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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业:艳骨沉欢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淡看浮华三千
回南燕的这一路,音弥生都在回想着学院里两年的事,他上学院的原因与其他人都不一样,别的人或多或少都抱着些抱负之类的崇高理想,他却只是想去看一看无为山到底长什么样,山的形状如何,山上的溪流如何,山上的气候如何。
想知道这些,唯一的办法便是成为无为学院的弟子,毕竟无为学院普通人根本没资格靠近。
他翻开一本册子,册子上画着山川河流数不尽,旁边还密密麻麻地写着小字,他爱极了这些山水风光,一生所愿无非是看尽天下好河川,赏遍世间好风情,再著一本《须弥志》,让世人也能知,他们目光之外的世界是何模样。
这位别号“玉人”的世子,他拢好册子收进袖中,睡在沿江而下的乌蓬船里,两岸传来猿猴的清啸声,撑船的船夫抖一抖蓑衣上的水,恭声道:“世子殿下,皇上有旨,待你一出学院,便让你立刻进宫去。”
音弥生在乌蓬船翻个身:“何事要见我?”
“听闻是给您相了个女子,皇上说,世子您已到适婚年纪,该立一房正室了。”船夫回话。
音弥生微微睁开眼,琥珀色的瞳仁中,光彩黯了黯,换作两年前,他或许便这么应下了也不一定,毕竟那把龙椅将来要搁在他肩上这种事,他都懒得再去反抗了,多一门婚事也算不得什么。
可不知怎地,他突然却生起了些不情愿,如果他一生无法选择未来的命运,是不是可以选一选陪着他走完这命运的人呢?
他眼前浮现出一个人的模样,她在学院里横行霸道的时候,音弥生其实在远远的地方默默注视过,有一回他去学院后山画地势图,见着她设了陷阱还利用了后山里难见的虎头蜂杀了三人,最后给她自己鼓鼓劲打打气,喊个“一二三”的号子,推了三个人尸体下深渊。
那番年纪小小却一本正经,镇定自若的样子,当真是令人觉得又好笑,又可怕。
音弥生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眼前就冒出了她来,可是好像她在眼前这么一横着,自己便有些不情愿应下皇上指的婚事。
“再看吧,我先去一趟后蜀。”音弥生他沉默了许久之后说道。
船夫皱眉,似有些难办的样子,小心地问:“那皇上那边……”
“就说我那《须弥志》尚未录完,暂时并无成家的心思,让他算了吧。”音弥生道。
“可是那位女子乃是……”
“我困了,到了后蜀偃都渡口,再叫我起来。”音弥生说罢,闭上了眼睛,遮去了琥珀色的眸子,似是入睡了一般。
船夫不敢多言,他侍候世子已有多年,却好似也从未得这世子半分信任过,他好像,对谁都没什么感情,感情都没有,更不要提信任这种东西了。
船夫先把船掉了个头儿,刚刚经过了那渡口他未停下,现在要去后蜀的偃都他这是逆流而上,得往回再走上时辰。
又打开了养在船上的鸽笼,写了封短信放在信筒里,在浩瀚的烟波江上一抛,那白鸽掠过了江水绿如茵,两岸的高山悬壁写来高旷,自有一番天地悠悠浩大的意境在里头。
下山后的弟子们大多如此,在离开学院之后,他们便要重新回到他们的人生轨迹中,投身于这七国的滚滚洪流,以微末之躯,激起这洪流浪花一点白。
至于将来他们是乘风破浪的浪里白条个中好手,还是被一掌拍死在岸边的一团水花,都要等到七子下山之后。
到那时候,天下的风云才开始真正的诡谲变幻,谁也不敢说,谁就一定是笑到最后的人。





帝王业:艳骨沉欢 第214章 人生寂寞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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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机凛冽,竹林间狂风四起,扬起了片片尖尖的竹叶皆如杀嚣,惊得鸟兽皆不敢出声,藏于更远处的山林里。
林间两高手,面红耳赤,四目相对,眼中满是狠戾与杀气,互不相让地死死盯着对方,像是稍一分神,便会被对方趁虚而入,落得一败涂地,死在当场。
“今日我与你不死不休!”
“哼,我倒要看看你有几分本事?”
“那就看看,谁更有资格笑到最后!”
“狂妄自大!”
“不自量力!”
两高手再使力,便是阵阵冷风卷起,扬起他们的发与袍,像是有无形的杀气化作实质了般渗出来,来让人心生惧意,不敢多作观望,只想速速逃离。
“我呸!”
