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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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会议以不欢而散告终,张苑和江彬离开后,王佐和王倬等人相继离府。
最后中山王府正堂只剩下张永和徐俌。
徐俌俨然是个和事佬:“张公公你也是,明知张苑不好惹,就不该跟他辩驳,不如暗地里跟陛下进一道奏本。”
张永气愤地道:“张苑不过是仗着曾为东宫太监,屁本事都没有,胸无点墨,这种人也能执掌司礼监?陛下领兵却让这种昏聩之人在旁出谋献策,此战若有个什么意外,谁能承担责任?”
徐俌叹道:“谁叫张苑深得陛下信任呢?不过听说其在宣府时,他因错而被发配去为先皇守皇陵……”
“嗯!?”张永本来很生气,听到此话后不由斜看徐俌一眼,立即明白对方所指。
徐俌继续道:“张苑不知兵,陛下却让他来负责统筹全局,当然会漏洞百出,初期张苑可以把责任推给我等,陛下可能会降旨问责,但长久下来难道陛下不知他无能?若前线军情有变……呵呵,陛下不拿他开刀都说不过去吧?”
徐俌故意把张苑说成对立面,仿佛完全站在张永一边,评价起张苑来言语间非常不客气。
张永顿时沉默下来,开始认真琢磨徐俌说的事。
徐俌继续推波助澜:“陛下只是派他来跟我们接洽,并非说由他总领一切,他所言也未必就是陛下的意思,老夫看完全就是为邀功……难道陛下亲口说过需要准备半年粮草才能起行?恐怕在陛下看来,越快取胜越好吧?”
张永道:“可问题是我们真的要筹备那么多粮草辎重么?”
徐俌摆摆手,笑着说道:“张公公怎么还不明白情况?其实很多事应该能琢磨过来才对……陛下求胜心切,绝对不愿意在南京多耽搁,而且最后征集来的粮草是真正变成军粮,还是成为江彬和张苑口袋里的银子,很难说清楚……他们完全不把宁王兵马放在眼里吧?”
张永和徐俌对视一眼,双方眼神交流,很快达成某种默契。
徐俌道:“这几天我们按兵不动,自会有人动,他们一动就会出差错,只要陛下不问,那这场战事是否发生其实没什么。取得功劳未必算到我们头上,若掺和进去有了过错一定会往我们身上推……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何必主动往上凑呢?”
张永认真想了想,点头不迭:“也是,陛下直接过问的人是张苑和江彬,只要我们虚以委蛇,他们能把我们怎么着?”
徐俌哈哈大笑:“正是如此。跟他们生气没用,不如隔岸观火看笑话,人马我们已准备齐全,他们所说粮草辎重也在准备中,不过需要宽限些时日罢了,什么两天搞定,那是他一家之言,我们拿不出来他们真能到陛下面前告状?陛下会偏听偏信,以为我们办事不力?”
张永道:“陛下明事理,从来不会强人所难。要在两天时间内准备好军中半年所需,这种强人所难的要求定不会出自陛下之口,多半是张苑自作主张……既如此我们就不搭理他,两天后他想要粮食,我们避而不见便是。”
“哈哈,正是如此。”
徐俌笑容满面,眼神中却闪过一抹狡狯和讥讽之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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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苑在张永面前发了一通火,虽然当时很生气,但回到皇宫时却暗自得意。
他以为自己给了张永和徐俌足够的压力,二人一定会按照他所说去准备,回头他可以拿成绩到朱厚照跟前邀功,说是自己调度有方,以此来获得皇帝赏识。
他却不知徐俌和张永根本就没打算按照他的话办事。
张苑本就是由皇帝指派跟张永和徐俌接洽,完成交托后,自然要回去跟朱厚照通禀。
进了乾清宫,问过太监才知道朱厚照正跟皇后在御花园游乐,张苑本想直接闯进去,却想到可能会被皇帝责骂,只好作罢。
张苑待在乾清宫长达两个时辰,朱厚照才施施然现身。
“陛下。”
张苑见到朱厚照,赶紧上前行礼。
朱厚照正在用手帕擦自己手上的泥土,见到张苑随口问道:“张公公,你怎在此?有要紧事禀奏吗?”
张永道:“陛下,您吩咐老奴去跟南京兵部和守备府的人见面,交托他们为接下来的战事做好准备。”
“哦。”
朱厚照这才记起来,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不知商议得如何了?”
说话间,朱厚照继续走着,张苑则亦步亦趋跟在朱厚照屁股后面,故意把小拧子隔开。
张苑道:“以老奴看来,南京兵部好像做不了主,遇到事情只能请示魏国公和张永,二人把持南京军务,渐有尾大不掉之势。”
在皇帝面前,张苑下意识地便开始告状,不管怎么样先说上一通张永和徐俌的坏话,在他眼里二人已勾结在一起,最好是一起拿下。
朱厚照漫不经心地说道:“这话严重了……他们本来就负责江南防务,难道他们不打理军政事务,还要麻烦朕不成?”
