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寝女官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暮雪翎
“你说。”
皇帝急急应下。这会儿甭说是一个,十个他也应下。
太医和稳婆相继赶来,侯在门口,不敢进来。
姮妩的目光清冷,一一扫过屋内一众人,最后那目光痴缠而悲哀的落在皇帝身上:“万岁爷,你能叫我一声阿妩吗?”
皇帝张了张嘴,却未叫出声。
姮妩并不在意,低下头浅笑:“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沉默着,她又忽然抬起头,目光再次变得坚定而清冷:“我要皇后之位。”
“朕答应你。”皇帝想都不想直接应下。
“不仅如此,”姮妩冷笑道:“待我死后,圣元帝不得再立皇后。”赶在皇帝开口前,她又加了一句:“万岁爷你要发毒誓,以蘅言的命发誓,若你违背此誓言,蘅言便不得好死。”
“皇贵妃主子,你这是疯了!”吴进忠向前走了两步。
“站住!”姮妩大喝一声,“谁都不准近前。”
蘅言疼得几乎失了直觉,下腹一直在下坠,迷迷糊糊中,她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在慢慢流逝。
屋子里静悄悄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皇帝身上。
皇帝面色苍白,双手握拳,一瞬不瞬的盯着秦姮妩,他缓缓开口,并无太大迟疑:“吴进忠,着司礼监和宗人府拟旨,晋封姮皇贵妃为皇后,仍旧赐号‘姮’。”顿了顿,他又道:“朕以蘅言之命立誓,自姮皇后之后,朕决不再立后。”
“很好,很好。”姮妩笑了,这一笑灿烂之极,就像是午夜盛开的昙花,妙不可言,她松开蘅言,慢慢往后退去,望着皇帝,眼中有释然而疯魔的情绪。
就在皇帝近前去扶蘅言的时候,她却忽然仰首,快得让众人几乎以为那是错觉——待红光闪过,那支银簪就已经刺入她自己喉中。决绝,不留一丝余地。
亏得太医院的这群太医还不算是酒囊饭袋,而那几个稳婆都也颇有经验,西暖阁里面的喧哗渐渐平息下来,一切步入正轨。
皇帝负手立在廊檐下,望着灰沉沉的天际怔然。
整整一夜了。
吴进忠捧了茶盏过来,悄声道:“万岁爷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皇帝并没有接,而是问道:“你说,朕是不是错了?”
吴进忠没有答话。
皇帝也不再问,只想起昨天那惊险的一幕,想起秦姮妩临逝前的凄艳一笑,想起蘅言昏厥前眼中的失望痛苦之色。
渐渐的,朝阳升起,能瞧得见东方云霞了。
西暖间里,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伴随着朝阳响了起来。
“恭喜万岁爷,喜得皇子。”
皇帝愣愣的,分不清脸上是笑还是哭。
宗人府归庄亲王管,他喜滋滋的抱着自己的小侄子请皇帝赐名。
皇帝默了会儿,道:“天命玄鸟,降而生周。就叫子玄吧。”
他并不曾看婴儿一眼,而是快步走进了西暖间——蘅言的呼吸平缓,只是脸色白得有些可怕,静静的躺在那里,就像是一丛死去的枯藤。
他的心跳骤然停了,周遭的声响再也听不见了。
床前跪了一地太医,为首的裘太医额头抵在地上,浑身抖着:“启禀万岁爷,夫人因早产,又产前受惊,失血过多,一时,一时半会儿还醒转不过来,等等,等等就好了。”
“要等多久?”他没察觉自己的嗓音抖得厉害。
裘太医浑身湿透。
“臣不知。”
皇帝没有答话,只撩袍坐在了她身边,握着她的手,笑道:“朕记得你说,朕要是敢比你早死,你就养一堆面首,一天换一个,气也要把朕气活。小言……”他俯身吻在她额头,眼中有温热的泪落在蘅言脸上:“朕等你醒来,不论多久,朕都在。”
子玄:
《玄鸟》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
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
方命厥后,奄有九有。
商之先后,受命不殆,在武丁孙子。
武丁孙子,武王靡不胜。
龙旂十乘,大糦是承。
邦畿千里,维民所止,肇域彼四海。
四海来假,来假祁祁。
景员维河,殷受命咸宜,百禄是何。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谢谢一直追文支持小暮的请们。
番外目前有三种:一是皇帝和小言的甜蜜番外;二是皇帝的成长史;三是兰轩的感情史以及那个小女孩是谁;
还有没有其它要看的?没了吧????
