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刀上的蘑菇(H)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吐维
他话音一落,周围的人又是一阵讪笑,还夹着些许□□的意味。习齐的臂微微发抖,卖淫?是在说罐子学长吗?
听说你男人来者不拒,客人是男的女的都无所谓,只要给他足够的钱,即使被男人压他也不要紧,够下贱没有?
房间里响起笑声,还有人作势回避了一下。习齐心里满是,我都很想冲口和你说,对不起,ivy,我什么都无法为你做,因为演完这出戏,我就要死了。
罐子仍然正襟危坐着,他抬起了双手,指尖上沾满了泥土:
今天……听到你和我告白,我是真的很高兴,也很惊讶。像我这样的人,在生命走到尽头的这种时候,竟然还有人说他喜欢我,老实说,我觉得……好像有得救的感觉。
似乎相当满足般,习齐看见罐子闭上了眼。过了一会儿,才重新睁开眼睛:
但是这也让我担心起来,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留言给你。虽然这么讲好像有点自恋,不过我本来就是个自恋的人了,所以没差。我很担心,ivy,我明白你正经历着生命中,最大也最困苦的难关,你和我不一样,我是觉得人生已经够了,已经无所眷恋了,和knob一起走,是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同时也是最大的幸
福,
罐子长长呼了口气,严肃而生动地看着前方,对着镜头伸出了手。彷佛他真的就站在习齐面前,紧握着他的手,习齐甚至可以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
但是你不同,ivy,虽然我对你家的情况无从置喙,也不明白你的生命里,究竟经历了些什么,可以想见必定是令你非常痛苦、非常难堪的事情,也因此你才能把ivy这个角色,演得如此生动,如此……令我心折。
习齐本来一直忍着,没有再掉下眼泪,但是听见这句话就再也忍不住。
他总算明白,罐子绝非不会感动,也非理智过人。相反的,这个男人心中,藏着比任何人都还澎湃、都还丰富的感情,只是就因为太多了,太充盈了,一释放便足以把他淹没。所以他才必须学会收敛,学会冷静,学会无动于衷:
我没有资格阻止你什么、也没有资格干涉你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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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ivy,我看得出来,在你的背后,一定还有等着你回去的人。也一定还有不论你做了什么事,还是肯原谅你、接纳你,张开双臂迎接你的人。
一个人的一生,能得一位这样的人,这个人活这一辈子也就足够了。不论我离开之后,你的决定是什么,我希望你能多想想那个人、或那些人。如果真的想不到的话,嗯,想想knob的遗言,至少活过二十五岁吧!你连投票权都还没有耶!
罐子笑着顿了一下,好像在迟疑该不该说。过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了:
其实我曾经犹豫过……要不要为了你,再在这个世界上留久一点。至少等到你够坚强,熬过这段时间,能够自己站起来为止。
但是后来我……还是办不到,我才知道死亡这种事,不论是以何种型式,当时机真的来临时,是什么也无法阻挡的。世人总以为自杀是自己可以操控的事,其实不是,经历过的人就会明白,时候到了,你就该走了,像生老病死一般自然。
他长长呼了口气,眼神再次满溢着柔情,
嘛……虽然现在说这些,knob一定会笑我三心二意、不够干脆。但是ivy,我真的……有点被你打动,不是以演员,而是以一个人的身份,以辛维这个男人的身份。
习齐睁大了眼睛。罐子似乎想关掉摄影机,但又顿了一下,像想到什么似的,把手停在开关上,再一次凝视着镜头:
你总叫我不要叫你ivy,但我还是一直这么叫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担心自己,假如我叫了你戏外的本名,恐怕就再也不能和你保持在舞台上的关系,
他对着镜头笑了一下。那是习齐看过的,罐子最后的笑容:
其实我是一直想这么叫的。好好活下去,当一个好演员,我和knob会永远在舞台下看着你,习齐。
习齐整个人伏到地上,压抑着满腔的的嘛,这个贱货。习齐还在浑身颤抖,男人下了指令,
既然等不到那贱货,就把他小男友带走吧!这么深情,不怕他不来嘛!
