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得容易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怀愫
两人朝夕相待,又替他裹伤擦身,除了跟了他,倒无旁的出路,梅季明受了她的恩情,许诺了带她回去,成王大胜,他带了半身伤下山,身边就带着这个姑娘。
明蓁接得信,倒不知如何是好,把这事儿告诉了梅氏,梅氏赶紧捂住,这要告诉女儿,人是活了,可还带着个救命恩人回来,按着理法成了姨娘,可往后又怎么办?
不等梅氏两难,却又传出梅季明在蜀地附逆,梅家听到消息,不论许氏怎么相求,梅老太爷都没半分容情,把他从族谱上剔了出去。
这仗原来是打了两年的,如今半年就破了叛军,成王却不赶尽杀绝,留下小股逃蹿出去,报到朝中,皇帝便叫他了儿子回朝。
他自觉压不住太子了,要再抬一个起来,同太子相争,先时把荣宪抬的太高,竟忘了鹬蚌相争的道理,不独封了王,又封了儿子作将军,还大手笔的把封地给了他。
成王自请回去封地,哪知道拦着的却不是圣人换作了太子,这个弟弟出去两回,每去一回,回来就越发叫人看不透,太子防着兄弟早成了天性,只有一点儿对不上号的,他就怕别个是要害他,
荣宪的事,明明不是他出的手,黑锅却是他来背的,立时叫他知道,兄弟里头有人想要一齐害死两个。
他若是真笨,也坐不了太子位三十多年,他跟荣宪若是死了,剩下的兄弟里头,还有谁能登大位?除了成王除下的且都不放在眼里,他人虽不在京,自来又同自个儿相好,虽没叫人疑心的地方,可总要防备一二。
太子再看这个弟弟半点也欢喜不起来了,别个看着他是太子一系的,若不然圣人也不会忽的以待他好起来,不就是要离间兄弟,太子嘴上说那是诡计阴谋,心里却是已经落到了圈套里。
他心里存着这番心思,瞒不过有心人的眼去,身边人也不全是心明眼亮的,兄弟不似原先亲密,圣人自觉得计,却又是黄雀在后,叫成王摆了一道。
他是被父亲算计,被哥哥疑心的那一个,又才打了胜仗平了叛乱,回去抱了酒坛子作个大醉模样,倒有人劝着他早作打算,这便是站队投诚了。
这番动向,没有刻意相瞒,太子且惊且怒,旁的事无法弹劾他,扒拉了一回,把梅季明的事寻了出来,说是成王徇私,谋反的妻弟竟不革杀,还把人带了回来。
梅家想不认也得认了,脏水上了身,再怎么也洗不掉,越描越黑,梅季明在颜家又受了冷遇,一气之下,竟带了人走了。
明洛明沅知道消息的时候,人已经离开了,梅氏还不及上山告诉明芃,明洛气的大骂:“二姐姐守这么久,他竟不想着问一问!”
问自然是问了,只没人肯告诉他,此时恰逢梅家将他除名的消息,他只当颜家全都疑他,连着明芃疑心他成了叛逆,负气出走。
明沅听得明洛这样说,长长叹息一声,无缘无份,趁早了结了才好,忽的想起纪舜英说的“季明志骄,广泽器小。”可不是在这上头吃了亏了。
庶得容易 第303章 蹄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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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季明活着回来的消息,让梅氏瞒了个风雨不透,她有心瞒过,明芃又住在山上,一应用具都由着家里送上去,梅氏派心腹上山去,送了米面粮油搁在小院门口,根本不进屋去,山上的人又不下来,明芃只当梅季明死的透透的,半点不知这个叫她牵肠挂肚的人已经活着回来了。
纪氏有心劝一劝梅氏,明芃这样总不是办法,便是梅季明有了个姨娘,该嫁也还得嫁,总好过再找一个半死不活的过日子,可她还没张口,梅季明是附逆的事,便传扬开来了。
人嘴两张皮,上下嘴皮子一开一合,吐出来的话比刀剑更伤人,梅家都把他赶出来了,明芃更嫁不成了,倒不如瞒着她,让她真以为梅季明死了,一辈子都听不见他的消息才好。
明芃半点不知山下事,还拿着画好的画交给梅氏去找版画师傅,拿铜雕出来,有凹有凸,墨色印上去浓淡相宜,拿印好的册子给她看了,明芃点了头,真个刊印起来。
梅氏急的嘴里生了一圈儿泡,这册子发出去,梅季明岂会不知,若是再来寻了明芃,可不生生叫他给拖累了,他的罪名还未定下,可名声却已经臭了,别个捏着他攻讦成王,哪个管他是不是真的附逆,只捏了这个短处,把小墨点儿抹得一块黑罢了。
一家子粉饰太平,梅氏还特意往纪氏这头说一回,万不能把梅季明还活着的消息透出去,纪氏一听就点头应下了:“只当是有缘无份罢。”除了瞒着还能怎么着,梅季明已经叫除了名,再不是梅家人了,失了宗族,他又是个什么,难不成还把明芃嫁过去跟他过苦日子不成?
