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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寝女官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暮雪翎
今儿听到个很好玩的事说是一妹纸拒绝一直纠缠她的渲男,那个极品男问她为什么不喜欢他,妹纸说:意思,你声音缺频,好儿不





司寝女官 第59章 司寝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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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断
皇帝这赐婚的主意,是回銮的时候,不经意想起的。
当然,将华雁卿赐婚给他人,确然是郗泽的意愿。郗泽逐华雁卿而不得,心里郁郁,他当然不想瞧见华雁卿同兰轩百年好合。反正他已经得不到了,还在乎她华雁卿以后的生活是否幸福做什么?
他郗泽又不是什么良善君子!
而赐婚给纪尧风,却是皇帝自己想起的。实则,这里面儿嘛,也有点子他的私心。想当初蘅言离宫,纪尧风关切备至,而这俩人之间还曾经同窗——皇帝总觉得心里面怪怪的。尤其是纪尧风时不时的还上折子请他赐婚,怪难受的。
这横空出来个华雁卿同兰轩的那点子破事儿,不仅能让郗泽给蘅言医治,还将纪尧风对蘅言那不知道真假的爱慕之情给断了,挺好!
皇帝是觉得挺好。
可宝亲王不这么认为,纪尧风更不认为挺好。
宝亲王和纪尧风打凤台行宫往回赶的路上,听到了“夏侯夫人身子大安,万岁爷大喜,特给华雁卿赐婚给了纪尧风”这么一个且喜且悲的消息。
他二人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了,扔下随从,立马快马加鞭的往京城里赶。
不过他俩这往京城里赶,目的也是不一样的。兰轩是妄想让万岁爷收回成命,纪尧风却是想往万岁爷将那“赐婚给”换成“赏赐给”,虽说都是赐,可这个中差别大了去了。
若是赐婚,这华雁卿就算是个贵妾,要比一般妾室高贵些的,说不定日后升发了,还能赏个郡君、县君什么的。而赏赐却是当做玩物一样送给了纪尧风,纪尧风可以以“皇家恩赐之物,万不可毁坏”为由,将她当个摆设一样扔在那儿,由着她自生自灭。
圣旨都已经下了,想让万岁爷收回成命那是绝不可能的事儿——要是随随便便就能悔改了圣意,那天威何在?金口玉言又何在?
也不过是府上多个吃闲饭的人,多双筷子,依照他纪尧风的俸禄,倒还是养得起的。
他俩这各怀鬼胎的匆匆回了京城,又满脸风尘的直接递牌子入宫觐见了。
万岁爷不在前朝,而是在内廷了。这宝亲王便同纪尧风直接过华清门入了建章宫,往含章殿里拜谒主子。
他们到的时候,不巧,蘅言也在含章殿里,不知道同皇帝正说什么,只见他们那位向来天威莫测的主子爷正满脸笑意,宠溺的伺候大腹便便的夏侯夫人喝茶吃点心。
纪尧风忙低了头,装作没看见。
兰轩却顾不得这些,直剌剌的闯了进去,怒道:“皇兄明明知道臣弟同雁卿姑娘两情相悦,为何又背地里将雁卿赐婚给纪大人了?皇兄你怎么总是逼迫我?”
皇帝不悦的瞪了他一眼:“兰轩,你是越发的不懂规矩了!含章殿也是你能随意闯的?朕处置个罪臣之女,还得同你商榷?兰轩,你可真是令朕失望!”
他长这么大,总是为了个女人同自己哥子瞎闹腾。很久之前,是个不知道哪儿的小女孩,人家在雨天送了他把伞,他就非要将那个女孩儿接到府里去。后来是萧朝歌,为了个萧朝歌,几乎闹到兄弟阋墙,满城风雨。如今又为了个华雁卿,带着佩剑直闯含章殿。
一生耽于女人!
兰轩被皇帝这么一通呲哒,脸面有点儿挂不住了,气焰也弱了下去,在那儿僵持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皇帝叹了口气:“朕已经同老祖宗商量过了,永平侯嫡长女贤良淑德,温慧恭顺,是不可多得的佳女子,正巧年满十六岁,指给你为正妃正合适。朕已经通知宗人府和内务府,挑选良辰吉日,你就迎娶她过门。”
怔了半晌,兰轩仍旧没答话。
皇帝也不理他,传了纪尧风近前回话。
经过宝亲王这么一闹,纪尧风那想了一路的话,怎么着,都说不出口了。他犹犹豫豫的许久,才说道:“万岁爷,凤台行宫的事儿已经安排妥善了。”
蘅言很不给他面子的笑出了声儿来:“纪大人,难不成你也对雁卿姑娘仰慕已久?”
