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芷俞盛桓

    因此，最好的法子是趁早在后宫培养几个得力的助手，要是运气好，再生下一个皇子，拥护他坐上储君的位子，萧家接下来的二十年，就可以高枕无忧，可惜俞盛桓很明显并不愿意让自己陷入这样一个境地。

    外戚专权是所有少年天子想避免的事情，他的运气不错，自己母亲的母族势力衰微，就算凭借自己母亲的权力在朝廷担任了几个职位，却都是一些远离政治中心的小官，根本就不像苏家或者苟延残喘的何家那样，族中有掌握政治重权的人。

    可俞盛桓能借着朝中几个派系的手把萧家的人排挤出政治的中心，却不能阻止自己的母亲往自己的身边塞人。

    “儿臣也有政务处理，便不耽误母后休息了。”俞盛桓见陆晏安要走，知道接下来自己母亲肯定要给自己介绍她身边的那位姑娘，于是想接过陆晏安的话，顺势离开。

    “皇上整日忙于政务，哀家都许久没有见皇上了。可这政务比哀家要紧，皇上还是赶紧去处理政务吧。”萧琴璐绷着一张脸，话语里还有隐约的怒气。

    老太太这个话一说出口，道德压制点就十分明显了。平日里俞盛桓忙工作忙事业根本不见人，现在好不容易出现在源寿宫，却连多看自己老妈一眼都不愿意。既然说工作忙，那就去忙吧，我老太太是死是活也不用你管了。

    看来老太太今天是铁定要让俞盛桓留下来相亲了。

    陆芷摸透老太太的心思，于是起身一拱手行礼，“母后与皇上多日未见，必定有许多体己话要说，只是儿媳要去处理赏花会事宜，实在不能侍奉在母后和皇上左右，儿媳给母后请罪。”

    “皇后有心了，赏花会上还有不少皇亲国戚，文妃一个人恐怕是忙不过来，你赶紧过去帮忙。”萧琴璐巴不得陆晏安赶紧走，眼下这话说得着急，看着就差没拿扫帚赶人了。

    “请母后恕罪，儿媳告退。”老太太我知道你在赶人了，这个流程走完了我就走，你要给你儿子介绍对象我不介意，但我的心也没那么大，还继续坐在这里围观我老公找小三。

    “跪安吧。”萧琴璐挥了挥手，让陆晏安赶紧走。

    陆芷又行了一个大礼，起身的时候还给了俞盛桓一个玩味的眼神让他自行体会。她去赏花会上给苏沛若帮忙是假，抓紧时间找人去查岳晴初出门的目的是真。

    在源寿宫就已经失了先机，那陆芷就只能另想办法找补。打听岳晴初出门的事情是一个，还得趁着她没忘记笛子的模样，赶紧回凤虞宫找人画下来，之后好找时机拿着图样去找大萨满奇普查问问。

    那个笛子陆芷怎么看都觉得邪性，再加上俞盛桓对岳晴初的态度，让陆芷愈发觉得这里头有什么问题。从岳晴初在武广宫门前长跪，求俞盛桓给她爹翻案，再到岳晴初闹出吃毒老鼠自杀的事情，这里头不管是哪一件事情，只要俞盛桓心里稍微有点不痛快，岳晴初下半辈子都有可能要在冷宫度过。

    可事情发生之后，岳晴初却只得了一个禁足的惩罚。像今天的这件事情，正像赵绿之前跟陆芷说的那样，只要去岳晴初的住处搜查，总能查出点什么事情。可俞盛桓不仅没查，甚至都没有过问岳晴初没有出现在赏花会上的事情。

    俞盛桓对岳晴初的态度奇怪至极，再加上岳晴初之前给陆芷通风报信的事情，让陆芷对岳晴初这个人的身份更感兴趣，自然是顾不上去当俞盛桓相亲宴的吃瓜群众。




第175章 萨满还有算命测凶吉的业务？
    在一个没有监控的时代，要如何清楚准确地了解某个人在某段时间的行踪

    答：拿钱贿赂她身边的人。

    陆芷以为想得知岳晴初在赏花会举行的这段时间的行踪会十分困难，毕竟一个人要是真想暗中做点什么事情不被人发现，在这种没有监控、又不是天天都有人在路上走的皇宫是非常容易的。