找个寒门颜家也能贴补,可断不能把女儿嫁给附逆,圣人怪罪下来,谁也担不起,詹家死的冤不冤?按着戏文里,那该是六月飞霜的,可摆在眼前有些甚?不过是几座牌坊而已。
纪氏应下了,还把明洛明沅两个叫到跟前,特意嘱咐一回:“这事儿半个字也不许说出去,把你们院里的人也看牢了,若是漏出一个字叫我查着了,谁的脸面都不给。”
说着看牢,还特意看一回明洛,明洛微微低了头,张姨娘嘴碎的毛病,比吃荤还更难改,已经叫她改了一个了,另一个怎么也禁不住,张姨娘还道:“我这舌头已经不能碰肉滋味了,还不叫我动动,不如活割了埋到地里去。”
明芃的事儿她就没少说,只不敢出院子罢了,明洛赶紧应下来,明沅倒不忧心,连着苏姨娘那儿也不怕,她出去三年,回来换了一付模样,行事倒有些章法了,不必明沅去说,早早约束了下人,不许她们往外嚼舌。
纪氏吩咐过,又把明洛看一回,跟着对明沅道:“你几个姐姐都办了及笄礼,原也该给你办,只你爹病在床上,办这事儿没的叫人说嘴,只咱们自家人插一回钗便罢了。”
一家子合演一场大戏,除开纪氏明沅几个,再没人知道颜连章没病,连颜连章自个儿都装不下去了,却又不能说自个儿前头是装病试探,只假作身子一天天好起来,等纪氏拿帕子捂了眼睛“喜极而泣”时,他又拉了纪氏的手,情真意切的道:“外头世道这样乱,我这病,倒病的是时候,索性等过了这段日子,再想起复的事儿。”
纪氏自然“深明大义”,听他一说立时点头:“老爷说的很是,我原就日夜担心,如今这番乱,倒把事儿躲了过去,锦衣卫也不上门来了,咱们只过安稳就是好。”
颜连章叹息几声:“只苦了你,叫你平白受许多闲气。”袁氏黄氏嘴嘴舌舌,纪氏一句也不曾瞒了他,半是诉苦半是委屈的全告诉了颜连章,没的他装病,叫她一个人受气的,颜连章这才有此一说,跟着又告诉纪氏:“江州我还有银子,这回带来不过是个零头,等风声过去,给你再添些田地,明潼也受了苦了。”
纪氏光诉自个儿的委屈还不算,把明潼的一道说了,她婆婆那付嘴脸,可不就欺她娘家势弱,颜连章越当官当的大,心胸就越是窄,这番又不是他自个儿想退,心里原就存着念头,再叫纪氏避轻就重的一诉,越发看不上郑家,若不是有个安稳的爵位在,总要叫女儿合离。
颜连章人躺在床上,脑子却没歇着,这么看下来,鹿死谁手还未定论,他看一眼纪氏,说不得往后就是成王登了大位,索性跟大哥家中一向关系和睦,想着便道:“我身子好了,也该给明洛说一门亲事,我看,托着大嫂到王妃那儿说一声,就在那兵丁里头寻一个好的。”
纪氏倒是一怔,再没成想,丈夫会说起这个来,倒同她想的一样,也不说自个早已经托了,只道:“我原也打算着,五丫头年纪也不小了,眼看着六丫头都要备嫁了,她的亲事不定,我总存着一桩心事在,既你开了口,就往那样的寻摸就是了。”
颜连章既开了口,纪氏也不必想着法儿说服他了,这时节只图一个太平了,她既说定了,又去梅氏那里问讯,梅氏却一口一叹,半边脸都肿了起来,里头生了口疮,涂的满嘴的药,一说话就流口水。
她这个样子,原是不想见纪氏的,可心里火烧火燎的着急,不见人更拿不出主意来,索性拿扇子掩了半边脸,请了纪氏进来。
纪氏知道她这火气来的有因由,只当没瞧见,她不开口,梅氏先忍不住:“人都要上门来了,这可怎么好,若这时候把她接回家来,知道了消息可不是要她的命。”
纪氏听见她说人要来了,便知道是成王寻的那个人,若是能成,明芃往后日子也不愁了,梅氏下的每步棋都算得是好棋了,只棋子不对,倒成了如今这个局面。
“她若下山来,必要问书的事儿,印了怎么不往书局送,这卖出去,梅家怎会不知,总归是要受牵连的。”如今这样儿,除了成王上位,自然人出手替梅季明洗涮冤屈,若不然,这个帽子只怕要扣一辈子了。
这事儿纪氏也只心里想想,绝无可能,她看梅氏叹息,眼睛里也全是血丝,自梅季明回来了又走,梅氏天天夜不成寐,如今人走了,还不得安生。
纪氏宽慰她两句,又叫人送了黄连蜜来,给她清热解燥,又把明洛的事儿提了一提,梅氏如今出不得门,只写了信送到明蓁那儿,明蓁接了信问过丈夫,哪知道成王随口说道:“就把这个配了你五妹妹就是。”
明蓁拧了眉头:“那明芃又怎办?”
