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芷俞盛桓

    “微臣认为，陆大人在全城广贴通缉犯画像的做法实属欠妥，要知道现在距离案发已经过去了一天有余，凶手留在广靖的可能性极低，所以现在应该赶紧拿着画像去相邻的郡县询问，如果有必要的话，倒是可以在那些地方贴上凶手的画像。”

    “微臣认为，此次事件陆大人难辞其咎。一来防卫布置实在欠妥当，选才大会抽调了不少的兵力，导致城东布防空虚，如若遇上的是大军压境，那岂不是将广靖城拱手让人二来，发生了杀人案如此大的事情，可城东不但没有设置路卡排查嫌疑人，甚至还一如往常，这岂不是本末倒置”

    “微臣也认为此事陆大人做的有所欠妥，事发之后不仅没有把酒馆的其余人暂时羁押再行审问，而且仅派遣了两个小队的人对附近的路道进行搜查，这些举动实在不难让人觉得，陆大人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微臣认为，陆大人在上任之后对防卫军进行改制，倒是军中怨声载道，甚至还出现了不少冲突，而且陆大人之前又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贸贸然担当防卫军首领，实在是太过冒险。”

    俞盛桓真替那两个枉死的苏氏子弟可惜，整个朝廷里能说得上话的，全部都在拿这件事做靶子，根本就没人关心这两个人是怎么死的，又是因何出现在哪里所有人的重点全部落在陆晏堂办事不力的事情上，对于城东三不管地区的基本情况和死者的疑点却一概不理，似乎他们跟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俞盛桓看着底下还有不少跃跃欲试，准备落井下石的人，朝陆晏堂说道，“陆大人，其余人都说了许多，你也说上两句吧。”

    “微臣遵命。”

    刚上任就遇上杀人案，死的人的来头还不小，本来陆晏堂的压力就大，偏偏还有那么一群人，一直在觊觎防卫军首领的位子，明里暗里地给皇上上眼药不说，甚至还有不少直接在市井造谣乱说话的，如今竟然都胆大包天到给他定抓捕时限，公然挑明自己不适合这个职位，还真当皇上的任命是开玩笑的，谁都能当是不是

    想从他陆晏堂的手里拿东西

    还是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嘴皮子够不够利索吧。




第196章 乾国最强嘴炮担当已上线
    “李大人，您说凶手如今极有可能已经逃出了广靖城，那您有确凿证据吗而且本官张贴的的通缉令，除了有案犯的画像，上面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写着，如若有关于在逃案犯任何消息，可至防卫军管事处告知，依照所提供消息进行奖赏。”

    “李大人，这可不仅仅是一份通缉令，更是一份悬赏令。至于您说的，拿着画像去其他地方问询，此事本官在前日案发之后就已经通知了附近各郡，与您的想法倒是无二致。不过您后头说的，在附近各郡贴上画像的事情，本官倒是有不同的意见。”

    “凶手在闹市连杀两人，进而逃窜，一旦此事广而告之，且不论会不会打草惊蛇，惹得凶手狗急跳墙，就说这个凶手的行踪，就已经足以让其它地方的民众人心惶惶。”

    “没有确凿的证据，怎可以随意散播杀人案犯在此地流窜的消息呢这岂不是居心不良，想要刻意挑动民乱”

    “陆大人，你可不要信口雌黄，再说了，本官不过就是提出自己的见解，难道你的做法就一定是对的，本官的做法就一定是错的吗”

    陆晏堂看着那位李大人跳脚的模样，这两天累积的压力倒是消散了一些，“李大人，本官只说出本官做此事的意图和打算，并未说您的做法有错。不过就是两者做法之间有些异议罢了，我们二人大可就此各抒己见，商讨出一个合理又有效的方案，何必气急败坏，唧唧闹闹地职责本官的不是呢”

    陆晏堂最看不惯的就是说不得错处，自认为天下第一聪明的人。在附近郡县张贴通缉令的事情他不是没想过，只是担心因此引起民众的恐慌，加之不能确定准确的逃离路线，要是贸贸然广贴通缉令，事情反而会越来越糟。所以他只是吩咐人拿着画像去附近郡县找衙役去城中各处问询，又放出风去，说提供确切消息能有赏钱，希望能以此得到一些线索。

    眼见那位李大人已经没什么话想说，陆晏堂又转攻另外一位。

    “苏大人，您刚刚说，本官只注重选才大会的治安问题，还调派了其它地区的守卫，这才导致案犯胆大包天，敢当街行凶”