鱼非池吐一片瓜子皮,冷眼瞧着这两人,狠狠唾弃一番,“掰个手腕而已,你两搞得像是要生死决斗,有意思吗?”
两高手俱偏头,韬轲憋着一股力,涨红着脸:“师妹你不懂,石师弟太猖狂了!”
“我去你的,昨日谁在鬼夫子面前使诈,让我背了黑锅,去下水抓了半天鱼!”石凤岐啐一口。
“兵不厌诈,你没听说过吗?”韬轲手上再一用力,稍稍压了一点石凤岐。
“你不要脸,那是我让着你!”石凤岐卯足了力气,赢回了一点点。
鱼非池看着他两,分了一把瓜子儿给旁边的几人,懒懒靠在石头上,嗑瓜子儿嗑得津津有味:“你两慢慢较劲儿,不着急,我们慢慢看。”
窦士君看着掌心这几粒瓜子儿,忍不住笑声道:“非池师妹,他两这若是斗出真火气来了,可就不好收场了。”
“打死一个才好,安静。”鱼非池翻了一记白眼。
这已经过去了小半年的时光了,大到没边儿的学院里只剩下他们七个人,也没了什么新鲜好玩的事儿发生。
鬼夫子的课业并不重,一天上四个时辰的课之后,由着他们去自己打发时间,他们已经把这日子过得淡出鸟儿来了。
就连司业们都因为身份之别不再跟他们嬉闹,偶尔去艾幼微那里喝次酒,艾幼微像是请瘟神一般把他们请出去,求着千万别去祸害他。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年轻人喜热闹,不似鱼非池这般图清静,于是寂寞空虚冷的他们,时常有事没事儿给自己找事儿消磨时光。
比方掰个手腕他们也能掰出生死决斗的气势来,可见他们无聊成了什么样子。
这小半年的日子里,再怎么有芥蒂的人,在如此寂寞空虚冷的情况下,也能渐渐成为朋友,至少说上几句话,再闹出些祸事来惹得鬼夫子跳着脚地要追着他们打,就连冷到没边儿了的三师姐苏于婳,偶尔也会跟着他们发笑。
毕竟年轻,又没什么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哪儿那么多的老死不相往来?
非要说令他们之间有小小不愉快的事情,那也只是四师兄初止,对鱼非池过份热情了些,每日早上准时准点地替她送早点,马术课上偶尔替她作个弊,鬼夫子的功课鱼非池没做完时,他也会悄悄塞份答案在鱼非池课桌底下。
这点小事,闹得石凤岐极大的不快。
而我们正儿八经的小师弟老七,迟归他说:“你怨着别人吗?你天天抢小师姐吃的,马术课上巴不得见小师姐摔个大马趴你好笑话她,她没交功课你就眼巴巴地等着鬼夫子训她,你好看热闹,小师姐都懒得搭理你,你就是活该!”
众人觉得,小师弟说得极有道理,于是纷纷支持初止。
石凤岐,作孽啊!
鱼非池半倚在石头上,觉得这林间空气好阳光好,毫无例外地又觉得这是个睡懒觉的好时候,于是准备与周公梦一场,肩膀却被人轻轻拍了拍,这力道不会是迟归,于是鱼非池睁开眼来瞧:“三师姐,怎么了?”
苏于婳指着不远处正捧着一堆野果子的来人,说道:“初止师弟又给你送吃的来了。”
鱼非池顺着她手指一看,果然见初止怀中揣着各色果子,泛着新鲜诱人的光泽,带些笑意往此处走来。
鱼非池咂巴嘴,这吃人嘴软拿人手软,总不能一天到晚拿人家好处,虽说东西都不贵重,但他的心意却是糟蹋不得,便拉着苏于婳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什么,惊得向来冷淡不露情绪的苏于婳都瞪大了眼睛:“师妹你认真的?”
