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渊大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普小通
不过方岩并不慌乱,王少阳比武后他的刀法飞一般的进步,他甚至是在渴望一场真正舍生忘死的战斗。生死之间,方岩的心中又升起了那股饥饿的感觉,他的双眼锁定住了那个赤着上身敲鼓的萨满。萨满浑身散发着浓重的血色光芒,就像一个烧红了火炉,这种血色正是发疯的突厥人眼里的血红!难道只有自己看得到吗这么明显你们都看不到吗方岩大
第十五章 相濡以沫
静水流深,说的便是呼坨河。
河床深且平,这让呼坨河水量巨大却表面平静,于是河面才能结厚厚的冰。正是这厚厚的冰层让追来的突厥人愤怒又无奈,眼睁睁看着敌人不知所踪。
定北众人入水后顺流而下,没多久呼坨河就分成了两个支流,一支南下汇入了淖尔湖,一支继续向西。
方岩带着杨黛向着绰尔湖漂流而去。他在急流里不断挣扎,直到浑身没了一丝力气,最后索性放松身体听天由命,任由河水把自己带向远处。
不知过了多久,河水拐了个弯,水势终于缓了下来。方岩费劲的把绑在身上的丝绦解开,翻身抱住了杨黛。
天已经亮了,冰面透过微弱的阳光照在杨黛绝美的脸上,她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只有水藻一般的长发在漂浮着。
方岩几乎被冰冷的河水冻僵了,幸好冥想之术让他的身体强于常人,这才支撑了下来。他现在最担心的是杨黛,她现在一动不动,身上也越来越冷。方岩只好紧紧抱住她,希望能传递过去一点体温。
杨黛胳膊轻轻动了动,似乎在告诉他自己还有知觉,方岩心里稍安。?光线在水里折射出细碎的光芒,这个世界非常安静,只有两个紧紧拥抱的身体一直漂流,如同两条鱼在冰下缓缓穿行,相濡以沫。
……
……
史老七等人则被河水冲入了向西的支流,此时后面突厥人早就没了踪影。这里水流汹涌湍急,水声轰响中众人快如奔马,好在河里没有尖利的礁石,这才有惊无险。
随波逐流不知多久,水面终于变得平缓开阔。
众人挣扎上了岸,在寒风大雪中冻得瑟瑟发抖。现在只剩下张慎、史老七、烽火和昏迷不醒的韩利,其他兄弟都在激流中被冲散了,怕是凶多吉少。
滴水成冰的天气里,吸满河水的衣服很快就冻成了冰坨子,众人的体温急速流失,相互搀扶走到了一处岩石下避风。
史老七直冻得牙齿打颤,口齿不清地说:“火!生火!”
可大家在跳冰窟窿前早把浑身东西扔掉了,摸索了半天,最后只有烽火在身上摸出一把小刀。
烽火连忙用小刀把韩利背上的箭簇取下,这个半大孩子已经被冻得浑身发紫、鼻息微弱。
张慎把韩利拖到雪地里,三下五除二除去他的衣服,拿起地上的雪就开始搓。众人也顾不上冷了,都过来帮忙搓。
终于,韩利身上的皮肤有了点血色,体温也稍稍升高了一点。大家不由松了一口气,尽人事、听天命,能不能撑过这一关就看他的造化了。
张慎示意大家继续用雪搓别停,自己走到了一块大岩石下面。岩石下没有积雪,堆积着很多干枯的野草和树枝。张慎手脚麻利的剥树皮搓成一股绳,又将一根柔韧的树枝拗弯,用绳索系住两端做成一个弓子。削尖了根笔直的树枝,让尖头冲下抵在一块干木头上,又在尖头周围散上干草,最后用弓子搭住树枝,飞快的来回拉动起来。不多时干草里就开始冒白烟。张慎俯下身去轻轻吹气,一股火苗腾地冒了起来!
大家见状四处寻找干草、树枝投了进去,火堆很快就烧的旺起来,大家都冻不死了!
