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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汉室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武陵年少时

    张固见说动了马钧不再冲动,心底也是松了口气,不过他又想,像马钧这个一根筋的人,以后入仕了该怎么当官

    于是说干就干,两人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将那根沉重的立柱给重新扶起来,然后在一边坐等了半天也没个动静。于是两人失望而去,到了第二天,马钧早早的跑过来看,那地动仪腹内的立柱仍旧纹丝不动。

    过了午后,太阳将要偏西的时候,张固才姗姗来迟,他本来就没对今天的这次‘实验’抱什么希望,所以更无所谓对其有多少上心与失望。因为地动仪究竟是个死物,他的祖父张衡再如何天才也不可能让一个死物在无人维护的情况下,历经五六十年、残破不堪的情况下还能发挥效用。

    而且就算地动仪还有效用,连续两天之内,怎么会接着发生两次地震所谓的‘观察’也不过是张固说出来转移马钧注意力的托辞而已,于是见到马钧一脸沮丧的神情,他反而极为乐观的劝说了几句,并且庆幸昨天自己劝住了马钧,没有让他头脑一热的往上面误报地动。

    “好了,或许昨日真的是一个巧合,我知道你心里急切,想尽快修复,以不负皇恩。但你我都知道,这也不是几日就能完成的东西,你我还年轻,日子还长着呢,总有一天会将它修复如初,又何必急于一时”张固一边说一边在原地坐了下来,供人跪坐的席榻离他们太远了,张固与马钧跪坐在上面也不方便做事,都喜欢在没人的时候席地而坐。

    马钧沮丧的叹了口气,这个结果在昨天他冷静下来以后就预料到了,今天不过是愈加失落罢了。他往后倒在地上,两手枕着头,仰面看着屋顶复杂的榫卯梁木,对于张固的苦心劝说,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错误:“是我太急切了……”

    张固咧嘴一笑,正欲说话,却见马钧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了起来,把他吓了一跳。张固还没张口问马钧发生了什么事,随即就看到放在地上的两只茶碗之中,那原本平静得能映出人影的茶水忽然颤抖了那么一瞬。

    那一阵浅浅的涟漪像微风拂起的细纹,只一瞬间便消逝不见。

    马钧刚跳了似得站起来,身后的地动仪便突然‘哐’的发出一声巨响,一只龙嘴剧烈的震出




第二百七十三章 示子吾道
    “是直以阳召阳,以阴召阴,非吾所谓道也。”————————【庄子徐无鬼】

    建安元年六月初四。

    清凉殿里帘幕频动,有风穿堂而来,从一大通冰凉的井水上吹过,让这座数百年的老殿再降了几度温。

    自从入夏以来,皇帝便有每日午睡的习惯,而此时却没有躺在竹席上,只是出神的盯着一份简短的帛书看。手边的桌案上放着一碗井水冰镇过的酸梅汤,颜色乌黑发亮、一眼看不见底,碗壁沁出一层薄薄的水珠,散发着淡淡的香气,看着却像是一碗苦涩中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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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的小黄门穆顺已经两眼模糊了,夏日午后的天气虽然闷热却也最容易让人引起睡意,何况还是处于清凉殿这个既凉快又安静的地方他犹自强撑着不让自己打出哈欠,木偶似得站在一边,眼神往桌上的酸梅汤看了一眼,想着等酸梅汤过会没了凉气,再给皇帝换一碗新的。

    跪坐在下首的灵台令刘琬等待了许久也不见皇帝回音,忍不住悄悄抬起头看了一下,眼神正好与穆顺对上。他与穆顺平日里交情不深,穆顺不肯冒着风险帮忙提醒此时不知是在走神还是在思索的皇帝,装作没有看见刘琬眼神中的暗示,迅速的避开了与之交汇的目光。

    殿内安静的仿佛能听见风吹过庑廊的声音以及庭院内嘈杂不停的蝉鸣。

    幸而,两人没有等多久,直到那碗酸梅汤再也没有冒出凉气的时候,皇帝终于开口说话了:

    “格物院是如何修的地动仪”

    刘琬跪坐在蔺席上,依他的品秩,即便是君臣单独诏对,没有允许的情况下,他也不能随便离皇帝坐的太近。虽然他离皇帝比较远,但此时仍能听见皇帝平静清越的语调,声音顺着风,仿佛还带了一丝冷意。