“总还有合适的,往后她就更不愁嫁了。”成王原来生的就黑,此时更是黑的好像一块炭,回来那天阿霁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扑上去抱住他叫一声爹,明蓁抿嘴儿笑个不住。
他说的这话,伸手一捞,抱了明蓁,素了这么长时候,见着她哪里还忍得住,夏日里又穿的薄,衣裳带子一解,露出里头白嫩的藕节似的胳膊,大掌抚在肩上,摩挲她的肩胛,扶住她的腰肢:“也是时候生个儿子了。”
明蓁搂了丈夫的脖子:“总该叫我看一回人,实不成,再作打算。”
陆允武让成王提作了千户,连名字都是成王给取的,家里无父无母,人生的浓眉大眼很是端正,虽没读过收,人却很有些聪明劲,知道甚个时候该冲,甚个时候缩了脖子装相。
在蜀地经营日久,那地方有一半儿算是他的,陆允武要么就留在蜀地,一步步从五品千户升到指挥同知,要么就进京,成王却是想叫他留在蜀地的。
明蓁想看一看人,成王就叫了人过来,陆允武也知道成王怕是看中了他,要提携他的,却不知道想叫他作连襟,可他原来常年混迹街市,听见里头一点人声,脑子里过得一回,就知道了究竟。
陆允武不傻,成王对他另眼相看,他可没想着自个儿是个万里挑一的人中龙凤,天上掉不下饼来,来的时候就把事儿打听的清清楚楚,他只须问问府里有哪些人。
王府里只有一个郡主,离长成的年纪还早的很,王妃家中更是简单,除了一个未嫁的妹妹,还有甚事能落到他的头上。
听说年纪老大,前头也是订过婚的,说是未婚夫死了,换别个还要挑剔小娘子命不好,可对陆允武来,这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了。
他想往上爬,成王就是一条捷径,放在眼前的青云路哪有不走的道理,便是那姑娘眼斜口歪,吹了灯也是一样的,把她讨进门来,就把她作观音娘娘供着罢了。
哪知道明蓁一打眼,就先摇了头,这个人同明芃差了十万八千里,一个是天上云,另一个就是脚下的树根,单论人才,确是不错,眉目之间又有刚气,可跟妹妹那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去,结成怨偶,倒不如不结亲了。
可这么个人,若要推了,倒有些可惜,想着母亲托负的事儿,明蓁便问:“若是说给明洛,好不好?”从亲妹变成堂妹,叫人知道了也不好听。
成王难得花了心力再去想上辈子这些不相干的事,想了一回,忽的笑起来,就跟明蓁这辈子还是他的姻缘,这一个竟也没能逃过去:“怎么不好,我来作媒。”
上辈子陆允武哪里会升的这么快,两下错开,没能跟上成王,也不曾留在蜀地,倒是来了京中,从个百长做起,也不知怎么就跟颜连章结亲,把庶出女儿嫁给了他,这辈子兜了个大圈子,竟还是结了这门亲。
一个五品的千户,就这么落到了明洛怀里。
庶得容易 第304章 梨肉好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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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允武自个儿琢磨着成王是要给他作媒,若不然不会叫人细问他家中还有何人,原来可曾定过亲娶过妻家里有没有姐妹,顶要紧的一样,是问他老娘是不是还活着。
这几样一问,他心里也有了底,这是要替他说媒人意思,问这些是为着姑娘娇气,娘家又宠爱,怕她出了门子受苦。
可就算是娇得一碰就化,他也得娶,置了一身新衣,把自个儿从头发丝到脚后跟洗涮的干干净净,光是那替他搓澡修面的,就给了百来文的打赏,觉得自己很能看了,这才去了成王府。
可偏偏就再没下文了,他这心里直打鼓,难不成是王妃没有瞧中他。陆允武生的不是斯文白净那类的俊朗,那戏子上涂朱敷粉的白脸儿小生,同他半点也挨不着边儿,他生就是一付英武模样,大眼浓眉脸盘方正,肩宽腿长,站在人群里就比旁个占便宜。
若是他生的不好,头先就不会叫成王看中,不中王妃的眼,他回去拿了前几日才买的铜镜子,对着照了会儿,难不成王妃喜欢那白面书生?
