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汉室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武陵年少时
对王允来说,只要自己不犯大错,争取时间树立巨大的威望,便可获得最终的胜利。
新丰之战就是王允押上自己全部政治筹码,一意孤行所策划的战争,在其中所付出的代价、对皇帝的让步,只有王允一人知道,但他并不在乎。
只要吕布战胜了在他眼里的十万乌合之众,自己的声威将会在朝廷上升到一个顶峰,届时他就能一口气解决马日磾等所有反对势力,并将皇帝束之高阁。
可是现在事与愿违,王允像是个输尽身家的赌徒,意气风发的他顿时憔悴万分。
他知道如今皇帝已不需要他了,因为李傕等叛乱的凉州诸将带给朝廷的压力,完全可以取代王允的作用将臣子们逼到皇帝的阵营里。
就像现在这样,马日磾、赵谦彻底倒向皇帝,皇帝真正得以独揽大权、说一不二。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苦苦挣扎倒不如在君臣之间留下最后一丝情面,皇帝不用沾上走狗烹的恶名,自己也能保全名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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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丨连根拔起
“内剪群凶,崇朝大定,外诛巨猾,不日肃清。”————————
初平三年五月二十二日。
太尉、录尚书事马日磾在尚书台召诸尚书议事,在尚书令士孙瑞、尚书仆射杨瓒的全力支持下,很快就对司徒王允的处置意见达成了一致。
随即常侍谒者皇甫郦持节,将策书送至王允府上,宣告上意,让王允自行谒廷尉狱。王允被免职等待发落后,其长子、侍中王盖则被勒令罢官归家,王氏族人不经允许,不得擅自出府。
其余党羽,比如廷尉宣璠不屑于效仿尚书郎吴硕再次改换门庭的行径,在谒者传诏来之前便在家中自杀。他曾经是董卓手下,蒙王允不弃,给了他改过自新的机会,如今恩主倒下,他再也无颜苟活于世,与其在廷尉狱被往日下属审讯羞辱,倒不如一死了之。
马日磾得知消息后大为动容,表示要向皇帝请示,往日罪责一笔勾销、不再追究。
除此之外,还有王允的同乡,左冯翊宋翼与右扶风王宏。两人各据京兆左右,兵谷富实,马日磾与赵谦担心此二人不服朝廷决议,割据作乱,特意派兵护送使者征召二人。
王宏,字长文,并州太原人,少有游侠豪气,不拘小节。初为弘农太守,在郡中兴起大狱,将所有向宦官购买官爵的人,一共数十人尽皆拷掠收捕,下狱论死,威震三辅,是个极有主意和决断的人。
他接到诏书,正如马日磾等人所料,不愿就此入京,特本想遣使赴左冯翊寻宋翼,试图说服他与自己一同拒不奉诏,坐地观望,好让朝廷投鼠忌器,不敢对王允施加重罪。
可如今李傕大军旦夕即到,左冯翊被叛军隔离在外,就连朝廷的诏书都不一定得到,又何况是王宏的信使联络不到宋翼,王宏一人也独木难支,再加上皇帝时常在上林苑演练诸军,而上林地近右扶风的治所槐里,重兵在侧,朝廷完全可以在短时间内出动少量兵力闪击试图割据的王宏,再回师防御叛军。
无奈之下,王宏只得服从朝廷征召,免除一切官职,与王允一起押入廷尉狱。
这场风波就连司空淳于嘉也未能幸免,以阿附之罪一同下廷尉狱待审,短短时间,王允党羽几乎被一网打尽,三公一日倒了两个,引发朝野人心惶惶,无疑是一场政治地震。
但其中也有幸免,比如司隶校尉黄琬,由于关西豪族对其观感不错,为人正直,平常又未曾阿附王允做什么事,故而免去牵连。
