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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苞待宠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读读
“我不学,我不学。”湛莲最怕就是练功夫,又累又苦,整日弄得汗澄澄黏糊糊的,肤儿得燥上十分。
“不学也得学,听话。”湛煊板起了兄长面孔。
湛莲苦了一张脸。
这日直到黄昏时分,湛煊才放湛莲回宁安宫,湛莲回去时,还记得把湛煊挑给她的珍珠揣进怀里,打算回去磨了粉研制美容方子。
“干了这一日的苦工,就得了这么几颗珠子,太不划算。”她得了便宜还卖乖。
湛煊将她的小嘴拧了一把。





含苞待宠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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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才人见皇帝与孟夫人有说有笑地出来,表面淡淡,心中却是不解。她等皇帝离开后,去里间转了一圈,只见里头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批过的奏折与没批过的各分两摞,尖对尖角对角地摆得齐整,大不像平日皇帝随处扔置的模样。
难道这都是这孟夫人收拾好的?陛下究竟叫她来做什么的?秦才人不免疑云纷扰。
须臾,秦才人换了值,往前廷泰和门走去,她的丈夫叶禄正在门前等她。
叶禄见她出来,憨笑一声,接过她手中换下的官服,与她一齐往宫外走去,“今儿当值还顺当么?”
“顺当,你放心,没什么事。”
“没事儿就好。”伴君如伴虎,叶禄总担心妻子在帝王身边遭罪,因而每日有此一问。
秦才人对丈夫笑了一笑,她选中的这个丈夫,果然没错。
“你今儿还好么?”
“我有什么事?不过悠悠闲闲过了一天。”叶禄说得很是轻描淡写,全然不提他们严苛的训练。
“那就好。”
夫妻俩相视一笑,叶禄道:“有件事,我要拜托你。”
“你我既是夫妻,怎么还这么生分?”
叶禄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才道:“是这样,我一个兄弟的嫂子前些日子进了宫陪太妃,不知道她现在如何,想托你打听打听。”
“哦?是谁?”
“就是皇后娘娘的妹妹,嫁到孟家冲喜的那个。”
“孟夫人?”秦才人略显错愕。
“对,就是她。”叶禄道,“我兄弟就是孟家老二,孟光野,就是我上回跟你说的那个,八扇门的铁面捕头。”
“就是他?”秦才人听丈夫提过这个孟捕头,对他不畏强权禀公执法的作为很是钦佩。
“对,他前儿去了外城办案,昨夜才回来,今儿就找上我,问我有没有他嫂子消息,我说没有,他就说让我想办法问问。”
秦才人不解,“这四小姐嫁到孟家去可不是件好事,怎地孟捕头对这个嫂子这般上心?”
“哎,你不知道他,我这个兄弟最是重情重义,只要是家里人的事儿,他都一并挑了,一句怨言也没有。”
倒是一条真汉子。秦才人点点头,“那你让他放心,今儿我才见过这孟夫人,陛下因她昨日一语启发有功,才赏了她衣裳和头面,今儿又招她来御书房伴驾。”秦才人向来谨慎,只将明面上的事儿说出来,其他并不多说一句。
“这么看来,她是转危为安了?”
“咱们哪里能揣测得了龙心。”
叶禄一想也是,于是点点头,“那我就将这些话告诉孟兄弟。”他一面说着,一面朝秦才人伸出了手。
“做什么?”
“给我酒钱,我去找孟兄弟喝酒!”叶禄完全不以自己让妻子掌握家中钱财为耻。
“你这个好酒之徒……明日一早你还要当值,别喝多了!”秦才人好笑着一面说,一面将腰间银袋摘下给他。
“知道了,太座大人!”
