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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刀上的蘑菇(H)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吐维
习齐没有说话,女王又叹了气,他再次望着习齐,这次的眼神温和许多,
我刚看完剧本的时候,心想这世界上不可能有这样的人,觉得那是剧作家虚构的人格。直到看见了你。
习齐的手往上挪,不自觉地抱住了自己的臂,肖瑜留在上面的疼痛,又开始一抽一抽地刺着他的心。
我一开始就决定,ivy这角色,不能找太老成的演员,所以我从一年级的孩子们中去找。学期初第一次舞台表演后,我就注意到你,女王交扣着十指,你应该不晓得,虽然那时候连你名字都记不太起来,但那瞬间,我就决定是你了。
习齐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一直以为自己会加入剧组,是女王那时情绪非常性感。
咦?习齐愣住了。女王勾了一下唇角,
我也是喜欢男人的人,所以多少知道。你在害怕着什么的时候,那个样子……很容易引诱人为你而犯罪。
习齐有些窘迫,不自觉地退了一步。女王似乎笑了两声,从秘书椅上站起来,插着腰走到窗边,看着下面刚放起寒假、却仍熙来攘往的戏剧学院:
我只说这么一次,只在这里,今天从这里离开以后,我就再不会问你同样的问题,习齐,我在决定走上导演这条路时,就向自己发过誓,只要能做出最棒的舞台剧,要我成为恶魔也在所不惜,
他用两指夹着百叶窗,专注地看着窗外:
习齐,你真的要演这出戏吗?无论这出戏会如何影响你的人生、无论这出戏会带给你多大的痛苦、无论演完这出戏后,你会变成怎样的人。现在我还能让你退出,虽然可能找不到比你更适合ivy的演员,但要找替代的还是有的。
习齐望着女王修长的背脊,他毫不犹豫地开口了:
是的,虞老师,无论如何,我都想演好ivy这个角色。
女王回过头来看着他,良久良久,他放开百叶窗,又呼了口气,然后对他点了点头:
那么,公演之前,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习齐,就让那个破烂留声机祝福我们,让我们一起完成这出戏吧!
女王说着。这是习齐第一次发现,原来女王在舞台之外,也是如此充满人性的。
排练之后,习齐一如往常地走到和肖桓约定的地点,等肖桓开车来接他。他把手机拿出来备用着,回头却发现罐子穿着颜色鲜艳的t恤,正急忙往什么地方去的样子。
习齐伸出手来,对罐子挥了挥:学长!
罐子远远注意到他,似乎有些意外的样子,他大步朝他走了过来:你在等人?他看了一眼戏剧学院前的长坡车道。
嗯,我家人会来接我。
家人?都几岁了还家人接送?又不是女孩子。罐子挑了一下眉。习齐一下子有些慌乱,只好说:嗯,因为我哥下了班顺路,刚好过来载我而已。学、学长要去什么地方吗?他赶紧转移话题。
罐子拉了拉身上的t恤,用姆指比了一下山下:去打工。
打工?
嗯,我得替knob那家伙还债,所以多接了几份工。罐子说着,把袋子重新背上肩膀就要走的样子。习齐大感意外,照罐子那种高傲的样子,实在不像是需要打工的人,要是他不说,习齐还以为他是哪个跨国企业的小开。
他想起女王和罐子争执时,女王好像说过,knob借了高利贷,却不知道罐子竟然会为情人背债。罐子大概猜出他在想什么,用指节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我在去美国前就是一个人生活了,生活费和其它花费都是自己来。我知道戏剧学院的人都传我什么,不过我不是沙特阿拉伯来的王子。
习齐的脸一下子腾地红了起来,连忙弯腰道歉。罐子只是笑了一下,目光似乎飘了一下他微露的锁骨,就转身离开了。
红色的跑车滑到习齐身后,车窗摇了下来。肖桓把长臂驾在车门上探出头:
小齐。他叫了一声。习齐就跑到另一边的助手席,打开车门钻进车里,叫了一声桓哥。但肖桓却没有理他,他仍旧盯着窗外,习齐发现他在看罐子的背影:
那是谁?他瞇起眼睛问。
呃,一个学长而已,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习齐赶快说。肖桓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捻熄了指尖夹着的烟:可是他刚才在和你说话。