    更何况因为今日宫中举办赏花会，皇宫里来了不少的达官贵人，所以平常服侍人的、巡逻守卫的被抽调走了一大半，就连晚了几个小时出门的陆芷，都能感觉到路上的冷清。

    在这种情况下，要是真想偷偷摸摸做点什么，实在是太简单了。但陆芷万万没想到，她以为岳晴初是假借赏花会的名义出门去办私事，结果这位却是光明正大带着人去了摘星台。

    “她去摘星台做什么”岳晴初该不会真的懂什么巫蛊之术吧那上回抓司香茗的事情，纯粹是抓错人了，还是她俩自导自演的

    “说是想请大萨满为自己父亲的安危算上一卦。”

    岳晴初的行踪并不难寻，因为她出门是带着人出门的。宫中日常都严格按照礼制的规定，岳晴初是嫔的品级，在她这个品级，平常出门是可以带6个宫女。宜兰找人打听这6个人里谁更贪财又八卦，再用财物稍加收买，很顺利就获得了岳晴初的行踪。

    “摘星台不是平常都不让人上去的吗”

    摘星台陆芷可是去过好几回，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人在那附近轮岗，像陆芷这种有点名气的皇后娘娘倒还好，听说寻常过来的人，按照规矩都是需要出示腰牌核实身份、如果身上携带了兵器，也是要全部卸下来的。再说了，岳晴初只是给嫔妃，根本就没有资格见到大萨满。

    “月嫔娘娘没有上去，据说是刚走近摘星台没几步，就被侍卫拦下来了，所以她只是在摘星台的外头站着，说是等一等，看能不能遇上大萨满。就算等不到人，拜一拜摘星台也能让她心安。”

    “这个岳晴初倒是有趣，别人都是拜佛拜菩萨，她怎么就想着去拜摘星台呢”

    宫里的人对萨满的态度，都是带着尊敬和敬畏，一个是对这些天生带有神力的人的恭敬，另一个则是恐惧，害怕不知道什么时候惹恼了这些人，那些神秘的术法就会降在他们身上。所以宫里人如果有什么求神拜佛的诉求，一般都是直接出宫去号称广靖城最灵的咏建寺。

    这找大萨满给自己父亲占卜安危的事情，陆芷还是第一次见。

    “那个宫女说铃兰当时多嘴问了一句，可月嫔娘娘只说自己如今是皇上的嫔妃，不方便出门，自己父亲如今又在选才大会上担任职务，为了避免惹出什么意外的祸端，也就只有选择找大萨满了。”

    “这个理由倒是充分，只是奇普查平常不是老猫在摘星台顶上吗她就那么有把握能见着人”

    陆芷记得她去摘星台的那几回，除了第一回奇普查专程过来接待她，还给她介绍了那个宅男沃奇正之外，其余时间过去，无一例外都看见奇普查在翻看书籍，有时候嘴里还念念有词，像极了一个守着坩埚做什么奇怪魔药的巫男。

    “那个宫女说特别邪门，月嫔娘娘刚站在外头等了没一会儿，就有一个身穿萨满装束的男人从摘星台里出来，月嫔娘娘上去行礼，询问他能不能帮她给大萨满传个话。”

    “然后她就见着大萨满了”

    摘星台虽然叫摘星台，但实际上是一整个建筑群，只是这个建筑群最高最显眼最出名的就只有摘星台，所以大部分没到过那块地方的人，都会以为摘星台就只是一个孤零零的尖塔。但实际上，摘星台除了那个最明显的尖塔，周围还有六个小建筑物，据说有的是存放书籍和祭祀用品、有的则是用来储存粮食。

    不过大部分的小建筑物，都是那些年轻萨满的宿舍。对的，名为摘星台的区域，实际上并不只有大萨满奇普查和被陆芷戏称为宅男的沃奇正。所以岳晴初能在摘星台附近遇到其他萨满，一点也不奇怪。可如果想见的是大萨满，却并没有那么容易。

    “那位萨满大人果断地拒绝了，说大萨满事务繁多，并没有时间帮人占卜。但月嫔娘娘听完之后，就从袖子里掏出一袋银两，说她实在担心父亲的安危，既然大萨满不为人占卜，那能否请他帮忙”