番外随后近几天会放上。。。还是很不耻的求支侍新文《娇宠夜话》咯!
司寝女官 第61章 番外(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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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兰轩来说,江南并不陌生。夏侯家世代居于江浙一带,以商行天下——但夏侯家这个商号,又不同于一般商家,因为他是皇商。
只是,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
那时候,还没有萧梁,更无论如今的大邺。
那时候,夏侯家是隐世的大胤第一大家族,只因夏侯家是辅佐大胤始帝宇文鹤开国的功臣之一,且先祖夏侯云轩乃是大胤第一位帝师,并有幸同大胤唯一一位摄政监国的瑞应长公主归隐相守。
只是后来,随着大胤的覆灭,萧梁的兴建,夏侯,这个古老的家族也渐渐的为人所遗忘。
直到他父亲夏侯天璇赴梁朝东都洛阳,拜谒了彼时萧梁皇室最为信任的郗家神医。
其后,入朝为官,领兵作战,封王拜相。
直到起兵,灭梁,有夏侯天璇嫡长子夏侯澜珽建立大邺。
兰轩从没来过江南。
江南,是他梦中的水乡,他曾无数次听祖母提起那个氤氲水墨之地,也无数次梦回江南。只不过那都是梦,梦里的东西都是假的。
直到他以大邺铁帽子亲王的身子赶赴江南,这一场梦,才成为现实。
初建国,总会有些前朝余孽兴风作浪,他执掌大邺兵符,往江南走一趟,倒也不打紧。江南这地儿,他本也心仪许久了。
江南风景好。
他不耐烦那些州府们阿谀奉承的嘴脸,撂下他们的洗尘宴,一个人往西湖那儿行去。沿着断桥慢悠悠的走,过了西湖,人烟渐渐稀少,兰轩只觉得格外清静。他是个不懂高雅为何的人,却又是个爱附庸风雅的人。
他忽觉厌恶,没来由的烦躁,便急匆匆的往回折返,不料却迷了路,误入桃林深处。
正值桃树漫山遍野开得秾艳,兰轩一时间倒也心静了起来。往里走去,隔了桃林,就听见有女子轻俏的笑声自林间深处传来,兰轩是个纨绔,有这声音,只是不放过,他往深处去,渐渐的,能瞧见丽人裙带了,再渐渐的,人面桃花相映红的美景就落在了他眼中。
兰轩怔住了。
却见那丽人引袖掩唇轻笑,一双明眸似是会说话般,眼底笑意能将他给吸进去了。
兰轩只觉得心跳漏了半拍儿,他往前走了一步,抱拳问她:“莫不是桃花神女降世,竟让本王遇到了?”
那女子眼底笑意越发浓艳了,她往身后的桃木小屋里唤了一声:“雁卿,快来瞧,你盼的书生未至,却有个天潢贵胄到来了。”
桃木门并没有打开,也没有女子出来,只不过屋子里却是传来一声轻叱:“好你个朝歌,你就打趣我吧。”
朝歌?
记忆深处的某个名字似是要苏醒了。
兰轩脱口而出:“可是‘朝为高阳歌,暮为巫山曲’的朝歌?”
那女子“哟”了一声,眸中笑意越发的浓了:“王爷是如何得知小女子的名字的?”她眼中光华流转,将一闪而逝的恨遮掩住了。
而兰轩,因为骤然响起当年事儿,也忽略了她眼中的那点子恨意。
他几步走到她跟前,伸手握住丽人纤手,脸上笑意明朗,如初生的朝阳:“朝歌,你竟还活着?”
丽人却猛地拂开他的手,像是极为惊吓般往桃木屋深处逃去。
手中骤然空了,让兰轩心里面很不是滋味。
四日后,他又来桃林,只这次没见到朝歌,而是见到了另外一个女子,正于桃林下抚琴。
兰轩并不懂琴,可这并不妨碍他觉得这琴音里有求而不得的淡淡忧伤。
琴音消散的那一瞬,兰轩抚掌大赞:“妙哉!”
女子讶然的瞧向他,待看清他的身影后,却是笑道:“不知这位公子,从何而来?”