“你看我样子像开玩笑吗?”鱼非池严肃着一张小脸。
“不像,不过你这么做……”苏于婳眼看着初止越走越近,话还未说完,已被鱼非池整个搂进怀中,脑袋也被她按着靠在她肩膀上。
鱼非池还颇有其事的捏了一缕苏于婳的头发在指头把玩,自己坐姿也调整了一番,一腿伸直一腿屈立,活脱脱的男儿架势,只缺一把装模作样的折扇在掌中轻摇,那便是风流又骚情。
看着初止近了,鱼非池郑重其事有如起誓一般地说:“师姐,我以后会好好待你的。”
苏于婳满脸的古怪之色,最后居然也化作一抹娇羞,手还搭上了鱼非池的腰,身子一软偎在她怀里,默默感受了一番后,小声地说:“师妹你若着男装,怕是真个与男子无异。”
对于胸前坦荡荡这种事,鱼非池已受过太多次暴击,此时便也忍得住,吻了一下苏于婳的头发,咬牙切齿地甜言蜜语道:“自不似师姐你这般柔软袭人,如有软玉在怀。”
初止怀中的果子纷纷掉落,砸在了新鲜嫩绿的竹子落叶上,目瞪口呆地看着鱼非池,半晌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窦士君与迟归纷纷退一步,觉得今日鱼非池大概要发病,她一发病总是要波及无辜的人,离她远些好。
掰手腕的石凤岐被她吓得一分神,手一松,让韬轲压倒在了石桌上,见鬼般地看着鱼非池,韬轲拍了一把石凤岐的肩:“石师弟,节哀。”
“师妹你这是……”初止愣了半天,终于出声说话。
鱼非池手指头抬了抬苏于婳下巴,手指还划过她光滑的脸颊与柔软的红唇,这才挑起了眉眼看着初止,万分沉痛地道:“唉,忍了多时,想着今日还是告之诸位师兄的好,初止师兄,你是一个好人,但很抱歉,其实,我喜欢女人。”
韬轲按住要冲上去提起鱼非池的石凤岐,痛苦地忍着笑,忍得肩头都抖个不停,又见鱼非池细细揉捏着苏于婳的下巴,深情款款地说:“委屈你这么多日子,是我不该。”
那一眼的深情如蜜中浸樱花,粉嫩溺人。
苏于婳心想,谢天谢地鱼非池不是男子,否则天下百花怕有九十九,都要折于她手。
倒是那初止在失神之后很快回过神来,捡起了地上的果子,放在桌上,温声道:“在下明白了,师妹你……喜欢就好。”
其实这里谁不是个顶个的聪明伶俐,鱼非池这假模假式的戏码谁也瞒不过。
但是拒绝人有一百种方法,鱼非池选择了一种最迂回最不伤人的方式,也算是给初止留了面子,好过赤裸裸地跟他讲他们之前并无缘分,不要再浪费时间。
初止的身世注定了他是一个骨子里极度自卑的人,越是这样的人,越是想要得到他人的尊重,硬生生地回绝他无异于打他的脸,鱼非池也不是闲得无聊要生扯这么出戏。
如此是最好的,不伤他颜面,在众人面前给他留住了尊严,就是有点委屈了三师姐苏于婳。
唉,我真是一个善良的人,鱼非池心想。
但这出戏的坏处是,把石凤岐地路也堵死了,他当然气得要死。
几人正说话,头顶上劈头盖脸地砸来了鬼夫子的怒吼声:“你们谁把我的小宝宝抓走了!”
七人面面相觑:“小宝宝是什么玩意儿?”
韬轲突然想起什么来一般:“石师弟,你昨日抓的那鱼,是在哪里抓的?”
“就……就后院池塘里的。”石凤岐指了指后方。
韬轲脸色大变:“你找死啊,那里头养的全是鬼夫子的宝贝!”
“鱼呢?”迟归问。
“她吃了。”苏于婳在鱼非池怀中一指鱼非池。
鱼非池一脸的强颜欢笑,握住苏于婳手指,温柔地说:“师姐,不要这样出卖你的爱人嘛。”
昨日石凤岐抓了几条鱼回来,鱼非池见着那鱼肥美诱人,新鲜活泼,不做道美食便是暴殄天物,浪费了它长到这么肥。
便串在竹条上撒了孜然与盐粒,刷了酱油与麻酱,最后还佐了一把葱花,烤来吃了,大家都有分到的,何必非要指着自己呢?
要死一起死啊!谁怕谁啊!