肚里想一回,年少时走街串坊,仗着这张面皮好,生的就比别人面善些,可不占了许多便宜去,哪知道这回这么个天大的便宜竟没占到。
他只当这门亲事无望了,料想着挑妹婿嘛,说不得不止他一个,一家有女百家求,没看上他就是看中了别个。
陆允武丧气了一刻,叫了小厮到外头打了两坛子酒,再切上一斤白切猪肉,叫上些肥鸡鸭子切好了送进来,他吃的满嘴流油,看着这大宅子叹一口气。
他的宅子是新置的,打下蜀地,朝里挨着个儿的封赏,他头上顶着个不大不小的五品千户,发下来的银子锦缎米面不少,别个吃酒买马换刀,独他想着是要娶亲的,急巴巴的买了房子。
地方就在东城区,房子倒是好房子,三进的大宅子,卖的价儿也算不得便宜,原是个犯官住过的,若不然轮不着他,早就给别人捡了漏了。
他捏着这个由头,跟经济把这房子压低了价儿,心里却不觉得晦气,他是武官,不走文官的道道,还得看跟的是谁,遭不到这些罪。
东数三家西数五家,家家院墙隔着,却是家家无人,有的是抄了家,有的抄了家不算,全家人都死绝了,还有的觉得这儿地界不好,搬到别院去了。
陆允武捏着钱袋子逛了一圈,定下这个地方,过一条长道就是街,算是闹中取静,若是说亲的时候量房觉得地方还小了,他就把左右两边都买下来,打通了就是。
陆允武在兵祸的时候很攒了些家底来,成王去蜀地之前,陆允武已经当了兵,混到了百长,他要是真从个大头兵当走,成王便有千里眼,万万人马里也瞧不见他。
他原来干的就是这些个勾当,街面上的混混,有什么不会的,趁着乱世捞一把,若不是当兵出了头,他也是发一笔财就要溜的。
如今婚事不成,这宅子就算砸在手里了,若不是想着娶的是王妃的妹妹,他也不买这么大个宅子,他光身一个,躺下也就一块床板,还得蓄奴养婢,既要安身总得请门房请管事,一脑门子的事砸上来。
陆允武再有些聪明劲头,这些也不明白,再有官员的走礼,没了成王这条路,他也还得同人交际,这些家底,没个人操持,留也留不长。
心里头想着要卖了宅,如今都娶不进婆娘来了,赶紧把房子下人卖了,这些个人养一天可不多一天的花销。
就在要去找经济的时候,成王那里差了亲卫来,叫他再过府一趟,这一回陆允文还穿着上回那套衣裳,这回见他便把事都说了。
说是家里有个堂妹未定人家,只原来退过亲,未婚夫死在了蜀地,一家子遭了兵祸,若不然也不会到这年纪还不出嫁。
嬷嬷拉着帘儿,明蓁坐在里头,和风细雨的把事儿问了,一席话还未说完,成王扛了女儿进来了,阿霁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着蛮牛似的陆允武竟也不怕,指了他咯咯笑一声:“你是谁。”
女儿生的不像成王,那就是像王妃了,姐妹总有三分像,这么看着那个妹子长得不差,就是受了难,京里又乱成这样,那讲究的人家说不得还嫌她命硬,若不然,这香饽饽再落不到他嘴里。
陆允武笑的见牙不见眼,知道是换了人了,可半点也不露出来,出去一打听,老丈人原来也是个五品,若不是生了病,眼看着就要高升的,他好似老鼠落到了白米缸里,问明白了甚时候请媒人上门,回去就叫管事预备礼品去了。
这门亲事,明蓁摇了头,梅氏便没什么好说的了,她年轻的时候听婆婆的,婆婆没了听纪氏,后来女儿长成了,就听女儿的,明蓁拿了主意,她虽叹一回,却也知道确是不合适,便把人送到纪氏跟前。
陆允武这个人,纪氏只问了情况,心里便有些疙瘩,若不是遇上兵祸,这样的人再入不了她的眼,这出身也太差了些。
明蓁是好的坏的全说了,家里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光身一个,跟上门女婿也差不离了,年纪虽然比明洛要大上十岁,可人却生的不差,又还能往上升迁,京里还买下宅子来了。
纪氏心里举棋不定,便把张姨娘叫过来问了一回:“若是说给老爷听,老爷只有肯的,你掂量一回,跟明洛可合适?”