只是聊一些功课上的事情,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桓哥,我累了,我们快点回家休息去吧!习齐说着,往肖桓侧躺了下来,把头轻轻枕在他的肩膀上,彷佛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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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累极了似地闭起眼睛。肖桓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随即露出宠溺的笑,伸手拨了一下他的额发:
知道了,我们回家去吧。
他温柔地说着,没有注意到习齐唇角泛起的笑容。
***
星期五那一天,习齐几乎是坐立难安。一大早就听到肖瑜说习斋来了电话,说是傍晚会由辅导员亲自送回家。父亲的书房已经完全改造成习斋的房间,习齐甚至细心地从储藏室搬了一张餐桌,和肖桓一起改造成习斋的新书桌。
为了方便习斋在房里移动,肖桓还帮忙在房里到处装了扶手。习齐亲自换上崭新的被单和枕头,站在门口得意地看着,他已经等不及看习斋惊喜的表情了。
虽然期待习斋的归来,习齐还是乖乖照着日程去学校排练。寒暑假福利社关门,只有便利商店有开,肖瑜就替习齐做了冷食的便当,让他随时可以在排练的空闲吃。
在排练室附近用午餐时,习齐又看到了介希。
他和那个叫小咩的女孩子好像进展顺利的样子,习齐看他和她有说有笑的,介希还低头吻了小咩的脸颊,被小咩笑着躲了开去,介希就佯装生气的样子,扑过去栏腰一抓。小咩咯咯笑了一声,这次就没躲掉,任由介希把她抱在怀里乱亲一气。
哟,好久不见。介希回过头看见习齐,马上就迎了过来。习齐注意到他的额发挑染成鲜红色,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穿了耳洞,上面挂着型制奇特的金色耳环,
这个,昨天才去穿的,保险套造型,帅吧?注意到习齐的视线,介希得意地拎起一边耳环,上面还真的穿了两三个保险套,介希还笑着说:听说拆下来还真的可以用,有道是有备无患嘛!
习齐和他交换了一些上的琐事,介希又说:对了,以后我可能比较少在学校里晃,开学以后当然会回来啦!只是现在我考虑搬出去,和小咩还有她朋友住一阵子。
咦?为什么?不是跟兰姊?
我受不了我姊了,她最近根本和吃炸药一样。听说她和团里闹得很不愉快,有个拉大提琴的男团员想追求她,结果当然是被老姊拒绝了,那个没种的男人竟然煽动整个交响乐团罢练,还寄恐赫信给我老姊。结果她现在低潮的要命,每天都借酒浇愁。
介希附着手说,习齐有些难以致信地听着,感情的世界实在是复杂到令他难以想象,似乎只要是凡人,踏入了就再也抽不了身。习齐一边和介希谈话,一边从口袋里拿了包烟,点了火就放到唇边。
……喂,阿齐。介希用诧异的目光看着他。
嗯?习齐夹着烟问。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呃,我记得你原本没抽烟对吧?他不确定地问着,一边问还边凑了过去:哇靠,还boss的耶,一抽就抽这么呛的,这么猛。
喔,这个啊,没有啦……这礼拜才去买的,抽了好多天还抽不完。
习齐有点不好意思,悄悄把烟藏到了身后。要背着肖桓他们买到这包烟,还真费了他一番功夫,他是把自己的午餐钱省下来,趁着排练的空档去买的,还不能把烟收到随身背袋里,因为会被肖瑜搜到。他把他放在排练室旁的置物柜里,到学校才拿出来。
虽然便利商店还有些口味清淡、比较不呛人的烟,但习齐几乎是下意识地就选择了和罐子一样的牌子。他难以忘怀罐子把香烟凑到他唇边时,那种鼓励、兴奋的表情,好像他认同习齐和他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是同伴那样的感觉。
一开始吸的时候,的确还是呛到受不了,习齐好几次都被迫跑到室外透气。但是很不可思议地,透过这样近乎自虐的行径,每次将宛如雾蔼般的白烟吐出体外时,习齐就有一种从舞台上、从那种悬吊着的情绪中解放的轻松感。
罐子说得没错,习惯了之后确实会爱上他。
上午没有他的进度,他一走近排练室,就被女王遣去送文件给纪宜学长。习齐环顾了一眼排练室内,果然没有看到纪宜的身影,心中不禁纳罕。
走到戏剧学院的后栋,包括研究生宿舍,大部份的研究大楼都在这一带,习齐是第一次到剧场设计的研究大楼来。一走近就感到气氛的不同,到处放满了搭建背景用的活动木板,学长姊搬运著作用不明的大型玻璃,呼喝着行人躲远一点。连庭院里都放满了由保丽龙、塑料或铝箔材质作成的各类道具,乍看之下倒像到了美术学院了。
习齐穿过这些形形色色的布景,照女王的指示,找到了纪宜的工作室。才一敲门,门内就传来亲切的应门声,习齐开门走了进去,看到背对着他的纪宜。
工作室里的样子也让习齐吃了一惊,中央竟搭了一座简单的小舞台。舞台上密密麻麻地画满了尺标一类的数字,有人正趴在地上,一边测量一边纪录着什么。而纪宜戴着眼镜,手上拿着笔记本和笔,神色严肃地指挥着。
习齐小心翼翼地踏步而入,轻声开口:纪学长……
纪宜抱着手上的纪录回过头来,看见是习齐,脸上立刻绽开微笑:
习齐?你怎么来了?