    “关于此事，您大概是误会了。本官并没有调派其余区域的守卫，而是考虑到选才大会乃是最后一天，势必会有民众去看热闹，又有最后的殿试，因此本官从新兵营调派了一些训练有素的新兵，作为选才大会的基础布防，又将抽调出来的守卫增派到附近各个地区，以免因为围观群众过多，造成现场的混乱。”

    “而关于选才大会守卫的人员过多的问题，当时苏族长遇刺之后，就有几位官员强烈要求增加选才大会的防护，避免公羊先生也遭此横祸。本官记得，您就是那几位中的一位吧”

    “甚至于您说的案发之后未在各个设卡抓捕，也许是因为本官在事先已经安排了人，没有由于增派人手或者突然的设卡扰乱民众的生活，动静太小，没惊扰到您休息吧。”

    “你说已经事先设卡，因此等到案发之后并未扰乱百姓生活，那之前设卡，难道就不影响了吗”苏大人比刚才那位气急败坏的李大人要更沉稳一些，并没有被陆晏堂的说法顶得哑口无言。

    “本官之前的布置，主要是用来应对贵人的马车和马匹，马路两边设防，既方便了贵人的车马通行，也避免百姓遭受牛马的冲撞。从道路的区域划分到人流的划分，也不过就是应对的不同罢了，并不会过多地影响百姓的日常出行。”

    本来防卫军的职责里，就有一部分是巡防道路，如今不过是把这部分的职责强化罢了，虽然百姓一时间还不大习惯，但本着不影响百姓生活的前提，又是负责广靖防卫的防卫军出面，自然是没有多少人会反对。

    “可陆大人如此精细地设卡应对，却唯独把城东那一块地区给漏掉了，又是何居心”

    大概是因为提及了之前苏文甫出事之后，苏家谴责防卫军防卫力度的事情，这位苏大人干脆倒打一耙，把陆晏安跟凶手直接联系起来，明晃晃地怀疑陆晏安是跟凶手勾结，不然都已经设卡，怎么人还能从城内逃脱

    “城东的柒分长久以来，一直都是广靖的黑市和奴隶场，鱼龙混杂乃是寻常。本官接手以来，便已经着手开始设想管理方案，如今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呈上一份地区改造方案。”陆晏堂从小就生活在广靖，再记上自己的岳父就是三不管地带里能说得上话的人物，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柒分那个地方的猫腻。

    只是知道这个地区的存在，和想办法改进，却是两回事。本来陆晏堂还在烦恼要怎么把这件事提出来，结果倒好，苏家给送来一个枕头，那陆晏堂自然顺坡下驴，把这个方案呈送上去，请皇上过目，既能更好地完善广靖城的治理，又能堵住那个人的嘴，一举两得。

    至于那位说的故意减少柒分的守卫，倒也真的是说对的。陆晏堂原本是想假意松懈，好借题发挥呈上这份改善的方案，只是没想到，还没等他真正实施，这个够得上借题发挥资格的大事情就来了，也算是帮他省了一个大麻烦。

    “那事发之后，对酒馆内相关人士未做羁押处理，更没有盘查审问又作何解释”毕竟死的是自家的兄弟，这位苏大人自然是恨不得逮着陆晏堂的错处就置其于死地。

    “本官当时已经就地做了盘问，至于为什么不做羁押整个酒馆，加上老板伙计总共有五十余人，防卫军军营的大牢实在是没有那么大的地方，因此本官只派遣了兵士轮值，将这一群人安置在酒馆罢了。”

    陆晏堂以前可没少给朝堂上的其它人找毛病，姓苏的这两下手段，实在是不够看的。



第197章 怕你？我早留了一手
    “陆大人你言之凿凿，可本官却听说军中对你的改制多有不满，似乎还发生了几起打架斗殴的事情，更有不少周边的百姓反映，说防卫军抢掠平民，这你要如何说”

    既然不能从杀人案上下手，那就换个方向。哪怕陆晏堂新官上任，而且防卫军里有许多事情他还没有上手，但何靖宇、还有之前防卫军内部的一些诟病，倒是可以不客气地算在他头上。毕竟陆晏堂如今是防卫军首领，既然已经坐在这个位子上了，那上一任、上上任留下的问题，也得由你来解决。

    “防卫军军风不肃、疏于训练，如今由本官接手，本官自然是要整治一番。您说的防卫军抢掠平民事件的确确有其事，但却是在本官上任之前发生……”