习齐听到这话,像是忽然惊醒一样。他用力地翻了一下身躯,压着他的人视线还在录像机上,没料到习齐会忽然发难,竟然让他挣脱了一边臂膀。
习齐更不多话,拾起旁边的道具剪刀,狠狠地往男人脆弱的地方戳了下去。
妈的,干!男人发出凄惨的痛叫。习齐趁机跳了起来,一旁有人来拉他的臂膀,但习齐不知哪来的力量,或许是罐子最后的遗言,给了他些许勇气,习齐一个闪身,躲过了男人的扑抱,朝着敞开的大门逃了出去。
有个男人从门侧伸手抓来。习齐就抱起地上的玻璃罐,用力地敲向他的胸膛,玻璃外壳比想象中坚硬,男人闷哼一声,倒向了墙边。习齐就趁机钻出了门缝,他甚至来不及撕去唇上的胶布,走下阶梯时还跌了一下:
可恶,还不快点追!
他听见身后有人说,他整个眼睛都是余泪,几乎看不清楚路。他慌张地将他抹去,又顺手撕掉了胶布。
嘴上热辣辣的触感让他再次热泪盈眶,罐子的声音、罐子的形貌,还有录像带的最后,为他一个人展露的笑容,全都鲜明地留在脑海里。他越跑越快,连自己都惊讶自己有这种速度,天边的云彩微露一丝白肚,不知不觉间,竟已经天亮了。
习齐不断地跑,朝着学校的反方向,往大海的方向狂奔。他的手里始终抱着那个玻璃罐,直到确定那些男人没有追来,才喘息着在路边招了出租车。
司机问他要去哪里,还好奇地看了一眼他狼狈的样子。习齐一时茫然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现在的心好慌、好乱,和刚才决定自杀的心境,又完全不同。罐子的遗言,搅乱了他心中的一池春水,让他再次迷失了方向。
他要去哪里?去公演的会场,然后想办法说服罐子不要自杀?
他很清楚,自己没有那个资格。也不忍心这样做。
43
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习齐叫司机载他到市区,到肖桓工作的健身房。如果是前一刻的习齐,是死也不肯让自己靠近那里的,但是他现在,忽然好想看一看那些人,那些和他有着羁绊的人们,即使只是远远看着也好。
车在健身中心门口停了下来,习齐把裤袋里仅剩的财产一古脑全塞给司机,在他有机会数钱阻止他前,逃命似地下了出租车。
他走到了健身房的落地玻璃窗前,现在是清晨六点半,健身房七点才开门。习齐却知道肖桓会早一个小时来开门、清理场地和锻练自己。
果然绕着玻璃走了半圈,他就在受付柜台的地方,看见了肖桓。
一段时日不见,习齐觉得肖桓的背影,竟变得有些陌生了。他的脸侧还贴着绷带,多半是被自己殴伤的地方还没好,习齐把脸贴在不起眼的角落,就这样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既没有出声,也没有移动。
肖桓扫完了场地,一个人坐在靠背椅上,同事走过来和他打了声招呼,还指了一下手表,肖桓就点了点头。习齐发现他的表情很疲倦,甚至有些迷茫。
他支着颐靠在柜台上,习齐看到他左手边放着手机。肖桓把手机拿起来,拿在手心端详了一下,咬了一下牙,又把他放了回去,整个人靠回椅背上,就这样发呆了很久。半晌却又忽然直起了身,抓起手机,按下了一个键。
习齐吃了一惊,肖桓手机的快速播号键只设定了一个人。果然过不了多久,习齐塞在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赶快跑到离健身房较远的对街,远远看着肖桓把手机拿起来,露出不安的表情等待着。习齐把手机拿出来,用手指抚了抚,才下定决心似地按下接通键。
喂……喂?是小齐吗?是……小齐对吧?我、我是桓哥,你……你先不要挂。
好像认定习齐会马上挂断似的,肖桓的声音既惊喜又慌张。从落地玻璃里,可以看见他蓦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急切地把手机贴向耳朵:喂,喂喂,小齐,你还在吗?
习齐慢慢地张开唇,满是干涩:喂,桓哥。
电话那端忽然静止了一下,习齐看见肖桓挺直了背,站在柜台前。好像在平复情绪似的,深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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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气:
小齐,能和我说几分钟的话吗?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强迫你或是威胁你什么……求求你,让我跟你说点话。他的声音带着哀求。
习齐没有多说,只是简短地嗯了一声。肖桓的声音显得欣喜起来,又有些胆怯:
小齐……你……过得还好吗?他先问。习齐吸了一下鼻子:
嗯,很好。他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你还好吗,桓哥?