兰轩唇角携了一丝笑意,足风流,真纨绔:“小生寻音觅佳人,姑娘无需问我从何而来,我亦不会问姑娘在此等候何人。”
“倒是个聪明的。”那姑娘唤了婢女将琴案收起来,请他品茶。
品茶兰轩却是行家,这是庐山云雾茶,古称“润林茶”,生于“庐山秀出南斗傍,屏风九叠云锦张”的庐山。
茶味清香,缠绵于口舌,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茶。
兰轩却道:“可惜用的煮茶的水是一般的山泉水,不足以将庐山云雾的气味给煮出来。若是用谷帘泉,那这碗茶,将会是人家极品了。”
“公子懂茶?”那姑娘满眼惊讶。
兰轩微微一笑,凤眸弯了弯:“祖上有祖训,凡是我夏侯家的后人,不论男女,这琴棋书画诗酒茶之类的,都是得精通的。”
那姑娘忙盈盈下拜:“原来是宝亲王。”
兰轩撩袍起身,却答道:“今日已晚,在下明日再来品尝姑娘的好茶。”
第二日如是。
第三日如是。
他在江南的将近一个月里,几乎日日到桃林来,不问她名姓,不问他家世,只品茶听曲,倒也自在。
待他离去的前一天,她告诉他,她姓华,名雁卿。
他为她亲手扎了一只纸鸢放飞,并许下了执子之手的誓言。
宝亲王离开杭州,声势浩大,黔首白丁争相远送。
宝亲王的车驾出城门时,撞上了萧朝歌。
她求他带她回京。
兰轩应下了。
因为她的存在,能够让他想起他皇考还活着时,他称霸整个北京城的时光。那是他永远走不出的旧时光。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爱不爱萧朝歌,因为萧朝歌之于他来说,已经无关乎爱不爱了。
他向他皇兄请旨赐婚,谁知道他皇兄竟然将朝歌留在了宫里。
人人都以为他皇兄是因为心里面儿有朝歌才留下他的——实则呢,他兰渊哥子告诉他说,因为萧朝歌像极了万岁爷当年一眼相中的一个宫女。听说后来万岁爷还带着朝歌去掖庭里找那个宫女,未果。
回到京畿,他还没来得及梳洗,秦府千金的书信就已经送到了他手里。
满纸都是风花雪月。
他却忽然想起江南那个叫做华雁卿的女人。
一南一北,南华北秦。同是才貌双全的玲珑女子,却一个是大漠孤烟,一个是江南垂柳。
只是他没想到,后来,秦姮妩会选择入宫,且在宫中盛宠三年而不衰。
世人皆以为秦姮妩像极了萧朝歌,却不知秦姮妩也好,朝歌也罢,不过都是掖庭局里那个宫女的影子。
万岁爷赐她“姮”字,也不过是因为掖庭的那个宫女,唤作“蘅言”罢了。
他半生毁誉交加,所爱之人,一个个离开自己,于他,这世间,亦不过尔尔了。
直到——姮妩离世。
他同庄亲王共掌宗人府,皇家添了个小皇子,他这个做叔叔的,定是要入宫的。长生殿里一片混乱,他从夹道小门走的,到了体顺堂前的穿廊里候着。百无聊赖的时候,有个青衣宫女匆匆走过。建章宫里几乎没有服侍的宫女,这个宫婢又是谁?
兰轩扬声喝止了她,“你,站住。”
那宫女忙不迭的停了步子,跪拜如仪:“王爷有何吩咐?”
“抬起头来。”兰轩漠然的开口,却隐隐约约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
宫女依照吩咐抬头,是张清秀的小脸,眼角有颗泪痣。
兰轩凝眉想了会儿,忽然问道:“你十岁那年,是不是丢了一把伞?”
这宫女却是丹雎。
丹雎怅然苦笑:“奴婢不记得了。”
他又问:“当年,有个霸道的男孩子将你手里的油伞给抢走了,后来还了你一把损坏的青竹伞,对不对?”