啊,女……虞老师要我把灯光的资料拿过来给你。上午没有我的进度。
习齐边说着,边把手里一大迭文件递了过去,纪宜忙点头道谢。习齐又往小舞台看去,不禁轻轻地赞叹了出来,舞台上的布景已经看得出垃圾场的雏形。前些日子看草图的时候,习齐就为布景的诡谲感心悸神摇过,但毕竟没有看到实体。
只见舞台上宛如矗起一座中古的城堡,中央最高耸、好像高塔的部份,是由无数的废金属搭建起来,废弃的收音机、旧电视、断线的电话、不要的热水瓶,间或充填着被压扁的铁铝罐,看上去就像地狱的景象一般。被城市遗忘、丢弃的家电用品践踏着彼此,在垃圾场的深渊争相呻吟着人类的浪费和无情。
金属塔的周边是比较大型的家具,只剩半截的桌椅、被洒上诡异颜色油漆的儿童木马,还有床罩上整片染血、连床单也被撕裂的粉红色大床,看得习齐触目惊心。
戏中需要的废冰箱静静地放在地上,上面的门已经掉了,老旧的门上用喷漆写满了脏话,临场感十足。留声机就放在这一切的最上方,旧路灯廉价的照抚下,透过简单机械的运作,唱盘在吱嘎声中缓缓地转动着,彷佛垃圾场的上帝般俯看着这一切。
前方就是ti和ivy居住的破纸箱,还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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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工,依稀工厂用来装零件和半成品箱子,上面还有剧研的人用笔模拟的、被雨淋糊的油墨。纸箱的周围,种满了一朵一朵颜色鲜艳的小蘑菇,像花园一样簇拥着ti和ivy的小窝。
习齐仰着头,从金属塔到底层的垃圾,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脖子酸涩,有些地方还没有上色,有些细节也还解体着。但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光是剧场,也可以有语言,也可以给人这样的震憾与感动。
应该还ok吧?
纪宜观察习齐的表情,谦虚地说着。习齐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大力点着头,他甚至有种不要当演员,也加入这个舞台后世界的冲动。
要不要上去探个头?纪宜问。习齐有些讶异地抬头,
咦?可以吗?
见纪宜笑着颔首,习齐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悄悄踏上了只做了一半的立阶。他把头钻进纸箱里。其中一个在钉柱脚、满身大汗的研究生还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喔喔,你就是ivy啊!跟小蟹说得一样,很娇小又很可爱呢!另一个人马上接腔:小蟹超照顾你的,整天那个学弟、这个学弟地说个不停,我耳朵都快长茧了,我看这舞台根本就是小蟹为你而设计的嘛!
纪宜整个脖子都红了,马上喝斥着大家回去工作,结果只换来一串大笑声。
习齐整个人钻进大纸箱里,纸箱内部也做得非常逼真,从里头可以看见上面的广告和纹路,甚至还有被撕毁的遗痕。
习齐静静地躺在里头,想象ti、想象罐子从身后紧拥着他,在这里相拥而眠的场景,他忽然有种这才是他的家的感觉,这才是他的归属之地。
一切都是假的,但一切却又如此真实。
习齐?
习齐在箱子里缩成一团,宛如睡着般地闭上眼睛。直到纪宜唤他,习齐才惊醒过来,他很不好意思地钻了出来,对、对不起……他道歉着,但纪宜一点也不在意,只是笑了一下,就回头监工去了。
习齐看了一眼那座壮丽的废金属塔,又看着宛如看自己心爱孩子般、温柔地审视着布景的纪宜,忍不住开口:
学长……真的不会再上舞台了吗?