“跑啊!”石凤岐一把夺过鱼非池的手,拖着她就跑,后面五人也纷纷跟上,怕是跑得晚了,都要被鬼夫子提着过去一顿毒打。
唉,学院里的日子实在太无聊了,七个人,寂寞如雪,只好花式找死啊。
七件白袍在翠绿沁人的竹林里奔跑,袍子宽大,扬起的袍角卷着些竹叶,伴着他们年轻又清脆的笑声高高扬起,回荡在竹林间,那大概是学院里,最好听的声音。




帝王业:艳骨沉欢 第215章 我不想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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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学院里的寂寞如雪形成鲜明的对比的,是天下七国的迅速动荡,十三年一轮回的无为七子将要出世,每一国的君主都卯足了力气下足了血本,要将他们请到自己这方,辅佐自己,不求一统天下,只求个不被别人统了就好。
他们想尽了办法去打探七子来历身世,有何可以利诱的地方,又或者有什么软肋是可以提前去制住的,可是他们探来探去吧,探到最后的结果却不甚如人意。
说起这探子,消息最灵敏的莫过于商夷国,商夷国现在手中可以确信的是,他们一定会得到韬轲,但是对于另外六人也想能争取就争取,如果能争得七子同归商夷,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若能如此,商夷一统天下之霸业何愁不成?
商帝想得挺好的,也就挺好的想想吧。
老大窦士君,白衹国人,家中三代皆为白衹朝臣,这便决定了窦士君哪里都不会去,只会白衹那个小而且弱的国家。
老二韬轲不必说,现居在商夷国王宫里的绿腰还等着他去娶,长公主商向暖已替他准备好了婚事。
老四初止,西魏人,他在西魏受过委屈,是要回西魏扬眉吐气,为家中争光的。
眼下便剩下老三苏于婳,老五石凤岐,老六鱼非池,老七迟归可以想办法拉拢了。
商帝不敢奢求石凤岐与鱼非池来商夷,但求他们别去大隋就成了。
再这般算一算,便还有老三与老七。
老七是老六鱼非池的跟屁虫,鱼非池到哪儿,迟归到哪儿,不作考虑。
于是乎,只剩下了老三苏于婳。
商帝得出的结论,是天下其他六国君主同样的答案,所有人的目光都盯住了苏于婳,一时间,她成为了天下大热人选,不少人已经准备好了要立苏于婳为后,或者立她为女相的准备,开出一切可以开的条件与好处,想要赢得苏于婳的选择。
而苏于婳也的确值得天下人如此翘首期盼,她大概是鱼非池生平仅见的,最聪明的女子。
鬼夫子的课业,时辰虽然不长,但是坐在他面前的时候,每时每刻都需得提起全部的精神来集中注意力,他的课题刁钻辛辣甚至恶毒,紧贴七国时事,比方他曾问过,大隋国上央太宰为何要在大隋大兴律法,几近严苛,又重农抑商,严禁土地私卖。
又比方他问,后蜀国国君与大隋有截然相反的治国方式,大举兴商,贸易繁荣,百姓富足安康,此等治国手法可有弊端?
类似这样的问题在七子之间时常有极为激烈的辩论,无分对错,各持己见罢了。
对他们七人而言,早已不再需要看课本读书籍这样的教学方式,他们要的,是实打实的实战经验,这些经验是保证他们下山之后,不会立刻被各国朝中政敌一举害死的必备之物。
每到此时,就连鱼非池这个懒到到哪儿睡哪儿的人,都会专注地听他授课。
虽然鱼非池并不是很喜欢须弥大陆,也并不是很喜欢这所谓的七国争霸这种小事,但是她不能否认,鬼夫子有许多观点极为独特,往往一举中的地直抵事情要害处,尖锐的剖析出利弊两端,令人不得不信服,他的确担得起受天下人敬仰的这份尊荣。
他的智慧,好似无穷。
鬼夫子从不出藏书楼,而藏书楼外的事,他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成为闭关弟子总是有闭关弟子的好处,他们在这一年里所学到东西,将是过往两年的数倍有余,不是说以前的司业们教得就不好,但是有些东西不是课本子上能活到的,鬼夫子所教的东西更为现实,更为尖利,无分道德,只讲输赢与利益。
这样的方式使得七弟子迅速的成长,眼界被强形打开,便是从未走过七国,也对七国之中的事有所了解,对那些普通人一辈子也无法接触到的朝政辩论有所知道。
鬼夫子甚至模拟过各国局势,令七子各抒己见,各自为政,推算衍变,而他会在结束后总结各人不足,点出谁的想法独到,是以为下次辩论做准备。
这事儿也就他敢做了,换做旁人,谁人敢如此评点七国政事?