丹雎垂着头,让人瞧不清她神色。
后宫里面儿的女人,甭管是谁,只要没得主子准许出宫,那都是万岁爷的女人,是不能同宫外的男人,哪怕是亲王也不成,有所勾连。若是被人发现,那可是祸乱后宫的罪。
丹雎忙不迭的摇头,“王爷认错人了。”
她匆匆离去。
兰轩却望着她的背影,见她走路时左脚脚尖向里,越发的肯定心中那个大胆的想法了。
当年雨中一别,一别竟是永诀。
他之一生,所爱不得相守,所求永不可得。
命运,亦不过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对于兰轩,其实我并没有太多的厌恶。
司寝女官正文在写的时候,如今成型的样子,比我的大纲少了很多虐的东西,比如说,兰轩这里,我本来的设计是兰轩去了江南后,起兵谋反,与皇帝对战,最后自杀。
但是后来觉得不能写那么虐的,就将那段舍去了。
还有小言的身世,我最初的大纲设定,小言的确是萧从景的女儿,所以才跟朝歌长得像的(和朝歌一个爷爷)。然后后来就会有皇帝面临着他所爱的女人是前朝的遗孤这个问题。
然后小言怀孕后,并没有出宫,而是皇帝带兵去平乱的时候,小言的孩子被太皇太后给灌了药流产了,且给小言灌了永远不能怀孕的药。
然后姮妩生下了个皇子,在生下孩子的时候血崩而死,孩子就交由蘅言抚养。
但是这些情节,写出来,虽然更能让剧情波折,却增加了虐点儿……
我只好忍痛给舍了。。。
说句实话,我自打开始写文,就一直擅长写虐文,尤其是相爱相杀的文(这是很久之前在杂志投稿时候),后来自打11年底开始在写文,被基友和许多看文的朋友各种劝解,放弃了写虐文的那种写法,开始尝试写甜宠的文。
《吃货嫡妻》是我第一篇古言文,而《司寝女官》是我第一篇穿越文。
在写网文之前,我看文有几个标准:不看真实历史的小说;不看穿越文;不看一女n男追(不管是np还是1v1);不看宅斗;不看宫斗;以及其他一些出现“天下”俩字的文,除非文笔非常好,否则真的不看;皇帝独宠一人罢黜六宫的不看……
然后开始写网文吧,最开始写的是仙侠。因为我记得从我记事起,我爷爷就喜欢给我念《山海经》之类的故事,等到我上学了,家里的书最多的也是各种神话故事,我看的第一本小说,应该是《聊斋志异》,其次看了《阅微草堂笔记》、《镜花缘》等等吧,而《红楼梦》,很尴尬的说,我到现在,也没完整的看一遍过。
后来呢,因为仙侠文(就是架构在东方神话传说背景上的言情,不带任何修仙成分)写的时候很费神,大学里我们这个专业事儿比较多,而且那篇文,我挖的坑实在太深,主线一根,支线至少三根,实在是写不下去了。
只好坑了。
询问了基友、几个编辑、看文的一些朋友,才开始写言情,宅斗家斗之类的。。。。
有看过《吃货嫡妻》的亲知道,那篇文的bug非常多,因为我当时写的时候,对封建伦理的知识根本不了解,比较熟悉的也就是两晋南北朝的了。
那篇文写完后,我就差不多一年没写。
这近一年的时间吧,翻阅了好多资料,也在朋友的推荐下看了几本很不错的小说,渐渐的,对宅斗宫斗这块儿也摸索出了点儿门路了。。。
有的朋友说我写的宅斗也好宫斗也好,有武侠的味道,不地道。其实吧,主要是我高中开始接触小说,就看的是今古传奇武侠版上小椴、沧月、藤萍等的武侠文。。。
不能不说没有模仿名家的那种感觉,遣词造字什么的……后来,就渐渐的找到自己的感觉了,写的时候就不会再有其它杂味了。
唔。。。。凌晨三点多了,就先废话到这儿,剩下的两篇番外,周末有时间的话会补上的。。。
好梦……
司寝女官 第62章 番外(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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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他二十一岁,已经荣登大宝,开创一代盛世王朝。
九重台阶下,是黑压压的一群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黄的,白的。
台阶左下,是那个素来以他为榜样,事事都要与他相争的一母同胞的兄弟;台阶右下,是那个温润如玉,总是笑若熏风的白衣王爷,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台阶正前方,跪着大邺朝文武百官,他的左膀右臂肱骨之臣。
台阶之上,是玄衣龙袍天威赫赫的帝王——他。
可他并没有太多的喜和乐。
“父亲,为什么一定要争夺帝位?即便是不为帝王,做个辅臣,一样能够为黎民百姓带来安康啊。”
他父亲轻轻摇头,“不,不一样的,兰珽,待你见了那些贪官污吏搜取民脂民膏,不过是为了帝京中那个人能够享受安乐,你就懂得为父为何一定要踏着累累白骨也要登上帝座了。”
“可那一样会有人牺牲——”
“但凡战争,皆有牺牲。只是,征战中所死的人和任由着千疮百孔的后梁再继续祸害黎民下去,哪儿死的人更多?”