众人围绕火堆脱下衣服烤干。一阵阵寒风吹来,众人只觉胸前滚烫、后背屁股却早冻得没了知觉。此时此地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咬牙苦撑。
寒风中,张慎突然用颤抖的声音低声吟唱。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无衣是《诗经秦风》中的一篇,一众大老粗虽没读过什么诗经,却真真切切听的出歌里的兄弟袍泽之谊。
慢慢地,众人都跟着反复低唱: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风雪漫天。
……
……
呼坨河向西不久就分了岔,南下的一支汇入了淖尔湖。
淖尔湖在霫语里的意思是白色圣洁的湖。按传统,每年的今天都要祭天凿冰捕鱼,这是整个冬天最隆重的节日。
族里的男人随可汗四处打仗都死光了,全族只剩一百多女人和老人孩子。在草原上没了男人的部落本来只能族灭或者被吞并,幸亏可汗冬天要吃“开湖头鱼”,霫族才算是留了下来。
捕鱼祭祀在凌晨就开始了。部落里最漂亮的姑娘是奥云塔娜,霫语里的意思是“珍珠般美丽聪明”,她今天要向长生天献上酒和供品,随后族里的长老率众族人跪拜长生天,保佑族里人丁兴旺。
所有的族人喝完酒后,长老大喊一声“上冰”,族人们就冲向了冰面。手套、皮帽子、羊皮袄,族人们今天都全副武装,但是奥云塔娜只能穿单薄的皮袍。她脸蛋冻的通红,满是冻疮的手早就冻麻了。不过她现在一点都不觉得冷,因为自己担任着最重要的使命,向长生天献酒!
长老在冰面上画好了窝子,确定了打第一个冰眼的位置。族里几个健壮的女人拿着冰凿子很快就凿出了一个大洞,湖水汩汩的冒了出来。因为冰封的水里缺氧,所以洞一打开立刻有不少的大鱼凑过来透气。长老手里拿着“抄捞子”,在冰洞里搅了几下,使劲往上一提,就从湖里捞出一条活蹦乱跳的胖头鱼来,这就是“开湖头鱼”,是要献给可汗的。
那鱼又肥又壮,在空中不断地扭动,落在冰面上又上蹿下跳。族长可高兴坏了,这么大的头鱼预示着来年风调雨顺,可汗一高兴就会赐下不少牛羊,全族就能熬过这个冬天了。
头鱼出水后就是下网捕鱼了。每隔五丈打一个冰洞,然后下穿杆,穿杆后面系着绳子,绳子后面带着网。这个时候族人已经全部跑到了冰面上忙活,大家喊着号子布网。有人往打好的窟窿上不停浇水,防止渔网冻在冰面上。
随后就是焦急的等待。大家任由凛冽的北风裹挟着雪花吹打脸庞,心里却有着最火热的期待。
终于,长老大喊一声:“起网!“族人们喊着号子拼命拉动渔网,于是大网裹着冰层下的鱼儿缓缓露出冰面。捞上来的鱼的体温比冰面要高,所以散发着雾气。大家笑着叫着,兴奋地争抢那些大鱼。按照族里的规矩,身边的鱼都属于自己!
奥云塔娜向长生天敬酒的任务已经完成,趁着着微明的晨曦和蒸腾的雾气,她欢快的喊着冲向最大的两条鱼。可是她突然大叫一声,蹦出老远!
大家吓了一跳,向着奥云塔娜身边看去,那两天大鱼竟然是两个人!
长老走过来,伸手摸了一下两个人的鼻息,大喊:“还活着!”