肖桓似乎愣了一下,落地玻璃里,肖桓的眼睛蓦地睁大:咦……啊,我很好啊,没什么不好的,我一直都是老样子。啊!如、如果是担心上次那些伤,不要介意,全……全都已经好了,也不太痛。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那样拙劣的谎言,习齐竟首次有落泪的冲动。肖桓就是肖桓,自始至终都没变过,他又吸了一下鼻子:嗯,这样就好。
两人都沉默了一下,但谁也没有挂断电话。习齐看见肖桓又坐回椅子上,弓起了背,好像想说什么似地,又抿了抿唇:
小、小斋他回学校去了。他说这次春假时会回家,我说到时候再一起过……你、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要逼你回家还是什么,你想怎么样都可以。我只是想,你或许会担心习斋,所以跟你说一声他的近况,他的复原状况非常好,医生说搞不好靠着拐杖,未来还是可以靠自己的力量移动。
难得听见欣慰的消息,习齐反而有些心酸。他点了点头:嗯。
还有,瑜他……肖桓忽然开口。乍然听见这名字,习齐的胸口顿时冷了一截,被封印的、怎么也不愿再唤起的记忆,又像浪涛般打进他心底。肖桓似忽误会他的沉默,赶快说:啊,你可能不想听到关于瑜的事,那我……
不……不!
习齐忙叫住了他,他忍住满腔的澎湃,咬着牙强忍着,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哽咽:
我……要听,请和我说。瑜哥他……瑜哥他怎么了?
也没什么。瑜说他会离开一阵子,是有一天要出门上班时说的,可能去散散心还是什么的,也或许跟哪个学员出游了也说不一定。他说叫我暂时别和他连络,他想要离开这个家一阵子,一个人去很远的地方,
肖桓的话像道探照灯,一道道射进习齐的脑子,他忽然呆住了。
我想着这样也好,大哥他一辈子都在为家努力,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在维持着个家的存在。如果他能下定决心、为自己而活,那反而是件好事,说不定人也能变得快乐一点。啊……你一定不喜欢听到这些事吧,对不起。
肖桓充满歉意地说,习齐忍不住了,无声的泪淌满了脸颊。他的手微微发抖,只能强自镇定,不让肖桓看出他的动摇:
瑜……瑜哥……没有说……要来……找……我吗?
找你?没有,你放心,瑜哥上次看到我被你打成这样,好像也决定要先松手了。
肖桓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又问:怎么了,难道瑜哥还是跑去找你了?
习齐握紧了手机,靠在健身房对街的灯柱上,全身不断地抽慉着。罪恶感、厌恶感、内疚、忏悔、痛苦和愤怒,还有对肖瑜的思念包围着他,几乎要将他活生生挤碎。他仰头吸了口气,让自己重新能够呼吸,才再一次开口:
不……没有。什么都没有……他竟笑了起来。
嗯,还好没有。其实我有点担心,瑜他……说要去旅行的那一夜,我偷偷跑到他房间外,竟然看到他拿着一把像是枪的东西,呃,我是不知道那是真的还是假的,就算是真的,也不知道他是哪来的。但是他很认真地在操作,他把火药填进去,又试了试扳机,做着类似的准备工作,
习齐静静地听着,肖瑜拿着枪,在山坡上指着他和罐子的情景,又重新浮上脑海: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有猜想他会不会是要自杀。如果瑜这样做的话,我一定会马上冲进去制止他。肖桓苦笑了一下,
但是瑜把弹匣放进去,等到放满了,又拿着枪发呆了很久,他就这样坐在那里,过没多久,却忽然把子弹全部卸出来,抛散在桌上,然后趴在桌上哭了起来。他就这样不停的哭,我活到这么大,还没见过大哥这种哭法,他……好像遇上了很难过很难过的事,还把子弹全挥到了地上,又趴回桌上哭了起来。
习齐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很不甘心吧,瑜哥,你一定很不甘心。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对他这种坏孩子,还是狠不下心来处罚,瑜哥,你好傻,真的好傻:
后来瑜一直都没把子弹再装回去,还把他们全收起来丢到抽屉里,我才安心了。就算要自杀,没有子弹的枪应该没办法自杀吧!小齐,怎么了?我讲这个吓到你了吗?唔,对不起,我真的很没大脑,
落地窗里的肖桓搔了搔头发,抱歉地说着。
习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连鼻子也堵塞着,眼睛和鼻子都是热的,整个人像是要燃烧起来一般,离眼前的街景、肖桓的声音,也跟着模糊了:
……总之,现在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就是了。多加了一点班,倒也还过得去,哈哈,只是没了瑜,我也得每天吃便利商店了,我现在正在想要不要买个食谱之类的,自己学些家常菜呢,毕竟一直靠大哥也不行嘛!