    “我的天，月嫔是真病急乱投医吗”岳晴初当摘星台是天桥底下那些摆摊算命的吗李瞎子请不到，就找张聋子，这样真的有用吗

    “听那个宫女说，最近月嫔的确是有些心神不宁，再加上之前为了岳大人，还冒死在武广宫门口长跪，如今找萨满大人占卜，似乎也是合情合理。”宜兰虽然也觉得月嫔似乎太过了一些，但联想之前岳大人罢官免职，如今又重新上任的情况，月嫔谨慎一些，倒也没什么问题。

    “再怎么合情合理也很奇怪啊……”陆芷总觉得这里头怪怪的，那个岳晴初看起来并不像一个迷信的人，怎么就在她老爸的事情上总犯糊涂，还找萨满占卜，萨满不是就管祭祀和白事吗萨满还会占卜

    “话说那个萨满当时是什么反应”

    “据说是推拒了好几回，后来月嫔娘娘跪下来求他了，那位萨满大人才勉强答应。只是说天机不可泄露，所以也只让月嫔娘娘一个人到一旁占卜。”

    “占卜的结果呢”天桥底下算命先生的常用伎俩，就是先唬一唬，让对方更相信自己接下来的说辞。

    “那个宫女说，她们站得远，听不清。但是月嫔娘娘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估计占卜的结果不是很好。”

    正常，要是占卜完之后说好，那就没额外收入了。既然那个萨满能把钱收下还答应帮岳晴初占卜，那肯定不是一个视金钱如粪土的人，既然不为五斗米折腰，那想趁机敛财的可能性就更高。

    逢人问凶吉，说坏不说好。

    算命骗子界的基本行规，只是陆芷懂，就不清楚岳晴初知不知道了。

    不过不管岳晴初知不知道，陆芷肯定是想再多知道一点的。

    “主子，太医院到了。”



第176章 太医院的异类，巫医界的独苗
    “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出行，前头不仅有人给轿撵开道，到达目的地之前也会有人提前去通报。陆芷一掀帘子，就看见太医院不知道多少口人，齐刷刷地跪在地上给她行礼。

    妈耶，这个礼有点重。

    “都忙自己的事情去吧，我找蒲柏御医问些事情。”陆芷今天已经应付了太多人，再加上等会儿还要跟蒲柏套话，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再跟其他人客套。

    本来陆芷对于赵绿说岳晴初行巫蛊之术的说法是不大相信的，可刚才在源寿宫瞧见岳晴初的反应，又觉得这里头似乎有什么隐情。再加上这已经是第二次岳晴初卷进巫蛊之术的事情里头，如果算上她自己找萨满占卜的事情，那就是三回。

    所谓事不过三，就是岳晴初再没嫌疑，可这都撞上去三回了，要是陆芷再不找人打听打听，怎么着都说不过去。正好刚刚在赏花会上跟蒲柏借了捣铜，陆芷便借着这个由头来太医院问问蒲柏，在宫里任职的萨满大人里，有没有谁是早年间出过事情的

    岳晴初既然说了，是她父亲救人之后，那位被救之人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所以送给岳谷这么个小玩意儿。不管是不是真的能保平安，岳晴初能带在身边，那就肯定有她的用处。能随手就送一个保平安的东西，还不是常见的什么开光符咒或者佛珠，再结合岳晴初找萨满占卜的情况，那个被救的人十有**就是一个萨满。

    在宫中任职的萨满里，陆芷比较熟悉的就只有大萨满奇普查、御医蒲柏，还有那个摘星台宅男沃奇正。奇普查太显眼，不可能前脚岳晴初过去，后脚自己就去找奇普查，不仅有打草惊蛇的嫌疑，弄不好以后岳晴初出点什么事情，陆芷还会因此被卷进去。至于沃奇正，一个高度自闭的宅男，陆芷光想起来就头疼，更别说去跟那位说话了，所以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蒲柏合适。

    更何况月桃刚从这里借走捣铜，陆芷专程过来归还道谢再请个平安脉，也十分地顺理成章，更不会引起岳晴初的怀疑。

    “蒲柏御医，谢谢你啊。”陆芷一边心不在焉地伸手给蒲柏把脉，一边好奇地四处望着。

    蒲柏虽然任职于太医院的，但本质上还是一个萨满。简单来说，他的巫医医术跟中国的中医体系并不是一个医学体系，哪怕使用的药物里也有不少是中药成分，但巫医治病，更多的，用的还是萨满代代相传的术法。