***
湛莲回了宁安宫,先去给淑静太妃请安。守门的二等宫婢知道太妃正在耳房,便引她过去。二人才打了帘子跨入门槛,迎面碰上洪姑姑带着两个宫女出来。双方皆是一愣,洪姑姑摆了摆手,示意里头太妃睡着了。
湛莲会意,正要退出去,却听得一声低低呜咽之声,似有人低泣,旋即这泣声愈发地大,其中伤心酸楚锥心,竟是惏悷大哭。
湛莲心惊,率先冲了进去,只见母妃紧闭双目,眉头紧皱,泪水如决堤般汹涌而出,只分明未醒,竟是被恶梦魇住了!湛莲忙上前,跪在太妃面前轻轻摇着她的胳膊,焦急地唤她。
淑静太妃乍醒,犹如在梦神情滞空,那眼泪竟还未断。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回神,讷讷看向面前跪着的湛莲。
“太妃,您怎么了?”湛莲拿出帕子为母妃拭泪,轻声问道。
才擦净的脸庞又滑下两行清泪,“哀家……梦见永乐了……”
湛莲身形一僵,眼眶也红了。她张了张口,恨不能告诉她自己便是她的孩儿。
洪姑姑已不是第一次见太妃思女心痛,她忙让人端了热水上来,绞了帕子为太妃净脸,湛莲在大宫女的示意下暂且离开。她踏出耳房,在无人之处低头抹去眼角湿濡。
再进耳房时,淑静太妃已恢复平和模样,淡笑叫她入座,不提方才梦魇之事,只问她今日做了什么。
湛莲乖巧答了,太妃得知她跟皇帝去了泰来斋,不免问了几句,湛莲一一斟酌着回答,太妃听她好似做着与秦才人一般的事儿,面露笑容不停点头。湛莲伺候着太妃用了晚膳,又扶着她去佛堂作晚课。
待太妃一人进了佛堂,湛莲问洪姑姑,“太妃常常噩梦连连么?”
洪姑姑望着佛堂一声叹息,摇摇头并不回答。
湛莲心事重重回了自己暂住的西殿偏房,春桃与小草并新来的两个宫婢蕊儿喜芳迎了出来。昨儿一夜忐忑未眠的春桃对上主子的视线,忙不迭地低下了头。
湛莲见着春桃,才忆起自己还有一桩事儿没处理。她虽没杀春桃的心思,但的确也需好好想想如何对待她。
她走进里屋,春桃与蕊儿捧着熨烫好的衣裳来为她换装,湛莲让蕊儿退下,春桃的脑袋一直垂着没抬起来,仔细一看手还在微微发抖。
换裳时忽而一个锦囊自褪下的衣裳中滑落,掉在地下发出轻响。春桃忙弯腰拾起,那绛紫布料上的盘龙让她的手猛地一颤,锦囊又掉下地去。
“奴婢罪该万死!”春桃带着哭腔五体跪地。她明白自己无意间撞见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昨夜与夫人床上嬉戏的男子果然……后宫之中,哪里有第二个男人?春桃抖如筛糠,她怕死,更怕被生生拔了舌头。
湛莲自己慢慢地系着轻纱的带子,淡淡叫她起身。
春桃跪在地上不敢起。
“春桃,你跟着我几年了?”
“回、回夫人,六、六七年了。”春桃颤颤巍巍地回答。
“我待你如何?”
“很、很好,夫人待奴婢很好。”
“怎么个好法?”
“夫人从不打骂奴婢,还替奴婢编花冠!”春桃顿一顿,重重磕了个头,“奴婢虽大字不识,但也知忠心二字,奴婢既认定了夫人,自当誓死效忠夫人!”
湛莲勾了勾唇,没想到竟是个聪明的丫头,那末她一定……“我如今失了忆,性情大变,你也愿意效忠于我?”
春桃身子僵了一僵,湛莲便知她已发现异样了。她可惜地轻叹一声,心里有了计较。
“是,夫人,奴婢愿意!”
湛莲弯腰将她扶起,“我知道了,你起来罢,把袋子也捡起来,那里头装着珍珠,你去把它洗干净,和着豆腐和水煮了。”
春桃战战兢兢地起身,犹胆怯地看着自己的主子,“夫人……”
“放心吧,没事儿,去罢。”湛莲露出浅浅的微笑。
春桃细瞅湛莲脸色,这才喏喏抱着衣裳退下去了。
隔日御书房的太监来宁安宫请湛莲,岂料被平阳宫的抢先了一步。那小太监不敢耽搁圣旨,三步并两步追了上去,在半道儿截住了人。
湛莲到了泰来斋,明德帝嫌她来得迟了,多问了一句,才知道原是德妃派人请她。闻言皇帝便皱了眉头,“去她那有甚好事?往后统统辞了,就说是朕的旨意。”
他一面说着,一面端起刚送来不久的燕窝莲子羹要她喝。
湛莲道:“我不吃。哥哥也知没甚好事,怎么还老纵着德妃使坏?我看她毫无内秀,将来恐怕将后宫搅得乌烟瘴气,哥哥怎地就看上了她?”