肖桓说着,感慨地叹了口气,……这么一说,我还真是很依赖那个人啊。难怪那个时候你会比较喜欢瑜,要我是你的话,应该也会这么选择吧!
他难掩遗憾地说着,随即又圆场似地笑了一下:
我在说什么啊,怎么又跟你提这些事,唉唉。
习齐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吐着息。肖桓把下颚支到柜台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儿,似乎想起什么似的,迟疑了一下,才重新开口:
小齐,你知道吗?三年前……就是瑜试图自焚自杀的那时候,是我跟着他到医院去的,截肢的决定,也是我签署的,
不可思议地,习齐发觉自己对这个话题,竟不再感到抗拒。只要是肖瑜、只要是和肖瑜有关的声音,他都好想触碰、好想一再地倾听,
可是瑜他,在推入手术房前忽然醒来,看到我在旁边。小齐,你知道瑜说了什么吗?他竟然求我杀了他。就像这样,抓住我的手臂,抓得紧紧的,像个小婴儿一样看着我,流着眼泪,插着鼻管对我说:桓,我求你,这辈子就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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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次,杀了我,不论用什么方式。
想起那时的情景,肖桓像是鼻酸般地擦了擦鼻尖,左手扯住右手臂,彷佛在模拟当时的情境,
我……没有答应他,我跟他说,小齐和小斋还需要你,我也还需要你。瑜就忽然抓狂了,他那时候已经烧得没法动弹,却忽然从床上滚下来,疯狂地抓住自己的管线,想要把那些东西拔掉。后来是好几个医生、护士一涌而上,替他打了镇定剂,才让他安静下来。肖桓苦笑了一下,
小齐,我想瑜他一直恨我,因为是我的决定,让他在地狱里多待了三年,以后说不定还要继续待下去。
习齐想起习斋重伤时,他在手术室外隐约听见肖瑜向肖桓说:我不需要一个关键时刻总是和我作对的弟弟来帮助我。他一直听不明白,现在一想,多半是指这件事。肖桓听他没有反应,笑了一下又继续说:
我有时会想,小齐,如果我那个时候杀了瑜,说不定会对你比较好,你就不会经历这些恐怖的事,也能够快快乐乐地渡过这几年。让你如此痛苦的罪魁祸首,其实是我,而不是瑜,要是我再狠心一点、再果断一点……
他似乎说不下去般,习齐远远看见他用手掩住了口鼻,眼眶周围也红了起来。有个同事走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才从哽咽中挤出一丝笑容,又把手机贴回耳边,
后来瑜醒过来时,发觉自己已经没了双脚,人却还活着。我很担心他又会发飙,所以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但是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盯着自己的脚。过了很久很久,我才听见他笑了一下,说了一句话,如果那时候,在我身边的是小齐就好了。。
肖桓吸了口气,
后来只有我们两个人独处时,瑜就常讲这句话。有时候你被我们……折磨得太过份,晕过去的时候,他也会看着你说这句话。小齐,你不要笑我,我总觉得瑜他,似乎一直很想……死在你的手上。他说完,马上又自失地一笑:
哈哈,不过这怎么可能嘛!像小齐这样心软的人,对象又是瑜,就算那时候你真的在旁边,小齐也下不了手吧!如果躺在病床上的是我还比较有可能……
我杀了瑜哥!
