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渊大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普小通
谢阎王提了杆银枪、骑了匹白马呼啸而至,跑到了苏王二人近前猛一勒马。那白马一声长嘶,前蹄腾空,人立而起。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可惜还是一脸天下老子第一的臭德性,让人恨不得这厮马失前蹄,立时
第十章 生死一刀
斥候史姜、游烽火、高大卫、方岩等十人聚众斗殴,著军棍二十。虽情有可悯,但诸人皆非初犯,故加责十棍。军法官谢江临,不敬长官,著军棍二十;身为军法官乱军纪,加责十棍,即日解军法官职,入前锋团为旅帅。
斥候什交了好运!方岩、史老七等人只挨了三十军棍,事情到这就算结束了。
兄弟们并排趴在炕上屁股朝天,清一色的血肉模糊。虽然痛的龇牙咧嘴,可大伙都知道是得了大便宜,这种事情认真追究起来斩了他们也不算冤枉。
唯一让大伙不爽的是,桑神医这厮拿着金疮药胡乱涂抹,下手不顾轻重,让人痛不欲生。
说起军医这行当在大唐还是当真稀罕。大唐医生的地位和收入都很高,哪怕混的再不济,在集市上摆个摊子都能给一家人糊口。可当军医的不但薪俸微薄,还有各种规矩束缚,上了战场说不定把命都能丢了,至于医术嘛……只要不把活人治死就算合格了,若是能治个跌打损伤简直就是神医了,所以眼前这位桑神医是如假包换的军中神医!
桑神医不到四十的年纪,只比史老七大上几岁,只是一生颠沛流离,面相上很是显老。他本是河东道普通人家子弟,幼时在乡里颇有聪慧之名,便立志考个功名光宗耀祖。可河东不似江南之地富裕,只能尽一村一族之力供养一个读书人,指望一朝金榜题名能报答乡梓。不想桑神医运道不济,几番应试屡屡不第,慢慢的乡里便不再供养了,可桑神医却咬牙苦读非要挣一口气不可。
到得后来天下大乱,甭说开科举取士了,连大隋朝都亡国了。这桑神医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只得跟野郎中学点江湖手艺混碗饭吃。只是这野郎中行骗的江湖手段让他这个读书人不齿,只得入行伍当了个军医,才吃上了顿饱饭。
史老七趴在炕上神态悠闲。军棍虽说难挨,但一想到谢阎王也挨了三十军棍,立马觉得比过年还爽:“唉,你们说谢阎王进了咱前锋团,是打遍全团无敌手呢,还是得被人给收拾喽”?“谢阎王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下他手里的一百弟兄怕是要惨了。”高大卫又在那里杞人忧天。
“你可别说,谢阎王这身手还真是了得,整个前锋团怕是没人收拾得了他。”朱佑俭自打那天在校场上看了比武便日日闻鸡起舞,苦练不辍,只是不知他这次的勤奋能持续几天。
史老七边哼哼边撇嘴:“谢阎王身手再好也比不上咱们桑神医啊,谁不晓得桑神医才是定北第一高手啊!”