至于王允的亲信、尚书右丞赵戬,赵岐到底还是舍不得让自家侄子陷入囹圄,在他的奔走下,选择低头请马日磾为其说情。而赵戬得知后,为了报答王允的故主情谊,还是坚决辞官。
另外就是秘书丞王凌,本来他也该与王允长子、侍中王盖享受同样待遇的,只是由于尚书令士孙瑞事先得了皇帝吩咐,出面保下他,这也算是让王凌远离了这场风波。
有了黄琬、赵戬与王凌的例子,足以表示皇帝不愿将王氏党羽连根拔起,于是朝中人心渐渐平复下来。
以皇帝洁身自好的性格,自然不
第八十四章丨预先安内
“谒问析辞勿应,怪言虚说勿称。”————————
初平三年五月二十三日。
未央宫,宣室殿。
气候闷热异常,热的让人心里发慌,凉州诸将自从在新丰大破朝廷三万精锐之后,便再也无性命之虞,行军也不像一开始的仓皇,反倒是好整以暇,就好比恶汉将少女追入死角后,动作也开始变得不紧不慢,将少女的惊慌失措当做是一种乐趣与享受。
对李傕来说,这既是示威、也是报复。
报复当初朝廷当初盛气凌人、不肯赦免他们的姿态,报复他们当初为此惶惶不可终日的心境。
凉州诸将有意放缓行军速度,虽说是给长安朝廷带来了极大的恐慌,但无形之中还是给了皇帝更多的时间以从容应对。
在这段时间里,皇帝联合马日磾、赵谦等人罢黜了王允一党,在朝中形成了以皇帝为核心,太尉马日磾、司徒赵谦等人共同辅佐的利益团体。这个团体能有效团结长安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积极应对叛军。
军情奏章一路呈进未央宫,然后一一摆到了皇帝的案头,皇帝看也不看,这些奏章无非是说李傕今日到了哪里,明日将到哪里,距长安还有多远,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意义。
他又继续翻了下去,看到了京兆尹司马防的奏疏,长安市民在有心人的背后挑唆下,因王允被罢黜而群情汹涌,虽然事后得到了妥善的解决,但皇帝还是十分提防这个始作俑者。
如果在李傕攻城的时候,那伙人在暗地里煽风点火,与城外的李傕来个里应外合,长安再是城坚池深,也将不攻自破。历史上的李傕攻下长安,不就是因为城中内应
于是皇帝便让京兆尹司马防与长安令王凌暗中调查,如今所上述的结果称,这些人似乎跟前些日子闾里刺驾的黄巾贼有关。
他怒由心生,这伙贼人在城中寻隙滋事,甚至有可能会将他好不容易建立的优势给破坏殆尽,要知道历史上的长安城兵微将寡,朝中人心不齐,各有打算,哪像现在这样朝廷人心如一,兵精将足,士气高昂
再加上没了段煨等部分将领的支持,李傕手下这十万大军虽然数目跟历史上的一样,但具体有多少强征充数的民夫,有多少能战敢战的精锐还真不好说。
这么好的优势,如果因为这伙藏匿城中的黄巾贼人导致长安有重蹈历史覆辙的危险,皇帝是万万不能忍的。
皇帝蹙着眉头将奏书推在一旁,吩咐道:“去召京兆尹、长安令来一趟。”
侍中杨琦领命,很快就将京兆尹司马防、长安令王凌带了过来。
司马防与王凌一来便兴冲冲的拜倒在地:“陛下!臣等自奉诏暗中查访以来,幸不辱命,终于有所斩获。那青牛角原来早已在北焕里等处游历,其常教习黎庶百姓文字、天时,在百姓之中颇有名声。人们都说他看似五、六十岁,其实是已有百龄的得道之辈。”
“装神弄鬼,还是学的张角的路数,就差广施符水诊病救人了。”皇帝冷哼道,这青牛角如果真是逆贼张角的弟子,应该不至于没有本事画符箓,想必是其认为广施符水太过惹人耳目,为了低调行事这才不得为之。
“诺,黄巾余毒遗患数载,是朝廷疥癣之患,不可不除。”司马防应声道:“坊间百姓问他姓氏,他只言自己字正方,又因其常骑青牛穿街过巷,是故百姓皆称之为青牛先生。”
皇帝精神一振,原来当日那饼肆老板所推崇的青牛先生竟然就是青牛角!