    “皇后娘娘不必道谢，借捣铜一事微不足道，娘娘有事直说便是。”归还捣铜根本就用不上皇后娘娘亲自过来，至于顺路过来请个平安脉，不管是从源寿宫或者凤虞宫，都是要绕上一大段路的，能专程费时间过来，肯定不只是规划捣铜那么简单。

    指尖轻点，蒲柏探了探皇后娘娘的脉象说道，“脉象平稳，身体并无大碍，看来之前的落水寒症并未留下病根。”

    “那就好。”

    哪怕不是为了这件事来的，可陆芷听到这个答复，心里还是多少放心了一点。那种突然死亡的感觉她可不想再尝试第二遍，而陆晏安又是掉水里整晚高烧不退去世的，一个猝死一个高烧不退，不管是哪种死法，对于陆芷来说都太过恐怖，特别是后者。

    天知道在这种医疗水平不发达的时代，什么ct、全身检查都没法做，到底是单纯的高烧不退导致的死亡，还是陆晏安身体里本身就有什么其它的病症，高烧只是作为其中的一个表征，陆芷不知道，也没法去求证，只能在病好了之后每隔十几天就请个御医，让专业人士把脉保平安。毕竟陆晏安的身体要是真有问题，十几天一次号脉，怎么着都能把毛病给找出来。

    蒲柏把那些号脉的工具收起来，又打发药童出去清点药材，然后说道，“皇后娘娘想问什么就问吧，微臣能回答的，绝不隐瞒。”

    “蒲柏御医，在宫里任职的萨满里，有没有以前跟岳谷岳大人有过交情的”陆芷见蒲柏看出自己的来意，也就不藏着掖着，直接开门见山，毕竟这里是太医院，万一隔墙有耳，被有心人听见了以讹传讹，那可就麻烦了。

    “岳谷岳大人”蒲柏皱着眉头，倒是没想到这位皇后娘娘会问起这件事。

    皇后娘娘以前是不相信巫医的，或者准确一点说，宫中大部分人有了什么疑难杂症，第一时间肯定都是找太医院的其它御医，除非是走投无路，不然根本不会来求助他。蒲柏作为太医院唯一的一个巫医，看着似乎是物以稀为贵，实际上却是门可罗雀，纯粹就是一个摆设。

    自从皇后娘娘落水之后，一开始是三天两头地传不同的御医去号脉，后来是半个多月请一次平安脉，不过这些事情直到摘星台改建之前，都跟蒲柏这个挂名的御医没有多大的关系。他会跟这位皇后娘娘接上头，还得感谢奇普查大萨满的引荐。后来他跟皇后娘娘熟悉了一些之后，偶尔也给皇后娘娘号脉，号脉间隙再为皇后娘娘解答一些关于萨满的疑问，只是这一次，怎么问起其它的事情来了

    “你不认识”陆芷看蒲柏游移不定的模样，还以为他是不认识岳谷，不知道该怎么给她一个回答，“没事，我就是随口问问，要是不认识岳大人也就算了。”

    “萨满一族甚少跟朝廷命官来往，我也并未听说宫中哪位萨满跟岳大人走得近，皇后娘娘可是想找人如若能说出那人的体貌特征，微臣倒是能帮一帮忙。”

    不愧是又当萨满又当巫医的，这个脑袋瓜子就是比别人转得快，陆芷这边还没把下句的套话想出来，蒲柏就已经轻易地猜出来她想问什么了。既然对方都聪明到这个程度，陆芷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身高约八尺，黝黑瘦高，脸上有伤疤，懂占卜之术。”



第177章 太医院里聊八卦
    “身高约八尺，黝黑瘦高，脸上有伤疤，懂占卜之术。”

    说实话，这个体貌特征的描述里，唯一有用处的只有脸上有疤这一条，其余的描述，随便上大街抓个算命的都满足。

    果然，蒲柏在听完陆芷的描述之后认真地想了想，随后给出一个没什么用处的答案，“娘娘，您说的体貌特征，在微臣的印象中能够附和的，至少有5、6人，如果仅仅只有这几条描述，是没办法再进一步缩小找人范围的。”

    蒲柏看着皇后娘娘一脸疑惑还带着一点不相信的模样，只能再进一步解释道，“娘娘，占卜是每个萨满都需要修行的功课，至于您说的脸上有疤，有可能是伤疤，也有可能是苦修、或者术法的刺青。中原人因为未曾见过这种苦修痕迹或者术法刺青，所以也有可能将其误认为伤疤。”

    “那就是真找不出来了”

    “微臣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