纪宜看了他一眼,简短答了声嗯。习齐看着他的侧影,小心地开口:是因为……夏季公演的……那件事的缘故吗?他观察纪宜的表情。
纪宜一时没有回答,脸上的表情闪烁不定,但倒是没有生气或是不耐烦的样子。只是习齐觉得,纪宜的眼神,一瞬间染上了浓浓的悲伤,
小系……就是那个人,那个被我掐住脖子的演员,现在人在一间贸易公司上班,好像过得还不错的样子。
过了良久,纪宜才忽然开口,他彷佛自嘲般地微微勾起唇角:
我和他,本来是感情很不错的朋友,又是同学,他是非常优秀的演员,否则也不会在季节公演中出演主角。但经过那次以后,他再也不敢踏上舞台,一站上舞台,就会觉得窒息想吐,最后终于放弃了戏剧这条路,休学回老家去了。
习齐和纪宜都沉默下来,钉子的敲打声回荡在工作室里,习齐终究还是挤出一句话:
所以学长……是为了向他赎罪,才决定永远不上舞台了吗?
不,其实不是这样,
这次纪宜却答得异常迅速,习齐发现他眼里的悲伤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清澄的觉悟:甚至也不是为了那次公演的事故,习齐,我不上舞台,是为了我自己。
为了自己?
纪宜的目光,忽然飘离了舞台,定在远方的焦距上,因为我害怕。他说,又把视线移回习齐身上:
我很害怕……其实以演员的身份,站到舞台上的第一刻开始,我就开始害怕了。我太喜欢这个地方了,习齐,第一次公演,聚光灯打在我身上的那一刻,我兴奋到难以自制,好像我忽然成了至高无上的国王,全世界全人类都在我脚下。我感觉自己做什么都行、什么都能轻易办到,
纪宜笑了一下,推了推眼镜:
虽然讲这话不像我,但就像罐子常说的,那就像嗑药一样,真的。
习齐没有接话,只是静静思索着。纪宜看着他若有所思的表情,缓缓开口:
习齐,你和我很像。
咦,很像?习齐这次是真的愣住,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模范生型的人。
嗯,不是说个性,而是演戏的方法。
纪宜把视线转向上色到一半,还在滴着油漆的路灯:演员虽然千百种,但大致上可以分成两类,一种是用身体去演戏,或许说得更玄一点,是用灵魂去演戏,去感受舞台、感受剧本。
纪宜忽然在工作室里踱步起来,他把手插到口袋里,
像这类的演员,很容易没办法从情境中抽离,即使下了舞台之后,也会沉浸在那种情绪中很久很久。舞台上的情境是狂喜,演员就跟着狂喜、是悲伤,演员就跟着悲伤,彷佛和舞台同生同死那样。你是这样的类型,死去的于越也是,还有杏学妹其实也是,还有,我也是。纪宜的眼睛,又流露出些许方才的悲哀。
那另外一种?
纪宜的话的动物,舞台又是个具有魔力的地方,即使再怎么冷静的人,到了舞台上还是会被情境、被其它演员牵动,像菫学姊一样,有时无法思考,又被思考妨碍感情,变成不上不下、做作的演员。
罐子学长……
习齐忍不住低吟。纪宜点了点头,唇角勾起一丝复杂的笑,
他真是个不得了的家伙,你看他演戏的那种张力、那种野蛮,好像真的在舞台上疯了一样,事实上他在演戏时,从头脑到身体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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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冷静的,极度的冷静。这样的冷静反而可以让他有最多的弹性,进而做出最大的反应。
纪宜又笑了笑,好像要让自己的话缓和一些,
我第一次看到舞台上的罐子,就觉得不寒而栗,我想女王一定也发现了,所以才会觉得他可怕。人到底要无情、要理智到什么地步,才能对舞台上的一切无动于衷,我无法想象,也不敢去想象。但罐子就是这样的演员。
纪宜的话像是一阵风,吹散了始终聚积在习齐眼前的烟雾,但却又招来新的杂音。习齐走回排练室的路上,脑海里还留着垃圾场的剧场布景,还有纪宜的话语。
下午的排练十分大阵仗,包括阿耀学长在内,act6的开头,是场杏和菫学姊、ivy和ti甚至许多dancer都得站上舞台,相当重要的一幕。