“既然如此,那百姓自当识得官府画的案图。”
司马防与王凌对视一眼,只见王凌尴尬的一笑:“识得是识得,但是百姓都说早在刺驾之前,便有人见那青牛先生离开北焕里了。”
皇帝脸色渐渐冷了下来:“这么说,事情还是毫无头绪青牛角不知所踪,在他背后的主使者更是遑论缉捕了”
见皇帝语气中隐隐透着对两人办事不力的责备,好不容易从王允倒台的风波中缓过一口气的王凌,不愿就此失去皇帝对他的微弱信任,急忙说道:“陛下,此案并不能说就陷入死路。要想追捕青牛角背后主使,依臣之见,其实没有必要非得先寻青牛角、再寻主使,而是可以将二者倒置。”
“二者倒置”皇帝问道:“你说说你的看法。”
“陛下微服出宫,本是极为机密的要事,就连公卿大臣都未必得知,遑论其他是故臣愚见,以为若是要知道陛下何时微服,其职不须有多煊赫,只需身处机要便可。”王凌自从转任长安令以来,虽然没有以前做秘书丞清贵,但却是一个很锻炼人能力的职位。
在长安令任上他与直系长官京兆尹司马防通力合作,不仅消除了
第八十五章丨议论亡贼
“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
昏暗肮脏的地牢里,新任廷尉法衍正在狱吏的带领下走到一处牢房前。看着眼前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宫中盗贼,法衍心中毫无波动:“你说他突然有了新的供词,可是真的”
“是,这小子本该执行惩处,谁知他竟有梦呓的习惯,旁边的犯人听了觉得事情重大,立即报了上来,企图将功折过。”狱吏恭敬的说道:“属下夜里曾在旁亲耳听见他在梦呓中说‘青牛先生何不救我’等语,因此知道他与刺驾大案的贼首青牛角关系密切,我等将他严加审讯,又带他与刺驾案的黄巾贼一同指认,才得知此人竟是黄巾贼,入宫是为了窥探机密,属下不敢隐瞒,故而立即禀告。”
黄巾贼心不死,这些年居然还渗透道宫里去了,作为大臣,法衍心中憋着一团怒火,他压着气,道:“既然是黄巾探子,那盗窃一事又是如何闹将起来的”
狱吏说道:“此人虽常在宫中,但由于诸侍中警惕宦人,故而难以探听出有用的讯息,久而久之,外间的同伙估计就抛弃了他。这段时间穆黄门奉诏整顿宫宦,他唯恐被裁撤出去后寻不到同伙,想在临行前捞一笔,所以纠合一干人盗窃御物,没成想被卫士撞上,这才发生了宫中盗窃一案。”
“他在宫中躲藏数日,卫士四处搜寻而不得,可见其善于藏匿。”法衍缓缓说道,突然心里一凉:“他既然躲得好好的,又为何会跑到陛下的宫道上冲撞御驾难不成是宫中还有人在背后唆使,意图刺驾”
“下官也曾就此问过他,哪怕是施加重刑,他也依然说当天只是无意撞见,并无人在背后指使。”狱吏答道。
法衍心里存疑,面上却未有表示,他又问道:“那他可知青牛角等人往日盘踞之处”
狱吏摇摇头:“他只说在北焕里,但那里我等已经查过数次,一直都没有收获。”
线索似乎在此就中断了,青牛角依然查无所获,甚至连其背后联系的凉州将校是谁都尚不清楚。
法衍并未因此气馁,在得到这个最新的消息后,他很快将此上奏给皇帝。
皇帝此时正为解决了王允而暗自高兴,然而见到这个数日悬而未决的疑案,好好的心情不免削减了许多。
在石渠阁里,他看了一旁正在陪同读书的法正,笑道:“你父亲给了我一个好大的难题啊。”
别看皇帝是用的玩笑的语气,但实质内容却能理解成是在批评法衍作为大臣,不知为皇帝解忧,反而遇到难题都想着让皇帝解决。
座中如秘书郎杨修、王辅等人无不揶揄的看着平时心气极高、却又被皇帝青睐有加的法正,想看看他怎么应对。
只见法正放下书简,从容应道:“无论是处决罪犯、还是审理疑狱,臣子难以处置时,自然要禀告陛下,这是历代传下的常例。”