这种话儿,也只有湛莲才敢说。
湛煊见湛莲不愿吃羹,舀了一勺送到她的唇边,与她大眼对小眼一番,见她无奈吃了,才嘿嘿一笑,“你不喜欢,朕便不去她那儿。”
湛莲吞着莲子羹含糊不清地问:“哥哥究竟喜欢她什么?”即便是找出一人来与皇后良贵妃相持,也得有些由头。
湛煊一手端着珐琅描花碗,一手揽过她将她抱在腿上坐下,继续喂她吃粥。湛莲不甚在意。这姿势二人已摆过无数回,她就这么由湛煊抱着,由花骨朵喂养成了含苞待放的菡萏,此时还不觉自己如今这模样已是全然绽放之姿。
“朕不过看她长得美罢了。”见妹妹不喜,湛煊只略略说道,手下倒不忘一勺勺地喂着吃食。
湛莲跟小松鼠似的嘴里鼓鼓的,她挑眼狐疑看他,这后宫哪个女子不美?
“三哥哥喜欢哪样儿的美人?”她吞下羹,好奇心起。
湛煊从善如流地答道:“哥哥喜欢莲花儿这样的美人。”
湛莲瞅他一眼,却是抿嘴而笑。
彼时秦才人捧着奏折进来,见美貌娇嫩的小妇人坐在高大威猛的帝王腿上笑靥如花,一时瞠目,手下一抖,差点将奏折洒了。幸而她处事不惊,见二人视线齐齐朝她看来,秦才人忙低了头,躬身自原路快速退下。
湛莲默默地看着秦才人离开,眨了眨眼,摆着两条腿儿仰头道,“三哥哥,这么下去也不是法子,你不如找个机会,封我当个义妹罢!”好歹自己也能名正言顺叫他三哥哥。
湛煊将最后一勺羹送进她的嘴里,慢慢地道:“就这么喜欢当朕的妹妹?”
湛莲认真点头,“别人的妹妹我都不当,我只当三哥哥的妹妹。”
湛煊勾唇而笑,他放下珐琅碗,拿了帕子为她擦嘴。湛莲知道嘴上的胭脂定是没了,掏出拇指大小一管胭脂膏来准备重新抹上。
湛煊却揉着她的唇儿瞧了半晌,见她不点胭脂便唇色淡浅,果然是气血不足,他拧眉揉红了嫩唇,才叫她往后多补补。




含苞待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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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晓得了。”湛莲自个儿也不喜流连病榻,上一世的遭遇真是难受之极,若不是舍不得三哥哥,她甚至就想少受点罪早早去了。
湛煊见她乖巧,这才满意地接过香气四溢的口脂膏,挑起她的下巴为她熟练抹匀,“策封义妹之事还需过一段时日,朕要好好想想,你先委屈委屈。”
湛莲闻言,抿着唇应了一声。
湛莲的口脂膏是她用宫中秘方加之自己的琢磨配制的,一抹上去,那浅色的唇瓣立即如四月的桃花,晶莹润泽,令人浮想连翩。
皇帝为她点了绛唇,捏着她的下巴尖儿眯着黑眸注视了片刻,这才一拍她的俏臀,让她自他身上下去,“行了,这点心也吃了,妆儿也画好了,是该准备准备出去习武了。”
“我再消消食。”湛莲知道自己今儿是逃不过了,还垂死挣扎拖得一刻是一刻。
湛煊没好气地笑了,“吃这么点儿还消什么食,快去换了衣裳来,朕已叫教你的太监在书斋门口候着了。”
湛莲嘴儿一噘,不情愿地出去了。
湛莲一出去,秦才人便再次进来了,她跪在皇帝面前,战战兢兢地道:“下臣罪该万死。”
“起来罢,”明德帝冷淡扫了她一眼,“本没什么事,被你一跪倒是有事儿了。”
没什么事?二人亲昵成那般模样还没什么事?饶是秦才人素来冷静,也被皇帝这话惊得一身冷汗。难不成,这看上去分明是主上与亲自赐婚的臣妻暗结珠胎,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你只记住,全雅怜于朕不同,其余毋需多问,自然也毋需多言,要是朕听了什么风吹草动,一根白绫可不能了事。”
陛下这意思是要她全家陪葬!秦才人浑身一颤,“下臣谨遵圣命。”
***
倘若说大梁朝命运最为起伏的贵女,那定非全四小姐莫属。整个后宫都议论纷纷。
她小时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六公主和天家,连做了皇后的姐姐也帮不了她,生生从万千宠爱的娇女变成了备受冷落的小姐,最后还被皇帝赐婚嫁给病重的六品芝麻官冲喜,还以为她这一辈子就这么完了,谁料她阴差阳错进了宫,一连被皇帝打骂两次,简直一脚踩在鬼门关了,孰知她摇身一变,眨眼间又成了陛下身边的红人,不仅整日在御书房陪驾,并且赏赐也源源不断地进了宁安宫。
然而这其中又有蹊跷。天家虽日日全雅怜去御书房伴驾,好似风光无限,只是每每见她出来,总是垂头丧头,脚步蔫蔫。好不容易有消息自御书房传出来,说天家每日召她去不是伴驾的,而是罚她的。传闻她每日在书斋后头罚扎马步,并且罚的时辰一日长过一日,无论孟夫人怎么哭闹,一旁看守的太监仍是冷眼冷面,不到时辰绝不放过。
这么一看是皇帝在找全雅怜的茬儿了,但那源源不断的赏赐又是作何解释?难不成是怕全皇后心凉,是用来哄全家的?可天家用得着哄全家么?