长生天保佑,这么冷的天他们居然没被冻死!整个部落的老老少少此时也顾不上鱼了,过来七手八脚就把这两个人抬上了雪扒犁,送回了部落。看装束这两人是汉人,但是整个部落里没人在意这一点,因为长老说这是天生天带来的客人。
方岩和杨黛被长老安顿在了奥云塔娜的帐篷里。长老不懂医术,却有着丰富的生活经验,他看得出来这两个汉人主要是刀伤和脱力,他们现在最需要的是一顶温暖的帐篷和一锅热乎乎的鱼汤。
长生天的客人刚刚住进帐篷没多久,白灾随后就到了。所谓白灾就是暴风雪带来的极寒天气,每次都会带走无数牧民和牲畜的生命。
漫天的狂风暴雪中,霫族几十顶破破烂烂的帐篷似乎随时会解体。方岩完全是被呜呜的风声给吵醒的,他虚弱的睁开眼睛,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的胡人姑娘正好奇地看着他。这姑娘头发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洗了,看起来像黏在一起的毡布,脸上也都是皴裂的血口,只有一双乌黑的眼睛清澈见底。
胡人姑娘搀起他来,手里拿了一碗东西喂他喝。方岩哪里顾得上喝东西,着急问道:“公主殿下呢”
胡人姑娘听不明白他说什么,看表情却猜到了意思,于是用手一指。方岩顺着她手指看去,只见杨黛安静的躺在帐篷的角落里,似乎在熟睡。
方岩把心放了下来,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又酸又疼,浑身的伤口仿佛同时
第十六章 后会无期
无数世纪前大地尽被冰封,而后天地翻覆,平原成山峰,冰川融化归入大海,只有峰顶这片冰雪融化成天池,凝结着亿万年前的记忆。若从空中俯瞰,这无尽雪白中一点碧蓝就是神创世时遗落的宝石。
天池是一座火山的峰顶,水中有岛,依靠火山热力岛上四季如春。
水榭通幽处,叶上宿雨初干,水面风荷轻摇,一幅江南景致。这里的小气候是天然造化所赐,景致却是人工建成,真不知耗费了何等的智慧和物力。若是比较代价,此处沙土便与世间的珠玉一般。
水榭露台上坐着名女子,刚刚一曲抚罢。她在水中的倒影依然美的如同梦幻,岁月不曾留下丝毫痕迹,可心早已沧桑不堪:当年江南,陛下韬光养晦,将风月换了铁血;而她则布衣荆钗,洗尽铅华,二人苦心孤诣,终得了锦绣江山。如今她尚可抚琴做歌,而他早已随风而逝,归入烟尘。
朱弦一拂遗音在,却是当年寂寞心。
清脆的铃声响起,一只雪白的狸猫走来。女子俯身抱起狸猫逗弄了几下,又轻轻放下,走进一间密室。
这是间无比巨大的密室,里面空空荡荡,只有张巨大的长桌和两排座椅。这里没有装饰,只有一片深沉的黑暗,能隔绝一切的窥视和刺探。同样的密室散落在世上不同的角落的,在冗长的时间河流里静静等待,偶尔灯火才会燃起。
披着宽大的黑色斗篷,女子端坐在一张巨椅上,方才的慵懒已不留半分。她点燃面前的一盏灯,随着光线亮起,房间内逐渐被凝重的能量充斥。慢慢的,很多张椅子前面的灯亮了起来,灯后的座椅上出现了一个个恍惚的人影,似虚似幻,看不真切相貌。?“好多年了,又有几盏灯不再亮起。”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自幻影口中响起:“此番召集是陛下发起的。陛下,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
女子缓缓地说:“我家小女孩要进山门了,觉醒后究竟走哪条路,我想让她自己决定。各位怎么看”
“百余年来无人觉醒,陛下怎知造化定会选择她”一个缓慢但极为理性的声音传来。
“因为这是我的预言!”女子回答,“你们都知道,我为了窥见未来,自愿放弃了力量!”
“历代觉醒者多无善终。你家小女孩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孩子,你要让她牵扯进这因果纠缠中”这是一个毫无生气、死寂空洞的声音。
“活死人,我警告你,你的人不要再干涉她的选择!”女子对这人丝毫不留情面。
“她虽是你的孩子,却不属于你一个人。”这个声音很是洪亮,似有金石之声。
一个高大的身影咳嗽了几声,全场立刻安静下來,这个声音缓慢而坚定:“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我等期待造化的神奇,也接受命运的残酷。这次就依陛下所言,从此刻起,在座诸位不可干涉此次觉醒!”