直到,他的铁骑踏破东都洛阳的城门,那一刻,他恍然明白父亲的道。
世间人能狠得下心的,太少,所以能做到置之死地而后生,凤凰涅槃的也太少太少,如他父亲那般,以最惨烈的起兵推翻后梁的人,虽有,可能如他父亲这般决绝的,并没有。
兰渊曾问过他,为什么在众多兄弟中,他心性最为狠戾,却最为父亲所喜呢?
因为,王者,注定成不了善者和君子。
王者,在得到众人所望的天下的同时,也注定失去的更多。
就如同那个女人,父亲爱她刻骨入血,却还是挥剑斩断他们之间的情愫,将她送给萧从景。
他宁愿她恨他,也不愿断送自己的王霸之路。
就如同他自己,破城之日,也不得不亲手杀了他曾爱过整个年少的女人,而迎娶他不爱却对他的王者路有所帮助的人。
这世间事,本也无所谓对与错,站的立场和角度不一样,也就注定了人与人思考问题和行事方式不一样,所以,有的人成了霸主,有的人是君子,有的人只能是小人。
世间人对他这种行径唾骂,他倒也没必要怨恨,因为唾骂他的那些人,这辈子也不过是个平凡人。当他们也想成为一代霸主时,和他站在一样的高度和立场,也就会做一样的事儿。
他没有童年,亦没有少年,从他记事起,父亲就常常对他说:“兰珽,你是为父最为骄傲的儿子,为父今生不能完成的事儿,只能靠你完成了。”父亲指着那幢高山,问他:“你看得见那座山吗?当年,梁灭大胤时,大胤最后一位帝王就自尽于那儿,那是——景山。说不定,不久以后,为父也会跟随先祖的脚步。”
兰珽沉默了会儿,不解道:“父亲将成就霸业,成为一代雄主,为何会有此悲观想法?”
“傻孩子,”他父亲抚着他的头,半蹲着身子,同他平视,低低笑开:“因为为父是篡国的逆贼,逆贼如何能坐上帝座?只有为父死了,那些文人墨客的笔下,才不会将我们夏侯家写成篡国乱权的逆贼,只有那样,你才能坐稳这江山帝座。”
他彼时以为,那不过是他父亲的不甘心之言论,但当他攻破东都,听到他父亲因覃茴音逝而自尽的消息,才恍恍惚惚明白,那个慈爱的父亲,严厉的恩师,真的言出必践。
他再无迟疑,手中龙泉宝剑直直刺入跪在地上的女人胸中,殷红的血染透了她的白裙,也溅在他的脚上。
“兰……珽……”她笑靥如花,如优昙绽放,最终凝固在唇角。
他阖眼,将剑递给身旁副将,一步不回的离开了东都洛阳。
姮歌……
自他踏出丹凤门,也将萧姮歌这三个字埋在了那座坍塌的皇城里。
他的一生,在常人看来,就是个传奇,一代雄主的传奇,然而,没有人知道这雄主背后有多少苦涩和辛酸。
就如同世人以为他父亲为情自尽,但只有他知道,他父亲,不过是为了能为他顺利登基铺平道路。若非如此,他父亲何必在得知覃茴音离世半年后才拔剑自刎?若非如此,为何他父亲自刎的时候,恰是他的铁骑攻破洛阳之时?
他立窦氏为后,无非是因为窦氏是萧梁王朝的旧贵族。他立董氏为贵妃,也无非是因为董氏曾是萧梁首辅之臣。甚至,他明知道兰渊一心所爱之人是娴妃,又将她纳入宫中,却从不碰她——也无非是因为谢凌韫助他成就大业,而谢家,乃是梁朝天策上将之家。
世间事总有因果。
只不过这因果,不为人知罢了。
御极多年,曾经的人和事儿渐渐忘却,而就在他以为一切都安稳的时候,萧朝歌却出现了。
让那些臣工们像是看笑话一样看着他,他同自己的亲兄弟夺同一个女人。
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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