习齐忽然大吼了出来。眼泪让他看不清玻璃里的肖桓,只隐约看他直起了身,愣了一下:什么?习齐再也忍受不了,也不管这是清晨的大街上,他对着手机、对着街道,对着这个世界,用尽所有的力气大吼出声:
我杀了瑜哥!我杀了肖瑜!是我亲手杀的!我亲手把瑜哥从山崖上推下去的!听见没有,我杀了那个男人!肖桓,瑜哥是我杀死的!他抖到差点咬断了舌头。
肖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杀了……瑜?小齐,你在说什么……瑜他又还没有……习齐打断他的话,拿着手机继续狂吼着:
他死了!肖桓,你这个白痴!他根本不是去什么旅行!他早就死了!已经死一个礼拜了!死得血肉模糊,还被我埋进土里!他死了,桓哥!瑜哥死了!
泪像疯了一般涌出眼眶,像要说服自己般反复叫着,嘶吼着。肖桓的脸色慢慢变了,但语气仍然难以致信:
等一下,小齐,可是你们……你和瑜……
他来找我!肖桓,你不是说过瑜哥绝对不会放手吗?他来找我了!来找我回家!还带着没有子弹的枪!所以我杀了他!毫不留情地杀了他!肖桓,你听见了吗?你的小齐根本不是什么善良的好孩子,一直都不是!是我杀了他,全是我的错……
他语无伦次地哭叫着,在灯柱旁蹲坐下来低嚎。肖桓已经推了椅子,抓紧手机,语气忽然变得严肃:小齐,你在哪里,你人在哪里?他急切地问。习齐哭得声嘶力竭,缩在街道旁不住抖动:
桓哥,我杀了瑜哥……我杀了你的大哥……我杀了他……瑜哥死了……瑜哥他死了……怎么办……瑜哥他死了……
你在哪里?小齐,是在学校吗?我马上就去找你,今天是你的公演日吧?瑜他一直圈在月历上记着,所以我记得。你不要动,不要做别的事,我马上去找你,小齐,你听到了吗?我马上去找你……
习齐看见肖桓转过了身,冲出了健身房。门口拉起铁门的同事叫了他一声,他却像是浑然无所觉般,往停车场的方向奔去。
习齐从灯柱旁站了起来,双腿还在发着抖,慢慢拭干了眼泪。又凑近了手机:
桓哥,我是属于罪无可逭的,对吧?他含着泪笑着。
什么?小齐,你在说什么?肖桓越发惊慌。
桓哥……我不爱你,一直以来,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但是桓哥,你是个好哥哥,比我要好太多的哥哥,桓哥,或许有一天,我们都变成另外一个人,还有机会做兄弟吧,做最友爱、感情最好的兄弟,在一个圆满的家庭里,和瑜哥还有小斋……
喂,小齐?你在哪里?喂,小齐?小齐!……
电话那头传来机械的停顿音,肖桓拿着手机站在街头,一时竟茫然了。
习齐跑过了好几个街角,一直到没有人的角落,才有办法蹲下来发颤。
他手上仍然抱着那个玻璃蘑菇罐,就像他仅存的财产一般,被他紧紧揣在怀里。
他把手机抛在地上,把脸颊贴着冰凉的罐壁,肖桓又打了好几通电话来,但每通都被他切断了。现在的他,没有脸再去见肖桓,就连听见他的声音,心都像被刀刨过一样,痛得无以复加,也内咎的无以复加。
而且他不能原谅自己,在那一瞬间,竟然有奔入肖桓怀里,寻求他安慰的念头。
他想起罐子的话:你的背后,一定有还在等你的人。以及不论你做了什么,都愿意原谅你、接纳你的人。
肖桓,求求你,不要原谅我。
不要再一脸笑容地看着我,对我说:不是我的错。
如果可以的话,请生起一把火。把我从头发到足趾,一点也不饶地烧光,看我在烈焰中惨叫、哭泣,受尽痛苦、高声忏悔,在人群的围观中屈辱地死去。然后把我残破不堪的焦尸,丢弃在垃圾场的角落,供人践踏、供野兽分食。
最后当我什么都不剩时,请把我埋起来,埋进谁也不知道的冰冷土地里,就让我待在那里,生生世世细数自己的罪过。
因为我就是这样对待肖瑜,对待你最敬爱的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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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的手机又响了,习齐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他泪眼模糊地抬起头,猜想又是肖桓打来的电话,他想干脆把手机关机,就把手机拾了起来。
然而看见来电显示时,习齐却吃了一惊。
屏幕上显示的不是肖桓,而是习斋。他最挂念的弟弟。
习齐几乎是马上按了接通键,把手机贴到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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