纪尧风苦笑了几声,“臣一介酸儒,哪儿有那情调仰慕人家姑娘?”
“那纪大人的意思,是同意万岁爷的赐婚了?”
“万岁爷圣明,赐婚给微臣,是臣的荣幸,臣不胜惶恐,谢主隆恩。”
他这话,明着是承恩,实则是闹别扭。
皇帝倒也不追究他欺君之罪,只是冷哼道:“朕原本还想着问问你,是将华雁卿赐予你为妾还是为婢,既然你这般感恩戴德,朕只好自作主张了。”
纪尧风愣了愣,大约是明白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了,忙道:“臣有罪,臣有罪。”
他们这君君臣臣的,蘅言瞧着不觉失笑,别开脸往窗外瞧去。这一瞧不打紧,见窗格下面站了个人,风帽半遮面,揖手静立,望着台阶下的枯黄落叶发怔。
也不知道站在那儿多久了,孤影独立,落寞寂寥。
蘅言暗笑两声,忽然朝宝亲王说道:“我记得王爷从前说过今生非前朝的淑阳公主不娶,这如今淑阳公主才不过将将离世,王爷就要再娶他人吗?”
兰轩不知她为何忽然问这话,道:“伊人已逝,再多的挂念也是枉然。若有来生,惟愿再遇朝歌,那时,她不是皇女,我亦非帝子。”
蘅言几乎要拍手称好了。多么感人肺腑的话啊!
也不知道外面那人听见了,心里面是何感受。
蘅言又问他:“那么,华雁卿呢?三年前,大理寺卿的案子,是郗泽救了她。这么多年,一直都是郗泽在照顾她。三年前她遇难的时候,你在同萧朝歌纠缠不清,如今萧朝歌刚离世,你就要同华雁卿许下白首不离的誓言?宝亲王可真是痴情之人。”
兰轩没想到这个,一时也怔住。
“雁卿,”他说,“三年前大理寺卿的案子,是我一手督办,我当时是恼于华章贪赃枉法,所以忽视了雁卿。后来想起她,再去寻找,为时已晚。那是我平生一大憾事,如今好不容易再遇见她,自当是好好珍惜。”
“甚好。”蘅言扶着皇帝的手起了身,目光越过窗格,落在窗外那个微微颤抖的人身上,她又问:“那么,姮皇贵妃呢?”
姮皇贵妃?
这话问出口来,甭说是宝亲王惊讶了,就连皇帝也有点儿闹不明白蘅言这莫名的问题是为何。
姮皇贵妃是谁,兰轩几乎快要想不起来了。
殿里静了下来,只余彼此长短不齐的呼吸声。
“姮妩她——她生性孤傲,目空一切,非我良人。彼时她在一众富家子弟中,独独倾心于我,我因一时兴奋,误许了她誓言。后来再去江南,遇上雁卿,我才知道,我此生所求的人,是雁卿,而不是姮妩。”
窗外那个身影似是承不住这如同晴天霹雳的一席话,飘飘荡荡的倒了下去。
随后兰轩又去寿康宫里求了太皇太后,但因着萧朝歌这个前例,太皇太后唯恐他再闹出什么事儿来,所以不论兰轩怎么哭闹甚至是以死相逼,太皇太后都是闭口不应。最后无奈,兰轩只得悻悻的离了寿康宫。
打寿康宫里往外走,从重华门过,他心绪大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往哪儿走的。深红宫墙里匀散的沉闷气息,压抑的他喘不过气来。
“王爷请留步。”
直到身后响起一道急促的呼喊,兰轩才缓过神儿来。
转身见粉墙黛瓦下,丽人披着珍珠白缂丝斗篷,斗篷一圈儿用灰色的皮毛镶着,将一张白净的小脸儿拢起来,越发显得那脸小巧了。
兰轩忙揖手请安:“皇贵妃万安。”
姮妩推开玉莹,踩着凤回首,一步一步走到他眼前,这才叫起,愣愣的看了他半晌,才道:“王爷近来可好?”
“一切安好,有劳皇贵妃挂心。”
他回答的客客气气,将从前的那点子情分全都给抛舍去了。这让姮妩觉得一阵阵难受,仿若是自己觍着脸的来寻他,不过是为了自取其辱。
“本宫听说,万岁爷有意将永平侯的嫡长女指婚给王爷?永平侯嫡长女,恭顺贤良,是京都贵女圈儿里有名的孝先女儿家,王爷有福气了。”
兰轩笑笑:“万岁爷已经将雁卿赏赐给纪尧风了,我此生所求的两个女子,一死,一离,余生,娶谁不都一样吗?”
