道。

    “没事，朕都已经安排好了。”俞盛桓一边说着，一边假装不经意地把陆晏安往他身边揽。虽然之前在源寿宫的时候两个人的关系有所缓和，但是却也比不上之前那么亲密，更何况这一次还是陆晏安主动靠近自己，俞盛桓自然是想把握住这一次机会。

    “那些先生都靠谱吧”陆芷想起现代的那些破事，多少还是有些担心。好歹是皇家的孩子，这虐待孩子的，估摸是不会有，可是那些个往孩子身上伸脏手的，那可就很难防了。

    “那些人大多都是从前年选才大会上选拔出来的，朕找人考察了许久，这才给定下来的。”俞盛桓趁着陆晏安还没回过神来，又把人往怀里带了带，自从去年陆晏安刚怀孕的时候发生的那件事之后，他跟陆晏安的关系一直都不怎么好，难得今日有这个机会，就算等会儿被陆晏安发现，那他也得再抱一会儿。

    “那就好。”陆芷虽然应了下来，可还是准备等下吃完饭，就回去吩咐信阳和温华，让他们平时多盯着一些，毕竟是新老师，总归还是要多注意一些，“不过程老那边……”

    “没事，朕已经跟程老说过了，事情真的都已经安排好了。”原本俞盛桓就准备等过完这个年，就让人去把这件事给办了的，结果正好程玮蓉撞上来了，准备拿俞灏丰的事情来诋毁陆晏安，他自然就顺水推舟，也让程玮蓉长一个教训。

    俞盛桓可以因为孝道，去尽力平衡陆晏安和自己母亲之间的关系，却不代表需要受程行的牵制，改立二皇子俞灏熙为皇储，或者给俞灏熙更多的便利。

    想要的太多了，总有一天是要阴沟里翻船的。

    “皇上，您可以放手了吧”陆芷拍了拍俞盛桓的手，又趁着俞盛桓看过来的时候瞪了他一眼。难怪自己从刚刚跟俞盛桓说话的时候就觉得周围下人的眼神有些怪，敢情是俞盛桓偷摸干了点其它的事情。

    “朕这不是怕你没坐稳嘛。”俞盛桓把手缩了回来，然后又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有些讨好地跟陆晏安说道，“晏安，你还有别的事情想跟朕说的吗要不朕让人把椅子换一换”

    刚刚陆晏安侧着身子过来的时候，俞盛桓就担心陆晏安等会一个不小心会坐空，不然他也不会用手扶着陆晏安的腰。

    “不用了。”陆芷难为情地推了推俞盛桓的肩膀，然后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只是再怎么强装镇定，这通红的脸也还是掩饰不住，甚至让稍晚一些才上前行礼的曾嘉都有些忐忑。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曾嘉带着女儿俞晗雅，照例给皇上和陆晏安行礼，虽然面上看着一如往常，可心里却已经开始打鼓。她刚刚可是没漏掉程玮蓉被人扶出去的模样，平常程玮蓉是多清高的一个人，那是能端着就绝对不坐着，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让程玮蓉神情惊慌到那种程度

    不过曾嘉这边准备打退堂鼓，却忘记自己身上还穿着精心准备好的道具。

    “云贵人，今日乃是除夕，你和三皇女怎么穿着一身旧衣来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