桑神医听见史老七编排他,哪里能忍,一巴掌就拍在伤口之上,直疼得史老七一声惨叫。
方岩对桑神医不陌生,只是史老七说的什么定北第一高手却让他大惑不解,就满脸疑惑的看向身边的朱佑俭。
朱佑俭这个话唠自然是知无不言:“咱们桑神医是个读书人,心气儿高的很。入了军营便想着有朝一日能马背上取功名,做个文武双全的冠军侯,于是每日闻鸡起舞,很是苦练了些时日,随后便四下里找人比试讨教。你看他这麻杆般粗细的胳膊腿儿,又是三十好几了才开始练武,能打得过谁军中诸位兄弟知道他人不错,再说日后上了战场难保不受个伤,便有意让着他。本以为过得几日他便消停了,谁想他真个是天天打上门去比试,直打得军中兄弟叫苦不迭,便称他是定北军中第一高手……”
朱佑俭正口沫横飞,不想桑神医也冲他伤口猛击一掌,大声道:“便是你这厮聒噪!”朱佑俭疼地嗷的一嗓子喊出声来。
仿佛刚才那一掌不是他拍的,桑神医极有风度地整理着他的瓶瓶罐罐,还摇头晃脑的说:“列位袍泽不畏强权,仗义出手,实有东汉董宣(注1)之风,某只恨不得列身其间……”
这帮兵痞谁知道东汉董宣是何许人也只道这桑神医又在泛酸水儿,便不去搭理,自顾自的聊天。
朱佑俭转问史老七:“不知道谢阎王伤势如何,狗日的莫不是给打死了吧”
史老七有气无力的应道:“但愿如此。他兔爷一般的细嫩皮肉,保管一个月里下不得床。”
高大卫继续忧心忡忡:“咱前锋营平日里被他收拾的最多,他来了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
史老七把他前几日从朱佑手里抢酒壶拿了出来,咂了口酒:“这厮定吃不了亏的,他那身手谁能打得过
“要我说冯天青才真是好手段,玄甲军莫不是个个如此”
“谁说不是,那刀疤脸也是个狠角色。”
“刀疤脸再狠,不也输给咱们小方了唉,小方你赶紧说说,你那一刀是怎么回事”
经过这件事方岩已经跟这帮家伙打成了一片,当下道,“刀法我是天天练,倒也没觉得多厉害,那天在校场上就是突然开了窍。”这话到不是方岩谦虚,当日那一刀浑然天成,完全超出他的实力,若是让他依样画葫芦再来一次就万万使不出来了。
一众兄弟们出了气,挣了脸,不过就挨了三十军棍,自然心花怒放,不由得在营帐嘻嘻哈哈,快活的紧。
……
……
大唐府兵划为十六卫,下置六百三十四个折冲府。折冲府分上、中、下三等,上府一千二百人,中府一千人,下府八百人。定北虽不大,但是毗邻突厥年年战事不断,所以是上府,有一千二百人的兵力。
王君廓的右武卫辖三万余人,此番来定北名义上是借道去长安面圣,所以轻车简从只带了五百余骑。可他这五百骑就已接近定北兵力的一半了,所以军马不便入城,驻扎在城外。据说王君廓在半路上旧伤发作,只得绕道定北将养些时日,这才有了醪糟铺的风波。
事情过去的第二天,醪糟铺一开门直被吓了一跳,铺子外面呜呜咽咽排了一队人,全是来喝醪糟的。这定北城本就是个屁大的地方,外来的兵调戏妇人被打本就是好谈资,再加上两军差点当街动手、两个大将军都露面,这等戏码那还了得
消息立时风一样地传遍全城,更有明白人神神秘秘的爆料,其实是游家三嫂生的好看,王大将军想强娶了做妾才派亲兵上门,不想那苏将军早就看上了三嫂,就派谢阎王来搅和,后来两军大打出手云云……
如此情景一连好几天,醪糟每日都是以开门便被抢光。烽火一家没日没夜的忙活,三嫂更是里里外外的张罗,直喊得嗓子都哑了。
这几天烽火没空在家帮忙,而是在营里训练。
今年府兵刚集训就出了这种事,还有没有军纪
有劲头打架生事是吧,莫非是训练的不够于是整个定北军都练的叫苦连天、痛不欲生。
谢阎王、史老七等人虽然挨了军棍,不过他们本就皮糙肉厚,再加上行刑的军法官有意放水,没过几日他们就能下地操练了。
桑
第十一章 定北奇军
苏定方对待旁人如春风化雨,对方岩却极为严格,所以每次进苏定方军帐方岩都心里打鼓,如同顽童见严师一般。此刻见苏定方手里端了碗茶,看起来心情还算不错,方岩这才松了口气,上前行军礼拜见。
苏定方也不管方岩满身是血,径直道:“说说你那一刀。”