只是真相不得而知,流言传出去的当日,御书房外头伺候的二等宫女个个被抽了五十鞭赶了出去。
秦才人与两个大宫女接管了司仪嬷嬷送来的八名新的二等宫女,一一点了她们的名,训了几句话,就听中书省的值班内臣在外跪请御批好的奏折。
中书省一日拿两回奏折,下了早朝后一回,下钱粮前一回。待奏折奉得皇帝朱笔,再盖上中书省的公章,便可将圣旨发往各地。
秦才人快且轻地穿过菱花门步入内堂,还未见人就听见带着哭腔的软语哼唧之声:“哥哥……你饶了我罢……”秦才人心下一惊,透过多宝阁暗窥内室。只见躺在紫榻龙凤呈祥榻上的不是别人,却是着一身武服汗涔涔软绵绵的全四小姐,而宝榻的主人,却蹲在榻尾为娇人按摩腿儿。
“乖儿,别哭,朕是为了你好……”
那看似温文实则狠辣的皇帝此时的声音是真正柔得要滴出水来。秦才人心跳怦怦,每每以为这孟夫人是爬上了龙床,亲眼所见却比二人厮混更胆颤心惊,这非亲非故,孟夫人缘何突地绝境逢生,不仅入了帝王青眼,甚而就一步登天,成了天子的心肝肉儿了。
“哥哥,算我求你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还变着法子折磨我……”
“哥哥喜欢你……唉,来人!”明德帝扬声叫唤。
秦才人猛一回神,忙快步而入。
额上似有薄汗的湛煊见是她,微皱眉摆摆手,“赶快叫人进来伺候!”那声音似有急迫,不等秦才人回应声落地,他又问,“中书省来人了么?”
“来了,杨大人与陈大人正在门外等候。”
湛煊立刻站起来,“乖儿,由奴婢们伺候着你,朕有要事出去了。”说罢便离拿了桌上批好的奏折,像是后头有狼豺虎豹似的疾步而出。
湛莲收了哭腔,嫩爪子拍着榻垫,气愤嚷道:“哪个皇帝要亲自去给中书省送奏折,你也是天下第一人了!”
明德帝权当充耳未闻,高大身影转眼消失在书斋内堂。
秦才人听着这大逆不道的话儿,忍得耳根子刺挠疼,才能当做什么也没听见。
湛煊几乎狼狈逃出内堂,让中书省官员自个儿进来拿走奏折,又斜瞄一眼内堂,长长吁一口气,抹了抹额上冷汗,可算是再次避过那天魔星的撒娇耍诨了。
顺安吊着眼偷瞄主子堪称没出息的背影。自那孟夫人开始扎马步起,陛下日日就是这提心吊胆的模样,好似孟家小媳妇是家养的猛兽,想亲近又吃人似的。
皇帝大步穿过正厅,进了泰来斋东面正堂,坐在龙椅上接过宫婢奉上的紫檀折扇猛扇两下,便听得安晋王又带一高僧觐见。
这些时日安晋王已奉旨找来几十位有名的高僧道士,至今无一人听得出他的弦外之音。明德帝听又是一名和尚,却是并无太大期许。他这两日才知,佛法讲六道轮回,倒是不信这鬼魂之说。
然而即便只有一丝期望,他也非见上一见。
不多时,安晋王领了一白眉长须的□□和尚进来,自个儿觐见过后又退下了。
皇帝赐坐,待宫婢奉了热茶,他摒退众人,微笑请高僧喝茶。
这和尚是慧山大通寺的主持法师圆智,在梁颇有盛名,被湛炽派人快马加鞭请了过来。圆智年老体弱,本早已远离世俗之事,却听得世间人皇想与他谈经论道,禀着弘扬佛法威名,他硬是咬牙赶到了帝都。
湛煊不信佛,不过这几日听得多了,他与圆智谈论因果轮回,圆智竟面露惊喜之色,频道皇帝颇有佛根。
明德帝哈哈而笑,心道朕若有心,什么歪七歪八的教宗慧根都有。他喝一口香茗,诱入正题,“大师,朕近来做了一个梦,醒来觉着有些意思,只是不解其中深意。”
“敢问陛下是何梦境?”