    他抬头一看,见皇帝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刘琬又立即深吸一口气,说道:“地动仪结构繁杂,格物院仅是绘好图册,尚未完全着手。这些日都是由太学生、格物院佐史马钧、张固二人常去试验,彼二人身负诏命,张固又有家传,于此物知之甚深……”

    “那就是没有修好。”皇帝轻叹了一口气,随手将帛书往桌案上一抛,轻声说道:“一个损坏的不成气候的东西,不知如何触碰了机簧,就让彼等误以为地动。这种话,他们信也还算了,到底是年轻,不懂事……”

    皇帝其实也作为一个‘年轻人’,此时却老气横秋的说出这句话来,让刘琬感到有一丝违和。但他与其他臣子一样,见惯了皇帝老成的一面,也不敢说什么,垂首静听:“可你又是为何信了还特意上奏于我,难道你也不懂事”

    刘琬心头一震,见皇帝不再说话,显然是在等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于是他把牙一咬,沉声说道:“微臣不敢!只是兹事体大,地动仪近而无人接触、远则无车马途经,接连两天有所昭示。当此多事之秋,臣不敢有所隐瞒、又不敢公告以乱人心,故冒死上封事以奏闻,以为陛下仁智之君,无论其果真地动与否,皆当先有所知、早有预判。”

    像是地动这种坏消息,在关中百姓无一察觉的情况下,最好的做法应该是将它隐瞒下来。而刘琬既然敢来上报,就说明他已提前做足了功课,准备了一番能化险为夷的说辞。

    皇帝微微动容,情报的作用就是能让决策者在信息传递的过程中占据先机,灵台有四十多个属吏,地动仪发生响动根本瞒不住这么多双眼睛,至于有没有地震,还不是靠人一张嘴,以及看受众愿不愿意相信此时刘琬先将情报向皇帝密陈,无论最终事实如何,皇帝都能有足够的时间去应对任何的变故。

    “你倒是个审慎的人。”皇帝赞许的点了点头,他本以为刘琬只是个能力一般的官员、充其量是在相



第二百七十四章 音声同矣
    “此义易明,铜山西崩,洛钟东应,不以远而阴也。”————————【阅微草堂笔记卷十三】

    “琴与琴之间尚是如此,琴瑟之间亦是,声音彼此调和相谐、共振增声,《诗》曰‘喤喤厥声,肃雝和鸣’,说的就是这个道理。”皇帝看着犹在震惊之中的马钧,神情平静的说道,心里却是过足了传道教授的趣味。

    刘琬不是马钧那样穷苦人家出身、从小没有书读,连好不容易买一本《孝经》,捧在手上视若珍宝,结果还发现是字句错漏的。刘琬的父亲是曾与大将军窦武谋诛宦官的名臣、侍中刘瑜,广陵靖王的后人,家中典藏如林,从小就涉猎广博。刚才看完琴师的演示之后,如何不晓得这一幕正是出自《庄子》里的故事

    虽然不是很明白皇帝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但出于一个官员的基本素养,他还是拱手附和了几句:“陛下所言颇合乐理,臣等受教。”

    皇帝看了刘琬一眼,似乎并不是很满意对方的这个回应,好在他的期望并未放在刘琬身上,而是看向马钧。

    “可是,臣、臣不明白。”马钧不像刘琬、张固这样懂得人情世故,反而有一种单纯,他声音不大,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为什么一弦动,另一弦则起,二者之间如何会有共振”

    刘琬一惊,他没想到马钧会这么老实,万一这个问题把皇帝难倒了,皇帝岂不是很没面子关于声音是由什么产生、又是靠什么传播,古人一直没有在这方面做很深入的研究,往往都将其扯上未知的‘怪力乱神’。即便如此,如果不是像刘琬这样博览诸多阴阳家、道家的杂书,那些只修习正统经典的儒生恐怕连‘两琴共鸣’的典故都不知道。

    他生怕皇帝答不出来,徒然招惹祸端,只好抢先说道:“臣听说孝武皇帝时,未央宫前殿之钟无故自鸣,声振不止。乃诏问太中大夫东方朔,其曰:‘铜者山之子,山者铜之母,以阴阳气类言之,子母相感,山恐有崩弛者,故钟先鸣’,后五日果有郡守上疏某处山崩。可见阴阳之气,能使二者虽处远地,犹能相应,而琴瑟有夫妻之感,正合乎其义。”