“十余年来我勤练刀法从无间断,但无太大进步,直到那天在校场上像是突然开了窍。不过这些日子总觉得身体有了些变化。”
苏定方沉默片刻,才缓缓说:“这几日见你刀法开了窍,到了说一些武道之事的时候了。”
“是。”方岩低头称是。
苏定方习惯性的大声呵斥:“站直了!二十多岁的人没个站相!你在军营厮混多年,性子免不了机巧狡狯。我给你起表字砺之,便是要你在苦难中磨砺,多些厚重,少些机巧!你可记住了”
似乎发现自己太过严厉,苏定方语气稍缓:“说正事。武道一途虽造化万千,但大体可分为三个境界。常人练武多是打熬筋骨,以求力量大、出手快、招式精,此乃技艺境界,如同匠人一般。再往上是自然境界,已然跳出了筋骨体力范畴,在不同形势下能自然做出最恰当之应对,浑然天成、无迹可寻,到这种境界的不是一代宗师,也是大国手。以武技而言,王少阳的力量、速度、招式都远胜于你,你本无胜算,可那一刀却是神来之笔,触碰到了自然境界!以上境对下境,你才侥幸获胜。”
“所以您教我学刀时没有招式,只叫我练习在各种情况下如何出刀难怪我终日苦练也不见进益,一旦与高手过招则日进千里,原来这刀法是要在实战中磨炼!”方岩苦练多年却无寸进,一朝豁然开朗让他喜不自胜。?“但这一境界就算再强,也只能算得是学武、练武而已。人力终有穷尽,你便是再强,若是十个王少阳一起出手,你无论如何也不是对手。”苏定方继续道。
对啊,刀法再强也不是三头六臂。如此该怎么办方岩不由暗自寻思。
“自然之上是以武入道的境界,以自身体悟至道,最终天人合一。而道家是寻天地之先的大道,佛家觉悟最终之真实,三家求至道的法门不同,于是有了武学、道术、佛法之分。”苏定方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你这刀法是至凶至煞的刀法,置身生死之间才得寸进。此次侥幸得脱,下次还是九死一生!”
些东西听起来玄之又玄,方岩也似懂非懂,这些跟自己有关系吗
此时忽有亲兵通报:“史姜参见。”
“传!”苏定方当即停止了谈话,转身回到帅位坐定。
不多时,史老七都来到了帐中,行过军礼后,与方岩站立在一侧。
苏定方左右看了一眼,忽然喝道:“史姜!”
“在!”史老七站的笔直,瞬间变得一身正气。
“定北第一老兵,好大的名头!你整日里浑浑噩噩,要胡混到什么时候”
定北府的折冲都尉竟然关心起自己史老七低头肃立,心里念头转的飞快,不知道苏定方打的什么算盘。
史老七刚要回答,这时帐外亲兵一声通报:“前锋团谢校尉到。”
话音未落,谢江临急急走进营帐:“禀报将军,王君廓率右武卫人马已离开定北,往长安方向而去。此乃王大将军书信。”
“嗯。”苏定方伸手接过谢江临递来的书信,一目十行的扫过,见信中尽是些不告而别实为失礼,他日再叙兄弟之谊的客套话,便随手将信放到一边,抬头问道:“谢江临,你任军法官时打遍定北军,去了前锋团为何没了动静不立威,如何让兵士服你”
“回将军。孙子曰:将者,智、信、仁、勇、严也。属下为军法官时当严,令行禁止,三军方不敢懈怠。如今身为旅帅当仁,待袍泽如兄弟手足,临阵方可用命。”谢阎王当着王君廓能鼻孔朝天,可在苏定方这里竟服服帖帖,当真是一物降一物。
“嗯。让你做军法官是要约束你的性子,不是让你躲在后面拿自己人开刀。去了前锋团就给我瞪起眼来,有了功劳我便赏,搞砸了就给我滚回江南去!你可听清楚了”跟对待方岩一样,苏定方对待谢江临也是极为严厉。谢小九毕竟是当年的生死兄弟谢映登的亲侄子,苏定方自然见面就吹胡子瞪眼,谢江临也觉得理所当然。
“是!”谢阎王回答的很干脆。
史老七心里却想,放你娘的屁,谢阎王要是能跟亡命团的杀才们讲仁,除非太阳能打西边出来。
苏定方看了眼方岩,又看了看谢江临,略一思量便迈步从帅位走了下来,站在营帐的另一侧。此时帐内众人已经站作两列,如同平日升帐议事的模样。
方岩等人正在奇怪,突然传令兵高声叫道:“大唐豫章公主殿下驾到!”这时从军帐屏风后转出一人,正是那白衣女子!