明洛是娇养长大的姑娘,读得书识得字,女课琴棋无一不会,这一个跟詹家那一个比,总归差了些,不谈家世,只说人,也大得太多了。
张姨娘却连连点头:“大些好,大些的知道疼人。”她有满肚子话不好跟纪氏说,却是欢喜的快要晕过去了,要家世有个甚用场,嫁过去就有五品诰命等着,千户夫人!张姨娘一口气都差点儿没提上来。
不必侍候公爹婆母,又没大小姑子缠人,进了门全家听她一个人调派,还是成王保的媒,那人还敢欺负明洛不成,捧起来供起来都嫌不够的。
张姨娘欢喜完了又红了眼圈:“太太为着五姑娘的事儿这样操心,我便再吃多少斋都不够还的。”
纪氏还只皱了眉头:“你回去慢慢说给她听,明洛,是个爱俏的。”张姨娘才刚还满心欢喜,忽的似浇了冷水,可不是,自家的女儿的自家知道,明洛可不是爱俏的,当兵的能有几个生的好,若是生得十分粗相,明洛心里怎么会乐意。
张姨娘脑子里头一转,就咬定了:“太太只管定下就是,五姑娘那里,我去说。”若是再不赶紧着出嫁,要是颜连章闭了眼咽了气,明洛可真要拖成老姑娘了。
她打了满口的保票,雄赳赳往回去,先做个十分欢喜的模样来,拉了女儿就道:“天上掉下来桩好亲,你往后就是五品的诰命了!”
可不叫安姨娘眼里滴血,她那千好万好的女婿可还是个光身,秀才有个甚用,读一辈子也是秀才的多的是,这一个可是进门就是五品官夫人,纪氏身上也不过这个诰命了。
想一想家里这些个姐妹,她原当着是六丫头嫁的最好,哪知道是自个儿的女儿嫁的最好,五品!一巴掌伸出去,就能打翻一竿子人了。
明洛正做针线,家里不弹琴嬉乐,外头又暑热的怕人,花儿都叫掐了,叶子也晒蔫了,哪儿都不想去,明沅那儿又在替沣哥儿预备着书院里头的学典祭祀,她没地方去,还是屋子里头凉快些。
听见张姨娘说这一句,一针差点在指头上扎个眼儿,张姨娘一把拉过来吹一口,把那绣片儿一扔:“是你大姐姐保的媒,五品的千户,家里只他一个了,你嫁过去就是当家太太,家里还有个
三进的大宅子,这真是作梦都要笑醒了!”
张姨娘恨不得拍了栖月阁的门,指着鼻子把安姨娘骂一回,她那女儿是嫁了程家了,又怎么着,上头有嫂子,下头有小姑子,顶上还有公婆,嫁的还是个白身,再看看明洛,如今这一个又是什么亲事!
张姨娘的嘴巴咧到了耳后跟,拿帕子也掩着也止不住的乐,又一把搂了女儿要掉泪:“可算是出了头了,我就是立时死了,也甘愿了。”
明洛叫她这么噼噼啪啪说了一通,脑仁都疼,隔得半晌才明白过来,却笑不出来,只怔怔看着张姨娘:“真是给我说亲?”
叫张姨娘一巴掌拍在头:“说个甚,不是给你还是给谁,我可告诉你了,这门亲事就是打着灯笼也难找,人是大你些,可年纪大的会疼人,武官力道大,还有甚个不好,这回不应,你还等着守孝呀!”
屋里头没人,张姨娘还是压低了声儿,打女儿一记,又摸女儿一把:“太太还怕你心里不愿意,你可别犯傻,赶紧应下来,等过了夏天就过门。”
明洛越想,越觉出不对来,大姐姐怎么会给她作媒,她平日里听得些风声,此时转过弯来,就知道这人原不是说给她的。
明洛心里想一回,抬了头:“我不捡别人的漏,我不要。”
张姨娘叫她噎的说不出话来,上去就要拎耳朵,手还没伸过去,又软下来:“小姑奶奶,有这么个就不错了,她不要,是她没眼,咱们应了,那是咱们有福气。
这头明洛还没应下,那头陆允武差人送了四干四鲜四咸四甜,十六样点心过来,纪氏单把梨肉好郎君挑出来,给明洛送了过来。
庶得容易 第305章 喜茶喜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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