    马钧一脸恍然的样子,古人都很相信鬼神与阴阳之说,何况此时正是谶纬大行其道的汉代。纵然是讲求实际,钻研格物的马钧,一时也不能幸免,看上去像是被刘琬给说服了。

    这副神色看在皇帝眼里,却让皇帝有些不高兴了,他本来想借此引起马钧对声学原理的探究兴趣,没想到中途被自作聪明的刘琬给带歪了话题,差点就要把马钧引到唯心上去了,这让皇帝如何甘心他佯怒的看了刘琬一眼,吓得对方瑟缩着脖子,不敢继续言语。

    然后皇帝倾起上身,将刘琬所说的话置若罔闻,顾自对马钧说道:“你能问出这个问题来,可见我确实未曾看错于你。至于你所问的,你得先知道为何一物必得经敲击、弹拨,方始发声呢你回去以后不妨先自己想,只有明白了这个道理,才会知道何以共振。”

    “臣谨诺。”马钧迟疑了一下,带着满腹的疑问应诺道。

    马钧其实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只是他的聪明并没有表现在经学上的造诣以及治国理政上的能力,而是突出在技术领域。在皇帝看来,他手下并不缺治国理政的大才,缺的是马钧这样能提高生产技术与生产力的科学家。要想持久的提高生产力,绝不是仅仅研制出几个机器就能了事的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丧去归来
    “旧制,公卿二千石刺史不得行三年丧,由是内外众职并废丧礼。火然文m”



    皇帝又与马钧提点了几句,督劝他多看些、等手工艺与科技专著,其中取自,是经营科的必备书目,而则由于出自则不为人重视。马钧唯唯应下,皇帝没什么好说的了,便让穆顺将桌案上那碗已经冷了的酸梅汤拿去赐给马钧。



    马钧在刘琬艳羡的目光中饮下酸梅汤之后,便与之拱手离去。



    穆顺见状,以为皇帝午后的召见活动已经告一段落了,遂上前轻声道:“陛下,天气闷热,不如先歇息了吧。凡有关涉要务之事,奴婢自会斗胆犯颜,通禀陛下。”



    皇帝却不搭理他,反而伸手拿起桌案上、刘琬呈报的有关疑似地动的帛书,百无聊赖的翻覆看了几眼,默不作声,像是在等待什么人。



    穆顺见无法说动皇帝去休息睡觉,神情一时有些忐忑。



    清凉殿里一片寂静,似乎只有帘幕被风吹动时发出的呼呼声。



    忽然,内谒者令李坚从殿外小步趋进,向皇帝跪伏稽首,轻声通禀道:“陛下,贾公回来了。”



    穆顺面色一变,贾诩服丧归来、回朝述职是他最不想见的结果,因为贾诩一旦回朝,穆顺这期间代掌平准监的权力就会自动收回。作为一个有野心的内侍,穆顺无时不在向往着前辈们封侯拜官的风光,只可惜他再如何讨皇帝的宠信,皇帝始终不肯给他丝毫权力。



    但在穆顺的长期努力下,也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这段时间皇帝的口风似乎有所松动,平时讨论大政偶尔也会带他在一边奉茶观望,虽然没有给他参与的权力,却也是个极大的进步了。这期间皇帝让穆顺代理平准监的事务,让穆顺初次尝到了权力的滋味,只是眼看着贾诩即将回朝,皇帝却对穆顺接下来的去向没有任何的指示,这就让穆顺心里有些急了。



    虽然穆顺在皇帝的默许下,趁贾诩不在的时候往平准监发展了许多亲信,但这到底不是明面上的权力,一切都还任重道远。



    皇帝斜睨了穆顺一眼,穆顺再如何有野心、会办事,也是十几二十岁的年纪,多多少少会有些浮躁,要想成为大长秋苗祀那样老成稳重之辈,还得多磨砺一下性子。这般想着,皇帝又将注意力转到传讯的李坚身上,口中轻吐一个字:“宣。”



    “平准令臣诩,叩见陛下。”贾诩依然是穿着简单的袍服,身形与相貌没什么变化,只是脸上清瘦了不少,不知是因慈母亡故之痛所致、还是这一路上奔波劳苦所致。



    直到得闻凉州金城、西海、酒泉等郡也因为旱蝗而闹得不可开交以后,贾诩、周瑜与丘兴等人这才放下心来奉诏回京、交卸差使。数日行程赶来,贾诩等人终于与赶至长安,沐浴更衣,稍作歇息之后,第一时间便请求入宫觐见。