张苑道:“可是陛下,现在要出兵江西,一应军务均由他们挟制,无论是人马还是粮草,全部受制于人啊。”
朱厚照没好气地道:“朕出兵,不一定非要南京守备府和兵部准备,闽浙、湖广甚至山东等省份就不管不问吗?朕说过,不能劳民伤财,羊毛不能总在一只羊身上薅,赶紧派人去周边行省征调人马和粮草辎重,尤其是武器装备和弹药等等。”
张苑没料到,自己告状不仅没得到想要的回应,朱厚照反而直接就把他的话给堵上了。
他甚至不明白为何皇帝会如此“深明大义”,做舍近求远之事。
朱厚照再道:“张公公,你听好了,朕要的是毫无波折、平平稳稳拿下宁王,此战务求稳准狠,朕统军的中军需要跟地方平乱兵马配合无间。”
“朕作为主帅,现在需要一名副帅,本来想让江彬来承担,但思来想去他不合适,需要一名有能力的文臣来担当重任。具体人选方面,你可以琢磨一番,朕回头问你……你现在可以退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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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苑本来有满肚子的话对朱厚照说,准备好的小报告更有一箩筐,结果发现在皇帝面前根本连话都难继续下去。
皇帝对很多事看得很透彻,让他无从下嘴。
等张苑出来后依然很郁闷,突然看到李兴从外边进来,他上去就把人拦了下来。
“这不是张公公么?您有事吗?”李兴满脸堆笑地问道。
张苑板着脸:“这是作何去了?”
李兴回道:“这不这几日陛下染恙,病情刚好转,食欲不振,在下特地去民间搜罗了一些开胃的好东西,正准备给陛下送过去呢。”
张苑往李兴身后看去,果然有一队太监捧着食盒过来,张苑一摆手:“行了,给咱家便可。”
这种顺手牵羊的好事,张苑从来不会错过,只要把李兴的东西拿过来,他便可以说是自己的心意,合情合理。
李兴却不干了:“张公公见谅,这是陛下亲口吩咐的,在下可不敢把东西交给您……陛下交待下来的差事,自需要在下亲自完成。”
张苑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咱家会拿你的东西,到陛下面前邀功吗?”
李兴苦着脸道:“陛下的吩咐不敢违背,张公公见谅。”
就在张苑准备发飙时,小拧子带着几名太监出来,见张苑和李兴正在争论什么,赶紧走过去:“两位公公,陛下已在问民间吃食之事,怎还没送进去?”
李兴道:“这就来。”
张苑一摆手:“咱家去送便可。”
小拧子当然知道张苑想抢功,无奈地道:“张公公,您不是有紧急军务在身?李公公准备御膳之事,系由陛下单独安排,各有各的差事,您怎要戗行呢?”
张苑皱眉:“陛下吩咐的?咱家怎不知?”
小拧子道:“这几天张公公您事务太忙,不是每件事陛下都要跟您交待的……这不,皇后娘娘食欲不振,陛下派李公公去准备这些宫外膳食,也是为讨得皇后娘娘欢心……您别耽搁了,不然陛下会不高兴的。”
李兴道:“对啊,这些是在下自宫外酒肆中买来的,还算新鲜,迟了就没法用了。”
张苑一听是给沈亦儿准备的,顿时没了抢夺的**,毕竟给皇后的东西在他看来算不上什么功劳。
“哼!”
张苑满脸不高兴,但也没再说什么,轻哼一下便拂袖而去,连句告辞的话都没有。
等张苑走远后,李兴才凑上前问道:“拧公公,不是说给陛下准备的么?怎么却变成为皇后娘娘……”
小拧子没好气地道:“李公公,刚才咱家是在帮你解围,你没看出来?你管是陛下用,还是皇后用,咱做奴才的,给谁准备不一样?你把事情做好了,陛下自会赏识……赶紧跟咱家来。”
“哎!”