“那为什么不是我?”她低低出口,似是在自言自语。
风太大,她声儿又小,兰轩并没有听见她在问什么。
见天色不早了,他揖手道:“若无事,臣先告退了。”
姮妩目送他沿着长长的夹道往外走去,渐渐的,那抹身影就看不见了。而她彷佛痴了般,就站在风口儿,任由西北风从夹道里呼啸着吹过。什么时候落的泪,她都不知道。
这一生,事事争强,算计谋划,终是全落了空。
天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落的雪,她拢了拢斗篷,动了动早已冷得毫无知觉的手脚,沿着那长长的,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夹道,往回走去。
皇贵妃的寝宫,在长乐宫,位于皇后的朝阳宫东侧,偏北的位置。
她站在朝阳宫前,望着萧瑟的院落,已经冷寂成冰的眼眸,却忽然燃起了一丝疯狂至疯魔的火焰。手腕上那只凤求凰的镯子还在——
她忽然笑了起来,只笑道肺腑剧痛,猛地咳出一大口血来。玉莹忙不迭的上前扶着她,在越来越大的鹅毛雪中,扶着姮皇贵妃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回走去。
是夜,长乐宫连召数位太医,甚至都惊动了建章宫里早已安歇的皇帝。皇帝连夜披衣赶往长乐宫,却被太医告知,皇贵妃愁闷郁结于胸,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皇帝一时无话,回体顺堂后见蘅言披衣坐在灯下,也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个噩耗告诉她。
他只是将她揽在怀里,柔声劝她:“不论何时,朕都在。”
作者有话要说:。゜zzz
抱歉,又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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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外,明儿个会加更,然后《司寝女官》的正文就要完结了。。。
然后就是番外,大家要看什么番外???你们提,我来写。。。




司寝女官 第60章 司寝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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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
临近岁末,诸事繁杂,内务府里筹备宫宴和各宫年底上月例的事儿也就渐渐提上了日程,因长乐宫皇贵妃病卧在床,建章宫那位夫人又临近产期,所以这宫里头一应琐事全都由凤翔宫的董贵妃和淑妃、娴妃三位主子打点。待到有大事的时候,再递到建章宫里请示蘅言。
腊月二十三,小年。
天刚蒙蒙亮,蘅言就醒了过来,因屋里头地龙燃得较为旺盛,她只觉得身下一阵濡湿潮热,微微动弹了□子,却已经惊动了身边人。
皇帝合着眼,伸手将她捞进怀里,哑着嗓子困倦的嘀咕了一句:“热吗?”
她没好气的将他放在胸前的手挪开,往床里面挪腾了点儿,又将锦被往下退了退,长舒口气。
转身却瞧见他已经睁开了眼,正似笑非笑的瞧着她。
蘅言艰难的动了动酸麻的手臂,颇为戒备的与他保持一尺远的距离。好在龙床够大,这个样子,居然还能够睡下两个人。
见他目露不悦,蘅言忙道:“这只能怨你自己个,谁让你每天早晨醒来都要把我闹腾醒?”
每日清晨,皇帝要早起去上朝召见臣工,总是喜欢在她似睡非睡间爱抚她,轻吻浅噬,湿热的吻自额间,游移着向下,在小小耳珠上轻轻咬着,听她在睡梦中轻吟出声。再往下,往下是琼脂玉酿堆成的雪峰,他含了樱桃在口,看它在他口中变得亭亭玉立。再往下,高隆的肚皮,他与她努力的成果正在里面安眠。他会贴在她肚皮上,听那小东西在里面拳打脚踢的。
在她不情愿醒来的幽怨目光中,他笑道:“你听,这小东西在里面打拳呢。”
蘅言一时被他气笑,她嗔他一眼,说道:“你怎么就知道是个儿子了,万一是个女儿呢?”
“谁说丫头片子不能打拳了?朕的孩子,不论男女,那都是文能定国武能安邦的!”