    “快起来,近前来坐。”皇帝这时身边没有常侍谒者,便亲自出声说道:“此间无有旁人,贾公别去经年,可不要又与我生疏了。”



    “臣惶恐。”贾诩答道。



    皇帝摆手让穆顺给贾诩备上冷饮,又笑着说道:“依汉家制度,大臣丧假以日代月,只服丧三十六日,而无三年之丧。贾公执意服丧岁余,远赴凉州,当真纯孝可表。”



    汉初由于民间受儒家文化的影响不深,并没有形成服丧三年的社会风气,尤其是在孝文皇帝开始将三十六个月的丧期改成三十六日的短丧以后,臣民就一直没有服丧三年的硬性制度。这种情况一直到东汉经学盛行才有所改观,许多人为了博求‘至孝’的美名,在父母坟前结庐而居。所以出于制度的历史



第二百七十六章 冰山之下
    “于是有卖田宅、鬻子孙以偿债者矣。火然文而商贾大者积贮倍息,小者坐列贩卖。”



    贾诩唯唯应下,皇帝顿了顿,又说道:“贾公这回来的正巧,数日之前我已诏使均输令麋竺、太仓令王绛、平准丞鲍出等三署联手平抑物价,开仓赈济。我有意多纵容彼等囤积居奇的商贾豪强几天,如今雍州又飞来了蝗群,眼见是不能再等下去了,贾公这两日恢复原职,与麋竺等人将此事尽早办下去。”



    “臣谨诺。”平准均输本为一体,这也是平准监的职责所在,贾诩自无不可的应了下来。



    皇帝这时似若无意的看了低头垂手的穆顺一眼,穆顺似乎有所觉察,垂下的手悄然抖了一下,皇帝于是把目光移开,什么也没有说。



    这时诏对已经告一段落,贾诩正准备拱手告退,冷不防却听见皇帝打了个哈欠,像是随口提了一句:“罕的事,你办得好。”



    贾诩低下头去,故作惶恐道:“臣不敢。”



    皇帝这时已经站了起来,眼眶里凝着几滴泪水,他这会是真困了,连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这主意出的很好,你猜得很对,我派他们去雍凉,本也是这个打算……既然……就这样吧。”



    贾诩静静地听着皇帝最后突然变得有些低落的语气,紧跟着站起来,保持着低头沉默的姿态。他拱手向皇帝行礼,恭送皇帝步入后室,待绰绰人影被重重帘幕所遮蔽,贾诩这才缓缓直起腰来,平静淡然的目光立时变得深邃锋利,像是宝剑从鞘中露出半寸利刃。



    他就这么深深的看着清凉殿内的重重帘幕,直到又一阵风将帘幕吹动,风声中隐隐像是带着若有若无的叹息。



    贾诩恍然回过神来,眼神又恢复了往日人畜无害的样子,对那空无一人的帘幕再一次躬身行礼后,方才倒退着离去。



    自从朝廷颁布明诏,让中台度支部以及治粟内史等官减少不必要的审计、复核流程,并责令各地郡府开仓赈济、侍御史从旁监督以后,各地郡县,尤其是京兆尹居高不下的粮价终于开始有所回落。虽然不至于一下子跌回原先数百钱一石的低价,但好歹也从万石的天价变回了百姓勉强可以忍耐的范围。



    就在民怨逐渐消弭的时候,负责调度各地粮谷的均输令麋竺,却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各地粮价,属京兆尹最低”太仓令王绛坐在一旁复述道,他显然没将此当回事,反而露出自得的笑来:“老夫还以为是什么,京兆乃是王畿,太仓就在城中,粮谷可就近拿去平抑。东西市里的谷价比其他郡县要低些,也是常事,无甚离奇之处,麋君多心了。”



    麋竺行商多年,成为徐州首富,靠的就是对关键信息的敏锐。往往在许多人看来是无关紧要的信息,麋竺却总能从中捕捉商机,这一次他放弃了作为均输令这个‘官’的角度,用‘商’的角度去分析问题,很快就发现了疑点:“贾公。”他别过头去,恭敬的对初来乍到的贾诩说道:“我谨问一句,不知这几日,长安各处城门可还有新增流民”



    贾诩昨日才受皇帝吩咐不久,只是在平准丞鲍出的汇报下初步了解现在的情况,他伸手往三人身前桌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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