李兴不敢多问,让太监带着食盒往里去,他也紧跟在小拧子身后。
对他来说,这是难得的面圣邀宠的机会,不过心中一直想着先前张苑找茬的事情,愤愤不平。
第二五四五章 游说
朱厚照御驾亲征,平宁王之乱,看起来雄心勃勃,实际上形同儿戏,还没开战就已陷入僵局。
在沈溪看来,这跟当初朱厚照带兵前往宣府誓平草原如出一辙,也是豪气干云出兵,结果短短几天才走很小一段路程就因疲累和贪玩好耍而将正事放下,完全由下边的人帮忙策划战事。
不过跟当初情况有所不同,那时沈溪已经有了全盘计划,而且还亲自冲锋陷阵,险死生还才侥幸获得大胜,但这次他不出面,朱厚照跟前没人挑大梁,或许皇帝自己也发现这个问题,所以让张苑帮忙给找个合格的副帅,辅助统兵……不过不管怎么样,朱厚照都不希望沈溪掺和进这场战事中来。
沈溪在新城根本就不关心谁来领兵的问题,他只需要继续研究科技树,建设城市,恢复出征前的状况便可。
朱厚照不在身边,沈溪反而轻松许多。
但有人不死心,总希望沈溪能帮忙出谋划策,对此抱有最大希望的就是张苑。
张苑暗地里派人向沈溪求助,意思是要跟沈溪共进退,但其实是想充分利用沈溪军事上的才能,把相应的作战计划窃为己有,以彰显他的能力。
不过对此沈溪没有回应,倒不是说他对张苑不信任,而是觉得没必要,管张苑作何,总归他不牵扯进这场战事就对了。
“……沈大人,我家公公说了,陛下御驾亲征关系国运,此战非要沈大人出面不可,哪怕您不明着露面,也请暗地里帮忙绸缪,这是为大明江山社稷着想……”
来充当说客的人名叫朱成林,二十四岁,秀才出身,是张苑在京城招募的幕僚,因为不能替张苑敛财,备受冷落,这次被派来跟沈溪沟通,主要是张苑看到朱成林年纪不大,或许跟沈溪有共同语言,所以派来碰碰运气。
官衙书房。
沈溪语气冷漠:“你回去跟张公公说,除非陛下亲自下旨让本官参与进去,否则本官绝不会僭越行事。此战关系国运不假,但也是陛下御驾亲征第一战,陛下才是理所当然的主帅,有权决定谁来参与其中,连张公公也不过是打个下手罢了。”
“沈大人,您可不能如此说。”
朱成林很着急,这是他在张苑面前表现自己的最好机会,到新城能受沈溪接见,可说是他这辈子最风光的时候,若就此铩羽而归,等于白来一遭,匆忙道,“您也当为陛下排忧解难才是。”
沈溪微微摇头:“这事还是交给张公公处置为好……有他在,何须劳动本官?来人,送客!”
……
……
区区一个张苑派来的使节,在沈溪看来不算什么。
就算张苑亲自前来,他都不会卖面子,更别说是一个连张苑自己都不重用的手下。
把朱成林赶走后,云柳派人跟踪一番,回来将朱成林的动向跟沈溪说明,大概意思是张苑派了其他人到新城来游说,只是暂未登门。
“这个张苑,其实他很清楚陛下现在态度如何,也知陛下对此战不过是一时热度,过了那股劲后陛下能否还会坚持下去都成问题,居然跟徐俌和张永等人闹矛盾,简直是为自己挖坑。”沈溪摇头道。
云柳道:“大人是觉得,这场仗打不起来?”
沈溪笑了笑:“其实事情已经很明显了,陛下不出兵,宁王也不敢造次,但问题是现在陛下已大张旗鼓在南京整军,还派人去南昌问罪,宁王不可能坐以待毙,此战应无可避免,就看怎么打了。”
云柳为难地道:“派去的倭女,到现在一事无成,连近宁王身的机会都没有,若是她将一些消息泄露出去,恐怕对大人不利。”
沈溪无所谓地道:“她本就非我族类,难道我要去相信一个异族番邦之女?她口中说的一些事,反而比我们说的更有效,现在我倒希望宁王早一步谋反,能让南京那边快速打定主意,尽快出兵。”
“一天没有兵乱发生,一天南京那边就会举棋不定,陛下态度扑朔迷离,很多人都在琢磨其中因由,但其实连陛下自己都不确定自己的态度,如何让人推敲得出来?”
云柳道:“大人,听说宁王有意拉拢您……”
沈溪嗤笑一声:“宁王巴不得收拢我,就算收拢不成用反间计也极好,一切就要看他本事了。”
……
……
沈溪回绝得干净利落,使得张苑派来的其他几个使者不敢轻举妄动,赶紧派人去跟张苑回禀。
也就在这个时候,新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乃是沈溪“故交”,跟沈溪的妻子谢韵儿还是常年有书信来往的“闺蜜”,却是宁康王的女儿,曾亲自去汀州邀请谢韵儿为父亲治病的菊潭郡主朱烨。
朱烨系突然现身新城,至于她从何处来,连沈溪掌握的情报系统都没查到,不过以沈溪想来,此女之前未牵扯进朱宸濠谋逆案中,但以现在局势,却由不得她不来找沈溪游说,否则整个宁康王一系都会受到牵连。
菊潭郡主朱烨费尽辛苦,避过朝廷耳目抵达新城,最先找到的人居然是唐寅,然后才跟沈溪联系。
唐寅见到沈溪时,神情非常尴尬:“沈尚书,并非在下自作主张,而是郡主所言在理……宁王谋逆本就捕风捉影之事,现在外间都在传宁王已起兵,但实际上宁王却在上疏自辨,并未有丝毫僭越之举……至于宁王跟倭寇勾连,不过是一面之词,做不得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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