说完这些话高大身影起身肃立,左手放在胸前,五指指尖向上轻轻捏起,象是捏着一小朵火苗,然后轻轻松开,沉声道:“圣火不熄。”
众人皆肃立道:“圣火不熄。”
光线慢慢暗淡,人影渐渐模糊不见。
……
……
暴风雪来去匆匆,牧民们最害怕的白灾就这样虎头蛇尾的过去了。
通过部落长老那磕磕绊绊的汉话,方岩知道自己和杨黛是被霫人救了。霫人是突厥人的一部,部落里的男人几乎都死光了,他们就沦为了附近奚族的奴隶。奚族就是几天前在河边追击方岩所部的突厥人。
缺少男人的霫族部落总有做不完的事情,方岩的伤好之后就四处帮忙干活。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自然很受族人欢迎,于是他很快就从长生天的客人变成了奥云塔娜的哥哥,在各个帐篷里忙来忙去,也收获着淳朴的笑脸。
霫族也好、奚族也罢,对方岩来说都是突厥人。从小方岩就知道突厥人是死仇,也曾亲眼看见无数的唐人被他们杀害、村庄被他们毁掉,所以他只认可苏定方将军的话:突厥人素无廉耻、全无信义,畏威而不怀德,禽兽之属!
可那个脏乎乎的奥云塔娜,饱经风霜的长老以及那些淳朴热情的牧民大妈呢所有人都在毫无保留的招待他俩、照顾他俩,他能感受到这种感情是真挚的,绝非贪图什么回报。难道这些淳朴的牧民就是他的仇敌
尽管杨黛的内伤还没全好,方岩还是坚持赶紧离开。淖尔湖是呼坨河分支的尽头,湖附近只有霫族这一个部落,暴风雪一停,那天阻击他们的奚族人一定会找到这里来。而且方岩还有个最大的疑惑,自己拟定的这个五十个人轻骑北上的方略绝对是正确的,完全可以在不惊动突厥人的情况下直插于都斤山。
可偏偏就让突厥人给伏击了!这是怎么回事方岩曾经跟杨黛聊过这疑点,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张慎泄密,因为他是向导,是他把所有兄弟带进突厥人包围圈的!
但是杨黛坚持说,既然敢让张慎做向导,他就绝对可靠!
关于这事两人谁也没能说服谁,他们都认为现在要尽快离开霫族部落,养伤已经耽误了不少时日,无论如何要在冬至前赶到于都斤山。
连日的大雪停了,清晨的淖尔湖畔恢复了宁静安详。
盈尺的积雪、冷清的空气,牧民们呵着白气,一张张通红的笑脸看着方岩和杨黛。他们是来送行的,尽管赤贫,豪爽开朗的霫族人却不允许朋友们空着手离开。
于是方岩和杨黛骑着马,穿着厚厚的皮毛,背着装满肉干的两个大包裹跟牧民依依惜别。尽管知道这是牧民们越冬的存货,方岩却没有推辞。其实他也无法推辞,远方来的朋友如果不接受礼物,就是对霫族人最大的侮辱,也不再是朋友。
奥云塔娜拉着杨黛的手不肯放开,眼泪直往地下掉,一颗颗又大又沉。杨黛还是不习惯在众人面前表露感情,她的脸微微向上扬起,努力抑制着眼中泪水。
突然,依依惜别的场面突然被打破了。地面开始震动起来,随后震动变成了剧烈的摇晃。
风吹过,方岩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他不是怕冷,而是从心底泛上了一股寒意。这是马蹄声,可马蹄声怎么会如此惊心动魄所有人都感觉到不对,不约而同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雪地里看不到烟尘,只有大地仍然轰鸣着。魔神般的一骑重甲非常突兀的冲出地平线,那战马身形巨大之极,浑身漆黑,覆盖着厚重的铁甲,铁蹄过处碎石纷飞,雪泥四溅。
转眼间,那一骑冲入了部落,巨大的战马人立而起,前蹄重重落下,地面上顿出两个浅坑。马上骑士穿着厚重的铁甲,胸口的刀斧痕迹遍布,依稀看得出来是只狰狞的猛虎。三十六骑重装骑士承雁型列在他的身后,每个人和马的身上都挂满了冰霜,看来是在冰雪风暴中连夜急行至此。
马上骑士掀起头盔的护面,露出满脸胡须的面孔。他眼神威严肃穆,冷冷扫过部落里的牧民,最后眼光落在杨黛身上,他大手一挥,轰的一声,所有重甲骑士军礼参拜。
那魔神般的骑士大声道:“臣,大隋忠武将军韩世谔,拜见公主殿下!”身后骑士齐声大吼:“拜见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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