瞧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蘅言低低笑开,怔怔的望着他。
“也不知道今生遇见你,是幸还是不幸。”蘅言伸指描着他的眉目,眼中是柔情与依恋。
皇帝握住她的纤指,放在唇畔,轻轻舔舐,眼中却有怅然笑意:“幸与不幸,不都遇见朕了么?小言,朕比你大了整整十二岁,待到百年之后,留你一个人在世上,朕放心不下。”
一瞬苍凉如水,几乎能将她淹没。
蘅言却强自笑着:“要是你敢比我早走,那我就养一堆面首,一天换一个——就算你死了,也要把你给气活了。”
皇帝笑着将她揽入怀里,却在不经意间,双眸已经泛酸。
腊月二十三休朝一日,皇帝迟迟未唤人进去服侍,吴进忠在外面侯了半晌,还是没有听见里面有叫起的声响,不由得着急。
虽不上朝,可今儿个太皇太后让人在寿康宫里备下了家宴,这二位主子是重头人物,怎么着也得早到吧。
正当吴进忠打点儿叫起的时候,却见双凤阙那儿守门的小苏拉喜羚过来传话,说是长乐宫的姮皇贵妃主子来拜见夫人。
姮皇贵妃卧床多日,怎么今儿个忽然来拜见夫人了,这委实是有点儿奇怪。
不过奇怪归奇怪,吴进忠道:“你去请皇贵妃主子进来,咱家去里面唤人。”
正说着,见皇帝披了件玄青色挑绣岁寒图的斗篷出来,瞧见双凤阙守门的喜羚在体顺堂门口,问道:“有事儿?”
喜羚忙跪拜行礼:“回万岁爷,是长乐宫来拜见夫人。”
“皇贵妃?”皇帝不悦的皱眉,姮妩病重卧床许久,怎么这个点儿来这儿见蘅言了,“人在何处?”
“在双凤阙候着。”
“传吧。”皇帝想了想,又吩咐吴进忠道:“你去寿康宫里交代备膳的,今儿家宴上菜式一律清淡,不得有半点子荤腥味儿。”
姮妩来寻蘅言,皇帝不耐烦听她们家长里短的絮叨,就带了李全往含章殿里去批折子了。
才下了一场雪,西北风打穿廊里呼啸着吹过,将楼阁殿宇全都给掩住了。姮妩穿了身月牙白的宫衣,外面罩着玫红色洒金立领斗篷,抱着三阳开泰的暖手炉走来。瞧着气色倒也不错,就是眼底深处还是有倦色,像极了那种厌烦尘世的情绪。
蘅言坐在暖阁窗前的炕上喝糖茶,听丹雎朝她说道:“奴婢瞧皇贵妃主子像是回光返照了,她这都在床上躺了这么久,怕是……”
后面的话没说,蘅言摆手止了,让她下去备些平素姮妩爱吃的点心,又交代端上一壶蜂蜜柚子茶来。
姮妩神色颇为倦怠,进来也没见礼,就直接脱鞋上了炕,玉莹服侍她坐了,又拿了厚厚的青地印花莲纹毯子给她盖了,这才揖手站在门口候着。
姮妩掩唇咳了几声,气喘有些不匀。
“太医可说预产期是什么时候?”她平复了气息,抬头问蘅言。
蘅言不答,却是反问她:“听说你做主将子詹记在娴妃谢氏名下了?”
“当初若不是先皇后窦氏从中作梗,如今的庄亲王妃应该是娴妃。因着皇后的‘贤惠’,让一对佳偶成了怨偶。自打娴妃入宫,万岁爷就没碰过她。她膝下无子,以后也不会再有一女半子,所以我想着,反正我也快死了,不如让子詹在她名下,万岁爷百年后,好歹她还能随这个养子出宫活着,总好过一辈子老死宫中,逃不出这方囚笼。”
蘅言端着茶盏的手颤了颤,没说话。
“我今儿来,是想求你个承诺,”姮妩透过窗格,望着外面白雪覆盖下的红梅,“不论曾经秦家如何待你,你终归是秦家的人,无论如何,都要护着秦家。”
“我省得。”蘅言无声叹了口气。
她素来看得透彻,如今将死,也不会再乞求上苍多给予她活着的时间。所以,蘅言也不劝她,只耐心的听她说话。
“那就好,”姮妩又歇了阵子,才存了点儿精气神,又道:“父亲已经做主将你姨娘的衣冠冢立在了秦家祖坟那里,宗祠里也有她的牌位,当年的事儿,母亲纵然做的不对,可毕竟过去了,她也受到了应有的报应,什么恩什么怨,都忘了吧。”
蘅言闭了眼,不忍去看她脸上的神色。
姮妩却不管不顾的说着,仿佛要将这辈子的话都说完:“我一生自恃清高,错将真心付流水,处处算计,处处谋划周全,却没成想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兰轩……”
蘅言蓦然打断了她的话:“你恨他吗?”