杏学姊欠席两次的排练,被女王着实数落了一顿。习齐发现她好像又瘦了,但脸色苍白,眼角有黑眼圈,人看起来也无精打采。即使和她打招呼,她也恍惚着没有理会。
ti和ivy过了一段甜甜蜜蜜,在月光下恋爱、交欢,彷佛与世隔绝般的日子。但垃圾场终究是垃圾场,虽然是被世人遗忘的地方,但也是会不时散发出恶臭。政府在垃圾场的灯柱上贴了公告,市民终于受不了这个乌烟瘴气的垃圾场,决定近日拆除。
这样一来,ti和ivy就失去了唯一的栖身之地。相较于彷徨不安的ivy,ti却显得兴奋异常,一晚的欢爱过后,ti拥抱着ivy,声言要在垃圾场拆除的那天,冲出去大闹一场。他要剪坏市政府、剪烂教堂、剪灭这个荒谬腐烂的城市。
罐子的演说非常精彩,习齐和菫学姊都坐在舞台的边,看罐子如何蛊惑、煽动垃圾场里的居民,他细数城市的罪恶、道尽那些高高在上人们的罪恶面。在ivy的眼中,垃圾场的蘑菇们全都随之起舞,准备在城市里掀起一场革命。
告诉他们我在这里!我们在这里!我们不是被你们所丢弃,而是我们遗弃了你们!罐子把纸箱当作演讲台,挥舞着手中的剪刀,宛如狂人般向世界宣告着:
wearehere!
习齐看女王专心地看着,心中却又响起纪宜的那番话。现在的罐子,在想些什么呢?在想着下一步要怎么做?还是下一句台词是什么?习齐可以确定的是,不管罐子的脑袋在想什么,绝对不会是想着自己,想着还未站上舞台的自己。
ti在,甚至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陷入了恍惚的恐惧。
这幕不好演,加油。
罐子下台和他擦身而过时,拍了一下习齐的肩膀。习齐有些彷徨地抬起头,他看着罐子坐到观席上,把手肘架到膝盖上看着舞台。这时候的罐子,又在想些什么呢?
我……在他身上看见了蘑菇。我从未见过这种色彩的蘑菇,红色的,艳红色的,好像我的心脏一样,在夜色里剧烈地跳动着,光是凝视着它,我的心跳……就不像我自己的。我喜欢那朵蘑菇,我离不开那朵蘑菇,我想张开口,咬住他,咬碎他也好,咬开他的表皮,吮吸其中流淌的血液,让他成为我自己,我……
ivy?
女王叫了停,他从椅子上挺起身来,习齐远远看到罐子也挑了一下眉。
……怎么回事?女王看着习齐彷徨无助的表情,他的脸苍白一片:
你怎么了?忽然一点感情也没有,像在念稿。
习齐的心跳个不停,他忽然觉得好无力、好无助,心中只有想哭的感觉,或者冲出去外面抽根烟也好。罐子就坐在观席上,虽然近在咫尺,习齐却觉得他离自己好遥远,遥远到再怎么伸手,也构不着他一分一毫。
他无法停止思考,罐子搂着他、吻着他,在舞台上和他共舞的画面不停轮转过他的脑海,一想到这些东西全是演戏,全是舞台上才有的东西,习齐就觉得心像是被刀子划过、再用力地剪碎了,什么也不剩下。
为什么他要站在这里?为什么他要为了ti而迷惘?ti根本不在乎他!
根本,不把他当一回事……
ivy?怎么了吗?观席上传来声音,罐子也开口了。习齐觉得脑子一片混乱,他分不清楚那声叫唤究竟是从舞台上、舞台下,还是其它什么地方传来的,他只本能地响应着、向整间排练室大叫:不要叫我ivy!罐子似乎也被吓住,一时大家都安静下来。
有人抓住了他的肩膀,好像要帮助他缓和情绪,
习齐,你先下台休息吧。
是杏学姊,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从身后扶着摇摇晃晃的习齐。习齐就像是忽然惊醒似地,抬头一看,发现女王和剧组的人都盯着自己瞧,他既羞又愧,蓦地讨厌起自己来,于是伸手挥开杏的搀扶,踉踉跄跄地跑下舞台。
接下来的排练依旧非常糟糕,习齐再次站上舞台时虽然冷静了一点,但完全无法集中精神,脑中的剧本彷佛被拆解成一片一片的,习齐无法把他完整地拼凑起来,一句词也说得颠三倒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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