“朕梦见朕在池边赏花,赏着赏着,只见池里的荷花败了,岸上的牡丹却盛开了。”
圆智掂须思量片刻,张口似是有些犹豫。
皇帝见状,折扇一收,“大师但说无妨。”
“这……阿弥陀佛,贫僧愚钝,不解佛启之意,只是这梦让贫僧想起前些时日听来的一段奇闻。”
“什么奇闻?”
“几月前,一名苦修道友上寺中化斋,尝与贫僧说起一段奇闻……此道友说他修行途中一日雨大,不得已借宿一农夫屋中。这农夫家中有个七十岁病重的老娘,还有一刚娶的继妻。当夜电闪雷鸣,他们让道友睡在屋中,夫妇俩在老夫人房中照顾,只是农夫那老娘亲油尽灯枯,子时撒手去了。道友想为其做一场法事,忽而见那新妇浑身抽搐,继而抽一口气,倒地不起。道友原以为那妇人受了惊吓,谁知农夫走去扶新妇,那妇人竟蓦地睁眼,抓住农夫手臂便开口说话。”
“说了什么?”
“那女施主道,‘我儿,为娘方才忘了交待,村头的歪嘴李还欠你爹十石米粮未还,你记得去讨要,切记,切记!’那农夫听了,吓了一跳,那新妇只瞪着丈夫,反复说着这些话,直到农夫点头应允下来,妇人才松一口气,白眼一翻晕了过去。农夫摇醒新妇再问,那新妇却不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
明德帝听得颇有兴味,“莫不是农夫那老娘亲还魂到那新妇身上?”
“正是。彼时道友听那农夫说,方才他的妇人所说之事,连他都不知道,新妇过来更不能得知,第二日清晨,农夫专程去问了歪嘴李,竟是确有此事。”
放在以前,明德帝定是不信的,现下只觉这老和尚对了路数,他故意问道:“这的确是奇事一桩了,只是朕不知,这事儿与朕的梦有何关联?”
圆智和尚耷拉的眼皮微抬,“贫僧不敢妄言,只觉二者异曲同工。”
“大师是说,朕身边也有那借身还阳之人?”
“阿弥陀佛,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贫僧自是信道友为人,才相信这一桩离奇之事。道友说那是农夫老娘亲尚有心愿未了,故而借身还阳。我佛助人脱离世间苦海,登西方极乐世界,倒不曾听闻人之三魂七魄流连人间之事,想来贫僧那位道友,兴许能为陛下解惑一二。”
心愿未了?莲花儿还有甚心愿未了之事?难不成她了了心愿,也跟那老妇人一般瞬间离去?明德帝呼吸微窒,“不知大师道友法号……”
“道友乃苦行道长,称号一一道人。”
“一一道人?”明德帝喃喃重复,独自思忖片刻,而后点头轻笑,“大师长途跋涉,当是累了。”
圆智和尚了然起身,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僧告退。”
守门口的小太监进来领着圆智出去了,顺安走了进来,无声立在一旁伺候。
外头还有臣子等候觐见,明德帝不急着让人进来,对顺安道:“你去安晋王那儿走一趟,让他去找个叫一一道人的道士。”
“是。”顺安自知要自己过去,便是提醒安晋王事关重大。
顺安抬腿欲行,皇帝却叫住他,闲话似的说道:“朕看圆智大师年迈,来回跋涉千里,朕担心他回程过不了坎了。”
顺安闻言,眸光微异,低头躬身道:“奴才这就安排人去看看。”
皇帝重拾折扇,“去罢。”




含苞待宠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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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才人不敢怠慢圣旨,忙出去叫了宫婢进来。不消片刻,就有两个太监抬进了浴盆,婢子们倒进热水,撒了花瓣,架起了屏障。
原本泰来斋是后宫重地,明德帝通常只在此处理政务,哪里会备下妇人什物?只是这孟夫人一来,头面衣裳绣鞋全都准备妥当了,不仅准备妥当了,还准备得巨细无遗,样样精致。孟夫人早晨与下午跟修课似的,到点儿便被唤来扎马步,完了便洗浴换裳,重新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由比她高两阶的宫女捏肩揉腿。
御书房的宫女本都是由司仪局精挑细选服侍皇帝陛下一人的,如今莫名其妙来了个湛莲,身份颇低,却平白成了泰来斋半个主子,一时思绪难平,只是昨日门外的小姐妹们不知谁多了嘴导致大伙都遭了殃,她们又怎敢再起别的心思?连原本有些轻视的眼神都悄悄收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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