    “陆大人的意思是，此事在你上任之前发生，如今就不归你管了吗”那个官员自以为抓住陆晏堂的把柄，便不等陆晏堂把话说完，得意洋洋地反问。

    “何大人，本官的话并未说完，您又何必如此着急呢”陆晏堂就是故意留了个口给对方抢白，本来他继任防卫军首领的事情，就有不少人认为他年纪轻轻、又没有打仗带兵的经验，必定是没有办法治理好一支军队，恰逢他刚上任又发生了杀人案，自然是有了给人上书的错处。

    “正因为此事在本官上任之前发生，这才使得本官更加坚定了改制的决心。防卫军里壮年的士兵不少，可却有不少沉迷赌博、酗酒、五石散，又因靠近西市，更盛起攀比之风，士兵俸禄又少，自然是经不起如此的挥霍，因此才会发生抢掠平民财物的事情。”

    广靖城的防卫军，除了一些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弱残兵作为后勤，剩下的大多都是皇亲、诸侯、或者世家个人所有的兵士，剩下的一部分则是广靖城和附近郡县服兵役的平民。这样一支混合军，平常分帮结派也就算了，还连带着把一些不好的习惯也带进军营里。

    赌博、酗酒这是军中常有的事情，只要稍加管制、军纪严令，多少还是能压制地住，可是这个好攀比的习惯，却是怎么都戒不掉。西市的兵器坊老板已经有好几次托人送钱，明里暗里希望陆晏堂能管一管这些人，来买东西是好事，但往往是几个人进门比着谁买的东西价格高，结果比着比着就打起架来，倒是害得他这个小小的兵器铺遭了秧，毁掉的桌子椅子和店面的修缮费用也就不说，售卖的武器破损才最心疼，实在是经不起这些士兵多多的光顾了。

    “陆大人决心改制是好事，可这手段是不是太过大刀阔斧了一些，本官可是听说，自从陆大人上任之后，军中多了不少的打架斗殴事件，莫不是对陆大人的改制不满，这才引起了军中民愤”

    族中养着的那些士兵可有不少已经捎信回来抱怨，说是陆晏堂上任之后，军中法纪严苛了不少，而且对待他们这些抽调的士兵是一点都不客气，甚至还有暗中打压的意思，肯定是这个陆晏堂借机报复，想肃清何靖宇的旧部，好安插自己的人手。

    “军中有违纪者，自然是应当受到处罚。至于何大人你说的打架斗殴事件，大概是传闻有误吧。”

    打架斗殴

    恐怕这位何大人只听了前半章，没把故事给听完吧。

    皇亲、诸侯的兵倒是好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哪怕不拿他陆晏堂当棵葱，怎么着也得看他父亲陆峰的面子，还有皇后亲妹陆晏安的面子，再想做点小动作都还得掂量掂量。

    可世家的那群就摆明了不受这方面的拘束，新颁布的军令不仅不遵守，还伙同其他人一起捣乱，甚至还有变本加厉的势头，那么陆晏堂自然是不可能放过这个杀鸡儆猴的好机会，能逮几个算几个，全部按照新军令处置，以儆效尤。

    军中打架斗殴的的确不少，不过他们闹得有多厉害，最后的下场就有多凄惨，所以这位何大人听说的消息，大概已经是几天前事件刚发生的时候送出去的信。他也不想想，要是军中真的已经乱成一锅粥，那这次选才大会的守卫，还有杀人案调查的安排，又怎么可能如此顺风顺水，一点都没有打架斗殴的苗头呢

    真当那些好酒好肉养出来的世家兵会如此识大体

    “军中斗殴事件是传闻皇上，关于此事本官已调查清楚，还列出事件发生的起因经过，其中甚至还有伤人过重致死的事件，请皇上过目，治陆大人一个滥用职权、胡乱杀人的罪名。”能在大殿上站出来告陆晏堂一状的，也不是全无准备，他从怀里掏出来一份东西，递交给皇上的随侍太监，希望能通过这份东西，给陆晏堂安一个罪名。

    “竟有此事”俞盛桓不是没想过这些人会搞点小动作，只是没想到这个速度会那么快，大约是想趁着城东杀人案闹得人心惶惶的时候，双管齐下，把陆晏堂给弄下台。他打开那份所谓的调查结果，里头倒是清楚地写了不少事情发生的起因经过，不过大多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最终却因为新颁布的军纪而被严厉处罚、甚至处死的事件，摆明了是要跟滥用职权、胡乱杀人的罪名挂上钩。