借着说话的空当,法正想了想,知道自己的父亲自升任廷尉后,蔡邕出狱、张喜罢黜、宫盗被擒,手头上的案子大致都已裁定,所剩下的无非就是闾里刺驾的贼首尚未捉获,皇帝要说的难题怕就是指的这个。
父子之间荣辱与共,若是法衍在皇帝心中有了一个不会做事的坏印象,那他这个秘书郎纵然再得皇帝青睐,也难保廷尉不会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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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丨按兵不动
“不见篱间雀,见鹞自投罗。”————————
杨修知道这一阵是自己稍逊一筹,皇帝看似还是被法正的观点说服,但他又哪里知道,皇帝其实心里早就有了想法,无非是看到法正处处与他观念契合,在后世又有个谋士的名声,这才留下他,准备在一会儿接见杨彪等人的时候做个意见参考。
不用一会儿,受到传诏的光禄勋杨彪、执金吾司马防两人联袂而至。
在这之中,杨彪且不用说,弘农杨氏在皇帝的恩待下权势如日中天,门生子弟遍布朝野。
相比起来,执金吾司马防在朝堂上的异军突起无疑更引人注目。按常理来说,一直在韬光养晦、不问事务的京兆尹司马防在遇到辖内皇帝遇刺一事后,不仅逃过清算与追责,反而得到皇帝谜之赏识,一再升迁重用。
众人都只以为这是皇帝看重司马防的某些能力,或者是为了提拔一些边缘人物以制衡不断壮大的弘农杨氏,但是谁又知道司马防能有今日,全靠的是他那尚未显山露水的次子。
这是只属于皇帝自己的秘密,但并不妨碍外人对此的妄加猜测,尤其是司马防本人也是惶恐心虚,不知道自己哪一点被皇帝看上了。
因为不知道自己哪一点被皇帝看中,他就无法投其所好,所以在为皇帝做任何事时都会谨慎再三,生怕哪里做得不对。
此次召见,他自然知道是为了什么:“臣等自昨日奉诏以来,夙夜不敢懈怠,在查阅当日值守名册、以及当面问询宫门司马以后,当日值守郎官之中,郎中尹忠的行迹极为可疑。”
“此人自陛下微服出宫后不久,便立即寻机外出,尔后又仓皇返回,几乎可疑确定就是此人向外间传递机密。”杨彪精神内敛,沉稳有度,浑然不似其子杨修那般恃才傲物、举止轻浮。
皇帝立即说道:“真是如此看来在他身后还有人为他出谋划策,想必这个人就是宫盗、刺驾等事的罪魁祸首。”
此时杨彪等人也都已从皇帝处得知法衍在狱中审讯的最新结果,司马防虽然没有因为刺驾一案被皇帝计较,但他心里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他说道:“如今叛军不日将至长安,为免尹忠与叛军有内外相应之患,请陛下准臣下派缇骑前去将尹忠捉拿入狱。”
还是皇帝沉得住气,道:“先不急着去捉,尹忠不过一个郎官,往日智谋不显,又未受董卓生前看重,哪里能主持谋划这等大事其背后肯定还有他人。在知道杨公已经着手查阅当日值守名册后,他势必会做贼心虚,去寻求其背后之人的庇护。尔等可派缇骑暗中监视,一路尾随,这样方能克竟全功。”
杨彪与司马防对视一眼,拜道:“陛下睿鉴,臣等遵旨。”
“只是没想到在当下时局,竟还有人想着颠覆朝廷、危害社稷。”皇帝无不感慨:“李傕等人十万叛军将至,朝中不知有多少人蠢蠢欲动、三心二意,也不知有多少人是董卓余党、如尹忠这般心怀不轨!”
见杨彪几人在自己旁边毫不避讳,法正虽在心里早有猜测,但甫一听到朝臣勾结黄巾贼的事情属实时还是震惊不已。
皇帝既然在众多秘书郎里唯独选择留下法正,显然是期望于他能提出些什么有用的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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