而在这些授业的过程中,七子里再无人暗藏实力,反而是掏出了全部的智慧与心力,通通摆出来放在鬼夫子面前,请他评点一二,补齐不足,发挥长处,此等绝佳的学习机会,任谁也不会放过。
七子中,以苏于婳最是鱼非池刮目相看。
她的论点与诸事看法未必是最出众最明智的,但往往是可行性最高的,因为她摒弃了一切人伦道德,不择手段只图强大与胜利。
曾有一场沙盘演练,她敢舍三十万士兵性命不惜代价攻破城门,明知这三十万人必死无疑,她出手时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而后一路攻城掠地,不曾顾及城中百姓性命,只图迅速占领。
无谓她此番作法是好是坏,从最后的结果上来看,她就是赢家。
石凤岐有一回课业结束后,对鱼非池说:“苏于婳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能忍到最后时刻一鸣惊人的,岂会不厉害?”鱼非池咬着瓜果嘟囔着答。
“若你与她对阵,你有把握赢她吗?”石凤岐问道。
“我干嘛要跟她对阵,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鱼非池觉得他这问题甚是古怪,她入无为七子那纯粹是另有所图,谁要下山去找个明君辅佐了,她最怕就是明君。
“卿白衣前两天来信,说是接到了叶藏与朝妍,他们会在后蜀国内做生意,又问我下山后可愿去后蜀作他帝师,替他监国,啧啧,帝师啊。”石凤岐咂咂舌头。
这年头,也就卿白衣这种国君这么不要脸了,不给官职,直接给个老师的职位还让他监国了,图的无非是卿白衣他自己就可以时不时去民间潇洒的浪一回,撒手不管国事。
鱼非池抹了一把嘴角的果汁,比了个大拇指给石凤岐,阴阳怪气一声:“牛逼啊!”
“这什么词儿?”石凤岐有时候实在不能理解鱼非池这些古里古怪的话。
鱼非池笑了下:“我老家的话。”
“等咱下山了,你带我去你老家看看呗?”石凤岐伸手替鱼非池擦了擦下巴的果汁,好好的女子,她偏生半点不惜爱这张脸。
“老家无人,不去。”鱼非池拍开他爪子,又对他说:“我倒挺想去南燕看看的。”
“你还在想着音弥生!”石凤岐立马炸了。
鱼非池无奈地一翻白眼,说道:“是啊,那音师兄温润如玉,说话又极有意思,我蛮想他的。”
“行,等下山了我就去把他弄死,我让你想!”石凤岐恶狠狠道。
“你千万别当帝王,你当了帝王必是个暴君,动不动就要把别人弄死!”鱼非池语重心长。
“谁要当帝王了,这天下好玩的事儿多了,天天困在一座王宫里跟鸟儿被折了翅膀似的。”石凤岐强形挤进鱼非池怀里,靠在她腿上,懒懒散散地看着天上的星月,似是无限憧憬一般……
“我想做的事儿多着呢,我跟你讲,我一定要在大隋国里开个面馆,把玉娘的豆子面搬出来,生意肯定特别火爆!我还要把留在金陵的老宅子整理出来,那天井要留下,四水归堂的好意头不能坏了,对了,我在南燕的小船还在呢,到时候你真要去南燕,我就勉为其难地把小船借你用用吧……”
鱼非池有一晌没说话,认认真真地嚼着已经没什么味道了的瓜果,向来平静的眼神中蒙着淡淡的迷雾,似是在想着什么。
听着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许多,他像是已经想好了下山之后就要去把这些事一一实现,这一生要过得充实而精彩。
他唯独没有说,他还要去大隋国把林家和石牧寒除掉。
鱼非池把吃剩下的瓜果皮放到一边,推了推石凤岐,认真地说:“男女有别。”
石凤岐“呵呵”冷笑,往她腿上靠得扎实些:“你当我是初止啊,我信了你的邪!”
一天傍晚,鱼非池提了两坛杜康酒,站在艾幼微房门前许久,直到房门打开,艾幼微走出来:“你站在这里大半天了,啥事啊?”
“找你喝酒。”鱼非池咧嘴笑,晃了晃手里的杜康酒。
“别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艾幼微一脸嫌弃,冲她招招手,“进来吧。”
酒喝了许久,鱼非池也没说为什么来找艾幼微,艾幼微也不催她,陪着她喝了一杯又一杯,听她一次又一次莫名的叹气,好像有天大的烦心事压心头。
一阵风过,槐花树上的槐花,落满了杯中酒。
米色的小花浮在清亮的酒水上,荡得悠悠。
“司业,我能不能不下山?”鱼非池望着杯中酒,突然问道。
“不能。”艾幼微想也不想就果断地回答。
“哦。”鱼非池喝了酒,又问,“司业,我下山了你会不会寂寞?你要是会寂寞的话,我就不走了,在山上陪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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