    “陆晏堂，你作何解释”

    “皇上，微臣不知道何大人所列举的皆为何事，只是微臣早在昨日，就已经将近日新军令颁布的情况一一说明，里头也列出了军中因为新军令而起的冲突事件，皇上大可将两份内容拿出来作对比，再让何大人与我当堂对峙。”

    陆晏堂从杀第一个人开始，就知道这件事已经回不了头。既然无论如何都会被人抓住话柄，倒不如先发制人，把事情都写得一清二楚，占上一个先机。

    俞盛桓一听陆晏堂说这话，就知道他肯定有所准备。果然，待太监找到之前陆晏堂呈上来的奏折，打开一看，其中的事件比起何大人提交的事情，只多不少，不仅写明了所犯的军令、起因，连犯事士兵的所属派系都写得清清楚楚，显然是已经做好了被查的准备。

    这个陆晏堂，看来是吃一堑长一智，上一次因为捐粮买官的事情被陷害，这一回倒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第198章 大舅子，我挺你！
    “何大人，你给我的这份跟陆大人给我的那份，有不少的出入啊。”俞盛桓慢悠悠地，一边对照着看两份的不同，一边留意刚刚站出来信誓旦旦谴责陆晏堂的何家人。何家是真没人了，连找一个愿意替何家说话的出头鸟都找不到，还得靠何家自己的人出面，也不怕又把这个给折进去。

    “皇上，微臣不敢隐瞒，上面写的东西句句属实，绝无虚言。如若皇上不信，尽管去查证。”何靖宇当防卫军首领那么多年，哪怕他已经调任，防卫军中也还是有他不少的亲信，再加上其他世家和诸侯的协助，想弄出来这么一份东西实在不难。原本想借此打陆晏堂一个措手不及，却没想到这人竟然也留了一手。

    “邢沛何在”既然都互相想把对方拉下马，那就看看谁的能耐大一些吧。

    “微臣在。”

    “此事交由你办，查清上头所写的事情真伪，限你十五日之内完成。”俞盛桓虽然有重用陆晏堂的心思，可也不敢完全信任他，眼下又因为行军令出了一些事情，可告发他的又是何家和苏家，真真假假的事情太多，俞盛桓也不好判断。

    既然不好坐判断，那就挑一个信任的人去查清楚这件事情。

    而邢沛，显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邢家是将门世家，不说现在在乾国与云江流域边界抗击，伺机夺取云江流域土地的老将邢泷，就说在云江流域闯出名堂，如今被俞盛桓派去替换陆峰镇守浦南关的杀神邢昊东，那也不容小觑。

    眼前的这位邢沛，来头也不小。

    邢泷的弟弟，邢昊东的小叔叔，任廷尉，主管司法之事。陆晏堂这件事的起因乃是颁布了新军令，既然如此，那交给主管司法、又是将门出身的邢沛，那是再合适不过了。而且邢沛跟何靖宇的关系还不错，相信想把陆晏堂拉下马的何家，应该也会很满意。

    果然，俞盛桓在上头宣布完由邢沛负责这件事之后，原本跃跃欲试，准备再接着弹劾的何家人便瞬间偃旗息鼓，只是这件事情是暂时给按下来了，另一件事却也随之而起。

    “皇上，微臣认为，既然新军令颁布之后军心不稳，军中又多有斗殴事件发生，眼下犯案的杀人凶手又还未抓捕归案，不如先暂停新军令的实施，沿用旧军令，也好稳定军中大势，免得再出事端。”

    俞盛桓闻声，抬眼一看，发现是苏家一派的官员提出的建议。

    何靖宇的下马本质上并不会动摇苏家的根基，但是这个新军令却不一定。而且不止苏家，其余诸侯、世家的兵士也许也会因此受到影响，毕竟他们虽说是出了兵士，免去了一家老小的兵役，可没人希望自己花钱养的兵最终仅受皇上一人调遣，而不受他们的控制。

    更何况这个防卫军军营在以前，可是作为皇族和世家子弟参军锻炼的场所，庶民参军，不过就是带着一匹老马、一支剑矛、一副残破的盔甲，可这些皇族和世家的子弟参军，却是明晃晃地带着自家豢养的亲兵。这些兵哪怕是一样在兵营里训练，可最后也是要归还到原来的主子那里，即使是上阵打仗，那也是分帮分派，泾渭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