她摇摇头,苦苦笑着,那笑中究竟有几多无奈,怕是只有她一人知晓了。
“从未恨过。我怨过他,怨他为了萧朝歌而罔顾我的一番深情,直到华雁卿的出现,我才知道,原来他从来没将我记到心里过。也曾想着恨他,可是他有什么错呢?从头到尾,都只是我一个人的爱恨情仇,无关他,亦无关别人。我不恨他,不值得。”
蘅言摩挲着手里的杯盏,默了会儿,问她:“那澜珽呢?你恨过他吗?”
澜珽。
这个名字在心里面叫了很多遍,但却从不敢叫出声来。
恨他?
怎么会呢?
“爱他还来不及,如何会恨?”姮妩握住蘅言的手,让她能够触到自己的脉搏,“入宫之初,我想的是征服。只是初侍寝的那晚,我就败了,败得很彻底。这以后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我没有一时一刻不为他的喜而喜,为他的怒而怒。当初将你从掖庭里调到御前,也是我曾傻傻的想着,能让一个肖似萧朝歌的你陪在他身边,是不是他就能开心点儿了?可是后来,看着他爱你,宠你,疼你如掌中宝,我开始难过,开始恨你。我在想,要是这世上没有你,没有萧朝歌,那该多好啊……可世上偏偏有你,有萧朝歌,枉我满腹才华,却一无是处。”
丹雎端了茶水进来,眼中笑意盈盈,道:“夫人,万岁爷吩咐煮的八珍汤,酸酸甜甜的,已经凉了,您赶紧喝了吧。”
姮妩没头没脑的来了句:“他待你真好。”
蘅言也有点儿讶然,平时皇帝很不喜欢她喝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的饮食都是按时按量,由太医院的太医给准备好的,在其它时候,是不会加餐的。
丹雎很自然的先试吃,动作流畅,如同往日。
蘅言拿勺子舀了一勺,凉凉的,酸酸的,还带着那么点儿甜味,这让她想起她还是赵萌萌的时候,喝的橘子水了。
蘅言不由得笑道:“寒冬腊月的,哪儿弄的柑橘?万岁爷也真是的,我都这么大了,还当个孩子对待。”
冬日里,即便是贡橘也少的可怜,而熬制这么一碗橘子水,那要费的工夫可不是一点儿半点儿了。
她这么娇嗔的一句话,在丹雎听来,再正常不过,但听到姮妩耳中,却又不一样了。
她都快死了,而那个庶妹却能享着万千恩宠,有夫有子——凭什么?
凭什么她这一生如此悲凉,而她却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她乞求一生也得不到的东西?
还有孩子。
那个她连见都没见到的孩子。
姮妩缓缓抬起头,看着蘅言,冷冷笑了:“为什么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们却都能轻而易举的得到?”
蘅言微微蹙眉,“姐姐,你累了,该去歇着了。”
“我好得很!”姮妩霍然起身,在丹雎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跑到蘅言跟前,不知道何时她手里的簪子已经抵在了蘅言喉咙处。
“姐姐!”蘅言大惊。
“秦蘅言,你告诉我,为什么今天死的不是你?”
“你疯了?”
“我没疯!”姮妩几乎是拼着最后一口气,拿着银簪,死命抵在她喉咙处。
任由身后乱作一团,任由丹雎和玉莹尖叫出声,任由不远处传来御驾降临的传唤。
这些都听不见了,耳中,眼中,只剩下那张由惊恐转至悲哀的脸。
丹雎悲哀的闭上双眼——对不起了夫人,请原谅奴婢利用你一次。
蘅言伸手,想抚上她的脸,却被她猛地推开。
蘅言一个不稳,摔倒在暖炕旁。
随即入内的皇帝,一个箭步到了暖炕前,伸手就要扶蘅言,却见姮妩快他一步的将蘅言揽在胸前,而那支尖锐的银簪却死命抵在了蘅言喉咙处。
蘅言有身孕,身子笨重,平素走路就很是艰难,这会儿反抗,几乎没可能。
“姐姐……”她忍着下腹钻心的阵痛唤她:“你这是做什么?你不要命了?”
“命?”秦姮妩却大笑起来:“要什么命?我本就是将死之人,还在乎什么命不命的?”
下腹的阵痛再次袭来蘅言闷哼一声,额间汗珠直往下冒。
“姮妩,你先将簪子放下,有什么话慢慢说。”皇帝试着劝她,一面又命人即刻传太医和稳婆。
蘅言的预产期本也不剩多久,这一来,怕是要早产了。早产倒是小事儿,怕就怕伤了胎气,一尸两命。
皇帝只觉得四肢冰凉,让秦姮妩扶着蘅言躺倒炕上。
姮妩不依,只冷冷道:“万岁爷要是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即刻放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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