苏定方率先单膝跪地,军礼参拜。众人见状无不肃然,皆行军礼。
那白衣女子却未倨傲,上前一步,对众人深深一揖:“杨黛多谢定北府兵援手之恩。”
大唐公主竟然向自己作揖!帐中的史老七、方岩等人岂止是受宠若惊
第十二章 屠村阴云
前方是侯家集了。按照计划,一行人会在此处与向导会合做最后的补给,然后直入突厥。
这侯家集是大唐河东道最北面的寨子,由此再向北就是突厥,是一片广阔的戈壁草原。无论北入荒原,还是南下大唐,这都是最后的补给站。
侯家集里生活的不光是唐人,也有突厥人,甚至还有高丽人。他们穿着各民族的服饰,说着不同的语言,相互通婚,很难说他们到底是唐人还是胡人。说到底,侯家集里不过是些苦命人,他们在这动荡的年月里艰苦的周旋在各大势力之间,在血腥仇杀的夹缝中艰难生存。
借着黄昏时的光线,撒出去的一骑探马远远疾驰而至。看清楚飞马而至的朱佑俭身背绿旗,大家松了一口气。
朱佑俭一个翻身敏捷地跳下战马,似乎是努力压抑着情绪:“报,前方山丘后约五里便是侯家寨。寨前有多具尸体,寨中不见烟火,不见活人,似是被屠净了。”
“探马四方散出十里,其余人等全体警戒,随我进寨。”方岩毫不犹豫的下令。史老七、烽火、高大卫、朱佑俭听到军令立刻策马向四个方向奔出去。
其余众人齐刷刷从马上跳下,将弓上了弦,重新跨上另一匹一直在养马力的战马。然后他们将阵型散开,慢慢向侯家寨靠拢过去。
过了山丘地上赫然有一具尸体,胸腹间磨得稀烂,发黑的血迹连成一道直线,应该是被绑在马后面活活拖死的。再往前走一点赫然满地的尸体!四马分尸、腰斩、坐桩等残忍至极的酷刑随处可见!?天色已慢慢黑了下来,寒冷的北风呜咽着,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这如同地狱一般的场景。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已经不是在杀人,而是虐杀取乐了。
“畜生!”老兵们都知道这是突厥人的处决方式,看到手无寸铁的平民被凌虐致死,所有人都咬牙切齿、愤怒至极!
急促的马蹄声随着北风传来,此时天色已晚,史老七背上插的红旗直到众人近前才能看清楚。
红旗意味着敌袭!众人一下子紧张起来。
史老七勒住缰绳:“正北三十里,约一百五十余骑突厥人朝我处行进!”
方岩却面不改色:“为何不鸣镝示警,却要贻误军机跑回来报”
“我怕打草惊蛇。突厥人鱼贯而行,无斥候、未备弓、未列队,未发觉我军!”史老七有点气喘吁吁,他一路赶得急,气都还没喘匀。
方岩什么都没说,环视着众人,脸上浮起一片狰狞的笑容。
……
……
荒凉的戈壁上北风刺骨,一队疲惫不堪的突厥人由远而近。
突厥人是马背上的民族,可以昼夜不停骑马行进,吃喝拉撒都在马背上解决,甚至可以在马上睡觉。但是再强壮的突厥汉子也不愿意夜宿荒原,好在天黑时赶到了侯家集。这个寨子能存在到今天,就因为它是戈壁上唯一的驿站,不管你是唐人还是突厥人,只要你有钱都能在这里歇息。能吃上一口热饭,睡上一个好觉,对于荒原上的人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奢侈。
突厥人牵着战马,乱哄哄地走上前来,人都累得无精打采,马也疲劳的打着响鼻。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突厥人手中的火把让他们成了最好的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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